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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施烺轻轻捏着我的手掌，指尖时不时抚过我的掌心，似乎是在叫我不要怕。
前面的少女若有所觉地突然回头，目光落在我二人交叠的手掌上，俏皮一笑：“你们感情真好。”
我的脸应该有些发红，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施烺攥得更紧，温热的触感包裹我的手，让我面上热意更盛。
少女仿佛觉得很有趣一般盯着我看，圆圆的眼睛像鹿一般清澈，她轻巧地跳到我身边，问我：“我叫阿金，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告诉她了我的名字，她笑眯眯道：“真好听，你长得也好看，和我们少主真是般配极啦！”
这下我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含糊地轻轻嗯了一声，阿金咦地歪头看我：“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我抬头看见施烺正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唇边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便用力拽了拽他的手，我实在有些应付不来这位天真烂漫的南疆少女，想叫他帮帮我。
施烺会意，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阿金，我娘最近还好吗？”
这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但阿金浑然不觉，用力点头：“族长听说你有了心上人，还要回来成亲的时候特别开心呢。”
施烺有一搭没一搭地引着阿金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我悄悄长舒一口气，继续欣赏四周景象，各色各样不知名的鸟从我们眼前掠过，绿树成荫，流水淙淙，远山云雾缭绕，在日头下闪着璀璨的光，仿若海市蜃楼，人间仙境。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似乎也很不错。但山河辽阔，天地浩荡，我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那么多景色没看过，不如做闲云野鹤，携风逍遥，走遍千山万水，饮遍无边月色，似乎更加快意无限。
道路尽头，树木掩映后是一排沉稳庄严的宫殿，在那里阿金带我们见到了施烺的娘亲。
她的长相与施烺有三分相似，隐隐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望过来时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通透玲珑。
我在施烺旁边沉默地垂着头，感受到族长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片刻后又收回。
她赶走了阿金，殿内只剩我们三人，她对施烺悠悠开口道：“蚀骨在你身上，笛子却给了他，看来你确实很喜欢他。”
蛊笛仍安稳在我怀中放着，我还没有还给施烺。施烺装作无奈叹气，含笑道：“是啊娘，所以我只能和他成亲了。”
“可在我看来，他却并不喜欢你。”族长平静到近乎有些冷漠的声音传过来，突兀地刺穿了四周的轻松空气。
我心跳错一拍，下意识抬起头。
施烺也愣住，刚要开口，族长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他，转而神色温和地看着我：“好孩子，你告诉我，你爱他吗？”
她用了爱这个字，似乎比喜欢更沉重些，为了圣雪莲，我本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是，或是干脆同施烺再演一出亲密的戏。
但对上她那双眼，我看到当中好像有个漩涡，下一秒吸住了我的神思，恍惚一刹，我被蛊惑般慢慢开口：“我……”
施烺抬手覆上我的眼，沉声道：“娘，不要对他用这个。”
眼前黑暗笼罩，头晕过后我恢复了清明，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我再也说不出欺骗的话了。
族长淡淡道：“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想叫他说些实话，好过你在这里自欺欺人。”
两双相似的眼互不相让地看着对方，片刻后施烺缓缓垂眸：“他喜不喜欢我，我比你更清楚。”
族长冷冷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真心这么随便拿出去让一个不爱你的人随意践踏？”
施烺倏然抬头，一字一句认真道：“他没有践踏我的真心，反而是我从前对不起他，如今在对他死缠烂打，”他轻声呢喃道，“你不知道，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族长盯着他，又看看我，一时没了言语。
事到如今，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对此我莫名的早有预料，甚至在她戳破我们之后心头瞬间涌上一股轻松，我终于敢直视她的双眼了，带着歉意直接坦白道：“是我们骗了您，但请你千万别生施烺的气，他是为了帮我，圣雪莲也是为我所求，我……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对不起……”
施烺看着我，眼中波动万千，然后挡在我面前：“娘，我们是不应该骗你，但圣雪莲能换他的自由，还求你帮我们这一次好吗？”
我轻轻拽了下施烺的衣角冲他几不可闻地摇摇头，骗局败露，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而且施烺已经帮我够多，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族长微微皱眉，有些奇异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这次我没有躲避，也没有感到头晕目眩，过了很久，她突然弯起嘴角一笑：“好吧，也许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我怔怔望着她，她转头一拍施烺的肩膀，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什么事都愿意为他做？”
施烺看了我一眼，眼里含着近乎缱绻的柔软爱意，我承受不住般移开视线，他低低笑了笑。
我已经听过他很多次真挚的话，却都比不上这次的郑重万分，他慢慢道：“我无怨无悔。”
族长定定看着我二人，片刻又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儿子，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你这副模样，也罢，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然后她转向我：“圣雪莲不是什么稀罕物什，给你们也无妨，只是我早就把成亲的事吩咐下去了，全族上下都知道过几天你们就会成亲，如今这件事也不好再收回了，所以这场戏你们还是演到底吧，可以吗竟思？”
她轻轻一挑眉，征询似的看向我，我还愣在原地，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就原谅了我们的隐瞒，甚至依旧愿意帮我，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立刻重重点头，真诚又感激地望着她：“谢谢。”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但如今看来对你却是全心全意的珍视，不然也不会宁可骗我也要回来演这出戏，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施烺，反而他这性子还要你多多担待了。”
施烺握着我的手心在发烫，我对她说好。
回去的路上施烺依旧握着我的手不曾松开，阿金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跟我说为我准备的喜服有多漂亮，我也不禁被勾起了几丝好奇，笑问真的吗？阿金道：“是啊，少主亲自设计的，能不好看吗？”
我讶异地望向施烺，从我们确定要成亲到现在，也才不过几日，他怎么有时间做这个。
施烺罕见的面上泛了点红，趁阿金还在自顾自开心地喋喋不休，低头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喜服是下山前我就设计好的，当时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想着你穿一定会很好看。”他笑了笑，温柔地注视着我，“没想到阴差阳错，真的有机会让你穿上，我此生也算圆满了。”
我愣了愣，直到阿金将我们引到相邻的两个房间才回神，她冲我们调皮地眨眨眼睛：“成亲仪式三天后才开始呢，这几天你们就先委屈一下分开住吧。”
她说完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剩下我们两个还站在原地，我摸着门框，低声道：“谢谢你。”
然后我就快速推开门进了屋子，似乎只有不断的道谢才能消解那份悸动，而我对施烺，也确实只能有感激，再多的，我想我给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