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竟思>第50章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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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两位师兄,终于姗姗来迟赶来救我。

  施烺低声解释:“他请了修士来拦我们,虽然不敌我二人,但还是有些难缠。”

  他懊悔万分地抱住我,向我道歉,然后检查我是否被伤到了,我被迫窝在他怀里,艰难地抬起脸对他说自己没事,桑流云见状缓缓松了手,不言不语地扭开脸。

  对面楚容熙看着我二人亲密行径,突然问我:

  “竟思,你会选他们吗?”

  施烺眯起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楚容熙。

  楚容熙仿佛看不见他,只盯着我道:“明明他们从前对你也不好,可你却原谅了他们……”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将话说得足够清楚,可楚容熙却依旧不依不饶,我伸手撑住施烺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他的神色不满又有些委屈,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我对楚容熙说:“最起码他们如今尊重我,而你到现在都学不会这个。”

  楚容熙还欲再言,施烺在一旁凉凉道:“楚容熙,你若当真对竟思如此情真意切,你可愿放弃你的皇位以示你追求他的诚心?”

  我和楚容熙都知道他不会,他做了那么多,谋划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杀掉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好不容易从师尊手里要回了自己的命和这个皇位,怎么舍得放弃。

  他只是高高在上的位子坐的久了,无聊了,便想起我这个曾经对他全心全意,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傻子,还想再哄我来为他炊金馔玉的生活做点缀。

  他是旧年那场仇恨里的可怜人,可我又更是何其无辜,遭他欺骗一场,身心俱付,肝肠寸断。

  果然楚容熙沉默了。

  施烺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楚容熙站在原地,五爪金龙在他身上扭曲地盘旋着,这样华贵威严的龙袍穿在他身上仍难掩他此刻一身颓然,好似一张网,一道锁,紧紧束缚住他,叫他动弹不得。

  看够了他虚伪的模样,他也再奈何我不得,我便转身想要离开,楚容熙却在后面突然叫我:“竟思!”

  我下意识回了头,他两只漆黑不见底的瞳仁深深望着我,下一秒竟突然向我冲过来,神色不甘而执拗,带着某种歇斯底里般的疯狂。

  然而不等他靠近,身侧桑流云轻飘飘一甩衣袖,他便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倚着墙勉强坐起来,嘴里涌出一大口血,瞳孔也染上血色,面色苍白地看着我,竟还有闲心笑了一下。

  桑流云紧紧皱眉看向自己的手掌,下一秒又看向我,那张素来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紧张,似乎怕我因此生他的气,他道:“我……”

  我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即便楚容熙贵为人皇,却也只是个不事修炼的凡人,哪里能与我师兄这样的修士抗衡。他自己分明也清楚,对此早有预料,却偏偏故意撞过来。

  我慢慢向他走过去,身后施烺想拦我,我对他安抚一笑,他便抿唇不言了,看着我一步步走到楚容熙身前蹲下。

  楚容熙唇边血迹缓缓流下他也不管,只直勾勾地看着我,恍惚间,一如曾经他死在我怀里那天,两张面孔渐渐重合,还有擦不净的鲜血,流不出的眼泪。

  只是时过境迁,我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不管是那些痛苦的回忆还是真实在我面前的这个他,我全都不怕。

  我握住他的手腕感知了片刻,松手,平静地对他说:“放心,你死不了。”

  虽然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在意,但我不想他的生死与我有半点关系。

  楚容熙面色恍惚地看着我,低声笑了起来,边笑边咳,笑得满口鲜血,狼狈凄惨,半晌,和着鲜血的笑停了,他垂下头,轻轻对我乞求:“竟思,我好疼,你不要走……”

  他想唤起我对他的怜意,不惜重伤自己也要留住我。我为他擦净唇边鲜血,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足够残忍:“不要再做这种无用之事,就算你在我面前再死一次,我也不会为你难过半分。”

  他顿住,连呼吸都停止,静静看了我几秒,接着抬手用力捂住心口,闭上眼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竟比方才受桑流云那一掌看着更触目惊心。

  血迹喷溅在我衣襟上,我向后躲了躲,声音在我们二人之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不管你还有什么算计什么阴谋,从此以后都留着给别人用吧,楚容熙,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了。”

  说完我再不看他,起身走到两位师兄旁边,对他们道:“我们走吧。”

  我听到身后楚容熙重重咳了几声,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嘶哑地喊我的名字:“竟思!”

  短短两个字,夹杂着无尽的痛楚与悔恨。

  这次我没有回头,两位师兄也全装作听不见,默默跟在我身后。

  命运当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曾以为天人永隔,却还不如相忘于微时。

  我想我和楚容熙,从此确实不必再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爱恨交织,从此刻起尽数烟消云散,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

  我们重新坐上了马车,经此一事,施烺和桑流云没再起过任何冲突,我们三人仿佛真是同门的师兄弟外出历练,彼此和睦相处,一路相安无事。

  只一点不好,施烺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说是他的任性和疏忽才让我受了这样的委屈,于是每天夜里都非要在我房里看着我不可。

  我说不必,即便他住在隔壁,我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一清二楚,总不会再来什么人要掳走我。

  施烺将头搁在我肩上,闷闷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就睡在你床下,好吗?”

  我一时没说话,对面桑流云手中茶盏突然碎裂,割伤了他的手。

  他见我望过去,淡淡道:“无事。”

  最后我还是拒绝了施烺的提议,他便没再坚持。

  马上就到南疆,施烺说他已传信给他娘,叫我不要担心。

  眼见自由就在前方,我不免心情愉悦起来,脸上也总挂着笑,施烺说我笑得很好看,看得他也想笑,桑流云则有时会沉默地盯着我,我转头不看他,他道:“看来离开天穹山,你是真的很开心。”

  这是自然,经历了这么多,爱过恨过伤心过,我所求的不过如此。

  在到南疆的前一天,施烺欲言又止地站在我面前,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刚刚接到他娘的回信,说只有他成亲,他娘才会给他圣雪莲,否则免谈。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忍不住道:“啊?”

  若要施烺为了给我求圣雪莲而奉献自己的姻缘,那我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我陡然失落下来,只是面上不显,对他笑笑说无妨,心中立刻开始另想别的办法。

  然而施烺又道:“但我已经我传信告诉我娘,我有要成亲的人了……她说等我回去办完仪式,便把圣雪莲给我。”

  我又懵懵地微张着嘴,神思愈发混乱:“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尤自问他:“你和谁成亲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一点虔诚和小心翼翼,说:“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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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前夫哥可能只会在番外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