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竟思>第28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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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一片颠簸中醒来的,说来奇怪,昨日因那蛊虫作用我失了魂般欲求不满,到最后甚至那根已经红肿刺痛,再射不出什么东西了。

  可如今醒来却浑身轻松干爽,身后那处清清凉凉,连颈上咬痕都消了不少。

  马车不大,于是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我对面的,昨日噩梦的罪魁祸首,施烺,他正支着下巴看我。

  我不想理他,于是掀开帘子向外看去,马车正行于羊肠小道间,两边是葱郁的树木,我轻轻嗅了下风中递来的气息,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却清楚,已然是离天穹山很远了。

  外头的景象有着不真实的脆弱感,我只怕轻轻一碰就消散了,然而手掌朝上感受着风切实拂过掌心,我心头的沉疴消解,一切都变得无比可爱,万物都散发着轻松自由的气息,我忍不住笑了。

  我兀自快乐着,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摸向我的脸,我“啪”的一下将它拂开了,转头看着施烺的脸,回想昨日种种,心里又有些烦闷,若说现在唯一叫我头痛的,就是眼前这人了。

  他似笑非笑:“师弟如此无情,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离开了天穹山,我只想带着容熙送我的东西去四处游历,就好像他和我一起。我要去他曾经同我讲过的那些地方,就这样无拘无束,再没谁管着我,也没谁能干预我的一切了,不论是感情还是旁的。

  我不想和施烺纠缠,于是便顺势借他的话来回敬他:“报酬你也讨完了,师兄可以放我走了吧。”

  施烺整理着衣袖,漫不经心道:“走?你要去哪里?”

  “天下这么大,总归有能容下我的地方。师兄和我不是一路人,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色如春花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手掌轻轻一翻,露出手心的物什来,他一边摆弄着,一边说:“好啊,你走罢。”

  我没有动,手指抚上心口,果然已经空了。容熙送给我的香囊就这样落在了他手里,他明知捉到了我的软肋,却还要再故意问我一句:“师弟,不走吗?”

  我手掌握拳,被他气得面色发白,他玩弄我,还要这样威胁我:“你究竟要怎样?”

  施烺终于收敛了笑模样,把香囊放进衣袖中,说:“我说过了,我要你和我回南疆。”

  “怎么,让我去当你的药人吗?”他打小就爱用蛊虫折腾我,难道如今还不肯放过我吗?

  他叹息道:“我费这么大力气救你出来怎么舍得,你如今无依无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安身的地方。而且”他俯身微微靠近我,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我苍白厌烦的面容,仿佛想不通什么事,眉头轻蹙着。

  “从前,我最喜欢看你痛得流眼泪,看你像条鱼一样被我的蛊虫折磨得打滚,我觉得很有意思。”他面色不变,似乎不觉得自己曾经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然而我听了却有些下意识地发抖,从前我也是最怕他,最怕他玉面修罗一般的做派,叫我疼起来就是数个时辰,毫不手软。然后他就在一旁很有兴致地看,两个瞳仁微微发亮,像个十足的变态。

  他握住我有点颤抖的手,继续说“可是现在好像不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好像不太想让你疼了。昨日你因蛊虫情动,单闭着眼喘息,我那处就胀痛不已,可我分明是没中蛊的,师弟,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他好像真的很困惑,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似在等我解惑。

  我如何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我只觉得他疯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自他第一次用情蛊叫我泄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如今他这病症好像愈发深了,而我就是那个被他挑中发作的倒霉鬼。

  “你看,你也不知道。”他见我沉默无言,无奈耸耸肩,“所以,我只能带你回去慢慢琢磨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他短短几句话,没有给我任何拒绝的余地,于是我说:“好,我跟你回去,你把东西还我。”

  施烺笑着摇头:“放心,到时候自会还你。”

  我表面没什么波澜地扭头看风景,心中快速思索起逃离的办法。

  “看你这么宝贝这香囊,是你那情郎送你的?”他似乎见不得我无视他,捏住我的脸望向他问我。

  我的双颊陷在他的指尖里,面无表情望他。

  “你们这么相爱,他怎么没来找你?”此刻的施烺简直像怀霁一样聒噪恼人,他好似对我和容熙的事情很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

  可是,容熙,每每想到容熙,我便又难过又愤恨,心总要裂开一道口子淅沥沥地流血,可他们偏偏一个两个都还要来在我心头再插一刀。我冷下脸,说:“他死了。”

  施烺愣住,皱起眉:“死了?怎么会,明明......”

  我打断他:“师尊亲自动的手,我亲眼所见,怎么,你的蛊这么厉害,能叫他起死回生吗?”

  他没应我,还在想着什么。天下哪里有活死人的法子,也许九重天上的仙人有这个能耐,只是在我眼中已无所不能的师尊这些年都未参透飞升关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眶有些酸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

  施烺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道:“你就这么喜欢楚容熙?”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我竖起尖锐的刺掩盖自己摇摇欲坠的泪水,他怔忡看着我,突然伸手抹去我眼角逼出的一点泪痕:“怎么哭起来是这样的了?”

  “什么?”

  “昨日......昨日你不是这样哭的。”他露出了点不同寻常的茫然,看着指尖的一点水意,又看看我,“你哭着求我慢点的时候……”

  我面色一沉,很难堪地瞪着他,让他闭嘴,更加确认了他是个神经病这件事,闭眼任凭他再说什么都一言不发了。

  他便坐过来强行揽住我,自顾自继续说:“本来咱们要直接去南疆的,可现在我改主意了,竟思,我们先去一趟江南。”

  我隐在眼皮下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没有挣扎,如今我完全受制于他,各种意义上的,于是再多挣扎也都没什么意义,他要去江南那便去,总之路还远,我总有机会的。

  窗外一点和煦的暖意携着草木香气扑进来,是和天穹山完全不同的味道,我卸下所有防备和力气歪倒在马车上睡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好像吻过我的鼻尖,但我已经懒得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