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竟思>第20章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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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恢复力气,灵力微薄,又能伤他几何,连个痕迹都留不下。但我就是要掌掴他,方才种种叫我想起来浑身有如万虫爬过,他欺我修为低这样肆意玩弄我,肏我时还要强迫我去看他丑陋的孽根是如何撑开我可怜的穴口,但我却反抗不得,只是痛苦得快要死过去了。

  我闭着眼还在流泪,手掌微微发抖,我质问他我究竟如何惹到他了,我自认在山上生活十几年没做过半点冒犯他,伤害他的事。曾经我视他为一位优秀的兄长,真心实意地想要亲近,只是早早看清了他对我的不喜与厌烦,便也敬而远之,怎的就招来他如此恨意,要这么作弄我。

  桑流云头顺着我的掌心微微歪到一边,几缕发丝飘荡在额间,他摸了摸脸颊,继续指责我:“你和谁在一起不好,非要是楚容熙,他们一家人都是狡诈奸滑之辈,你当真以为他是真心与你相恋?”

  我烦透了他和师尊这一副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忍无可忍地哑声吼了出来:“你们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要怪我!”

  我的声音颤得厉害,委屈霎时涌了上来,化为无穷无尽的眼泪:“就算被骗,那也是我心甘情愿。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恩怨,我只知道楚容熙对我比你们对我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桑流云怔愣半晌,手抬了抬,但我缩着身子往后,他便慢慢放下,沉吟片刻,似在回忆,脸上神色变得有些阴沉了。

  我一边用袖子擦泪,一边等他一桩桩一件件陈述我的罪行。

  他又不看我了:“非你所为,可你难逃干系。”

  还未等他继续说完,门外已经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个人。

  怀霁拎着食盒,一脸怒容地瞪着我们。

  我和桑流云二人皆衣衫不整,他敞着衣襟露出大半个胸膛,上头还印着几道指甲划出的血痕,而我靠着枕头虚虚盖着被子,脸上哭得一塌糊涂,嘴唇和脖颈若有若无的刺痛提醒着我此刻我的样貌也定是不怎么体面的。

  在这样惊人的场景下,怀霁哆嗦着嘴唇,不死心地问道:“大师兄……你怎会在这里?”

  桑流云淡定合上衣襟,道:“我还没问,这么早,你怎么会在这里?”

  怀霁似还未回神,虽是在答他,可一双眼却死死盯着我,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说:“我来给竟思师兄送饭,本想放在门口就走的,没想到……”

  “没想到在窗外听见了他房里还有个我?”桑流云披上外袍起身站在他面前,淡淡道。

  我看到怀霁握紧了拳,眼眶渐渐泛红:“大师兄一向自诩端方,竟也有这等小人行径吗?”

  “那又如何?我不比师弟正直善良,告发了别人还要来假惺惺示好,也不问问人家受不受你的情。”

  “你!”怀霁咬牙,然后走到我面前扯开我一边衣襟看到我满身吻痕,神色大震,眼里又痛又恨,怒道:“你就任由他这样糟蹋你!”

  我掰开他的手指,扯回衣襟,轻轻道:“我有什么办法。”说完便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去看这两人滑稽的表演。

  即便我对桑流云所为已是深恶痛绝,但这不代表我就不讨厌应怀霁了。回想他那日殿上同样冷漠扯回衣襟甚至讥讽我的恶劣模样,告发容熙身份时的得意洋洋,甚至是最后佯装关心我的伪善,我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从前我还告诉自己,怀霁年纪小,幼稚蛮横些我这个做师兄能忍便忍。可如今不同了,他在我眼里仿佛一瞬长大了,不只是身量,还有那颗心也叫我认不得了。

  他们并没有什么分别,生气时便将他们的情绪宣泄在我身上。就像此刻,就像我从山下回来那天,他和桑流云肆意扯开我的衣襟,用眼神逡巡我的身体,然后大声逼问我。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件物品,可以被随意对待。而这件物品在想什么,是没有人关心的。

  他们还在你来我往地相互讽刺对方,桑流云罕见地说那么多话,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在怼人这方面很有天赋。可我只嫌吵闹,烦躁地把被子拉高盖住耳朵。

  怀霁说:“我们出去谈。”

  然后我听到桑流云叫我的名字,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最好不过,等我知道事情原委后,让我自己判断我是否值得这些不见血但对我依旧残忍的惩罚。于是我蜷缩在被子里低低应了他。

  门被打开,窸窸窣窣一阵后,便没了动静,我知道他们走了,才敢安心沉沉睡了过去。

  我睡得很不安稳,零碎地做着梦,梦境一段一段,有长有短,好像并无联系,可让我感觉格外真实。

  梦里时而有三个面容模糊的少年在青草地上漫步,时而又变成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最后变成了飘着浓烟的灰色天空,我以微微俯视的视角看到一处被高墙环绕的宅子正燃着熊熊大火,虽然离我很远,但仍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惨叫穿过云雾刺入我的耳膜。

  那宅子周围层层布着的士兵,将宅子包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我感到身子渐渐下沉,眼前一切慢慢变得清晰了些。

  在士兵最后方有位持剑的将军端坐于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偌大的宅子在面前一点点化为黑色的灰烬,我细看他藏于盔甲下的脸,赫然发现这张脸竟与我有几分相像,只是我的眉毛不如他的浓黑,轮廓也不如他锋利,更别说他眉间隐隐的煞气了。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直到连风也带不来一丝生的气息,才轻轻挥了挥手。

  士兵们鱼贯而入,用刀剑去刺散于地上的尸体,我不忍再看,然而这梦却始终不醒,甚至好像要我看得更清楚般将我的视线降到了与院中的石墩平齐。

  我仿佛真的坐在这里,看着这座院子彻底沉寂腐败下来,除了血与烟再无其他。横陈的尸体被大火侵蚀了原本的样貌,变得焦黑可怖,偶有未被火焰烧身的幸存者也或被浓烟呛死,或被随即进来的士兵刺死。

  这一场神焦鬼烂的灾难结束后,好像过了很久,才有胆大的百姓稀稀拉拉地从四面八方聚拢,围着这一座废墟小声嘀咕着,几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负手而立,愤愤说着什么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我好似一株无根的浮萍,随着这晃悠悠并不平稳的梦境穿梭在不同的场景里,在离开这片血色地狱之前,我隐约看见了隐藏在乌黑尘灰下的那块牌匾,上头书着一个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