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墨清翊的鼻尖，饶是在睡梦中他也下意识的向身边摸去，然而入手的却不是爱人滑嫩的肌肤，而是冰凉的被褥。
他猛地惊醒瞬间坐起了身子，惊恐的唤道：“镜离！”
“臣在！
”墨清翊闻声低头，这才发现杨镜离竟然笔直的跪在自己的床头。
他心疼的连忙伸手去，可嘴上又不由的训斥道：“地上这么凉，谁许你跪的？”严厉的语言中是掩饰不住的关怀，这类话平日里他听多了，总觉得墨清翊太过絮叨，可如今听了竟觉得眼眶一热，他对不起墨清翊这份情谊,他杨家也对不起天下苍生！
杨镜离挣脱了墨清翊的手，膝行着后退两步，将地上火红的铠甲双手举过头上。“杨镜离恳亲陛下准许臣披甲上阵，亲手平了这次叛乱。”他的话虽说掷地有声，可说这话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墨清翊的眼睛。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将主人内心的忐忑出卖的一干二净。清翊，他还会相信自己吗？
“你觉得朕还会信你吗？”墨清翊眼底的宠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冷冰冰的质疑。那眼神活像两把刀子在挖杨镜离的肝脏。
他微微一抖，沉重的铠甲便从手中脱落，红色的铠甲散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砸在杨镜离的心头，影熙的话在他耳畔再次响起：“自打那日王爷被关进天牢，圣上便将您的这套盔甲藏于密室，他总是说人不在身边，睹物也挺好。可我知道他不好，您在天牢里受罪，他就将自己关在这密不透风的石室里，看着这铠甲一坐便是一整天......”
“清翊，你相信我！”杨镜离说这话时再没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恳求，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听着都让人心疼。
可墨清翊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扬手扼住杨镜离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痛心疾首的道：“镜离三年前我就是信了你的话，杨擎才会那么顺利的攻破这京城，现在你还要我相信你，你凭什么？”
“凭什么……”杨镜离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泪光， 在烛光的照耀下竟是那般的璀璨，他喃喃着，却也不知道凭什么。
是呀！
凭什么？凭什么要他在一次次的背叛后再相信自己！
可当初的确是自己年少轻狂，不知什么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棋错一步误了终生！
没有人知道这三年里他在多少个夜里被噩梦惊醒，只能泪流满面的对着月亮诉说他对墨清翊的爱与愧！
清翊，镜离不想惹你不开心，可镜离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家的人伤害天下苍生、伤害你！
“清翊，你相信我！”杨镜离放低了声音软声哀求着，他知道墨清翊最受不了自己附小做低，每次自己撒娇他都会心软。
“上次你放杨擎进京害死了父皇，这次你是想害死朕吗？”墨清翊质问的话如同一枚枚钢钉扎在杨镜离的心头，他紧忍的泪水瞬间便打湿了眼眶，就连向来冷清的声音都染上了哽咽：“镜离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害你……”
他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抖得如秋天里的落叶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他说舍不得，可曾经却是害过……
“罢了！”良久、良久，杨镜离的头上方传来了一声叹息，那幽幽的声音宛如垂死的老人对生命的释然，只听墨清翊说道：“想去便去吧！即便你又一次背叛了朕，朕也心甘情愿……”他说着将那口涌上喉咙的鲜血生生的咽下，只留下满目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