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振如愿以偿,当上了壬宗新一任钺戎。
他天天在秋宗的领地徘徊,见人就杀,扬言要秋呼延交出秋其,血债血偿。
阳光猛烈,没有半点风,闷热地照着,带来灼热的刺痛。
秋宗的外沿是一片沙场,粗粝的砂石被晒得滚烫,时不时被刀剑激荡而起,砸在人身上,生出尖锐的疼痛。
慕长宁和明烨站在墙边唯一的一点阴影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你死我活。
“少主,咱们要查枯骨天灯阵,就得从阵法入手。中川的阵法都是由五盟会亲授给名列前茅的宗族的,所以壬宗是最有可能拥有阵法的宗族。可惜他们太过排外,实力雄厚,我们无法直接寻得消息,但也许可以在他们的对战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慕长宁倚着墙,小竹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壬振此时正操纵着他头上化成蛇的巨雾,朝场上援助秋宗的外来人袭去。
黑雾凝成的蛇尾朝着粉衣女子而去,一把打落下女子扬来的长鞭,泛着腥气的大口一张,就将女子的上半身咬了进去。
几声骨骼断裂的声音过去后,黑蛇吐出了两条只剩白骨的腿。
“秋泽株,秋宗就这么喜欢豢养一些没有用的外来人啊,莫非是心疼我的宝贝蛇,给它送养料的?”
秋宗钺戎,秋泽株,正操纵着身后的六翼金蝉,嘶鸣着朝黑蛇而去。
秋泽株个子不高,生着一对三角眼,发黑的嘴唇紧紧抿着,身上的银环叮当脆响。
壬振眼神轻蔑,不可一世:“小小金蝉怎么是我大蛇的对手。”
黑蛇发出低吼,迅捷地朝着金蝉游去,眼看着就要一口咬掉它的头,金蝉却震动着翅膀,发出刺耳而尖锐的嘶鸣。
黑蛇被这高亢的嘶鸣震得双眼涣散,围绕在一旁的雾气都淡了些,猛地张开嘴,喷出一股腥臭的黏液。
壬振眉心一凛,极快地双手画圆,大拇指朝心口内扣,掌心间赫然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光晕,是阵法的形状。
他振振有词地念着,阵法中突然涌出一道猛烈的光晕,不偏不倚地笼罩在黑蛇身上,让那六翼金蝉进不了半步。
而后,黑蛇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全身黑色的鳞甲开始蜕变成银色的麟,伸展出了尖锐的四肢,头上也长出两只有力而含着剧毒的角。
黑蛇尖锐的爪子一把就抓破了六翼金蝉的肚子,另一只爪子拽着它的翅膀,一片片地拽下。
金蝉发出极为凄厉地嘶鸣,周遭裹着的黑雾,瞬间消散,变成了一只普通大小的金蝉,模样凄惨地摔在砂砾上。
秋泽株神色痛苦地跪地,一道莹绿色的光晕瞬间包裹住了他。
“钺戎大人,牧泽来迟,请恕罪。”秋其跪在他身前,腕间刻有蝴蝶装饰的银环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绕在秋泽株身边。
伤口在飞快地愈合,秋泽株冷淡地看她一眼,盘腿疗伤。
“秋其!出来的正好!是时候给五郎大哥偿命了!”
黑龙在壬振怒吼中咆哮着,那条长满着尖刺的尾巴,朝秋其劈下。
秋其在施展疗愈之术,无法分心应战。
莹绿色的光幕堪堪亮起,就被迅速被击溃。龙尾甩在秋其身上,将她抛开数米远,在腰腹处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秋泽株的疗愈中断,他捂着胸口,抓出一团黑雾,扯过秋其的头发,命令道:“立刻,给我疗伤。”
秋其捂着伤口踉跄而至,任腰腹处血流如注,不敢有所拖延,小臂舞动,淡绿色的光晕又包裹住了他。
黑龙一击即中,象征性地吹了吹垂在两旁的胡须,在壬振的操纵下,尖爪带起阵阵腥风,朝着秋其的后背抓去。
凌厉的一道剑气倏忽而至,瞬间斩断了黑龙的两只前爪。黑龙吃痛咆哮,雾气在剧烈地翻滚,不一会儿,一对新的前爪又出现在眼前。
明烨持剑立在不远处,内力灌入长剑中极快地斩出几道剑气:“长一双我砍一双!”
壬振的心神全都在黑龙身上,并未留意到已然破空而至的几枚黑子。
黑子穿透血肉时,壬振跌在地上,咳出一口血。看到慕长宁的衣着时,恨恨地骂道:“外来人,偷袭可耻!”
慕长宁背光而站,问道:“这个阵法从何而来?”
壬振呸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慕长宁垂下眼眸看他,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那请问,怎么样你才会回答我的问题呢?”
外来人的服软让壬振高兴。
他摸着地上的砂砾,慢慢直起身子,说道:“跪下来求我。”
慕长宁应得干脆:“好。”
壬振脸上轻蔑的笑容都还没褪去,就看到自己的黑龙发出惊骇的咆哮。两只幻化的箭射穿了它仅剩的后肢,脖子上拴着内力凝成的铁索。
铁索以不可反抗地威压逼着黑龙低头,屈下后肢,跪伏在地上。
“好了,你说吧。”
慕长宁抬高手,向壬振展示着连在他手中的另一端铁索。
黑龙周遭的雾气在它跪下来的一瞬间猛烈地溃散,壬振喷出一口血,神色萎靡,挣扎着朝后退去:“是你,是你杀了上一任钺戎……”
慕长宁大方承认:“是我,我也可以再杀一个。”
后心被尖锐的剑锋抵住,壬振往后一看,一个黑衣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他骂道:“恶毒的外来人,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慕长宁合起小竹扇,缓声说道:“我无意伤你性命,告诉我,阵法,哪来的,如何获得。”
壬振从来没有被低贱的外来人这般威胁过,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钺戎的身份支撑着他的尊严和理智,硬气地转过了头。
日光焦灼,脚下的砂砾传来阵阵闷热潮湿的热度,让原本就不耐热的慕长宁有些烦躁。
“把他捆起来,剥光了,扔回去。”
慕长宁伸出手背擦了擦颈间的汗,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好咧!”
明烨爽快地应下,点了壬振的穴道,一把扯开了壬振的衣襟,惊叹道:“好新奇啊,你应该是第一任时间如此之短而且还要被剥光回去的钺戎吧。如果巫命看到钺戎在外来人手上弄成这般模样,一定会雷霆大怒将你驱逐出中川。”
壬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是说这两人都是残次品么。
随着明烨的动作,装点在壬振上衣上的兽骨、银环被扯得一地都是。
身体动不了,他只能破口大骂,对自己无力反抗的事实感到无助,眼里蒙上了一层不堪受辱的水汽。
在中川这种等级如此森严的地方,身为钺戎,却被两个外来人如此冒犯,是毕生的耻辱。
眼看着明烨的手朝着裤腰而去,他双眼充血,青筋暴起,低吼着:“我说,我说!”
还未走远的慕长宁停下了脚步。
日光不知疲倦地散发着热度,到处都是一片蒸腾的热意。此地没有树,连最聒噪的蝉鸣都没有,只有一片焦黄的寂静。
慕长宁和明烨迈步进前厅的时候,所有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长桌的下首坐满了同样贵为上宾的外来人,只剩下最上首的两个位置,恰好在秋泽株和秋其对面,像是特意留给他们的。
秋呼延一见两人进来,哈哈大笑着:“痛快,痛快!秋宗许久都没有如此痛快过了。不过短短数日,先是杀了壬宗上一任钺戎,今日又把那才成钺戎的小子教训了一顿,上衣都给扒了,真是,太精彩了。”
他把一直支起来的右腿放下,坐直身体,右耳下的小辫直直地垂在腰间,道:“请教阁下大名。”
慕长宁不疾不徐地落座:“慕。”
“慕上宾,”秋呼延又大笑起来,捧起酒坛给自己倒上一碗,起身朝所有人说:“今日起,慕上宾便是我秋宗上宾之首,其余的宾客们,以他为尊。”
众人一边附和着,一边神色各异地喝下满斟的酒水。
慕长宁拿起酒碗,浅浅地抿了一口。中川的酒辛辣醇香,只一口,便感觉喉间发热。
见少年脸上并无喜色,秋呼延内心的征服欲更是烧得猛烈。
长成这般模样,又冷淡带刺,就算再强,也只是一个外来人,没有巫神的庇佑,最终智能依靠自己,跟随自己。
秋呼延呼出一口闷热之气。
就是可惜,这小野马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还得需要一顿时间才能收服。
秋呼延看了一眼还在闭目疗伤的秋泽株,对慕长宁道:“慕上宾,前些日子多有得罪,是你我二人还未互通心意。如今你展示了你不凡的实力,作为谢礼,你可以向我提一个问题。”
慕长宁品着互通心意四个字,眼神冷冽如冰,却在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语调和缓轻柔,又透露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秋宗主能解惑,再好不过了,我正愁无人可问。”
秋呼延见他这个样子,感觉刚喝下去的酒都烧到了脑子里。大喇喇地翘腿一坐,豪爽道:“问吧。”
“方才我与壬宗钺戎交手之时,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秘术让原本的黑龙变得更为可怖,一下子伤了秋宗钺戎和牧泽。”
慕长宁早在壬振口中得到了答案,但为谨慎起见,他决定再问一次。
“哈,那是阵法,你们外来人没见过,正常。”
秋呼延拨弄着银白的耳坠,道:“阵法掌握在五盟会手中。凡是在宗族大选前三的宗族,便有机会前往五盟会挑选。第一的宗族可以挑选三种阵法,逐渐递减。”
他两指在眉心处虚虚一指,一道墨灰色的光圈便呈现在手心上。光圈外围是一圈古朴复杂的文字,散发着阵阵威压。
非中川之人对阵法了解甚少,此时都看了过来。
一直在疗伤的秋泽株睁开眼睛,神色不佳地打量着慕长宁。
阵法难得,宗族之人均视为至宝,他身为秋宗钺戎,秋呼延的儿子,都难得一见秋呼延的阵法。
如今自己父亲竟然为了个外来人,毫不犹豫地展示出来。
“如何?”秋呼延抬高下巴,问道。
“确实神奇。”慕长宁颔首,仿佛失去了兴致一般,说道:“就是有点小。”
意料中的恭维与夸赞没出现,秋呼延面子上挂不住,冷哼一声,收回阵法道:“再庞大复杂的阵法,中川都有,都在五盟会手里。你若能助秋宗拿下宗族试炼的第一,我便带你前去五盟会一看。”
就连秋其都变了脸色。
五盟会掌控着中川所有的宗族,是巫神所在之地,是中川最为圣洁的地方,决不允许外来人的踏足。
秋泽株再难忍耐,他猛地一拍桌子,黑雾在桌上弥漫:“慕上宾,让我看看你到底多有本事,竟能说动父亲,给你展示阵法,带你去五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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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三见别人:(冷漠)(阴阳怪气)
三三见陆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