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86章 话本

  崔治重在督察院哼着小曲儿喝茶,边上是海景琛早年写的话本《朝廷暗曲三两事》。崔治重一边瞧,一边说“啧啧,写的可真好,这角儿从捡破烂到勾引皇帝成为权臣,看看,我们海先生有意思。哎呀,这下进了都,可算能见上一见了。”

  唐堂镜也在翰林院看书,巧的很,看的也是海景琛的话本子,《佞臣别逃,哥哥爱你》。唐堂镜看的乐呵,直直摇头说“这可真是海先生写的吗?”翻看了扉页,又笑道“原来我们海先生还会写这个。”

  好似郃都的腥风血雨与他们都无关。

  向执安盘桓在郃都城外,天已血染,再过一会儿,便要到开早朝的时辰。

  向执安不能再等。

  此时,海景琛收到了从郃都出来的信件。

  “若海先生能允我岳氏富贵平安,我自会吊开城门迎三皇子入都。”

  “哦?神机营现任指挥使岳起元?不像,倒是像他的嫡子岳杜康。”海景琛心道。

  “自是可保岳家前程似锦。”海景琛执笔回道。

  来晚了呀,你若早些说,不费那么大劲儿,只是保你一族,有何不可,但是现下兵临城下,你为苟活卖主,就一文不值了。

  杨叔随时注意些海景琛,拿了信件奔赴在二州之间。

  向执安看完冷哼一声,举刀说“最后一次,若我武力进城,郃都勿要攀扯别的,执安的耐心,到极限了。”

  瑶瑶条条有几支疲软的箭射来,向执安的守备军还在攻克城门,周广凌似是待不住了,一个劲的往云梯那望。

  毛翎此刻昂这脖子像只斗鸡似的,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他就打马上阵,今日裴部杨立信周广凌都在,他可得杀得比他们多,进的比他们快。毛翎啥也没听明白,一心就等着杀入郃都,时间对他来说太漫长。

  城墙上有人在嘴硬,“我郃都有神机营五万,还有督察院骁骑,你那帮草台,拿什么与郃都抗衡!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快开城门吧!难道真等他开屠了再说孰强孰弱吗!五万兵马不假,但是无粮无钱也是真啊!莳州已然沦陷,郃都能撑到几时!”

  “向执安!若郃都开了城门,你可否保证不杀无辜之人!”

  毛翎的长枪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低低的说“主子,我手热,等不及了。”

  杨立信笑他“毛翎你成不成?是不是见了老主子太高兴了?”

  毛翎说“滚蛋!”

  裴部倒还是那副样子,看不出有啥神色的变化。周广凌有些饿了,在问边上的小兵要吃的。

  城墙上众口其言。

  夹杂着闷声的马踏。

  向执安没有了耐心,说“既不开,无需多言。将士们!冲锋!”

  瞬时骑兵冲锋,这几日每日都是这般闷重到荡了地狱的撞门声,顺着步兵扛着云梯前进,挂在城墙上,城墙的箭如邪风催着毒雨从将士们头上呼啸,向执安白衣怒马,狡猾的软件乒乒乓乓的弹开箭矢,城墙上有人高喊“杀了他!”

  又有人在反驳“拿什么杀!你这张嘴吗?”

  “今日郃都沦陷,向执安进来第一个就是杀你们这些老臣!”

  “陛下驾崩!太子未醒!二皇子避世!现下三皇子就是天道!”

  “谁说他向执安真杀进来了大统还不是姓刘!保不齐就得姓向!”

  “信不信刘如何!那也不可能跟你姓李!”

  “向执安既能平定九州,自是有治国本事,他又有聂远案海景琛!怎不能扶三皇子做个好帝王!”

  “信口雌黄!我看你与那向执安是为一党!”

  “郃都现下处境,你说这些有意义吗!”

  兵部侍郎岳起元出现在郃都城墙。向执安喊道“岳大人,可有想好?今日是让我屠了神机营,还是将你们关在这城内等死?”

  有人扒拉着岳起元的战甲,有人指着向执安怒骂,有人讲治国大统,有人说生民最重。

  岳起元脑袋嗡嗡响,听不清周围人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刚刚他唯一的儿子岳杜康与他说,是他设计暗害了太子殿下,若真真不变天,神机营将向执安挡与城外,若有人严查太子殿下之事,自己怎么也跑不出。

  岳杜康昨日跪着爬到自己面前,抱着自己的腿说“爹,你救救我,向执安愿意保我!我听说太子殿下怎么也醒不了,皇后娘娘怕是会严查!爹,你救救我吧,我被人暗害了!爹!那人说了!明日就要将此事捅给皇后娘娘!”

  岳起元的手忽然无力。神机营的兵权此刻犹如千斤。岳起元两眼一闭,长枪掉落在地面“哐当”一声。

  岳起元问“执安,你可否保证,入都之后,你不伤及无辜,不为非作歹。不坏皇家纲常,你将九州治理如此,我自是能看见的。向执安,咱都是兵,你给句痛快话!”

  向执安说“岳大人话已至此,执安没有别的妄念,现下陛下驾崩,太子无力政事,只要诸位辅佐三皇子重振朝纲,其他余事,我概不插手!我志不在此,岳大人,您请!”

  岳起元僵硬的挥了挥手。

  铁门被吊起,吱嘎的摩擦声让人很是不适。向执安让毛翎快马加鞭,去上梁通知公主携三皇子刘懿司进宫,又让周广凌去往上梁通知姜郡守来郃都观礼,差人去请了聂老,厉海宁。

  向执安骑着玉阶白露进了都城,杨叔架着马车,海景琛坐在身后的马车里。

  杨叔警惕的很,稍微的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神机营的军士跟着周广凌去了校场,岳起元还需要去宫内请罪。

  郃都的百姓不知往哪逃窜。

  海景琛说“需得早些发诏书。”

  向执安偏头一笑,说“景琛早就写好了吧?”

  海景琛说“主子真是观察入微。”

  向执安说“给我吧,回头我去宫里按个章。”

  海景琛说“是得按着规矩来,但是宫里能不能偷了那玉玺?”

  向执安说“偷了再让礼部雕一个罢了,这些把戏,玩都丢人。”

  海景琛说“只怕一日想拖一日,等那太子殿下醒。”

  向执安说“景琛说的有理,我现在就去盖了吧,这东西,是不是在唐堂镜手上?”

  海景琛拿出诏书模子瞧了瞧,递给向执安。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刘懿司既三次子,奉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刘氏懿司即皇帝位。付托之重,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欲兴适致治,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特此昭告。”

  向执安收进了袖中。

  海景琛带上了唯帽,坐在车前,路过了督察院,神机营,翰林院,再前面,就是巍峨的皇宫。

  海景琛说“风雨欲来啊。”

  向执安偏头一笑说“要紧的一个都没死,郃都比九州更麻烦。”

  海景琛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

  赵啟骛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丹夷的进犯。他坐立不安,不知向执安如何。

  晚间他连操练的心都没有,直勾勾的望着西边。向执安若是到了郃都,第一件事就是请公主携刘懿司入宫。

  赵啟骛手脚有些发凉,此次去郃都群狼环伺,但是向执安选的道,就是这样的道,赵啟骛的忧心挂在脸上,刘怀瑜牵着司崽说“难道你不信他舅舅能将他送上去么?”

  赵啟骛是信的。但是还是无法安心,他疯狂的从索伦营往前锋营,再到白沙营,绕着城营一圈圈的跑,跑的这霜梨乌衣都尥蹶子。

  直至深夜,毛翎步履匆忙的到了上梁,拜见赵郡守,说“郡守,先皇驾崩,主子请公主携三皇子,入主郃都!”

  赵啟骛的拳头骤然松开,说“可有我的信件?”

  毛翎掏出一封信,赵啟骛颤抖的打开,上面是向执安娟秀的小字。“邀骛郎郃都一会。”

  “毛翎!你护送我娘与三皇子入都!我肚子疼,先出去了!”赵啟骛打着马就往郃都跑。

  “姑姑,二舅舅肚子疼。”司崽说。

  “你二舅舅的肚子,估计得去郃都治。”赵思济说。

  边杨跟花鞘被留在三皇子身边。

  边杨说“我们怎么有这么没出息的主子,心肝魂肠都被世子妃勾走了。”

  花鞘说“可能是随了郡守。”

  赵思济做势要打。

  花鞘边杨赶紧跑出了营帐。

  毛翎被安置在隔壁的营帐,毛翎睡不安稳,随时怕丹夷或者霄州的余孽发起对上梁的攻势。

  今日的上梁,是整个晟朝的眼珠。

  赵思济说“夫人,晟朝这般动荡,我需得与啟明共守上梁,怕是不能与你同行,皇兄驾崩,你勿伤心过度。”

  刘怀瑜别过了脸,一滴清泪滴落。

  司崽抱住了刘怀瑜说“姑姑,不要哭,我知道父皇走了,姑姑难过。”

  刘怀瑜抱着司崽说“那司崽难过吗?”

  司崽说“有一点点难过,但是海先生跟我说,司崽生来要承受这些,若是承受不了,就早早与舅舅讲明白。”

  刘怀瑜说“那司崽跟舅舅讲了吗?”

  司崽说“我与舅舅说,司崽承的住。司崽是晟朝的三皇子,生来就是要做帝皇。但是现在还小,遇到的事还不多,以后还有很多比父皇驾崩的事情更难过的事情,只能难过一宿。第二日起来,还得好好的。”

  赵思济说“是你舅舅教你的吗?”

  司崽说“是聂老告诉我的。”

  赵思济摸摸司崽的头,什么也没说。

  刘怀瑜说“再晚些,我带三皇子启程。此行需快,这些精兵得立马从郃都回来与你共守上梁。”

  赵思济说“一切夫人安排。为夫就在上梁,放心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