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53章 温柔

  郭礼陪着皇后娘娘来御书房,今日陛下醒着,皇后娘娘身上的松节油的味道越发沉了。

  郭礼跪拜,报“陛下,见见新上的次辅唐堂镜吧,唐次辅推行的官贷初见成效,自推行半年,益州百姓都有钱买种,亦改善聂老变法后的流民问题。”

  陛下咳嗽了几声说“宣。”

  唐堂镜进殿,跪拜说“参见陛下。臣乃唐恩之子唐堂镜,身出翰林院,得太子殿下赏识现暂代次辅。”

  皇上说“恩…孤听说了,你收拾聂远案的烂摊子,辛苦你了,益州现下如何?”

  唐堂镜跪拜,说“启禀陛下,聂阁老变法之后因益州富庶,灾民前往益州不在少数,臣推行均田,黄册还需要些时日,原先的佃农有朝廷的庇佑,秋收之后便可抽回债钱,再多地推行,一则填补国库,二则年后就可建立市易司,削弱皇商之力,将南北低价高卖等损民之事扼杀。由郃都全面接管商贸,市易司的建立,由国库出资,买断民间海量必需物资经手朝廷,平衡市价。微臣拟了折子。”

  皇上说“恩…就照爱卿说的…咳咳……办吧。”

  唐堂镜还想张口,皇上说“孤乏了,散了吧。”便摇摇晃晃往内堂走去。

  郭礼迎着唐堂镜往下走,说“听闻二殿下拜访了唐次辅。”

  唐堂镜说“郭公公耳聪目明。”

  郭礼掏出了个烟斗,唐堂镜皱了下眉,郭礼又给塞了回去,说“啊呀,其实咱家也是可惜,二皇子就是生的晚了一些,太子之德,人人得见,你既说了老奴耳聪目明,自是也能瞧出来的。”

  唐堂镜说“请郭公公指教了。”

  郭礼说“现下二皇子与太子之争倒是小的,倒是棉州那事是个大的。楚流水已多日未来宫里,神机营与棉州匪闹得沸沸扬扬,总该有个交代的。唐次辅既站在了这个位置上,清君侧倒是急之又急。”

  唐堂镜笑了一下心道“都想拿我唐堂镜当个枪使。”但是开口说“唐某有心无力。那神机营是陛下的兵,陛下说信谁便信谁,总不是他人口空白牙几句,就定了谁的罪的。”

  郭礼说“天家自是心明眼亮,督察院迟迟不上折子,怕是天家有那心,也没处使啊唐次辅。”

  唐堂镜说“督察院自有考量。”

  唐堂镜看着郭礼离去,与手下人说”太子宫里那些女子,可都是他送的?”

  “是郭公公送的。”

  唐堂镜说“看紧着些。”

  “是。”

  唐堂镜说“再去探探,三皇子可在宫内。”

  “是。”

  唐堂镜站在这台阶上。

  有了从未有过的心境,梦里的高阶就在面前,他从最底下到这儿,花了七年。他觉得空,又觉得险。他转身看到身后的高殿,有些如梦似幻的不踏实。他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砖,拿手指轻轻的叩了叩,实的。

  他从台阶一阶一阶往下走,他闭上眼睛听见远方的雀鸣,他听见狭秋的风啸,他闻到了权欲的味道,甜美又血腥,唐堂镜有些醉了,他感觉脚步轻飘,他觉得从这里摔下去也是软绵绵。

  ***

  赵啟骛说向执安得多吃些肉,就给棉州送羊,头一只来的时候还是小羊羔,向执安看了一眼就笑着把他养在了院里。

  赵啟骛听闻向执安养起来了依旧没吃肉,接着便要去说人当场就宰了再拿去向执安院里。

  今日商欢与鹿鸣要来棉州议事,早早海景琛就与向执安说过。

  向执安除了去看跑马道,看孩子读书,白日去校场,晚上还需得去看看鬼骑,能与海景琛议事的时候都少了。

  今日上梁又在校场杀羊,向执安又一个人窝在梨花渡那张小桌子上吃饭。

  来人送羊肉进院子,向执安隔着屏风说“搁那吧。”

  来人站着不动。

  向执安微微转身说“还有什么事吗?”

  来人还是低着头不动。

  向执安起身,往外走,手指已经放在了腰间。

  刚走近些,“骛郎!”

  向执安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扑了上去。“骛郎!你怎来了!”

  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听说不好好吃饭,又窝在这里吃青菜豆腐。”

  “没有的事!我有好好吃饭!”赵啟骛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原来今日多了一份豆子。

  赵啟骛将向执安揉进怀里,说“就是想来看看你,近几日军师让我各个营跑,我还得去骆济山找兄长,来了絮州,就连跑着来看看你,明日还得回去,兄长不在,军师让我得勤着些。”

  向执安说“你怎的脖子被烫伤成这样?”

  赵啟骛扭着脖子发出咯咯声说”无妨,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不像个兵。况且早已不疼了,不用管。”

  向执安摸了摸伤口,眼眸低垂说“歇一会儿,晚些一起用饭。我下午还需谈事,你在这院里歇着,好不好?”

  赵啟骛说“那你就在外屋谈,我醒了便可以看见你。”

  向执安说“好。”

  晌午刚过,赵啟骛就裹着薄被睡着了。许是秋老虎,赵啟骛睡了一头汗。

  隔着屏风,几人在外议事,向执安今日频频出神,不好意思的说“啟骛来了,在里屋睡着。”

  各人的声音都小了些。

  商欢说“官贷如向公子所料,我们抽回债钱较早,对我们没什么损失,有些债钱抽的晚的,佃农吵闹着官贷之钱较低,多的是不愿意还账的,这般私放的多是富商,已多有不满,到收秋了结,朝廷就会收回债钱,今年粮价我压的低了又低,根本买不上几个子,怕最迟月末,就得闹起来。”

  向执安说“嗯。届时官府出兵压制,鹿鸣,你找几个欠租子多些的,再扔一些前匪进去,闹得大些,如果可以……”

  海景琛说“如果可以,可以死上几个该死的。闹到益卫的接壤是最好的。”

  向执安说“周广凌虽说现在为我们所用,但是这般流民闹事,也起不了大乱子,想按着神机营出兵,还得再想点由头。”

  商欢说“怕是不好找。”

  里屋的赵啟骛翻身,四人都不做声响。

  向执安起身,越过屏风,握了握赵啟骛的手,又拍了拍赵啟骛的背,赵啟骛扭了两下,又沉沉睡去。

  再从里屋出来,海景琛又接着说“若想起事又不被郃都抓住把柄出兵,那便得做一番瓜葛出来。”

  向执安团着手坐下,说“先去会一会益州刺史。”

  “不可,若益州刺史与郃都十二监有染,主子这番是羊入虎口。”海景琛道。

  商欢来棉州巡视草药与牲口的买卖,还且得在棉州待一待,现下益州的富商也总来商欢院里做一派与商家共进退的模样,想借着向执安的势,保自己的钱袋子。商欢索性也来棉州躲个清闲。

  鹿鸣陪着商欢去转悠,屋里又只剩下向执安与海景琛。

  向执安说“景琛,神机营这番还没有什么动作,怕是在等我们先出手再后发制人。”

  海景琛说“主子现在最多算个义匪,我们现下除了卫州兵力也不足两万,就算上梁与神机营不出兵,但是我看姜满楼行事却是个捉摸不透的。”

  向执安说“嗯。姜郡守是个英雄,但是也不妨碍若真的再重掌了下奚,又会不会将我放在眼里。他眼里,只有兵,若我的兵不足为患,姜郡守自是愿意跟我要个太平,他也不能吃亏,但是我若兵力到了能与他抗衡的地步,就不好说了,这也是他想快与上梁的结亲的理由。将军么,兵马就是保命符。”

  海景琛说“且晟朝落入现在这般,也与上梁下奚独掌兵权有关,若司崽真到那个位置,按姜郡守的想法,主子定不会再让这般的事情发生,便会一步步回收军权,姜满楼无子,只有个女儿,自是事事都为她。”

  向执安说双手一摊说“我倒是想让他看看我的诚意,但是我也无第二个司崽可送。”

  海景琛说“我以前与我先生出门讼灾,有一场灾祸让我记忆尤深。”

  向执安说“如何?”

  里屋的赵啟骛似是醒了,嗯嗯啊啊的翻身,向执安说“啟骛醒了,我晚些再去寻景琛。”

  海景琛点头出去了。

  向执安进里屋说“是不是吵着你了?”

  赵啟骛揉着眼,向执安坐在榻边,赵啟骛靠在向执安的腿上闭着眼,向执安把他脸上的发都拢在后面,一遍遍抚摸他的后脑。

  “执安,你在想怎么吃益州吗?”

  向执安说“嗯,郃都对我虎视眈眈。”

  赵啟骛说“海先生说的那场灾,我大致是知道的。郃都下放官员将粮食私卖,饿死了百姓,后又成了疫病。流民不服管制,抓了许多官宦,要郃都拿粮换人。最后还是姜满楼平的事,自此又回了下奚。”

  向执安一边轻轻的摸着赵啟骛的脸,搔着下颌,说“骛郎的意思是让我在益州发散写疫病,让郃都躲之不及,我不愿意饿死百姓。我不采用。”

  赵啟骛说“我知道你不会如此。”

  向执安说“那你还试探我?”

  赵啟骛坐起来说“益州那点事,还真跟神机营有点关系。早前我在督察院的时候,见过来梨花渡杀你的密函,那便是神机营的人。”

  向执安说“神机营在益州,可是与罗绮有什么关系?”

  赵啟骛说“你换了罗绮,断了神机营的钱财,不杀你,留着你,必然是有用的。至于什么用,若我现在看来,他想借你的手打掉太子,十二监与二皇子一党。”

  向执安若有所思的说“十二监…”

  赵啟骛直起身来,将向执安抱在怀里,胡渣顶着向执安的脑袋,说“好饿。”

  向执安从赵啟骛怀里脱出来,说“好了,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向执安来到厨屋,杨叔正在忙活,说“主子来这里做什么,回去,世子醒了?一会儿我给送过去。”

  向执安挽起袖子,说“不碍事。”便要来帮忙,被杨叔推了出去。大喊“世子,快把主子喊回去。”

  赵啟骛晃晃悠悠的来厨屋说“真是贤惠的紧啊。”一把扛起向执安去寝屋。

  赵啟骛说“别忙了,若是要做饭,也是我来。”

  晚间赵啟骛跟向执安坐在院子里用饭,向执安说“近来司崽可好?”

  赵啟骛说“嗯。好着呢,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我娘养的小儿子。”

  向执安有些想司崽,他都三月未见过司崽了。

  赵啟骛说“莫担心。我知道司崽对你来说最重要,我在上梁必然是要护司崽周全的。”

  向执安说“一样重要。”

  赵啟骛说“什么一样?”

  向执安不理他。赵啟骛挪着屁股到向执安身边贴着,“说啊执安,怎就是一样了?”

  向执安给他夹菜说“我的心意你知晓的。”

  赵啟骛说“知晓我也想听你一直说。”

  向执安看了他一眼说“听多了会腻。”

  赵啟骛挑眉说“我腻了你也得一直说。”

  向执安说“无赖。”

  向执安吃完说“郃都的秋猎可是要开了?”

  赵啟骛说“嗯。上次春猎,二皇子与太子闹了一出,这次的秋猎,估计也是要给神机营换换血,神机营很多都是家生的,太忠心的走狗对皇家来说不是好事。等我晚些回了郃都,应能赶上。”

  向执安狡黠一笑。

  赵啟骛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向执安,说“你这般对着我笑,我心里发慌。”

  向执安贴在赵啟骛身上,“骛郎最好。”

  赵啟骛说“就这么点甜头就要上梁世子给你卖命?”

  向执安说“那你还要什么?”

  赵啟骛说“替我剃须。”

  向执安拿来一把小刀,浸过热水的棉布,赵啟骛躺在向执安的腿上,凉凉的刀贴着他的脸从鼻下刮至下颌,用热棉布擦过,又轻轻的贴上刀。

  这是温柔。赵啟骛有些想睡,向执安的手指发凉,掠过面颊的时候传来奇妙的体感。赵啟骛眯着眼,只看见向执安将发拢到了一边,仔细为他剃须。

  赵啟骛捉住了向执安的手,“还没刮……”话还没说完,手上的小刀已经落在了地上,赵啟骛支起臂直接吻住了向执安。

  “执安,我想你。”赵啟骛起身将向执安整个掐进怀里,抚摸着他的璎珞。“我好想你。”赵啟骛吻着呓语,“我想…”

  “骛郎,去里屋,这是院子……”向执安被他吻的发麻,他显然已经比之前的生疏到无师自通,他没有了之前的莽撞,每一下指尖都微妙的撩拨着,像个混迹声色场的老手。

  “骛郎,这不像你,是不是去偷欢?学的一身…惹人的本事”向执安说着,却又迎了上去,“帮我脱衣服,想想。”向执安跪着,替赵啟骛宽衣,赵啟骛就这般俯视着向执安,向执安仰着脖子,被赵啟骛摸着后脑。

  向执安想起了茹姬说的话,小心翼翼的将手覆了上去,明显能感觉赵啟骛细微的抖动,面颊慢慢的靠近,直到自己呼吸都能被感受到。

  向执安轻轻的含住,还没有吞吐两下又被呛得连连咳嗽,赵啟骛说“执安最近真是……”向执安刚想说话,却被赵啟骛深深的一送。向执安眼神里都带了水意,多是乞饶的意思,赵啟骛终是放过了他,一把将抱起贴在自己的胸前。

  “去屋里……”向执安几乎已经在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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