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蕉鹿几事>第40章 首鼠

  向执安在赌场瞎玩了几把,就漏了不少银子。

  向执安输了银子,往后一靠,对海景琛说“海先生,玩两把。”

  海景琛也不会玩这玩意儿,又替向执安输了不少钱。

  二人玩完之后又找了个楼子听曲。

  堂上咿呀唱着,向执安偏头问“与郃都比起来差点意思不是?”

  海景琛歪着身子答“我戏看得少,但是听着不是啥好本子,都这局面了还唱《喜春来》,看来这睢州,过得好。”

  向执安架着腿,说“好曲当赏。”

  说着便来了小厮端着托盘挨个受赏。“是好日子。”小厮笑意盈盈,连连拜谢。

  向执安说“若得空了,我也想学两首调子,啟骛说上梁没有楼子听曲,去了郃都也就听过一回。”

  海景琛说“那找几个名伶来唱便是了。”

  向执安说“景琛话本子写的这样好,怎还解风情起来了。”

  海景琛说“再晚些,巡防就要换人了。”

  向执安说”风月地不聊正事。”

  海景琛说“主子真是跟世子待久了。”

  又上了一曲,底下人都拍手称赞。

  向执安跟海景琛走出楼子,暗中有人低着头往前低声道“我家主子有请公子。”

  两人又被请进了楼子。

  穿过大堂,到楼子后面院子的一处小阁,灯火灰暗,桌边坐了个书生气的少年正在喝酒。

  这人很是醒目,早前在神机营送来的画像里头就见过,是啸虎营里的应天梁的当家,传闻应天梁的主子多为需为寨子拓土之辈,应是穷凶极恶之徒,与面前这个少年多有格格不入。

  向执安与海景琛揩了揩落灰的木凳,便坐下了。

  “向公子,好啊。”少年先开了口,向执安还没开口他接着说“向公子这一把,把我的家都打没了,你好,我可就不怎么好了。”

  “我也不想的,啸虎营有些过了。”向执安无奈道“我就一个罪臣之子,不做点利国利民的事,怕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你没容身之处,就要屠我的容身之处,向公子,己所不欲啊。”少年剥着花生“且棉州也真不是个好地方,现下也没人来了,你要这破地做什么。”

  “那你道如何?”向执安直逼着他的眼。

  “我不如何,”那人看着向执安,眼神出了一丝狡黠“向公子不是要诏安么,诏我吧。”

  “我看着公子没什么诚意,怕是入了向某帐下,就来取向某狗头。”向执安给海景琛倒了杯水说“进寨子,还得先纳投名状,公子就是寨子里出来的,怎会这点儿规矩也不懂。”

  “投名状好啊,投名状我可想投个大的呢。”那公子的花生好像吃不饱似的,一个个往肚子里送。

  “譬如?”向执安喝了口水。

  “譬如那裴大当家的命,纳我的投名状,向公子看着可好?”

  向执安说“这状子确实大,但是我耳闻裴大当家御下有方,将这寨子守得固若金汤,今日你张了一嘴,我便信了,岂知是裴大当家与你演的一出戏?”

  “也得看看向公子的好处,我才想得好陪谁演戏,那日撤出棉州,我已与他分道扬镳,我早想去了这匪徒身份,换个清白体面的差事做做,你看,我还这样年轻。”少年一口气说了甚多。

  “那向某,就等着公子的好消息了。”向执安与海景琛要往外走,突然一队人马冲进来团团将他俩围住。“刚不是说要纳投名状吗?这会儿怎么刀刃相向,我着实很怀疑公子的诚意。”

  “向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去坐坐,我也怕你出了门,与裴大当家里应外合,那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公子说笑了,我怎会如此,我最想看你们龙虎斗,谁胜了,我就与谁交友,如此简单,哪来公子说的那么多算计。”

  “请。”

  向执安跟海景琛被囚在这屋里。

  向执安说“还好带了景琛,不然得闷死。”

  海景琛说“我晚了不回,杨立信会到处寻找,”

  向执安说“杨叔是可心的。”

  海景琛说“……”

  向执安说“听闻郭礼提拔了翰林院的一位先生。”

  海景琛说“我知道,是唐堂镜。”

  向执安说“这名字有趣,听着就甜。”

  海景琛说“过得可就不甜了。”

  向执安说“怎么说?”

  两人喝了点茶,海景琛开口了“唐堂镜最早是唐家的庶子,五家之中,唐家最末,五家分别是上梁赵家,下奚姜家,还有前户部侍郎的孙家,皇后母族林家,三朝元老唐家。这五家除了上梁下奚,都在陨落,但是皇后这次没有提拔林家的人,转而提拔了唐家,意图不清。”

  向执安转了转盏子,从兜里掏出一把核桃瓜子,赵啟骛就爱吃些这玩意,向执安剥起了核桃。

  向执安说“林家势微呈现颓态,此时若不作拉拢,怕太子顺位走的不易,可怜他母亲谋划了。”

  海景琛接着道“本这孙家管的户部,太后想插自点眼,钱可是大事,都盯着看,户部十个官吏,都怕有十二重主子了。但是崔治重来了,直接让原户部尚书下了台,没根基的厉海宁这才上来。”

  向执安道“厉海宁我倒是见过的,是个好的。”

  海景琛说“我先生曾说厉侍郎,若不站队,必为众矢之的。其言不假,厉海宁以为他往中间一站,就万世太平了吗?若天家有眼,自会褒奖,拿着天家坐盾,还能保得平安。但现下形势,二皇子与太子,他必选一个。”

  向执安说“他谁也不选。”

  海景琛说“他坏就坏在谁也不选。棉州这匪一剿,这几家的帐都要被抖搂出来,谁都知道厉海宁也没点脸面,干脆换个人做。”

  向执安的心漏跳了一拍。

  海景琛说“我私心希望厉大人选三皇子。”

  海景琛接着说“我觉得棉州的账抖不抖出来倒是看崔治重的意思,现下扶唐堂镜上来就是个试探,若没什么龃龉,看着就是要把这管钱的也换成自己人。我想着吧,孙家早就等着了,就等那厉海宁跌下来。”

  向执安问“唐堂镜为人如何?”

  海景琛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们同学之时。他想拜入聂老门下。”

  海景琛说“可惜就可惜在这里,聂老向来纳寒门子弟,轻世家嫡庶。但是偏偏,这唐堂镜就是个庶子,本可拜入,怎知太子有心送了把白玉扇,唐堂镜不好驳斥天家脸面,聂老就没收他了。”

  向执安说“像聂老的脾气。”

  海景琛接着道“太子若用了他也便罢了,这郭礼又将唐堂镜跪在聂老门外一日,还打碎了白玉扇以正己心之事告诉了太子。”

  “这下,成了两边的弃子。”

  向执安说“选择不明,蛇鼠两端,看似只是收了一把白玉扇,实则是两头都想要。”

  海景琛接着说“那扇子不是个真的。”

  向执安笑起来说“那确实像太子所为。”

  海景琛说“是听闻二皇子想择那唐堂镜,太子想恶心他一把才如此行事。”

  向执安被逗得发乐说“那二皇子定是极力隐藏唐堂镜,却被太子“不小心”给找到了。”

  海景琛说“他是认主的。他只忠聂老。聂老不收他,聂老与我说,唐堂镜最得他心,自是有大用的。但我不知聂老若是知道唐堂镜现在拜入太子麾下,聂老作何感想。”

  说话间,外面的打斗愈烈,海景琛不禁摘了唯帽去瞧。

  向执安把剥好的核桃拢进兜子里,说“你在此地,杨立信不能死在外头。”

  海景琛说“你早将腰牌给了毛翎。”

  向执安说“裴当家不见我们,四当家却来了,这四当家不是个省心的。寨里与朝廷差不多,就一口肉,兄弟们都想吃,怎么办呢。而且早年四当家送给睢州刺史的妾室就不少,若裴大当家真是有情义的,就这般做法,就与他不容。”

  海景琛说“小舅子做了土匪头子,这可不是棉州的匪了,是他睢州的匪了。”

  向执安说“是好计谋。”

  海景琛说“现下世子不在郃都,主子又是如何得知?”

  向执安说“自是茹姬姑娘了。”

  海景琛说“那可真是个万金油了。”

  一语成谶。

  毛翎跟杨叔打开了这小阁的门,向执安掏了一把核桃对毛翎说“送去上梁。”

  杨叔脸上还带着血,海景琛有些害怕,急急的说“你脸上可别留口子。”

  杨叔笑着对着海景琛说“我巴不得留几个口子。”说完便又杀了出去。

  海景琛还想说话,抬了抬手,杨叔已经又杀了一遭。

  毛翎护着他俩人,毛翎说“这楼里的匪已经剿完了,愿意弃刀的,已收了队里,没多少人。”

  海景琛问“那四当家呢?”

  毛翎跪下说“属下办事不力,让他跑了。”

  向执安说“无妨。”

  向执安对着海景琛说“今日太晚,明日吧,明日我们还去玩骰子。今日输大了,心疼钱银,明日可得赢回来。”

  海景琛说“就我这手气,估计还得给主子败一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