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摘下头盔后揉了揉有点酸痛的后脖颈。

  “这几天在网上看看有没有更舒服一点的枕头吧。”他小声说了一句

  把头盔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金发青年的头歪在床沿上,手耷拉在床边, 手指动一动还能划拉到地板。

  头好痛,他有点迷糊的想,要去吃药才行。

  但是好累,一点都不想动。

  干脆睡一会吧。

  门外是节奏不一的刨门声,还有小狗的呜呜声,最后干脆变成了大声的汪汪叫,似乎十分焦急。

  不过这些降谷零已经听不见了。

  卧室里,金发青年半张脸埋进枕头里闭着眼睛,已经失去了意识。

  *

  他有多久没有做这个梦了呢?

  好像也没有很久。

  降谷零环视四周。

  上次去洛杉矶见赤井的时候就梦到了吧?

  在这个梦里, 他的意识很清晰。无论醒来之后还记不记得、记得多少,至少这一刻他是很清醒的。

  剧烈的撕扯的疼痛从右边手臂的关节处传来。

  他条件反射就想张开喊出来,可他动不了。他整个身体都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存在禁锢了一样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珠都没法活动。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将他包裹住的,由不知名的黑红色粘稠物形成的球体越缩越小, 密密麻麻的赤红色竖瞳距离他越来越近。

  大腿上传来的被洞穿的感觉令他痛不欲生,膝盖被狠厉砸中的痛感几乎让他昏过去。

  可他依旧醒着。

  他意识清明的,清晰的感知着这一切。

  无法反抗, 无法逃脱。

  球体越来越小,在距离他只有一掌的时候黑红色的粘稠物一拥而上缠住了他的脖子,扑住了他的脸。

  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他只有一只眼睛没有被遮住,那只眼睛死死的瞪着, 与头顶上上百只竖瞳狠狠对视。

  无尽的仇恨、不甘还有恐惧将他淹没。

  *

  “嗬!!!”

  降谷零猛的睁开眼,窒息感太过真实, 他张着嘴尽力的呼吸, 又因为呼吸的太急呛到了。

  “咳咳咳!”他捂着脖子咳的停不下来。

  平躺的姿势让他的呼吸不够顺畅, 他想坐起来。但疼痛褪去后开始发麻的手臂和腿不能支撑他的这一行动,他只能又倒了回去。

  晕晕乎乎的像是听见了什么人在说话的声音,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托了起来,在后颈又加了一个枕头。

  垫高的枕头让他舒服了一些,呼吸终于慢慢放缓了下来。

  眼前闪着七彩色的光斑逐渐褪去,重新恢复清晰视野的降谷零这次得以看清了刚刚帮助了他的人。

  黑发白肤的青年正低头看着他,脸上是明显的焦躁,他的手还放在他的枕边,那双面对他一直闪烁着温润笑意的蓝色猫眼,此刻正眼含担忧的看着他。

  “……景。”降谷零的声音完全哑了,此刻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发出一点气音。

  “zero!”

  看到他恢复清醒了,诸伏景光才小松了一口气。

  他都不敢回忆他开门进来看到的那一幕。

  金发黑肤的青年趴倒在床上,一只手臂无力的垂在床边,整个人了无生气。

  他紧张的冲进来把人扶正,才注意到青年滚烫的体温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zero要喝点水吗?”诸伏景光端着他刚兑好的温水问床上躺着的人。

  “嗯。”降谷零伸出手想去接水杯,这才发现自己整个手臂连同手掌仍在无意识颤抖,根本没办法很好的握紧水杯,只好讪讪的收回手。

  诸伏景光比他更早一步注意到,降谷零收回手的时候他已经端着水杯微微起身,把水杯抵到了金发青年发白的嘴唇前,一手轻轻托起他的后脑,打算喂他喝水。

  降谷零也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只是他现在的状况也喝不了太多,轻轻抿了几口就停住了,诸伏景光也会意的把水杯拿开了。

  “zero还要再睡会吗?”

  喝了点水有了点力气的降谷零轻轻摇头,刚才那样的噩梦里醒来他甚至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睡觉了。

  诸伏景光扶着降谷零坐起来,把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大枕头垫到了他身后,让他可以靠的舒服点,才坐了下来。

  “景怎么会来?”金发青年额头上贴着退热贴,侧头靠在枕头上看着面前的人。

  诸伏景光是降谷零的幼驯染。

  两家的父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两个人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之后的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都一直在一起。

  说他们是彼此除了家人以外最亲密的存在的也不为过。

  景是艺术专业的学生,大一的时候作为交换生出国学习了几年,去年才回来。可以说这几年是两人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降谷零所住公寓的备份钥匙在诸伏景光手里。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不是惊讶幼驯染会来,只是惊讶他为什么会这个时间来。

  他这次发作的很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降谷零自己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景来了,他估计就危险了。

  诸伏景光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是哈罗。它撞翻了电视机柜上的监控摄像头,我这边手机就收到提醒了,点开就看到它在镜头前急的直转圈,就猜到是你出事了。”

  “真的吓死我了!”猫眼青年低头握住他还在轻颤的右手,也不敢太用力。

  感受到幼驯染的后怕,降谷零用左手握紧他的手,“抱歉,景。让你担心了。”

  “我决定了!”诸伏景光突然抬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说道:“以后我就搬来和zero一起住了!房租的问题我稍后会和房东去谈,等zero稍微恢复一点了我就回去收拾行李。”

  眼看降谷零就要拒绝,诸伏景光抢在他开口前说:“不许拒绝!zero这次应该也意识到了吧?你一个人住实在太危险了!这次是因为有哈罗来提醒我,你也正好在床上躺着才没有出更严重的问题。那万一下次是你在做事情的时候呢?突然到底撞到哪里也是很危险的!”

  “所以zero拒绝无效!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赤井君。”

  诸伏景光拿起手机,调到了赤井秀一的通话界面,眼看下一秒就要按下拨通键了,降谷零立刻妥协。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反对了,景先把手机退出,别误触啦!”

  成功让幼驯染妥协,诸伏景光笑着关掉了手机放回了口袋。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又没有了,他看着降谷零语气严肃的说道:“赤井君前几天就和我说过了,说觉得zero你现在的睡眠质量没有以前好了,加上这次突然发作……zero,等你退烧了,身体稍微好一点了我们再去看一次医生吧?”

  降谷零眨了眨眼,到嘴边想拒绝的话在看到幼驯染担忧的不行的表情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他说道。

  “我知道zero不喜欢,但是为了身体着想,也为了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稍微忍耐一下可以吗?”黑发青年放轻声音,温和的安抚着听到又要去看医生,变得抗拒和抵触的幼驯染的神经。

  幼驯染的问题诸伏景光很早就知道了。毕竟他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睡在同一个被子里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

  zero从小就被一些噩梦困扰着。每次醒来身体都会出现程度不一的不适。

  那些梦的具体内容zero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只要看见每次幼驯染的表现,诸伏景光就在想,那一定是很可怕的噩梦,可怕到坚强如zero都深受其扰。

  年纪还小、心智尚未成长完全的时候,每每做了那些梦,金发男孩都会惊叫的从梦里醒来,无意识的流着泪抱住浑身颤抖的身体,甚至拒绝他人的触碰。

  zero的父母一直有在带他看医生,在确认了他的大脑和身体没有问题后,后面在看的就都是心理医生了。

  这些年zero一直有根据自己父母的要求定期接受心理疏导,虽然依旧没办法摆脱那些噩梦,但总体来看至少比小时候那副样子来的好多了。

  随着年龄增长,尤其是高中毕业后zero已经很少会发作了,有的时候做了噩梦身体上也没有以前那样不舒服。

  一切都看似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去年开始本来都已经得到缓解的情况突然恶化了。zero开始频繁的出现不舒服,头痛、失眠、发热、昏厥,就连助眠药物都不一定百分之百管用。

  诸伏景光想到今天的惊险,又觉得后怕的不行。他叹了口气,视线转换的时候瞥见了幼驯染放在床头的游戏头盔。

  “怎么了?景。”高热让降谷零开始发困,即便本人不情愿睡觉,但也抵挡不住生理上的反应,开始昏昏欲睡。

  “没事。”诸伏景光回过神,笑着说:“只是在想zero玩的那款游戏,叫做《柯学人生》对吧?zero玩了好长时间了,让我有点好奇而已。我记得还是松田推荐给你的,他现在好像已经没玩了,zero却一直玩到现在,是有什么有趣的剧情还是人物吗?”

  他注意到幼驯染的困意,于是放轻声音,开始和他聊一些让他放松的内容,比如他在玩的游戏,这样可以让他放松心情进入睡梦。

  “嗯,挺有趣的。”降谷零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一款养成游戏。里面几个小朋友挺好玩的,很有亲切感。”

  “……让我想起了你们。”说完这句话后,金发青年就再也扛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诸伏景光替他把身后的枕头拿开,让他躺平,给他盖好被子,不放心的用体温枪又测了下他的体温,还是没有完全退烧。

  猫眼青年担心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出卧室,向一直等在门口的小白狗比了个手势示意它不要出声,才把它抱了起来走向厨房。

  他没有关卧室门,这样更方便他听到房间里的动静。

  “放心,zero睡着了。”诸伏景光小声的对怀里的狗狗说:“这次多亏你了,谢谢你照顾他,哈罗。”

  “汪!”小白狗压低声音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锵锵!更新奉上!

  *感谢大家的评论!祝大家周三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