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一看便知缘由, 这会到冷静下来,从一个大夫的角度道:“如此便是了。如果有的双儿只是少时体质受限,身体本身并无问题, 同房便可刺激孕痣显现。”
时昭尴尬了片刻,脑海中却不知怎的,想起了齐王之事。
如果孕痣能够经体质改变,或者同房诱显。那齐王坐实双儿身份却是为何?齐王既是双儿,出生时稳婆岂能不知,又是如何二十余年蒙混过关的?
陈茂见时昭久久不答,以为他担忧受孕问题, 又不好开口询问。便道:“双儿既然孕痣已显, 便不会有孕育问题。贤弟放心。”
鉴于艾叶的身份不明, 陈茂也不敢贸然称呼其“弟妹”, 于是转圜道。
时昭听了陈茂的话一愣, 虽然他没想过问这个问题, 但陈茂无意中解答了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他心里想的是齐王的事,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兄长,孕痣不显有这些缘由, 还可能误导外人认识双儿的属性。那双儿的属性有没有误导稳婆的可能,或者瞒过稳婆和大夫的?”
陈茂不知他为何这样问,难道艾叶的肚脐上没有红痣?但这不应该啊。艾叶的肚脐上没有红痣, 时昭又是凭什么认为艾叶是双儿的呢?
时昭这话问得当真奇怪!
陈茂拿不准时昭的心思,想了想道:“双儿与男子的区别, 眉间的孕痣只不过是第二特征,且一般只代表着生育能力。真正区别双儿与男子的第一特征, 还是肚脐上方的红痣。”
“那红痣与人体别的痣完全两样, 天生而成, 一看便知;即便眼瞎,一摸便知。那稳婆但凡眼不盲、心不瞎、手有触感、脑子正常,便不会判断错误。”
“那……”时昭犹豫着道,“如果真的判断错了,兄长以为是因为何?”
陈茂不知时昭的问题为何一个更比一个古怪,还都是些看着荒诞却好似又暗含他意的问题。
但两人相交甚笃,他信得过时昭的人品,还是答道:“如果稳婆将双儿误判为男子,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稳婆被收买了。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在那种争权夺利的大家族可能有;民间反而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陈茂走了一趟青州府,也知晓了时家的真正情况。时昭回到水城是有缘由,但他还是不明白时昭为何如此一问。
毕竟时家就他一根独苗,不存在嫡庶之争;且家境如今已然败落,也不存在什么争权夺利的情况。
此前时昭手上之时,自己也曾为时昭诊过脉。时昭是顶天立地的男儿绝没有错,断然不会是被误诊的双儿,他对自己的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导致时昭今日如此奇怪发问的,便只有一种可能,此事或与时家败落有关。只是自己无从窥探。
都道商海多谲,宦海深沉却也是他无法触及的深处,陈茂只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希望能为时昭解疑答惑,略尽绵力。
“况且,就算不管这肚脐上的孕痣,等到双儿年满十岁左右,身体状况便明显与男子不同,还有潮期。就算旁人不知,双儿自身也是知晓的,断不可能长期隐瞒。” 说罢陈茂神情倏然地望着时昭。
时昭不言,他便不问。有的事,知道多了,并没什么好处。
原来双儿的属性根本没法隐瞒,那齐王是如何隐瞒属性至东窗事发的呢?时昭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确很想搞明白齐王之事,毕竟自己的父亲被害身亡,也与齐王的属性与文家被诛有着遥远而又可笑的联系。
当初自己一直帮衬着皓月,间接害死了父亲。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帮助了一个无辜之人,还是帮助了一个家族有篡权夺位野心又以外失败了的家族之后。
时昭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有没有办法让双儿没有潮期?”
陈茂被时昭问得皱眉:“有倒是有。但是隐藏身体的自然反应,误导人们的判断,无异于逆天道而行。这是作孽,对双儿的身体也是极大的损伤。”
这些问题远超求医问药的程度不说,还可用来害人。陈茂心里有点打鼓。
“什么办法?”时昭急切地问。
“……吃阳刚烈性之药,阻碍双儿自身的属性的正常变化。”陈茂迟疑一下还是答道,“不过这样,于双儿身体大大有损,双儿必不能长寿。”
陈茂回答了时昭的所有问题,虽然他相信时昭的人品,但还是为时昭的问题心惊。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说完他还是追问了一句,希望能尽到提醒警示的作用:“贤弟,你问这干啥?世上男子千千万,本来就比女子和双儿加起来还要多,多少男子还娶不上媳妇,干嘛要把一个双儿变成男人?这样太不人道了!”
时昭还沉浸在陈茂的答案中久久不能回神。
都说“虎毒不食子”,如此逆天行事,损害自己孩子的身体健康,文贤妃和文家人如果不是丧心病狂,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不是文家,那又会是谁做的呢?时昭在这件事里感受到阴谋的味道。
他听到陈茂的追问,才回过神来,对陈茂笑了笑:“无事。只是因为小叶儿的情况,忍不住想多了些。”
陈茂不知该不该信,但时昭这样回答,起码是宽了他的心。即便日后真有什么事,他是不是也可以当做不知情。
如此,陈茂便安慰道:“你放心,从我刚才把脉来看,艾叶的身体没有受过这些因素的干扰。他应当就是幼时没得到好的善养,营养跟不上,身体发育不良。如今只要好好调理,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更不会影响子嗣。”
时家虽然败落,但这样曾经的官宦人家肯定是在乎子嗣的。不要说官宦人家了,就算是老百姓,也没人能接受无嗣的命运呀。
时昭听罢摆摆手:“我不在乎这个。”
说了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又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个。”
说完也是觉得不对,又道:“我的意思是,我在乎的不是这个事。”
说完好像还是不对,他看着陈茂有些尴尬地笑道:“那个,不是,我的意思是……嗨,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陈茂觉得涉及艾叶,这就是人家私事,自己也不好多听,便也打了个哈哈道:“我这次前来,是有好消息要跟贤弟分享。”
说着陈茂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封拓了红章的碟引对时昭道:“多亏了贤弟引荐,在李兄的帮助下,我们很顺畅的拿到了青州府的碟引。”
一旁的杨正也赶忙点头。
他不是很懂医术,对事情的敏锐感也不及陈茂。刚才陈茂和时昭说起那事时,他也颇为茫然,插不上话不说,连一点反应也不知该往何处,完全就像个局外人。如今说起这事,他才算能有点反应。
“兄长过谦了,这都是兄长吃苦耐劳和李兄的功劳。”时昭毫不贪功。
“李兄为人的确非常够义气。”陈茂夸赞道,“贤弟人品高洁,所交之友也据是仗义之辈。”
说罢陈茂还说起皓月:“贤弟问好皓月之事,我也与李公子说了。李兄让我见了一面皓月公子,他状态很好,与李公子也是琴瑟和鸣,贤弟不用担心。”
“李公子和皓月公子都让我感谢贤弟的问候。”
时昭觉得陈茂说起皓月和李颉的关系听诧异的,还没来得及追问,便有听陈茂说:“听李公子提及,愚兄自作主张,去柯府拜访了贤弟的姐姐。”
时昭当初怕麻烦陈茂,故而没有提及姐姐之事,没想到李颉到时向陈茂帮自己提及了姐姐。
时昭听到陈茂提到姐姐,情绪不由有些激动:“多谢兄长。不知姐姐可好?”
一时道也罢李颉和皓月之事忘在一边。
陈茂道:“姐姐很好,你姐夫对她也很好。去年腊月初十那天,你小外甥出生了,是个小汉子。姐姐说你写去的书信,她也收到了,还写了封书信,托我给你带回。”
陈茂说着自怀中取出书信,交给时昭。
时昭听到姐姐的孩子已经出生,还是个小汉子,以后姐姐也算是有了依靠,心中也算更放心了一点。他对给自己带来消息的陈茂,更加感激了。
“除此而外,我还有好消息带给贤弟。”陈茂道。
陈茂这次前来,不仅是来与时昭分享开辟了青州府上路的喜悦,转交姐姐的书信,还给时昭带来了新的生意。
时昭帮自家做的药柜,还有帮何似已妹妹做的嫁妆,都是活的招牌。如今他刚回来就有商界同行委托他找时昭做工。
他带去青州的那一批装药材的小摆设也被抢购一空。青州那边的商贾一见那小玩意的手艺及器皿上的“时”字落款,就问起是不是时家的手艺。
在得到陈茂的肯定后被疯抢。
有不少人为了买器皿而买药材,真是现实版的买椟还珠。
还有不少商贾向他们下了定,点名要时昭的手艺。有多少,他们收多少。
在时昭南下回原籍的这大半年,时家父子的手艺在青州府已经被炒到天价,还重金难求。
陈茂这次来,主要是想找时昭合作的。他建议时昭去县城开店,那名气打得更响,财源更广。
时昭答应合作,表示会尽力给陈茂提供货源,但他同时也说暂不打算去县城开店。给陈茂的理由是觉得时机不成熟。
陈茂见时昭拒绝自己去县城开店的建议,颇有不解的同时还很忐忑,很怕自己接下的订单没法交货。
作为相识已久的朋友,在他晓陈厉害后时昭还是坚持不开店,他也不好继续劝说,免得时昭认为他利字当头。好在时昭保证会继续不断地给自己供货,他才放下心来。
陈茂以为是这利润的诱惑不够大,他对时昭保证道:“只要我们青州府这条商路运转起来,加上江南的商路。我相信咱们一道合作,定然能大赚。”
时昭只是淡淡一笑:“我相信兄长。”
却并未许诺日后开店之事。
时昭不开店是有自己打算的,给陈茂的理由可算可不算。
他志在入仕,如果开店做了商贾,便与入仕无缘。士农工商,虽然商人富有,却不能做官。时昭记得父亲的叮嘱,他还要为父翻案,光耀门楣,自然不能走那商贾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想当初开文时存稿九万,到今日竟然已经存稿耗尽。从明日开始,就得裸I奔了。
好可怕!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