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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清昼一手横握长弓，一手紧紧抓住马鞍边缘。他浑身僵硬地坐在马背，动也不敢动，骏马走动时带来的起伏都让他感到害怕。
楚行昭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扣载他腰间，凑在他耳边道：“莫要害怕，放松些，向后靠着我。”他右手轻轻捏了齐清昼的腰一把，齐清昼一激灵，霎时泄了力朝后一倒。
他的脑袋就靠在楚行昭肩窝，楚行昭低头轻嗅他发上的皂角香：“是第一次骑马？”
“嗯，”齐清昼紧张地盯着身下骏马的鬃毛，生怕自己跌下去，“原来坐在马背上是这种感觉。”
齐清昼感觉到了自己胸腔的震动，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楚行昭的胸口，另一个人的心跳似乎正逐渐与自己的重合。腰间的铁指虽坚硬却不会让他痛，反而让他安心。
齐清昼问：“王爷方才不是已然进了林场，怎的又回来了？”
“本王在林中辛苦，你却舒舒服服坐在那边，本王心下不平。”楚行昭似是认真，齐清昼讷讷不说话了。
楚行昭控制着马匹往树枝较少的方向走，他方才的确是已经进了林中，但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回去带上齐清昼。显而易见，若是要打猎，带着齐清昼非但不是助力，说难听些便是累赘。可马都小跑起来了，他偏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齐清昼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的样子，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行到了齐清昼跟前。
在皇城憋久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骑马打猎，自己却莫名其妙带了个齐清昼，真是……楚行昭紧紧皱着眉，气有些不顺。骏马也憋久了，蹬着蹄子想跑，楚行昭目光一凛，拽紧缰绳威胁道：“老实些，不许跑，不许颠人。”
马儿晃了晃脖子，不情不愿地慢慢走着。
齐清昼终于舍得松开马鞍，他掌心已经攥出了汗，也想不起拿帕子，就在衣摆上擦了擦。他看着随着动作飘荡的鬃毛，问楚行昭：“我能摸摸它吗？”
“自然可以，摸便是。”
齐清昼将手搭上去，感受着指腹的顺滑，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从指尖升腾而起，随着血液流至全身。齐清昼略有些眩晕，启唇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他着魔似的捧起一把鬃毛，轻轻拈在指尖。
其他少年郎打马过长街时，齐清昼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只是他怕自己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慢慢地便也无欲无求了。没想到这辈子，竟还有能骑上马背的一天。
楚行昭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抬起右手摸在齐清昼侧脸：“怎么了？”
铁指冰凉，让齐清昼回过神来，竟不自觉蹭了蹭楚行昭的手：“无事，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小可怜。”楚行昭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在马上都能高兴成这样，心顿时软了些。
又往林中行了一段，齐清昼反手搭在楚行昭大腿上摸了摸。楚行昭低头：“摸什么呢？”
“能不能让它跑起来？”齐清昼有些羞怯，“可以吗？”
楚行昭双手握住缰绳：“那你可坐稳了。”
话音刚落，骏马骤然奔了起来，齐清昼没防备，一下撞在楚行昭胸膛。楚行昭怕齐清昼害怕或是不舒服，虽让马儿跑了起来，却没让它跑太快。然而齐清昼虽然紧张，却似乎并不害怕，甚至还微微挺起身坐直了些。
楚行昭试探着让马儿加快了速度，忽然听到一声轻笑，转瞬即逝，还当是自己听错了。随即他感觉到齐清昼的身体微颤，那笑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齐清昼困在轮椅上将近二十年，早已把性子磨平了。他就像池中的水，只会泛起涟漪，不会翻出波澜。他已经习惯于静与慢，原来骑在马背上奔腾远比想象中更畅快。
楚行昭从未听齐清昼这么笑过，当下觉得意外又新奇，原以为齐清昼这样的书香世家的公子，定然不会这般大笑出声。他被带得心绪也激昂起来，当即不再犹豫，催着胯下骏马放开了跑。
不远处树丛一动，楚行昭猛一偏头死死盯住蹿出来的兔子，左手包住齐清昼握弓的左手举起长弓，右手从马侧箭囊中抽出一箭，就这样拉开弓弦。
齐清昼还未反应过来，羽箭骤然射出，耳边是尖锐的破空声与楚行昭带笑的话语：“王妃当真厉害，第一次射箭便有这样的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