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寒第一次见李乐童这么生气, 上前拉了拉李乐童的手,“夫君,怎么了啊?”
李乐童面对褚寒, 压下了怒火,道:“没事, 我让人送你回去,等查明真相了, 我再告诉你。影三, 送夫人回去。”
褚寒不太想走, 但猜测到事情可能有了眉目,夫君要忙了,就还是松了手, 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褚寒走后,李乐童不再掩饰冷意,端坐在椅子上,“清理了四周的人, 唐载年也下去吧。”
影二:“是!”
唐载年有心留下, 但想到萧锦还等着他去救,行了下礼就退下了。
包间里只剩李乐童和几个影卫。
等了不到一刻钟, 影卫就把管事带来了, 扔到地上。李乐童冷冷看着地上跪趴着的男人, “把他嘴上的布拿了。”
影卫粗|暴地拽着管事的头发,在把布拿出来前, 威胁道:“敢大喊大叫, 不止你死, 你的妻儿,全都要死。”
管事经常帮黄闻风和黄夫人做事, 胆子早就练出来了,从在家中被闯进来的影卫扭断手腕,到被带到李乐童面前,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都保持着镇定。
他以为是寻仇,只要他冷静,就不会有事。但他没想到绑走他的人是李乐童!
京城来的钦差。
莫非是发现了老爷什么?
想到捏在老爷手中的自己家人的性命,还有影卫威胁他的话,管事犯难地咬紧了牙。
该怎么办?
说与不说,他的妻儿,都有危险。
“我问你答,除了我想听的,一个字也不能多说,懂吗?”
管事断了的手腕疼得厉害,脸上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到地上。不肯说话。
李乐童:“黄闻风私下里做的买卖,是不是跟人口有关。”
管事大惊,更加不敢说话。
影二看了眼皇上,直接上去踩住管事撑在地上的手,顿时,骨头咯咯作响,管事疼的低声痛呼。
“我,我不知道……”
李乐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影二加重了力气,没一会儿就把管事的小拇指生生踩断了。
“我家主人问你话,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不能说不知道。”
管事气若游丝,浑身疼的发抖,“是……”
影二抬脚把食指也踩断了,“让你说是,就只说个是?蠢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管事疼的差点晕过去,趴在地上抱着手嚎叫。
李乐童嫌浪费时间。没时间再等了,抬手,“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听不到我想听的。”
下一句话,他说的很淡,但重若千斤,把管事的脊梁骨都压断了。
“朕诛你九族。”
管事猛地颤巍巍抬头,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自称‘朕’?!
皇上!是皇上!
管事一瞬间全明白了,京城来的厉姓大臣,厉,同皇姓,李!
竟是皇上亲自来了!
如果是皇上,他们所有人的挣扎都是负隅顽抗。
管事立时端正地跪趴在地上,死命磕头,“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求您饶草民一命,草民只是听候老爷的差遣,私下里,绝无作奸犯科、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影二看的都着急,“还不快说!”
管事连忙道:“是是是,大人,草民这就说。老爷私下做的生意,的确是人口买卖,他把平城里,流落街头的乞丐,和没人要的弃婴,村子里的女孩,都卖了。”
李乐童握紧拳,还真是。
黄闻风,他怎么敢。
这是他的江山,他的百姓!黄闻风一个小小县令,竟敢私自贩卖他的子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卖去了哪里?”
管事又死命磕起头,“草民真的不知道了,皇上,皇上恕罪啊。草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更多的是处理府中的俗物,人口买卖的生意,草民也只奉命做了三次。这三次里,草民都只负责收钱,写账本,其他的运送人口,接头人,草民全都不知。”
“老爷做事非常谨慎,草民之所以知道老爷的生意,还是夫人让我去处理一个人。”
李乐童:“什么人?”
管事咽了咽口水,“一个男孩,十一二岁大,他的姐姐,被老爷卖走了,他不知怎么,查到了老爷头上,要刺杀老爷夫人,老爷当时不在家,只有夫人,夫人就让草民去把他杀了。”
管事因为害怕帝王威仪,把他所有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夫人交代的事,草民不敢假手于人,就一个人去杀了那个男孩。”
“杀的时候,草民并不知道,老夫人也在,等草民处理完尸体,老夫人也有些疯了。”管事急声道:“但这不是草民的错!老夫人看见草民杀人后,去找老爷,不知在老爷那里翻出了什么,得知了老爷这些年做的生意。草民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等老爷叫我进去时,老夫人已经疯了。”
“老爷怕老夫人坏事,还让我砍了她的两根手指,捅瞎了一只眼睛。”
“草民坏了老爷的事,本是要死的,夫人替我求情,才免去一死,但草民的妻儿,全都在老爷手里了。”
影二听完,都想大骂黄闻风是个畜生。不光做人口买卖,连自己亲娘都不放过。
“大人,可要抓捕黄闻风?”
李乐童也怒极了,平城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相当于天子脚下了,黄闻风还敢这么嚣张妄为。最令李乐童生气和自责的是。
这么久了,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
那些都是他的子民,却被发卖到各地。
他是如何做皇帝的?
是如何保护他的子民的?
他还口口声声说要做明君,这便是他的明君?
李乐童闭了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抓。”
一声令下,影二刚要接旨,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大人,急报。”
影二先去开门,外面的影卫在影二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影二神情变换,最后停在了凝重上。
他禀报李乐童,“大人,影七影八此时在一处荒废的宅子中养伤。”
“影八说,他是被魏人所伤。”
管事抖了下身子。
魏人。
他不知道老爷还通敌卖国啊!
李乐童电光石火间想明白了什么。黄闻风卖人口,如果卖本国,稍有走漏风声,他就完了,他很可能也卖,但主要的买家,不会是本国人。
而是别国。
魏国是青越国的领国,首当其冲。
黄闻风的胆子太大了。
“先不动黄闻风。”李乐童说。
情况有变,这件案子,牵扯到了魏国,不能小觑。他要一次性把越国所有参与了人口买卖的,全拔出来。
“尽快查明在平城的是魏国哪个人,能活捉就活捉,不能,就杀了。”
“去查黄闻风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我要他手里这么多年的买卖账本和名单。”
“将黄闻风一家严密控制起来,以防他察觉不对,临时跑了。县丞那几个,也全都管控起来,通风报信,跑的,格杀勿论。”
随着李乐童的每一道命令,屋内影卫都在抱拳领命。管事吓得瘫软在地,这就是皇上,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他不想死。
他还想看着他的女儿出嫁……
李乐童下完了所有命令,才看向管事。这些日子,他跟褚寒在一起,渐渐有了温度和人气的琉璃目,在审问管事时,就全都没有了。
仿佛又回到了没有褚寒时,他一个人在朝堂上,冰冷地处理朝政,下令杀死不服从他的大臣。
他从来没想过心慈手软,这一次,同样。
等他确定了所有参与的官员,不论大小,他会全部杀了。
“至于你。”李乐童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先留着你的命,但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一直留着了。”
管事听懂了,重重磕下一头,“草民明白!”
“草民会竭尽所能找出老爷的一切罪证,配合各位大人!”
李乐童挥手,让管事回去。
管事费力地站起身,要走时,李乐童想起什么,又问道:“典史邹阅是怎么回事?”
管事赶紧又跪下了,“皇上,是老爷夫人的侄儿杀的!黄夫人的兄长早死,只留了一根独苗,虽是个疯子,但黄夫人很是宠爱,老爷几次同夫人争吵,但最后都没有办法,低头了,帮着收拾些烂摊子。”
“他是个疯子,不加管束,反而宠着纵着,自然变本加厉,半年前,他看上了邹大人的妻子,要强抢,邹大人拼死护下,几天后就把邹夫人和儿子送回了老家,这可惹怒了那个疯子,草民怀疑,杀心就是在那时起的。”
李乐童皱眉,“仅仅这样?”
管事苦笑,“那疯子,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李乐童眼中闪过憎恶,该死。
黄闻风暂且不能动,但这个疯子,可以立刻杀死。
管事走后,李乐童吩咐,“将黄闻风的侄子割了舌头,毁去听力,丢进牢中,与贾家的二公子做调换。”
黄闻风为保下他的侄子,不惜动用死刑,想要贾二公子屈打成招,那他就把他的侄子丢进去,让他死在他自己手里。
“属下遵命!”
全部交代完,李乐童忽觉疲惫,下意识看向身边,没有褚寒。
他让人送他回去了。
也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褚寒在看常公公笑话。
今日他们一早出门,午时,县丞忽然来找李乐童,见厉大人不在,就邀请常公公去玩乐,常公公本是不肯的,但想到皇上之前交代过,若有人来贿赂他们,只管受着就是。
于是常公公就一改笑眯眯的面容,挪着胖胖的身躯,表情高深莫测地跟着去了。
到了地方,刚坐下,县丞就拍拍手掌,五六个漂亮姑娘扭着腰进来了。常公公当即觉得不妙,胖肚子抖了一下。
皇后曾玩笑过他,说兴许黄闻风会给他送美人,当时他不信,没想到真送了!
当了半辈子太监的常公公,心中很是欲哭无泪。
偏偏县丞还要拉上他,一挥手,潇洒得很,“常管事,看上哪个了,只管说!本官送你!”
常公公一个也不想要,他要什么要!回宫让其他的公公听说了,不得挤兑死他。
但想到皇上的重任,常公公一咬牙,做出色眯眯的样子,搂了个美娇娘入怀。心里直道歉:对不起了,小姑娘,本太监一脸老态,大腹还便便,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今日唐突了你,实属无奈之举……
听到这里,褚寒已经笑得直起不起腰了,“哈哈哈哈,难为你了难为你了。你就要了这一个?”
常公公苦着的脸更苦,“老奴为演戏演全套,要了仨。”
褚寒又是一阵爆笑。
常公公险些老眼落泪,“娘娘,你就别笑老奴了。”
褚寒一想到那个画面,就笑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止了,李乐童回来后,他说给李乐童听,话没说清几句,他自己笑得趴在李乐童的肩上直不起身。
候在一边的常公公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乐童冷了一天的脸,缓缓笑了,“常公公是为了帮我查案,笑两下就行了,怎么还笑个没完了?”
接着他问常公公,“你真的要她们了?若是真的,还要负责才是。”
褚寒直接笑没声了。
李乐童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他是真的……担心的,没有使坏。
常公公背过身,擦了擦泪,皇上跟着娘娘,也学坏了!
“老奴是个太监!”
李乐童轻咳了声,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对了,县丞讨好你,可是要你做什么?”
常公公可算想起这茬,忙转过身,这回轮到他表情复杂中压着笑意了。
“他向老奴打听,您与您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那种关系。”
李乐童:“……?”
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