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双花奇探>第51章 无端添新魂

  “回大人的话,死的是地字五号房的客人贾仁。”萤耀答道,“草民是这酒楼的老板萤耀。”没有笑容的脸看上去有些凶恶,但声音温和,有条不紊。

  路景行清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众人,看到随他们前来的王府随从少了一人,想必是向穆淮王禀报去了。

  “十五,询问一下此时在场所有人有关案发前后的情况。”

  “是!”钱十五应道,他虽长着一张圆胖憨厚的脸,细小的眼睛但眼神异常锐利,“诸位这边请吧。”

  接着路景行歪头看向陶不言,“查看现场。”后者立刻接口说道,然后又飞快地看向别处,避开与他眼神交汇。

  这让路景行有些失落,自从花市一吻后,陶不言就躲着他,感觉就像是刚刚开了口的蚌被吓得又紧闭了盖子。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回到了原点,不,是退回到了比原点还要远的距离。

  路景行的心中异常烦闷,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还好,陶不言还愿意与他一起探案。此时,他若细看就会发现陶不言的耳尖微微发红——他只是在害羞。

  路景行按下心中的百转心思,抬眼看向发现尸体的伙计来福,依旧是那个不喜形于色的威严样子,冷冷地道:“你来带路。”

  来福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反抗。立冬则看了看路景行又看了看陶不言,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奇怪,但还是懂事地跟在他们后面。

  去往二楼的楼梯口靠近柜台,上下楼时大厅的人看得很清楚。楼梯的台阶比普通酒楼的要高一些,但行至一半时有一个急陡的转弯,之后的台阶变缓但却隐于两侧木板之中。

  “诶?这结构好生奇怪。”陶不言对此非常好奇。

  “在穆州,有酒楼楼梯拐角最易撞邪这一说法。所以酒楼便将楼梯转角做成故意留出三角形空隙,在下面埋有镇宅宝。”回答他的是跟在后面的立冬。

  “是,正如这位大人所说。”前面的来福说道。

  “立冬真是见多识广。”陶不言笑盈盈地说道。

  “陶公子过奖了,家母是穆州人,所以对此略知一二。”立冬说着微微一笑,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变得柔和。

  楼梯尽头是一条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的笔直走廊,左手边是客房,右手边是三间雅阁,居中的那间尤其宽敞,布置也较为华丽。

  “通往二楼的只有这一个楼梯吗?”路景行问道。

  “还有后楼梯。楼梯口在走廊尽头的地字六号房旁,”来福用指着走廊的尽头说道,“后楼梯直通厨房和酒楼后院。后楼梯主要用于给雅间的客人上菜用。琴师绿绮使用从后楼梯经后门出入酒楼,其他时候酒楼后门均是上锁的。”

  说着来福在靠近后楼梯的倒数第二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旁边是谁的房间?”陶不言发现隔壁房门打开,里面似有轻纱缦舞,很是梦幻。

  “是琴师绿绮弹琴、休息的地方。”来福答道。

  “这位琴师真是奇特为何要在如此隐蔽的地方弹琴?”陶不言想起刚才见她时也是戴着纱帽遮挡容貌。

  “小的不知,她一直是面纱视人,据说她在穆淮王寿宴上弹奏时也未曾摘过面纱。”来福答道,“可能长了一张不能见人的脸吧。”

  也可能是害怕被人看到,陶不言在心里如是说。

  “二位大人,就是这里了。”来福站在屋外,却再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此时,房间门大开,一个身穿浅灰色长衫的男子脸向下地趴在地上。在他的前方是一方桌子,桌子上放着餐食。房间窗户紧闭,房中家具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的迹象。

  “你发现尸体时,房门是关闭还是打开的?”陶不言站在门口问道。

  “房门是关着的,但没锁。小的原本是来收拾碗筷,顺便通知客人下楼迎接贵客。但敲门一直没应,就用力推了下门,结果就看到他倒在那里。”

  来福答道,他脸色苍白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但手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擅抖。

  “那你有进去过房间吗?”陶不言扭头看向他,目光温和。

  来福极力保持的冷静瞬间崩塌,那是一种惧怕某种东西时流露出来的表情,“那里有个死人,小、小的不敢!”他极力地摆着手表示拒绝。

  “你没有进去怎么知道他死了?”路景行开口问道,眼神锐利。

  “小的看、看到他脖子上有血。”来福被他这么一看不由地两股颤颤,“小、小的当时站、站在门口,就能看到。”

  路景行一步便跨到他所站的位置,抬眼看去,果然可以看到死者的右颈处似有鲜血流出。证明来福并没有说谎后,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离开。

  路景行顺势检查了下房门,门锁完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同样门框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的痕迹。

  “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死者开门让凶手进来。根据尸体位置,凶手在死者转身没有防备的瞬间出手,从背后袭击了死者。所以死者的尸体会呈现这种情况。”

  “嗯,凶手应与死者相熟或者正是酒楼里的这些人。”陶不言接着说道。

  餐桌上放着饺子和小菜,还有一壶酒,死者遇害时很可能准备用餐。

  接着他走到尸体边,蹲下身来观察这具尸体,死者是一个成年男性,面朝下向呈趴卧的姿势,鲜血从右边颈部流出,染红了地面。右手臂前曲,手心向上,食手和虎口处沾有血迹。他的眉头微皱,死者的手势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尸体局部出现僵硬,手臂处出现尸斑,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一到一个半时辰之前。”陶不言开始检查尸体。

  路景行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计时器,“现在是差一刻钟未时,那就是巳时三刻到隅中这段时间。”

  “大哥,我这就下去确认这段时间里有谁来过二楼。”立冬立刻应道,转身下楼。看来之前是自己多虑了,这不,这两人又是那种别人在场就是多余的氛围中。

  “右侧颈动脉处有细圆孔型伤口,伤口边缘有翻卷现象,系生前造成,应是致命伤。这个伤口不像是刀剑之类造成的,”陶不言查看着尸体伤口说道,“有些奇怪。”

  路景行看着他的头顶,眼神微动,“也许是发簪。”

  “发簪?”陶不言想了下,随即点点头,“方便携带又不会引人注意,在死者转般的瞬间,用发簪刺向他的脖颈。死者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伤口倒地,凶手再将他的手掰开,拔出凶器。”

  他明白为什么死者右手会呈现这么别扭的状态了,但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说到发簪,陶不言的眼波轻转,微微勾起嘴角,“哎呀呀,没想到路大人对女子的发簪竟如此的熟悉。”抬起头,打趣道。

  叫路大人了,现在应该是……路景行扬起眉看向他那给笑颜如花的俏丽脸庞,脸上的表情不由地跟着变得柔和,“我熟悉的是陶公子的发簪。”

  “是吗?”陶不言以端正漂亮的嘴唇勾出明媚的笑容,眉头微挑,望过去的剪水双瞳似有秋波荡漾。

  两人的眼神一旦接触,便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路景行不由地心神微动,他伸手想要触碰这张可爱脸庞,陶不言却突然低下头,望着尸体。

  “尸体背部没有伤口,来,帮我把他翻过来。”声音不似以往般的冷静。

  撩人一千,自伤八百,陶不言的耳尖开始发烫,总想搬回一城的陶小爷再次失败。

  路景行轻微叹气,立刻伸出手帮他翻转尸体。

  当尸体翻过来的那一瞬,两个人都不都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一张犹如鬼魅般可怕的脸。额头宽阔,脸颊瘦削,一双眼睛狰狞地瞪着,眼珠昏黄混浊,左脸上有一条丑陋的烧伤蜿蜒扭曲。

  “脸上的烧伤是陈旧伤,没有其他新的伤口,衣衫整齐,诶?”他从尸体胸前的内兜里摸到了一枚雕花复杂,下圆上直呈「山」字型的金属物件,“饰品还是书签?”

  路景行接了过来,反复观察,这物件的雕花乍一看花哨复杂,细看中间那一竖上的雕花镂空部分是呈对衬样式,“看上去到像是一枚特制的钥匙。”接着他抬头四望,目之所及并没有什么与之匹配的锁。

  陶不言开始检查死者的手臂,“无防御伤,但是右手臂上有陈旧性防御伤。右手手指有茧,左手”他顿了顿,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是六指。”

  路景行的眼神微凛,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时,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穆淮王来了!路景行和陶不言交换了个眼神,立刻起身。

  下楼时,果然看到风淮秋陪着风息宁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西岭雪还有……吕方!他的出现到是出乎陶不言的预料。

  “参见王爷、公子。”路景行和陶不言立刻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本王已经听说了,宁儿说你们二位一定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现在什么情况?”风淮秋问道,眼中充满探究。

  “回王爷、公子,死者是酒楼地字五号房的客人贾仁。初步断定,其在今日巳时三刻到隅中时,被人刺伤颈动脉死于房中。”路景行简明扼要地答道,“其它的还正在调查中。”

  “酒楼的老板可在?”风息宁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问道。

  “小民在。”萤耀立刻走了过来,“参见王爷、公子。小民萤耀,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他礼数周正地行礼,态度恭敬。

  “回公子的话,根据路引贾仁来自王城,自今年二月初入住本店。他本人称是来穆州做生意,具体是哪种生意,小民不知。”萤耀答道。

  萤耀开始说话时会习惯性地把下巴缩入衣领内,脸上的皱纹会向上延伸至耳边。张嘴时会低头望着地面,接着又迅速抬起头来,以免语焉不祥,词不达意。但他却极力避免与风息宁有眼神上的交流。

  路景行看着他不由地心中生疑,萤耀做为一个酒楼老板,着实不应如此。他的左臂似有旧伤,总是僵硬地垂于身侧,而且大半个左手始终隐于衣袖中,只堪堪露出部分指尖。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案子交给路景行和陶不言他们来办吧,伯父意下如何?”风息宁轻摇着扇子,看似询问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与脸上温和的笑意相反的是锐利的眼神。

  “何必劳烦两位探花郎,这穆州虽小,但不至于连这么一起小案也破不了!”风淮秋这一番话可谓毫不客气。

  “本宫当然相信,案子谁都能破,只是破到什么程度,用时多少,则不可同等而喻。”

  风息宁唰地一声将扇子合拢,他此时的语气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虽然俊逸的脸上仍是平静无波,但身上却散发着不同以往的凛冽,一股傲然的气势让人不由地臣服。

  一旁的来福只觉得膝盖发软,羽竹身体微颤地靠在萤耀的身上。

  如此以来,风息宁的身份不言而喻,普天之下有这般气势,敢自称「本宫」视穆淮王如无物只有当今的太子殿下。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说了,本王自无异议。只是不知,二位探花郎几日可破此案?”

  风淮秋含笑的双目望向路景行和陶不言,如同猎人看着逼入陷阱边缘不得不跳的猎物,嘴角的笑容无情而残忍。

  空气有一瞬的凝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二人身上,西岭雪也不由跟着担心。穆淮王这个问题看似将主动权交于他们,实则是完全置他们于不利之地。

  这个时间长短很难拿捏,而且无论最后结果怎样,经此一事他二人便是明确的太子阵营。朝堂之上最忌讳站队,尤其站的是储君。顺安帝向来多疑,只怕……

  “七日。”

  西岭雪吃惊地看向说出此话的陶不言,诚然他们能力不凡,但七天也太过仓促!他抬眼看向路景行,好嘛,除了赞同和欣赏,还真看不出什么别的来!

  “陶探花的意思是,可七日破案?”风淮秋的眼睛微眯,他原以为会有一番拉扯,没想到这看以柔弱的陶不言竟有如此魄力。

  “是的。前提是此案必须由我全权负责,大理寺和穆州知府全力配合,七日足已。”陶不言答道。

  “呵,只要路大人同意,本王定会让知府全力配合。”风淮秋发出一声轻笑,“只是,本王要如何相信呢?”

  “下……”

  “我赌上祖父神断陶公之名,七日内破案。”陶不言伸手拉住路景行,打断他的话,“如若到期未破,我陶不言永不入仕!”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精致的脸庞,俊秀的五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眼神却犀利得仿佛可以洞穿一切,微微翘起的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泛起。

  他站在那里,直视着风淮秋,不卑不亢,像是寒冷中的梅,傲然绽放,秋不败冬不谢,骄傲而充满韧性,坚强得让人肃然起敬!

  “好!不愧是陶公之孙!”风淮秋转头看向风息宁,“太子作证,本王**。”

  “本宫也**。”风息宁说道,只是眼中流转着让人无法明了的光芒。作者闲话:

  君之絮语:

  夹带了一个私货,不知大家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