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伍时常会消失踪迹,如同那条花斑狗。
张屠总是会在静悄悄的半夜醒来,身旁没人,伸手一摸,另一侧的被窝也是凉的。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再回来,兴许,今日白天里那样平常不过的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张屠半宿没睡着,披着有些褶皱的外袍,默默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
天色阴沉,夜空漆黑一片,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更深露重,梆子都敲了好几声了。
等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蠢事的张屠,兀自倚着湿漉漉的墙壁,忍不住摇头一笑,然后瞬间收敛神色,面无表情的回屋去了。
点着油灯,张屠拿出平日束之高阁的酒坛子,毕竟,他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做买卖,喝了酒耽误事。可现在他却就着夜里恍恍惚惚的烛灯,默不作声的喝了半坛子。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透,一只花斑大狗就贼头贼脑的在张屠的家门口往里张望,想是看到里头没有动静,以为张屠没醒,于是就松了一口气,径自踱步进了院子。
大狗边往屋里走,边拔起躯体,变化身形,待他走到门口,已经从大花斑狗变成了个相貌堂堂的健壮汉子。
他也不想天天这么偷偷摸摸,可深怕张屠发现自己不是个人,就只能起早贪黑的假装自己没出去多久。
原本他身为龙君坐骑,之前还是挺悠闲的,大人并不怎么出远门。
但是近来却颇忙,实在是因为苏小公子给一只鱼鹰封了正,登时传遍了妖界,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都盯了上来,甚至有想索性掳走公子的。
所以他便奉主人的命令去给公子看门,昨夜混战了一宿,天亮前又刚刚斩杀了三只修炼旁门左道的蝎子精,溅了一身有毒的污糟黑血。
驺吾在津水冰凉的河里都快泡抽筋了,才堪堪洗干净。
他低头在自己身上仔细嗅了嗅,发现血腥味渐渐散了,凡人应该是发觉不到,这才伸手开门往屋里走。
且还边小声的开门,心里边叹气,只是遇到个凡人而已,他堂堂一个修炼了千八百年的大妖怪,怎么搞的憋憋屈屈,束手束脚的,简直不像个样!
但转念一想,也罢,他家大人还不如自己呢,见天的给公子又送宝贝,又游览山川之类,最后还不是手都没摸着一下。
他呢,不仅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天天还要睡人家的……
这么细细一比,驺吾才稍稍有点反应过味儿来,自己是不是有点窝囊啊,按凡人的话说,活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过人家是小白脸,他却是个大黑脸而已。
于是他忽然下了决定,不能这样下去了!为了长久的在这家赖下去,驺吾决定等会儿就回去翻一翻自己挖坑埋在津水山下的私房钱,然后往这家搬一搬。
公子收到大人的礼物之后都是很开心的,驺吾一想张屠也会开心,于是脸上就傻兮兮的乐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看着挺弯弯绕绕,但也只是驺吾只想了几瞬的事,他“吱呀”一声开了门,往屋里瞧。
人没瞧见,却闻见一屋子的酒味儿。
再往里屋一走,就见张屠抱着酒坛子,倚在木床边醉醺醺的发呆。
驺吾脚步一顿,看来自己偷跑出去的事儿要被抓住了,脸上有些尴尬。
“诶呀,你醒了啊,咳,我就出去散了个步。”
张屠隔着帘子对着驺吾略略一抬眼,也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驺吾心里一突,脑子就犯抽,嘴都瓢了。
“就,赏月,那个,月亮可圆了!”
他以为这借口真是天衣无缝,但昨天晚上天阴的漆黑黑的,哪里来的月亮。
驺吾自己和一群妖怪打的昏天暗地,哪里有空关心这个,只是他不知道,张屠盯着漆黑的天空,坐在大门口,在暗夜里守了那么久。
张屠闻言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他虽然醉的模模糊糊的,心中却在反驳,昨天哪来的月亮?夜里又黑又冷,让他更加思念另一个人的体温。
驺吾还在那稀里糊涂的解释,就见倚在榻上那人慢慢摇摇摆摆的站起来了,怀里的酒坛子落在一旁,洒了一地。
醉了酒的人步伐不稳,驺吾闭上嘴,赶紧去扶。
拉拉扯扯的,就把人扶进了自己怀里。
张屠浑身散发着杏花味儿的酒气,双臂勒着驺吾硬邦邦的腰腹不松手。
虽然最近每天往上睡觉时,驺吾都偷偷的把人捞进自己怀里搂着睡,但在张屠清醒的时候这样紧密的相拥,还是头一回。
驺吾圈着这人热乎乎的身子没敢动,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竟比昨天和众妖厮杀的时候还剧烈。
他一时想着张屠身上的杏酒味儿真好闻,然后低头轻轻去嗅,一时又想着自己心跳越来越快,难道是要现原形吗!
心思杂乱的纠结又沉溺。
这时候就听怀里的人模模糊糊的嘀咕出声,“真暖和,你真暖和,别走了吧,抱着我吧。”
说完,张屠就眼神发飘的仰起头,一把搂上驺吾的脖子,亲了上去。
驺吾顿时头皮都发麻,措手不及的激动之下,“唰唰”几声,一条数丈长的粗虎尾从身后甩了出来,将空气抽出“啪啪”的破空声,而后躁动的卷在了张屠的腰臀上。
张屠正亲的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捆住了,还毛乎乎的从腰间往自己的衣服里钻。
驺吾是个妖怪,并没有人的伦理纲常,他喜欢张屠,就随着自己的心,变成人形,日日陪在郑屠身旁,只是他看张屠并不如何理自己,也就老老实实跟在人家左右就罢了。
可眼下,这人滚热的身躯抱着自己,亲的激烈,那他还哪里管得了其他!
而后尾巴一卷,就把人抵在榻上,喘着粗气就压了上去……
等第二天的晚上张屠醒来的时候,屋里的场面真是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这些家具全都倒的倒,碎的碎,身上盖的被子不知道被什么爪子给撕开了五道长长的裂缝,里边的棉花都透出来了。
但最惨的还是自己,浑身上下竟没一处能动的,都不用掀开被子看,就知道肯定没一块好肉了。
低头一看,那男人健壮的胳膊还死死的搂着自己,上边还有不少牙印,只是浅浅的,可见他皮糙肉厚,张屠看的自己直牙疼。
再转过脸去,就看见那张英气到有些霸道的脸睡得正好,仿佛很餍足,唇边还微微露着两颗尖牙。
张屠一捂脸,只觉得自己太荒唐了,一时间想了太多事,世俗,生活,以及男人成迷的身份。
可心中又隐隐的有些痛快,从没这样舒展过。
最后张屠放弃思考,算了,这人爱是什么是什么吧,他养着就是了,自己一个杀猪的,无牵无挂,别的没有,肉却管够。
张屠舒了一口气,艰难的转身,埋在驺吾的怀里不动了,又睡了过去。
——
琼林镇集市上热闹又繁盛,街角胡同里的肉摊处更是不少人在忙,可人群虽然拥挤,但最中间的肉摊子上,驺吾的身形依旧很突出,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驺吾已经能熟练的应付各种客人了,镇子里的人熟悉了他,知道他虽然看着吓人,但实在是个好人之后,就格外爱来他这里买肉。
实在是因为他刀工太好了,旁的摊子或许切个大骨头之类的还要费力,到了他这,别管多大的猪,哪里的骨头,从来只一刀,“嗖”的切下去,刀口平齐,干净利落。
旁边摊子上的大嫂边擦自己家的肉案板,便笑着问驺吾,“大个儿,怎么还没见张屠啊,他都十几天没来出摊了,幸亏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大伙熟悉之后,都叫驺吾“大个儿”,因为他的身形对于普通人族还说,算是很高了,立在原处活像个地标。
驺吾挠头笑,学着张屠教的方法,龇着一口大白牙,“他在家歇着呢,身上有点累。”
兴许是头一回自己太激动了,没控制住,张屠一下躺了还多天才缓过神来。
不久就到了中午饭口,买肉的人都回家吃饭了,大嫂得了闲,她开朗的和驺吾聊天。
“你这个哥哥可做的不错,也该叫小张歇歇,平日是真的忙。不过说起来呀,他也到岁数了,合该说一门亲事才对,再拖一拖,岁数大了还没媳妇,就要叫人家笑话了。”
驺吾一愣。
大嫂又说,“我小弟在这个年纪,早就成亲了,如今孩子都生了一串,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么,要是没相应的人,我们大伙帮着物色物色……”
大嫂话说到一半,一抬头,就见对面的张家哥哥黑着一张脸,浑身煞气,吓人的紧,叫自己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片刻后,驺吾忽然醒过了神,只是周围的人也早已都吓跑了,那大嫂更是骇的瘫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驺吾见状,终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融入进来,眼下这些日子的努力却都算是白费了,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张屠。
但心里也开始想事儿了。
他千八百年都是这么大心大肺的活过来的,作为一个妖怪,不用太多的心思,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作为人不同,他随着大人入世而来,渐渐的了解了人这一种动物。
人并不是这样的,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而他只是一个悍妖。
还他妈是个公妖怪!
驺吾暗自嘬牙,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妈的,自己既不能当老婆,也不会生啊。
于是今日驺吾的肉摊收的格外早,他内心被这些事搅烦躁,便一头扎进津水里,同兄弟们喝起酒来。
心里难受,就把这事给说了,一群妖怪登时兴奋的给出主意。
“你堂堂驺吾卫,一个凡人而已,杀了就不想了。”
驺吾一听,一脚就将这妖怪给踹出了水宫,飞出老远。
其余妖怪见了,知道这回驺吾卫是真栽在一个凡人身上了,就叹气。
“要不然,你就说你有喜了,回头到了临盆的日子,咱们叫自家的一个小妖,变成小婴儿,你就说是你生的,这不就完了么。”
这么不靠谱的主意,驺吾大脑发涨,竟还真的细细想了想。
草鱼精却沉吟着摆了摆手,“不行,驺吾大人是个男人,那位也是个男人,在人间,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
所以最后也没个结果,驺吾心浮气躁的。
不过不仅自己烦,他家大人好像也烦。
天晚了,怕张屠担心,驺吾收拾好了就要回去,一出水面,他就感觉到了龙君大人的气息,想着去和大人告退。
可等他飞到大人不远处,就见他家大人,正站在高山上,怒吼着拔颈下的逆鳞。
龙气激荡之间,把驺吾的酒都吓醒了。
他兀自叹了一口气,只是大人这是为了公子才如此,于是很感同身受。
就这样,这处心病在驺吾心里渐渐扎根,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张屠说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老虎变的大妖怪,然后也不知道身为妖怪的自己,到底能不能让张屠幸福。
毕竟,就连龙君大人,也不能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长了逆鳞,也只独自在山巅自伤挖鳞。
爱欲让他变得小心又胆怯,头一回经历这些,他竟觉得要比修行难一万倍。
近来张屠也察觉出驺吾有心事,但他以为或许是那些旁的不能和自己说的,也没法开口问。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只是没动声色而已。
驺吾喜欢他喝杏花酒之后,熏熏然的气味,然后又舔着脸皮说张屠喝醉了特别热情,不像平日放不开,咬紧了牙关不肯叫出声,叫他受不了。
于是那天两人便买了三坛子杏花酒,喝着喝着,驺吾又不尽兴,干脆几步出了门,不知道去哪了,但顷刻间又回来了,只是手中却拿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白玉坛子。
“这酒好,咱们喝这个!”
只是酒劲太大,张屠怕自己太放浪形骸,就没多喝,反而是驺吾,将一坛子酒喝的精光,边喝还边大着舌头说。
“这是我主人窖藏了九百年的绝品,哈哈,可没有几坛,都叫主人给小苏公子送去了,幸好我偷偷留了一坛,想着和你一起喝……”
没等说完,醉酒的男人红着脸就扑了过来。
可情到浓时,驺吾太过激动,妖酒后劲又大,张屠正迷迷糊糊的,就忽然觉得背后有个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贴了上来,还以为是驺吾的手,但睁眼一看,那人的两只手都在自己胸前的衣服里呢。
他登时一个激灵,可还没等他反应,眼前的男人,忽然筋骨一动,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老虎!
老虎压在他的身上,还打着酒嗝,亲昵的蹭着自己。
张屠也曾想过驺吾非人,原本以为只是一只法力微小的花狗精罢了,谁知道真露了馅,却是一只连偌大的床榻都放不下的巨虎。
想归想,他乍经此事,能清醒的将柜子上的杀猪刀远远扔出去,已经是他实在是心爱这人了。
到了白天,搂着自己的大老虎渐渐变成了人形,驺吾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张屠便也白着脸没说。
张屠也怕,或许捅破了窗户纸,这个老虎妖怪跑了可怎么办。
他可没处找去。
就这样,风平浪静,日子过的也不错。
直到有一日,不知道自己从哪里闹出来一个婶子,说是从前祖辈有亲,如今落魄了,带着一个表妹就要来投奔,好说歹说要把这表妹嫁给自己。
张屠心里不厌其烦,他日自己到处流浪艰难求生的时候,没见这婶子来帮忙,这时候倒是冒出来,但帮也就帮一把,什么成亲就当没听见,应付过去便罢。
当他却不料,驺吾已经在门外不知听了多少。
上次驺吾杀了的那三只蝎子精,有个结拜大哥,正是一只修行不差的蜈蚣,听闻义弟死于他手,睚眦必报的来寻仇,已经和他纠缠了三四天,那蜈蚣没讨到什么便宜,被他断了无数的手脚,逃窜了。
今日驺吾又发现那蜈蚣的气息,决定斩草除根,但却一路跟到了张屠家中,他顿时怕了。
自己刀尖舔血,胡杀海吃惯了,妖怪之间的恩怨,万万不要将张屠扯进来才好。
可等他着急忙慌的到家,就听见屋里头说张屠要和他那个表妹成亲。
驺吾顿时有些疯魔起来,双眼通红,一掌就拍断了大门。
屋里还在死死央求的婶子和表妹当即吓的失色,男人却不停手,几步跨过来就要扯走张屠。
张屠连忙解释,说不太熟这个人,她说的事也不必放在心上等等。
但还没出院子,一阵狂沙席卷而来,张屠下意识抬头,就见自家房顶,一只巨大的蜈蚣裹着飞扬的沙土,猛的朝自己扑来。
他吓的浑身僵硬。
就在此时,张屠就觉得自己身边飓风突起,伴随着一声惊天虎啸,那只他曾见过的巨大老虎悍然在自己眼前现出原形。
张屠所在墙角,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凶悍的虎妖将蜈蚣精扒光了脚,一虎爪拍断蜈蚣身躯,要妖精浑身血浆迸发,顿时死透了。
驺吾设了结界,但一番搏斗后,院中仍是狼藉一片。
张屠也晕了过去。
再等张屠醒来,发现自己就躺在家里的床上,张屠猛的坐起身,朝外头走去。
出门只见,院中一切都收拾的规规矩矩了,就连被蜈蚣拍断的石磨,也被暴力的合在一起,勉强堆成一团。
只那婶子和表妹还晕着,与好生生安置在卧房中的自己不同,两人被草草扔在了大门口,七扭八拐的瘫着……
那只大老虎,早已不见踪影。
张屠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道,完了,人跑了。
——
最后,无奈之下,张屠还是去找了含章公子,那小公子或许与妖怪之间牵扯更深。
公子也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听闻驺吾跑了,竟破口大骂,气呼呼的。
“什么!哼,我就知道,他们主仆都是一个德性!”
待到含章公子平静下来,他便眼神清凌凌的望着自己,良言说道。
“他不是人身,想必你也知道,妖与人区别之大,这份情意难得,但也难守。他听闻你要娶妻,又在你面前现了原形,怕你恐惧,定然不敢见你。”
含章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开口,“可是,就算见了面,你又待如何。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但妖寿无穷……”
小公子这话是说给张屠听,但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张屠想了想,却平静的一笑,“那能如何,左不过把话说开了,他若还愿意,就相守一生罢。”
小公子听完神色怔忡,答应了张屠的请求,并说自己绝对倾力办到。
而后没过多久,果然,那只大老虎回来了。
夜色中,他试试探探的,踌躇的站在巷子的阴影里,只露着半张脸,幽怨又躲避的远远看着张屠。
张屠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如平时一般,打开了大门,朝着远处巷子的阴影里说了一句。
“进来,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大老虎了,躲什么躲。”
驺吾听言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依旧犹犹豫豫,远远的问,“你不怕我么。”
张屠却从院子里提了一坛杏花酒来,“喝不喝。”
驺吾蔫头耷拉脑袋,但身体依旧蠢蠢欲动,“喝……”
可是等驺吾一进屋,就见屋子里的高桌上,两只大红蜡烛燃着,门与床的木梁上都挂着红绸子,窗上还贴着喜字。
驺吾顿时一口气没上来,“你,你你。”看这场景,他还以为张屠已经和别人成亲了。
但没等他说完,张屠却早已打开了酒,他倒了两杯,强硬的递给驺吾一杯。
“从你第一日来,我就察觉你也许非人,那日你喝醉了,在我身上又现出了原形。我原本是怕的,但是你搂着我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就不怕了。我想着,虽然外物形体不同,但里子没变,对吧。”
驺吾当即就红了眼眶,一时间心潮翻涌,径自留下眼泪来。
妖怪没有人心,是不会流眼泪的,但他曾见过大人流眼泪,此刻,自己也经历,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你,你是明白的,无论如何,我都是,都是想和你一块的,若叫你同别的女子成亲。”
说到这,男人面目不受控制的狰狞起来,“稍一想,我就已经五内俱焚了,想杀了她,杀了所有人!只这心思,就难和你在一处了,就连如此,你也不怕么。”
张屠摇了摇头,“不怕,我不与别人成亲,想都没想过。”
驺吾听了,当即怔愣的看着张屠。
只是张屠表情有些伤感,又说,“只是,我是个凡人,或许不能陪你太久。”
驺吾难以抑制的扯过张屠抱住,“别说这话!你别怕,大不了,大不了……”
想了一会儿,驺吾眼睛一亮,“大不了我把公子家的人参娃娃给捞来,咱们天天泡水喝!要么天材地宝龙君大人有的是,我去偷。再不济,也有过命的法门,总之,你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张屠被抱着,听着驺吾的表白,虽然他的话狠兮兮的,但自己却只觉得幸福。
他从没感受过的幸福。
驺吾还在胡言乱语的说着,张屠却轻轻推开了他,回身扯过桌上的系着大红花的红绸子,一端牵在自己手里,一端递给驺吾。
然后,便扯着男人跪在了那对大红囍烛下。
驺吾明白张屠这是什么意思之后,激动的浑身都在抖。
两人四目相对,手里各持了一段红绸,张屠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大男人,笑意盈盈的开口,既郑重又深情的缓缓说。
“家徒四壁,无以为聘,唯有此心,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