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去见了师父他老人家,将这事与他说道说道。这里虽则穷乡僻壤,到底养育一方百姓。师父他老人家悲天悯人,应当也不忍置民众于水火之中。
店主又在叨念他的灯油钱了,难为他累了一日还有心思查看这些。
罢,罢。就到此处。
6.
景和九年,十月十二日
店里来的人少了几许。来人也多是问药,并不需店主亲自上手。他嘱咐了阿文几句便背着箱子去了村郊李大娘家。这几日他忙得难以抽身,只又开了副药给李大娘,今天总算能够去瞧上一瞧了。
店主心肠好,只是忒抠了些。
近来白昼忒短,不到半天功夫就黑了天。店主到现在还没回来,应是又在村里头问诊了一番。天□□路难行,也不知店主是留宿了还是正回来。
我和阿文还在等着他不曾用餐。
阿文叫我去吃饭了。
店主果真夸不得。
阿文刚才叫我去吃了饭。店主夸阿文的厨艺又进了一步。然后他转而问我,说我不多时便抱着一大摞纸张进屋,每天晚上舞文弄墨的,生生耗了他的灯油不说,我都到底做了什么去。李大娘家隔壁的小庭子可是已经去了乡试。
他这是在说我小女子就不要费些什么油纸钱呢。本朝不曾禁止女子入官,他这说的什么话呢。再者,我抱着一大摞纸已是半年前的事了,现今还没用完呢。
我知晓他看重阿文,亦打算将手艺挨个传授与他。虽则他仅年长了阿文几岁,手艺在这小镇上到底是响亮的。
店主曾对我说,这里留不住我。这或许是他不传我手艺的原因。他是个明白人。
店主是个好人,我不该做个长舌说他。
他只是口头上忒抠了些。
去年他还带着我和阿文上了镇里最有名的萃珍楼大吃一顿呢。
到此为止,这本子省着点儿用,不然店主又该笑我费纸了。
7.
景和九年,十月十三日
正要掌灯执笔,便被店主叫了去,生生磨了好些时候。
他先问我,可收拾妥当了?
我便答都收拾好了。
回去见师父他老人家,本该备些东西。只是如今我已尽作破罐破摔,再没什么好拿出手的了。只不过是把自个儿带到师父跟前,同他问安罢了。
他又问我,仔细些,可有哪些东西落下了?
我便回他,都带上了。
本以为他是要又拖上我好些时候才叫我过来,去年亦是如此才误了好些时候。
许是我看他看得太直了。他便问我,不回去忙了么?
我便回他,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好像皱了眉。
店主脾气着实奇怪得紧。所幸他待手底下的病人都极好。
他说,不如你再多留几日,到年底的工钱加倍。这几日你也见了,路上有些不太平。
他的工钱虽令我心动,但一想到师父他老人家,我立马消了念头。便抢了话头,拒了他。
我说,年底前我一定赶回来,不会跑了的,不要再招其他人占了我位置。
店主便说,那我便拿你这三个月的月钱做定金吧,不然你跑了我找谁去。天底下可再难招到你这么个好使的丫头了。
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真难为您为了这俩月钱如此抬高我。
我也傻,年初空了月余的工,店主还给我记着呢。
罢了,就到此处。念在我路途遥远,店主还是允了一个月的月钱与我。赶紧熄灯,天晓得他会不会就此再扣上一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