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河出伏流(ABO)>第59章 59. 枝节横生

  “和哥哥的好像。”牧周文惊讶到,他把牧周语的八音盒也取了出来。

  放在灯光下对比,这两只八音盒的做工同样精巧,只是形状并不相同。孟盛夏注意到, 这只八音盒也有自带的发条,应该也能够播放音乐。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问题,八音盒的旋律应当是有深意的。那么只要同时得知了两段旋律的意义,大概就能在遗产的破译中占取先机。

  牧周文下意识伸手想要去转动自己带来的八音盒的发条,却被许迩颂阻止了:“暂时不要这么做。”他小声到,“牧周语和郑楚不在,处置遗产这回事,需要得到他们的同意。”

  孟盛夏了解牧周文的性格,他的内心一定是同意许迩颂的提议的。但牧周语和郑楚两兄弟,未必情愿将获得的遗产“拱手相让”。

  牧周文也马上反应过来了许迩颂的意思:“哥哥他……”牧周文面露难色,“我现在没办法联系上他。郑哥他也一直昏睡着。”

  许迩颂的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情,但他马上宽慰对方到:“我们也在找他,你放心,只要他不出Z市,现在的监控设施这么完备,一定能很快找到他。”

  牧周文点点头,有些腼腆地同许迩颂道谢到:“谢谢……我们真的给许大哥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不用客气,”许迩颂不自在地去抬自己的镜框,“是我们应该做的。”

  孟盛夏看得出他还是没能完全接受牧周语是郑天海幺子的事实——如果要接受这一点,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大哥另有所图。

  没有人能够那么轻易接受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设想不同,尤其许迩颂和自己兄长的关系看起来很是亲密,这一点孟盛夏感同身受,于是替他转移话题到:“小心,我想他们应该也了解到你说的这一切了。”

  相比昏迷且有人看护的郑楚、失踪的牧周语,遗产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大突破口,无疑是许迩颂。他的安危成为了当前最要紧的一环。

  “我明白。”许迩颂的神情有些紧张,看得出他并不是游刃有余。毕竟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喜欢“惹是生非”,遗产一事,恐怕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冒险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在许迩颂告别之前,孟盛夏终于忍不住问到:“对了,严恩他……”他心里挂念着对方,可终究没法得到一手消息,只能向对方询问。

  “他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但可以离开ICU了。”许迩颂有些悲伤地说到,“等他醒过来,我会和他好好聊聊。”

  “……”孟盛夏不知道该不该问许迩颂打算怎么处理和严恩的关系,毕竟严恩隐瞒凶案的线索,已经超越了许迩颂的底线,可他又觉得这世界上除了许迩颂,严恩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开口切入主题到,“你们……你和严恩的关系,你打算怎么做?”

  许迩颂垂下头,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思索。过了几分钟,他才严肃地回答了孟盛夏的提问:“我决定带他离开国内。”

  “离开国内?”孟盛夏不免惊讶,他没想到许迩颂竟然决定这么做,这不就是私奔吗?“你们……”

  “等他身体好一些,我会帮他把学籍转到国外去。他不能留在这里,在这里他不自由,也不会幸福。就算勉强现在留下,也只是永远活在家人的阴影当中。”许迩颂云淡风轻地说到,言语中却饱含重量,“我会想办法帮他完成学业和职业规划,至于他未来的道路,将由他自己选择。不管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

  孟盛夏凝视着他的双眼,这一次许迩颂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眼神中充满坚定和不言的决心。

  他是认真的,是值得严恩托付终身的人。孟盛夏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自己的祝福:“如果我能够帮上忙,不要客气。”

  许迩颂笑了笑,他用只有孟盛夏能够听清的声量说到:“你也要好好考虑和牧周文的关系。不要到我们这一步……才后悔。”

  道别过后,在离开之前,许迩颂竟和牧周文主动开腔到:“严恩和他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也许你们应该好好聊聊。”

  他说完便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聊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他们毕竟和许迩颂与严恩的处境不同。

  孟盛夏和牧周文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直到孟盛夏主动打破了室内安静得令人不适的气氛:“警方有联系过你吗?”

  “我今天收到了警方的通知,他们会派人注意我们这边。”牧周文顿了顿,“有什么事,我也会求助他们。所以……”

  所以牧周文会减少对于他的“打扰”。孟盛夏心里明白牧周文的潜台词,可还是难免沮丧:“学校那边……还是请个假吧。我想他们应该能够理解你,如果不行,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想办法。”

  他想借这样妥帖的理由从这里逃开,可没了许迩颂分散注意力,他用衣领遮盖、可还是没法遮掩的、脖颈处脱妆所露出斑驳的掐痕,终于引起了牧周文的注意。

  “脖子上……怎么会有淤青?”牧周文担忧地询问到,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在手指要触碰到孟盛夏的伤痕时停了下来,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孟盛夏看着他这样的举动,眼眶忽然有些湿热。

  他想哭,想抱住牧周文,从对方那儿汲取温暖与宽慰,想倾诉自己的烦恼和苦闷。但他的理智死死扼住了感情的缰绳,将他快要崩溃的情绪压回心底,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没什么,”孟盛夏垂眼去看脚底踩着的地面,云淡风轻道,“小事情。”

  牧周文焦急地问到:“是哥哥他吗?”

  牧周文为他揪心的表情,曾经让他感觉甜蜜,如今反而在他的痛苦上火上浇油。孟盛夏摇了摇头,轻声到:“如果是他,我会联系你。”他抚摸自己的脖子,想象刚才牧周文的手指要是落在这儿,会是何等的抚慰。可理智却叫他张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牧周文拧起眉,露出了相当的担忧。可被孟盛夏滴水不漏地再三拒绝,让他也没法再追问些什么,只能说到:“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一直像我见到你的时候那样。”

  牧周文祝福一样的说辞,却在孟盛夏的心上狠狠戳了一下。

  他见到牧周文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有些忘记了……不外乎是令人生厌的纨绔子弟的形象。可牧周文却说,希望他和那时候一样?

  的确,至少那时候他不用在意自己的当下,也不曾考虑未来。他的心里只有一片混沌,好像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拥有虚假的、然而无忧无虑的自由。

  孟盛夏只能对牧周文的话不置可否,他尽力微笑着和牧周文道别,却难以保证自己的眼睛不泄露他私密的情绪:“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

  今天他得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就算血管里还残留着酒精,孟盛夏也迟迟未能感到困意。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感受着光从窗帘穿过,薄薄地覆盖在他的面庞。就算他闭上眼,那光也能穿透他的眼帘,进入他的眼球,让他像是被它所监视着。

  于是他不得不起来,给自己倒一杯蜂蜜水解酒。

  他啜饮着杯中的甜水,恍惚间回忆起牧周文为他按摩的画面。牧周文手掌的温度和力度还残留在他的大脑中,可那样的温存以后将会属于其他人……

  孟盛夏在客厅中来回踱步,他尽可能让自己的步子轻一些,只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不至于让楼下的住户受到影响。可这样的举动,无法令他发泄出自己的苦闷。

  他被家族困在原地,就算严恩的婚约解除了,之后恐怕又会有其他人选——他过去浪费的时间太多,而纵然得到了“洗牌”的机会,要获得自主的权力也不知要过上多久。那个时候,牧周文还会等他吗?他又怎么可能忍心让牧周文为他蹉跎岁月。

  即便抛开家庭这样的因素不谈,他的心里也一直蛰伏着一种暴虐的冲动。牧周文心中或许还残留有一些情分,可不代表这种感情在未来会是永恒的。如果某一天牧周文厌倦了和他一起生活,要离他远去,他会怎么做呢?

  毋庸置疑,他会实施自己图谋已久的计划。就算牧周文愿意一辈子呆在他的身边,他也很有可能因为患得患失猜忌对方和身边人的来往,最终把牧周文的人际关系全部抹消,把对方私藏在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无法否认他所做的一切假设成真的可能,孟盛夏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他的理智能够推算出所有糟糕的后果,可即使知道后果如何,他大概还是会那么做——和白衍无差,他就是自己父亲在人间的伪劣仿品。

  他永远都会是牧周文最可靠的支援,可他做不到像许迩颂所说的,在未来对方不爱自己的时候,“大度”退出并祝福。更何况他的占有欲和可怕的偏执,已经伤害过牧周文数次。

  不论牧周文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他放纵自己的情感靠近牧周文,毫无疑问,他最终会毁掉他们两个人。

  孟盛夏得出了这个沉重的结论,他因为许迩颂的“劝告”而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连带着他的神志一并下沉,他感到了困倦。

  他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可没能在意识放空中睡上太久,就被自己的手机急促的铃声击碎了。他在睡梦与清醒之间,抓住了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意识模糊间,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是谁,话筒对面焦急的男声立刻使他惊醒过来。

  “白先生失踪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