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 每一个人都变得忙碌起来。

  布洛洛的大铁翅膀坏了,夏卡在圣地将它勉强修好之后,便戴着金属帽,搭乘它歪歪扭扭地回到了山谷。

  老实说, 那单薄的身影坐在“哐当”作响的铁鸟上, 摇摇晃晃离去的样子还是很叫人担心的。

  里木塔见状自然想跟, 然而她的小白鸟最近却根本不听话,一直跟在雌鸟们身后。

  失去小白鸟的里木塔几乎等同于被软禁在了圣地,遂只能作罢。

  去请求佛伦看护夏卡, 佛伦也只是别扭地将脸扭开, 不吭声。

  不过夏卡离去之后, 圣地附近的情况依旧不太好。

  绕天盘旋的雌鸟数日不进食, 已经渐渐没有那么足的气力了, 翅膀扇动缓慢,经常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让人忧心忡忡。

  与此同时, 再低头看去,就会发现替代孵育的年老滋蓝好像也渐渐难以支撑了起来。

  它们本来就不在孕期, 没有动物本能爆发的情况,可以接受人类的投喂与靠近。

  但与此同时,也容易因为身体机能的消退,而逐渐无法抵御风寒。

  这种“无法抵御”的状态, 并非是突如其来,而是逐渐深入的。

  生物如果突然从热腾腾的地方去到寒冷的地带,会立刻感觉到冷。

  但如果始终停留在寒冷的地方, 就会渐渐失温。

  这种失温, 即意识不到寒冷的程度已经超过了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 血液流动缓慢,身体也变得僵硬,就算逐渐这样被冻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说眼下,就有一只滋蓝是这种状态。

  她年纪本就是这些替代孵育的滋蓝中最大的,自然也最快体力不支,数天下来,身体好像已经被冻到不知道哪是哪了。

  望着头顶不断盘旋的雌鸟,铺满了雪的颈项渐渐在鸟巢边垂落下去,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这滋蓝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抬起脸来,朝上边望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高山上悬下的一个身影冲它笑了笑:“又困啦?”

  那滋蓝鸟眸光疲惫地张嘴“呖”了一声,旋即将脑袋亲切地往他身上蹭。

  而温山眠则继续放低绳索,将手里的温水递给雌鸟,旋即伸手为它将额头上的厚雪拂去,再踩在一块峭壁上,矮身替雌鸟搓动僵硬的翅膀,帮它活血。

  那滋蓝则将头舒服地放在他温热的手臂上。

  这几天,基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摩斯塔达没有过这种,雌鸟集体在幼崽未出生前自发离巢的经历,他们不确定这些雌鸟是否是真的放弃了自己的幼崽,所以暂时无法将鸟巢挪开。

  毕竟让年老的滋蓝替代孵育只是应急措施,而它本身是有显著弊端的。

  鸟类都有雏鸟情节,会认自己出生后睁眼所见的第一眼生物为母。

  而年老的滋蓝因为岁差原因,无法等到新生滋蓝成年便会过世,让滋蓝幼年丧母绝对是下下策。

  此前那颗鸟蛋是因为鸟巢完全倾覆,不得已而为之,但眼下完整的鸟巢就不能这样了。

  摩斯塔达人内心还是期待,当雌鸟放弃呼唤雄鸟之后,能回到鸟巢继续孵育,所以为了保障这一点,他们不愿意轻易挪动鸟巢。

  “但也就只限今天了。”温山眠一边替雌鸟细细地搓动经脉,一边说:“太冷了,他们已经决定了,今天如果还是不停止的话,会把你们都转移进去。”

  如果雌鸟能够回归,那固然皆大欢喜,幸运被孵化出的幼崽便能拥有合适的母亲。

  但如果雌鸟长久不归,让年老的滋蓝完全命丧于此,也不是摩斯塔达人想要的,毕竟这一窝窝鸟蛋摆在这里,虽然看上去很多,实际上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最后未必能真正孵化出一只,所以只能边走边看。

  至于下一个二十年之期,那还不是摩斯塔达目前所面临的最大麻烦,得先把眼下难关处理掉再说。

  那年迈的滋蓝也不知听懂没,趴在温山眠手上,轻声应了句:“呖。”

  “别着急啊,肯定帮你弄热。”温山眠一边揉,一边轻声说。

  滋蓝又应他:“呖。”

  高山上的佛伦低头看去,好半天,默默收回视线,旋即转头便和温山眠一样,也放着绳索去了另一只滋蓝鸟身边。

  这个方法,最开始是温山眠想出来的。

  那天夜里,他看了一阵鸟蛋,陪了朵拉一段时间出来之后,觉得外面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于是往下一看,果不其然发现滋蓝鸟都被冻得厉害。

  于是,温山眠便开始想法子让它们避寒。

  最开始想的是在它们头顶打造一个小木棚,替它们遮风避雨。

  这种木工活很简单,是温山眠拿手的,但问题是,在冰山壁上打造木棚不容易不说,一旦造成冰川移位,还有可能会伤到雌鸟和鸟巢,所以万般考虑之下,只能选择放弃。

  旋即温山眠想了想,又想给滋蓝鸟弄一些被子。

  人盖的自然不行了,太重,得轻薄,专门给鸟盖。

  这个倒是简单,里木塔得知后,很快就同一批仆人开始动手。

  那之后没多久,每一只年迈的滋蓝便有了一床薄薄的小毯子,盖在身上,还是每半天更换一次的那种。

  但这显然还不够,风雪一旦大起来,薄毯能起的作用还是微乎其微。

  尤其是入夜之后,气温低得实在是太吓人了。

  温山眠便想给这些鸟类活血。

  以前他受伤,或者受风寒的时候,李奶奶也是这么做的。

  但要给鸟类活血,便得长久平稳地停在那里,靠棕鸟显然是不行的。

  它们无法在靠近鸟巢的情况下,还保持平稳不动的飞行。

  于是温山眠便把第一个法子变了变,在山顶造竖木,又在竖木上绑绳索,同自己的腰际相连,就这么将人从高山上放下去。

  如此一来,又稳定,又不会吓到雌鸟,就是有点儿危险。

  所以竖木是由秦倦亲自看着的。

  最开始只有温山眠一个人进行这个活动,佛伦他们本来还不理解他的行为。

  是后来发现滋蓝鸟不抗拒,且十分愿意他这么做,才慢慢学来,并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而等到今天,这个行动就渐渐变成了分工任务了,还派遣了棕鸟在附近徘徊,以防有人掉落,更安全了。

  “你现在保护的这一窝鸟蛋里边,有一个,是我以前从海里救起来的。”温山眠一边垂眸帮滋蓝鸟按摩,一边轻声同它说话,他每次都这么做,而滋蓝也每一次都会回应他。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希望他能多说一些,懒洋洋地将头靠在他手边,深蓝色的眼睛眯着:“呖。”

  “后来放回来之后,就分不清哪一个是我的那一颗了。”他声音不大,很容易就能被风雪掩埋。

  旁人必定听不见,但秦倦不算旁人。

  坐在高山竖木板上,支着下巴垂眸看向那吊下去的一个小点。

  “呖。”滋蓝鸟说。

  “但是没关系,本身也就不算是我的。如果日后它能孵化出来,是雌鸟的话,会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是雄鸟,就会在第二个二十年之期跟着父亲离开摩斯塔达,它应该是属于它自己的。”

  “呖。”

  “所以对我来说,只要它能出生,它的出生地平安就好了。”温山眠一边说,一边利用绳索换了一边站,旋即冲滋蓝道:“翅膀给我?”

  他一伸手,滋蓝就知道什么意思,将被搓热的翅膀放回薄毯里,另一边翅膀伸给温山眠。

  长长的脖子再一倒,又舒服地躺在了他的手上。

  温山眠乐了乐:“晚上要是还没回来的话,他们回收你,我就来接你啊,但是一会我得去朵拉那看看那颗蛋,都是我救的。”

  滋蓝深蓝色的鸟眼望着他,很轻地应了声:“呖。”

  这几天下来,同这种鸟类接触的越多,温山眠便越能理解,为什么摩斯塔达人将滋蓝鸟奉为圣鸟。

  传说放在一边不说,通人性也已经提过很多次,温山眠身为异乡人,感触最大的,其实还是滋蓝的这双眼睛。

  是真的很漂亮,年轻的滋蓝像宝石一般灵动,年老的则宛若深夜的星空一般。

  虽然没那么透彻了,却也不失亮光。

  对望的时候,仿佛真的能透过那双眼睛,让人心神平静,甚至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

  “好啦。”温山眠将它的翅膀都塞回鸟巢,又给它将小薄毯喂好:“我先上去一下,晚点要是它们还没有停的话,就过来接你。”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这一句话,那年老的滋蓝没有应声,只抬眸朝天空中不断盘旋的育龄滋蓝看去。

  眼眸深邃。

  听摩斯塔达族人说,在摩斯塔达的滋蓝,一生基本只有一次产卵的机会。

  而眼下在天空中盘旋的雌鸟里,有一只,便是这只年迈滋蓝当年好不容易孵化出来的孩子。

  看着孩子变成眼下这副模样,孙辈也岌岌可危时,滋蓝内心会想什么呢?

  而倘若往后雄鸟再也不回来了,滋蓝难道真的要从摩斯塔达这片土地上消失吗?

  温山眠最后替那老滋蓝揉了揉翅膀,温柔地安慰它说:“也许它们再飞一会,就会回来了。”

  那老滋蓝偏眸看他,很轻地“呖”了一声,不知是赞成还是反对。

  旋即过了没多久,便将身体盘起来,藏在了小薄毯里。

  深蓝的眼睛缓缓眨了两下,才闭上。

  温山眠最后替它拢了拢薄毯,看了它和鸟蛋一会,然后才伸手拽动绳索。

  被先生吊上去后,温山眠坐在那竖板的前端,一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一边说:“先生,您说,摩斯塔达人口中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觉得呢?”秦倦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啊,我也没有见过神明……神明?”温山眠坐在小木板上,双手支在前方,抬头看去。

  太阳就在头顶,躲在风雪云朵背后,任由寒风吹动他的头发。

  温山眠的头发是真的越长越长,现在已经能松软地披在肩上了。

  随风飘动起来时,将原本沉默锋利的气质衬得更温柔了一些。

  “如果非得说我见过的神明,那应该是您吧。”温山眠说着,朝近在咫尺的先生看去。

  秦倦坐在山崖边,替他按住已经钉好的木板。

  他显然更不会惧怕高山了,坐姿十分松散,黑色长裤束缚的腿直接垂落下去。

  发现温山眠因为太累,不愿意往里挪动,直接坐在木板前端时,还不着痕迹地替他压住了末端。

  “怎么是我?”秦倦问他。

  “当然只能是您啊。”虽然一个人类将血族看做神明,放在荆棘时代好像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当时再害怕,等到今日回首望去,也不得不承认,当时是先生将他带到越川,然后给了他一条崭新的,可以选择的道路。

  那同神明降落摩斯塔达,给他们庇佑的云雾,有什么区别?

  “嗯,”秦倦不置可否,伸手替他把追到脸上的头发抚至耳后:“那就有。但如果有,你又想说什么?”

  “想说,他们会不会再救滋蓝一次?”温山眠说:“虽然萨提亚族长说,神明已经救过一次摩斯塔达了。就算他们不愿意救第二次,但滋蓝何其无辜呢?如果按照摩斯塔达所书写的历史来看,它也是受命留在这里的吧,那它所奉命的神明,会不会再救一救他们?”

  天上的滋蓝鸟已经彻底叫不出声音了,连带着挥舞的翅膀也不再那么有力。

  只能在天空中勉强带出弧度,但这样渺小的弧度,又有谁能看见呢?

  “会救的。”秦倦垂睫看温山眠,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尖,说。

  “真的?”温山眠眼睛一亮,“您怎么知道啊?您认识那些神明吗?”

  “不,”秦倦答:“是因为我不会放弃你。”

  他黑色的眼底像是蕴着什么暖光,旋即手从温山眠耳边垂下,反伸到他面前:“好了,外面冷,该回来了。”

  温山眠眨了好半天眼睛,才默默伸上前,小声道:“喔,喔……”

  耳尖却是已经完全红了。

  秦倦将他拎到自己怀里,再背身挡住风雪,旋即牵上他冻僵的手。

  体温不足,便不轻不重地揉捏指尖,再将人塞进暖屋里边。

  温山眠的耳尖越来越红,头也低得厉害。

  也不知是品刚刚那句话品出了什么高兴事,甚至在擦肩进暖屋时,很小声地同先生说了一句。

  “我也很爱您。”

  秦倦扬眉:“你哪里来的‘也’?”

  “……反正就有。”温山眠说完后,捂着耳朵跑了。

  *

  冲掉身上的寒气,没歇多久,温山眠便又顶着三个显眼的牙印跑到朵拉那边去了。

  最近的摩斯塔达麻烦事很多。

  除了云雾、滋蓝之外,因为温山眠之前提出的“不知雌鸟为何受惊”的问题,佛伦他们还加大了周围的巡逻。

  既然不是因为风雪,他们便很自然地将矛头转到了惊走雄鸟的罪魁祸首--游鱼身上,这也是很正常的推断了,毕竟前不久才来骚扰过一次。

  但他们人手本就不足,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加大巡逻,无疑是增负。

  再加上前段时间他们还追踪了夏卡一整夜,总而言之,摩斯塔达目前处于一种内耗严重的状态。

  而这还只是高山居民的。

  听里木塔说,平地居民最近也不轻松。

  因为大角鹿即将要开启迁徙了,每年深冬都是如此。

  倘若恰逢二十年之期的话,那么在摩斯塔达,便是滋蓝鸟诞下幼崽后没多久,大角鹿便会自西北向东南,开启群体大迁徙,并最终在群岛最东部的陆地上,迎接开春的繁衍。

  这一场浩浩汤汤的大迁徙,也同样是摩斯塔达需要慎重迎接的,据说会是相当令人叹为观止的场面,连萨提亚族长都会为此下山。

  而按平地居民的说法,这也算是一种馈赠,倘若不遇上今年这么多事就好了。

  与此同时,也有人说,说不定大角鹿的成功迁徙,会终结此前接二连三发生在摩斯塔达的坏事呢。

  而当他们为了这种种事件忙碌起来之后,朵拉那边渐渐就只剩下了温山眠和里木塔有空看护。

  平日里或许还要加上仆人和萨提亚族长,但今日不同。

  今日恰逢萨提亚族长下山,要同平地居民准备大迁徙前的祷告。

  因为朵拉不能去,其他年长的滋蓝鸟又在替代孵化,所以萨提亚族长自然只能乘坐棕鸟下去。

  顺带带走了一干仆人以及里木塔--这毕竟是整个摩斯塔达的仪式,他们珍之重之,但与此同时,也导致圣地上除了温山眠和秦倦以外,没有了别人。

  温山眠洗去寒气出来时,看见这空旷的圣地,不仅没有觉得寂寥,甚至隐隐觉得……这其实代表了摩斯塔达的信任。

  他们竟然愿意将他一个异乡人放在这样的地方。

  温山眠一边想,一边还挺高兴地走进鸟棚。

  就见安静的鸟棚内,朵拉正在低头咬着一盘肉。

  这是仆人提前准备好的红肉条,生的,却不腥,切割成细细的条状。

  滋蓝鸟很爱吃。

  同外面雌鸟的哀鸣不同,朵拉一直保持一种平静的状态。

  仆人在时平静,仆人像今天一样走光时,它看上去也很平静。

  很多时候走进温暖的鸟棚,看见朵拉,温山眠甚至会一时将烦恼都忘在脑后,也算是一种神奇的魔力了。

  “你今天吃得好吗?”走进温暖的鸟棚,温山眠说。

  朵拉极深的蓝颜淡淡地瞥了瞥他,目光扫过温山眠替其他滋蓝连日揉捏翅膀留下的痕迹,没吭声。

  温山眠也不奇怪,朵拉是只很有性格的滋蓝,她同下边的年老滋蓝也不同。

  因为其主年龄最长,所以朵拉的年龄也很长,它经历过不止一次孕育期。

  但很遗憾的是,朵拉没能留下任何幼崽。

  在这方面,朵拉倒是同萨提亚族长有九成相似。

  也是这几天温山眠才知道,萨提亚族长年事已高,在摩斯塔达,曾经是退位过一次的。

  但她接任的女儿,也就是里木塔的母亲,却不幸于十几年前爆病死亡。

  紧接着数年前,里木塔的姐姐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据说是心脏方面的。

  年幼的里木塔接连要失去两位亲人,曾经哭着将姐姐带去了山谷。

  那族纹下的一排排画,便是当时里木塔的姐姐为她画下的。

  也就是在画那副画时,她们遇见了打洞过去的夏卡老人。

  姐姐最终离开了摩斯塔达,萨提亚族长于是又在位置上扶起了里木塔。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特别的遭遇,致使朵拉和萨提亚族长的性格都有些不太一样。

  “够吗?我再帮你拿一些?”温山眠见它吃得欢快,还挺高兴的,一时间都没有提出要去看鸟蛋,只替朵拉拉了拉肉条。

  左右朵拉在这里,鸟蛋也在,总归是不着急的。

  朵拉看了看他,以长喙推了推草盆,显然是在让他多拿一些。

  温山眠一愣,旋即笑道:“你今天胃口这么好啊?”

  朵拉这才:“呖。”

  温山眠一边帮它拿红肉条,一边说:“如果那些雌鸟也能像你一样,歇歇就好了,我刚才去看过阿兰,她已经冻得不行了。”

  阿兰就是方才那只在高山上的年老雌鸟。

  它比朵拉要小一个二十年,朵拉当年也算是看着它长大的。

  朵拉把头扭开,显然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呖。”

  “真的啊,”同朵拉说话时,温山眠总会像对待里木塔一样,下意识加上一些动作:“我帮它揉了很久翅膀才回来,都冻僵了。”

  朵拉瞥了温山眠一眼,旋即缓缓将头垂下去,眼神耷拉,翅膀也耷拉,蜷缩在一起,一副……一副阿兰的样子。

  温山眠:“……?”

  “呖呖呖。”朵拉张开嘴弯起眼睛嘲笑起他来,

  温山眠简直哭笑不得,阿兰是在演戏吗?可他觉得阿兰没有朵拉的心眼那么多啊。

  听见温山眠的话,朵拉顿时不高兴了,把脸往旁边一转。

  温山眠却是任劳任怨地将它的翅膀放在自己身上--虽然朵拉没有受到风寒,但温山眠每次来的时候,也还是会替它也按摩按摩。

  这也是朵拉渐渐亲近他的原因。

  年纪大的鸟儿,也是可以接受按摩的,就是动作得轻点儿。

  虽然夏卡老人说过,朵拉的岁数是跟着萨提亚族长走的,但温山眠却不愿意这样想。

  他总是想对这些美妙的生灵好一些。

  却不想……他在拉朵拉的翅膀时,突然碰到了一个手感很奇怪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当即朝朵拉望去,就见朵拉不知何时也转过了头,深蓝色的眼睛近乎慈爱地看他。

  温山眠对上那双眼,不知为何,内心突然颤动的厉害。

  尤其是在数天坚持为滋蓝鸟按摩之后。

  只见他他缓缓挪开了朵拉的翅膀,和腹部的鸟羽。

  旋即就在那松软的草席上,看见已经挣扎出壳,蜷缩在朵拉身下的小小滋蓝。

  它的毛还没有长齐,是又红又紫的样子,但大大紧闭的眼睛下,呼吸却一下接着一下,温热的身体不断起伏着。

  温山眠当初从山崖上取下的鸟蛋,还在旁边放着呢。

  “它……”温山眠话没说完,朵拉便轻轻叫了声,旋即抬眸朝鸟棚之外的方向看去。

  那之后很快,温山眠便听见了一声接着一声,更粗壮的“呖”声传来。

  山崖边闻声而去的里木塔抬首,茅草屋内的秦倦也看向窗外,在平地带领平地居民祷告的萨提亚族长也抬起了头来。

  就见朝阳之下,万鸟飞过。

  雄鸟托起飞行的雌鸟,替代孵育的老滋蓝张翅而起。

  雄鸟则精准地落于自己的屋内。

  并在无数双翅膀的震动声音中,发出“呖”地一声粗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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