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会打起来?”

  “啊。”延初琢磨了一下, “艾恩的防护盾能扛得住吗,要不把司楠摇过来好了,他的王八龟还挺能抗的。”

  “……”

  司楠要是在这, 估计会气得直接跳进大峡谷。

  大峡谷迎来了它从未经历过的热闹, 三个勘测队,大大小小的军官总计共五百人围绕着它, 跟过年一样热闹。

  延初看着人群中的司擎, 小声嘟囔了一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乔纳森的笑点,他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他笑着往身边看去,却迎上司诀一张冷漠的脸。

  两个冰块互相对视,都选择了沉默。

  延初疑惑地看着司诀, 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换位子, 难道是想离他的相亲对象近一点?

  他又拉着司诀的胳膊换了回来。

  “……”

  司诀用眼神询问延初,真不记得自己什么体质了?

  两人又换了一遍, 换来换去,最后是一前一后站着, 司诀双手搂着延初的肩膀。

  乔纳森被迫吃完了这一碗狗粮,此时有点怀疑司擎给他的数据是否真实, 他难道掩藏了自己儿子的真实智商, 也是这个原因迫不及待地要把他的儿子交代出去?

  延初倒霉在意乔纳森此时在想什么,他拉着司诀从他肩膀垂下来的手, 两人这下算是彻底安分了。

  探测工作进展并不顺利, 峡谷深度十分可怕,再往下竟然还有磁场和电子干扰, 大意之下, 他们的第一波探测器全部报废了。

  延初拉着司诀, 去了圣地,开开心心地煮了一顿火锅。

  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个墓室,在别人的墓室里,当着人家雕像的面煮火锅。

  司诀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我就不用了。”

  “随便你哈。”

  乔纳森倒是跟着围了过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延初刚想说话,就见到司诀又回到了他身边。

  “倒是不用做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直默默无闻只干实事的艾伯特:“是的,我都准备好了。”

  起初他还觉得十分别扭,到后来才发现处于修罗场漩涡中心的三个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事,不愧是要成大事的人才!

  乔纳森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事,他甚至主动挑起了话题,想认认真真地跟他面前这二位讲道理。

  “合约婚姻这种事简单来说,就是个合作共赢关系,为什么要逃避。”

  关于合约婚约的大道理,延初真的听过太多了。

  “你说的不错啊,确实是如此,但我认可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认识一个人,或许甚至有可能爱上对方,然后再去培育中心领取一个孩子。但我不能理解因为看上了一个人的家庭背景,甚至是基因,去培育中心领养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乔纳森眉头微扬。

  “为什么不能理解。”

  “家庭背景,聪明的头脑,落地便就决定了前途无量的人生,哪样不比虚伪的亲情来得实际。”

  延初几乎要被他的歪理说服了。

  他好像理解了。

  “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情感毫无用处。”

  乔纳森微微扬眉。

  “一时的情感能做什么,能让社会进步,还是能让人死而复生。”

  “唔,懂了,在你们的世界里新新人类不需要情感,只需要进步。”

  延初看着司诀,小声(超大声)地说:“他适合当你的小妈。”

  司诀:“……”

  乔纳森:“……”

  “嗯。”司诀点头,给予肯定。

  艾伯特没想到这剧情还能如此发展,他视线在这三个人之间流转,简直就是大型伦理道德家庭大剧。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乔纳森突然说,“元帅还是不同的。”

  “嗯嗯?哪里不同,我觉得你们的没人性简直一模一样的。”

  乔纳森很认真地跟延初科普了一串数据。

  “大概二十年前起,新生儿就不再会问我的父母是谁这个问题了。因为大家都是从培育箱里长大的,所谓的父亲母亲只是一个形象。这个形象高大就足够了,不求他有任何温度。父母和孩子本来就是相互独立的个体,从出生开始就彼此独立,有什么不好。”

  延初微微咬着下唇,发现自己说不过他,对方竟然还有数据支撑!

  他看向司诀,想让自己人帮忙找回场子。

  司诀语调淡淡:“我理解你的观点,但不认可。”

  “这不是你我观点的小事,而是社会的确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有方向,但不一定代表它是对的,可以选择在洪流中随波逐流,也可以选择逆流而上。”

  延初挽着司诀的胳膊,冲着乔纳森点头。

  “对对对,你就跟着你的元帅大人随波逐流吧。”

  这话说得也很有艺术,立刻就有小妈上位那味儿了。

  乔纳森先前面上的表情都没有怎么变过,此时不忍皱眉。

  “元帅是我非常尊重的长官。”

  延初冲他微笑握拳:“加油,祝你早日成为长官夫人。”

  “或许你们对元帅有些误会。”

  误会?

  这是延初第一次听见有人替司擎辩解。

  好像白狼星春满大地了那般离谱。

  “哈?”

  延初正想要跟他掰扯掰扯,到底是哪里误会了,他不准司诀参加联合军演,难不成是担心他的儿子在演习中出什么意外?

  他强行给他儿子包办婚姻,难不成是担心他儿子嫁不出去?

  他让司祈在培育箱待了那么多年,难不成是担心早点出来呼吸把自己累着了?

  “你……!”

  他正准备薅起袖子,却忽然被S揪住了领子。

  “跟我来。”

  “啊?”

  延初一脸呆萌,揣着一肚子莫名其妙跟着S出去了。

  司诀紧随其后。

  “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S没说话,只是神情严峻。

  “你之前见过一个人,灰眸黑发,还带着高等级生物芯片。”

  延初一头雾水。

  “是啊,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老子!”

  延初弱弱缩在司诀后面。

  “你也没问啊,我也没想到你会好心到帮白狼星抓间谍的地步啊——”

  司诀将他的手指从延初脖子上一根一根掰下来,掐得是真狠,脖子上浮现出几道清晰的指痕,通红的颜色像是烙上去的。

  延初被吓到了,因为那一瞬间他从S脸上看到了狠厉和嗜血,那是从无数次厮杀中继承的杀意,一眼就足以让人胆寒。

  像是真的要杀了他。

  延初微微颤抖泛凉的指尖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些委屈地看向他,感觉自己遭遇了塑料师生情。

  此时他们面前的老师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狠厉的眼神许久都未散去。

  面对司诀质疑的眼神,S也没有解释,转身离开了。

  延初看着他被风雪掩去的身影,有点委屈,又有点心疼。

  大概是S平时漫不经心的态度,再加上他八百年的‘历史’,总让人忽略了他的心情。

  但事实上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活过的时间并不多,延初不知道他是生来就是超级英雄,还是后面变成了一个超级英雄,但至少可以确定在那个战乱的时代里,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安雅最后的愿望是希望他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所以清除了他的记忆,但那些家伙并不会因为他没有记忆而放过他。

  他是唯一仅剩的试验品。

  延初以前没有认真去想过一个试验品应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因为S就是那种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无法伤到他的模样。

  他看着金刚不坏,实则已经千疮百孔。

  晚上。

  司诀给延初上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花里胡哨的脖子。

  “还好吧,也就你比你啃得疼一点。”

  司诀掐了下他的脸。

  看来是没事了。

  还以为他心里会有疙瘩。

  每日一次的训练结束后,延初跟司诀一起看了部电影,讲的是科学过度发展将人伦道德抛到脑后,带来的悲惨结局。

  结局有多惨延初没太看,只觉得那些试验品过的日子简直惨绝人寰,一想到S也曾经经历过,他就更难受了。

  “我以前总觉得全世界我最惨,现在想起来,其实我的日子还算不错。生活虽然给了我折磨,但也对我抱有善意,否则我应该在折磨中变态了。”

  “或者干脆没了。”

  他回头看着司诀。

  “我想去找老师一起睡。”

  司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确定?”

  “算了,他估计会给我一脚。”

  电影看完,两人上床睡觉。

  等到延初熟睡时,司诀离开了卧室。

  S的卧室距离他不远,白狼星可以住人的地方就不多。

  这人睡不惯床,果然又睡在生态舱里。

  安雅的机甲停在他身边,像一尊无声的保护神。

  “他睡着了吗。”

  “没有。”

  S缓慢地睁开眼睛,看见司诀时眼神闪烁了一下,有点心虚愧疚,但很快又嚣张起来。

  “你是过来兴师问罪了?”

  司诀没有跟他讨论这件事,而是提到了大峡谷。

  “据我所知,他不会打没准备的仗,这次过来也就是个由头,或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幕后操作,我想提前了解下你的态度。”

  S挑了下眉。

  “谁敢动我的东西?”

  态度可谓是相当明确了。

  “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等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他直接将司擎分享给他的资料传输给安雅,安雅展示给S看,这些都是机密,S也是第一次看到。

  “或许你和安雅能读到一些我读不出来的信息,我认为她的遗书中应该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你,一个是她亲身的孩子。”

  他这个猜测让S眼前一亮。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的话,那大概是他真正的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可是当他看着这些资料的时候,只觉得无比陌生,激不起一点共情。这让他十分挫败,就连安雅都能跟自己的机身有感应,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也真是因为受了这个刺激,他才会那么失控。

  【我有发现。】

  两个人都眼睛一亮,静静等着安雅的声音响起。

  【我的程序只被清除了部分,其中与医疗相关的程序都在。有是主人学医以来,每一次的临床记录,包括了多种急救技术,只不过在八百年前这些算是比较艰难地技术,在当今时代已经算是过时了。

  但是我检索了一下,有一个剖腹手术的记录有一点奇怪。】

  【她是个很温柔的医生,她会记录每一位病人的故事,让每一份病例鲜活起来。好像她不是治病救人的医生,而是跟不同的人当了一次朋友。但是这次手术记录,没有与病患相关的故事,挂的头衔是怀了个死胎必须将死胎取出,但具体的操作流程却远比取出一个死胎要难上许多,更像是取出一个未足月的胎儿。】

  安雅将它说的这次剖腹手术记录调取出来,因为两人并不是专业得医生,它还贴心地画线讲解,若真是个死胎,那么许多操作都是没有必要的。

  【我认可司先生的观点,她曾经想亲自孕育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提前将孩子从腹中取了出来。将未足月的胎儿放入休眠舱冷冻,这件事很难,但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够做到。】

  司诀听完了安雅的长篇论文,他一改之前的想法。

  他曾经期待延初与这件事无关,希望他能有个消停安稳的人生,但是现在他想,如果延初拥有这样一位母亲,他该多开心啊。

  沉默良久,S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可能,她的孩子不可能这么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