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很快便到来了, 陈泽并不习惯醒来之后先使用手机，因为醒来之后的这十几分钟是十分宝贵的。比起拿起手机然后立刻被碎片化信息分散注意力，选择喝一杯温开水, 活动一下身体，处理一些简单的事物或者是学习一些简单的内容可以更好的帮助你的大脑变得清醒，并且开启精力更充沛的一天。
对于陈泽来说, 这个选择当仁不让，变成了做饭。
虽然皇宫会提供食物，但虫族的皇宫并非由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开始建立的, 所以这一座座宫殿内部的设施也相当完善。陈泽的围裙没有带来，不得已换上了皇宫内的，他挽起袖子做饭的时候, 宴灵枢还没起床。
昨晚宴灵枢又熬夜了，但陈泽没有去阻止他。
只是在第二天为宴灵枢准备早餐时更加尽心了一些，早餐的主食是虾，丰富的卵磷脂对因为熬夜而受伤的大脑有着一点儿聊胜于无的修补作用, 剥开皮的核桃白嫩嫩地躺在案板上, 这一类干果自然也对脑细胞有一些积极作用。
陈泽并不是医生, 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实际上熬夜带来的损害是难以逆转的, 不过……考虑到雌虫逆天的自愈能力，陈泽又莫名放心了一些。
但准备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
手掌长的大虾开背去黑线，剪掉虾须虾脚，滴入一滴柠檬汁, 押平以后涂上黄油, 撒上一点儿胡椒和盐, 然后放入平底锅中——免去预热烤箱这一步, 并且比烤箱还要方便一些。
在虾壳变红之后，又加入芝士，不过几分钟，热腾腾的芝士烤大虾就做好了。
陈泽将早饭放在桌上时正好见到宴灵枢从另一侧走出来，他不由得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会起来的更晚一点儿。”
“已经休息好了，”宴灵枢看了看早饭，不得不承认陈泽总是有办法把饭菜做的相当诱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被激活了食欲。
他于是坐下吃饭，陈泽没有准备主食，虾肉紧实，芝士诱人，在甜香中又有一点儿柠檬清甜的酸味，这样清甜的口味让宴灵枢不由得多吃了一些，本来有些担忧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昨天那些蠢蠢欲动的虫族再一次敲响了寝宫房门，这一次终于有人回应，房门打开时他们看见那位年轻的少将正冷着脸站在门边，不由得就有些缩了缩脖子。
宴灵枢城府太深了，他们可不想从宴灵枢这里套什么话。
于是当他们注意到宴灵枢的雄主正坐在饭桌边滑动手机屏幕时，立刻便心中大喜。面上倒还寒暄着，等绕过宴灵枢进了房内，便快步走到陈泽身边，心中想着：让我来好好从他这里探探消息。
当与陈泽那张花瓶脸蛋照面时他们更是如此觉得了，如此年轻的漂亮花瓶，低等级雄虫，真的太好拿捏了。
直到几个小时之后，宴灵枢以不习惯和太多虫族一起用餐为理由请他们离开时，这群雄虫才有些遗憾的离去。
他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很正常，这些虫族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大概宴灵枢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的雄主说，陛下请人入宫却又没有召见这名雄虫，所谓凤轩的遗体……实在令人不敢多想。
他们并不打算询问宴灵枢，谁都看得出来宴灵枢的情况危险，只是皇帝陛下对陈泽的态度又有些暧昧，他们才拿捏不定。
他们离去时的脊背挺直，自认为从陈泽那里已经尽可能套出了信息。但他们不知道，谈话时，在某些简单的技巧的诱导下，一些相对来说可以作为突破点的人物便会控制不住地说出一些本不该说出的内容。
毕竟有时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人们总是会谈论一些私密的趣事，以此主动示好，表明自己的善意，从而减轻对方的防备。
这些雄虫也确实这样做了，他们主动出击，想要从陈泽这里明白陛下的态度，思考大皇子秦胤与少将宴灵枢在这个事件中各自会扮演什么身份，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陈泽更高明地进行了诱导，于是他们反而为陈泽提供了相当多的情报，尽管有人猛然察觉说的太多，但也在一群雄虫围对一个雄虫的天然优势，和陈泽的弱势表现下放松了警惕。
“他们在皇室的身份应该不低，所以这件事他们也知道一些，我在猜想，可能皇宫内的重要人员都知道了遗体复现的事。”
“他们来探听消息，证明其实他们也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或许母树的情况仍然只是少部分人知道，那么帝国研究所那些研究人员……”
“今天我会关注一下那些研究人员的。”
陈泽的语气往上提了起来，“你今天还是要去？”
宴灵枢点了点头，“研究所要求我配合一切治疗手段，今早我收到了消息，皇帝陛下要前往慰问母树，而研究所要求我下午一点半准时到达，配合任何可能的治疗手段。”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泽的声音有些嘲弄地响起。
“他们甚至搞不明白母树为什么生病了。”
陈泽一下子站起身，走到开放式厨房边，闷头穿上围裙，他明明在生气，但还是在做饭前给自己穿好了围裙。
一边系着带子，一边沉声说，“下午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就开始面无表情地切菜做饭。
午饭后陈泽果然强硬要求和宴灵枢一起前往，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侍卫们并没有强硬地阻拦他们，甚至连楚狂也没说什么。
坐在后座的楚狂只是抱着手看了陈泽一眼，并且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车辆再一次停下，楚狂先下了车，随后才是陈泽和宴灵枢。
皇帝陛下今日莅临，因此母树周边的又重新布置了一次，甚至帝国研究所霸占的场地居然都被清洁了一下，那些到处乱飞的白纸终于不再满地都是。
看到凤轩的躯体时，陈泽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
——这个场景，和他通过星网看到的母树情况一模一样。
虫族的精神能量实在令人感到神奇，对于人类来说，物质承载意识，但对于虫族来说，意识却完全可以具现化。
时隔多日再一次来打母树面前，这一次陈泽不再感到惊讶了，当他触碰母树时，只要稍微停留久一点儿，就能感觉到精神力在他和母树之间流转。
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那具和母树融合的人类躯体，就是陈泽自己。
身后忽然有人充满怜悯地说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吗？”
是楚狂，他的眼神中暗含着嘲弄，但又有着一种莫名的愤怒，“凤轩的身体被吐出来了，那就该宴灵枢上了。”
楚狂觉得宴灵枢会死在这里，他看着眼前这个废物雄虫，既怜悯这个可怜虫，又忽然为宴灵枢的选择，和宴灵枢如今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下场而感到一种愤怒。
不是很狂吗？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吗？
怎么就对一个底层雄虫这样倾心了？
如果当初宴灵枢不拒绝皇室拒绝的那么彻底，不拒绝秦胤——是啊，宴灵枢多厉害呀，连大皇子的示好也要拒绝，非要自己自甘堕落，在珍珑市那么个远离帝都的地方偏安一隅。拒绝了ss级的未来皇位继承人人选，和一个e级的孤儿雄虫强制配对。
眼前这个雄虫甚至还不知道宴灵枢今天会得知什么消息吧？
前几天他就从皇帝陛下那里探知到了口风，审判庭急于为母树提供新的养料。帝国研究所成员中负责测算母树能量漏洞的家伙们认定母树需要更多的能量填补，这就是今天要宣告的结局，皇室会给出一个合理的借口，让宴灵枢合理的消失掉的。
陈泽看着一旁接受检查的宴灵枢，没有否认这句话，只是说：“灵枢自己也愿意为了更好的虫族而承担一切必要的牺牲的。”
只是不是在这个时候，以楚狂暗示的那种方式而已，但这句话没必要说出来了。
楚狂不置可否。
不多会儿，皇帝陛下便出现了，随行的是大皇子秦胤和他的雌君塔维尔中将。在简单的慰问后，陛下详细了解了帝国研究所的工作进度，并且给出了新的指示。
“宴灵枢少将会全力配合我们，他也希望雌母的灵魂可以得到安息……”
皇帝陛下的演讲还在继续，楚狂的腮帮子绷的紧紧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凶狠了。
真窝囊，他想。
宴灵枢，你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但皇帝陛下忽然话风一转，“但仍然有更多的地方需要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将，经过军部与皇室的协议，我们选拔出了一批新的军雌。并为他们开放了相关特权，因此宴灵枢少将恐怕无法日日来研究所报道了，余下的诸位便需要更加努力，为母树的健康而奋斗不休！”
这段话说出来，不仅仅是楚狂，宴灵枢本人也很惊讶。谁也想不到为什么皇室会和军部突然来这么一出。
“宴灵枢少将，虫族的未来，可要靠你们这一批年轻虫族争取了。”
与陛下等人分别时，站在宴灵枢身侧的陈泽用余光看见了研究所成员们的动作。
他们正小心翼翼地将凤轩暴露出来的身体组织刮取下来，分别放入许多容器中。
直到陈泽等人离开，秦胤才在私下里询问自己的雄父，为什么会忽然和军部合作。
“这是上面的意思，”皇帝陛下看了看自己的孩子，思考了片刻，对秦胤说道，“以后你就会接触到这些的，不急。”
说着，他抽出了新的东西扔给秦胤，那是一叠情报。
“宴灵枢身边那个雄虫的身份有问题，你早已经提前接触过他，却没有察觉到吗？”
“……我确实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秦胤一边翻看，一边感到心惊。
什么时候陈泽成为了珍珑市审判庭的成员了？他明明只有e级精神力。
没有任何虫族认领的孤儿，领养救济金长大——这些在最开始调查的时候明明自己觉得并无问题的，或许陈泽的精神力等级太低了，或许陈泽的雄父与雌母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没有来接自己已经长成的虫嗣回家。
“关罄认为陈泽并非愚钝的人物，不过确实没有城府。”
在关罄的回禀中，陈泽甚至很不给他好脸色，也并不会在关罄接近时好言以待，虽然也表现出了其聪明的地方，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莽撞，胸无城府。
总而言之，很符合一个18岁，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又被自己的雌君宠坏了的雄虫形象。
秦胤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他成为珍珑市审判庭成员有宴灵枢的手笔？”
“没有。”
秦胤屏住了呼吸。
“难道陈泽……”
“陈泽身边一定有一个审判庭的高级成员，这名雄虫愿意帮助陈泽成为成员，这个举动，显然在对宴灵枢——或者军部示好。”
皇帝陛下语重心长。
“你要尽快找到陈泽背后的支持者，虽然现在军部和皇室为了母树的能源收集而需要进行星舰外太空驾驶学习，为雌虫开放一定程度的驾驶权限，但不可不提防军部。”
如果审判庭中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军部示好，这个在皇室与军部之外的第三个权力体系的倒戈，会让本来互相牵制的局势再度改变。
如今各级审判庭自然是偏向于雄虫的，但那拥有绝对权力的，没有任何前缀的，从不显露于大众眼前的审判庭，却又在皇室与军部之上。
难道一名如此身份的雄虫得到了某个大人物的青眼？
或许陈泽是战争时期留下的某个延迟孵化的卵？但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推迟到如今？又或者陈泽其实是那些躲藏的左/派之中某位虫族的虫嗣，使得某位审判庭大人顾念旧友，为之行了方便？
皇帝陛下相当希望仅仅只是自己现在猜测的这些原因。
毕竟审判庭成员对军部，尤其是与皇室相对抗的那股力量的示好，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作者有话说：
陈泽：对啊，就是对军部示好啊！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审判庭的家伙！
（小狗叼玫瑰给老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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