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个佳肴楼抽的什么疯!一文钱一大盘菜还买一送一, 有没有脑子?”净空看着已经整整一上午没赚到银钱的店面,哀声满满的叹了口气。

  一直拨弄着算盘的俞棠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回答一句话, 静静地坐在塞壬身边。

  塞壬自然知道自家俞棠的心思,在一旁宽慰着, “这有何难过的?谁家做生意能一直赚钱?你们都别想太多,就算金山银山他也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这句话指的是谁, 大家心知肚明, 净空这个碎嘴子点头如捣蒜,“说得太对了,他们佳肴楼之前在皇都确实是赚了不少银钱, 也积攒了不少人气, 但如果一直这样挥霍, 指不定要把裤衩子都赔进去, 他们两个臭皮匠, 还研究蚝油呢?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不如咱们?咱们不用怕他们!”

  “嗯, 其实他们不只是效仿咱们熬制蚝油,他们还派一些人来咱们海鲜店做工,那样子鬼鬼祟祟的,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我一看就把他们遣回去了。”塞壬注意到窗外越飘越大的雪,起身在炉子里又添了些柴火, 并把自己身上的暖裘披在了俞棠的身上。

  俞棠裹住暖裘, 脸上的震惊表情还没来得及换,与净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今天早上。”塞壬旁若无人的捏了一下俞棠的脸颊, 语气宠溺而又温柔, “这种事跟你说了, 你只会更加忐忑不安,我倒不如自己处理了。”

  “那我呢?塞哥,我可不像俞棠那么胆子小心思细,你怎么不告诉我?”净空求知欲满满的目光追随着塞壬,随后又想到了塞壬平时对自己的态度,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信你会照顾我的心情而选择瞒着我。”

  “哼,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塞壬开着玩笑,并看向掌柜柜台,“你嘴巴不严实,我担心你会跟桂哥儿乱说,从而伤了桂哥儿,这些日子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虽然他经常让俞棠送一些带着化龙之珠灵气的食物给星桂,可是星桂的身体还是没有起色,按照这里大夫的诊断,一切都是因为星桂在刚开始怀孩子时心思过重,整日哭泣夜不能寐造成的。

  这都是当初邵家给星桂的伤痛,俞棠怎么劝也没有,净空也无法做出什么改变,就更别提一直不太懂的塞壬了。

  净空在一旁沉吟许久,旋即抬起头,“你说的对,我应该去看看他,他说今天下午过来的。”

  哪知净空话音刚落,星桂便推门而入,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风雪,一边笑看俞棠,“棠哥儿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俞棠走上前接过星桂的斗篷,不顾塞壬的阻止,凑到门口侧首倾听,脸上渐渐扬起了笑容,“嘿嘿,是《霜桂记》!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居然还有戏班子来咱们镇上唱戏!”

  “门口冷,你快过来一些,不然塞大哥就要把你绑回来啦!”星桂灵气十足的双眸里闪烁着调侃和笑意,走上前把俞棠拉了回来,又继续解释道:“主要是因为咱们镇上海货越来越多,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再加上咱们新县令的大力支持,咱们这里已经不再是守着死水的贫困地界了!还有咱们塞大哥的帮忙,大家的荷包可是越来越鼓呢!”

  俞棠了然的笑了笑,并靠向塞壬,脸上洋溢着骄傲和欢喜,“那是,我塞大哥天下第一。”

  塞壬再度捏了捏俞棠那张笑得愈发骄傲的脸,心里虽然也是十分傲然,但还是决定谦虚一下,“咱们的新县令也有功劳,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咱们净化大海的任务不可能事半功倍。”

  “这个我赞同,咱们的县令大人确实仁义,他还给塞大哥和咱们这些参与净化大海的大伙们不少银钱补贴呢!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净空在一旁插着话,随后因为门外突然拔高音的戏词皱了皱眉,“霜打桂花,雪掩丹心,无情客别痴情客,笑尽人间贪嗔痴……这是什么狗屁戏词?桂花怎么那么惨?还要被霜打?”

  “你个土人,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霜桂记》写的是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你自己不懂别乱说,我和棠哥儿可爱听着呢!”星桂不满的睨了一眼满腹委屈却无从开口的净空,转过头就看向塞壬,一脸的讨好,“塞大哥,你看棠哥儿他也想去听了,你不如让他陪我去听听。”

  “不成。”

  “啊,你不能这么抠门儿啊,你说说你们俩天天都腻歪成什么样了,还不腻烦,你就差把棠哥儿拴在裤腰上了。”星桂满腹怨言。

  塞壬却越听越想笑,“如果能栓,我早就拴了,而且你听我把话说完,反正咱们今天没什么客人,咱们不如一起去听戏。”

  “真的?那太好了!塞大哥你真够义气。”星桂立马变了一副脸面,不顾俞棠的眼神警告笑着继续道:“你心底这么善良,棠哥儿就给你拴了,你拴不上我给你捆上,哎哟!棠哥儿!你别打我哟,我的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小侄子呢!哈哈哈哈,净空你个怂货,快来帮我!”

  星桂久违的笑声和大家的嬉闹声响彻整个厅堂,无比的温馨和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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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客流量锐减,塞壬依旧不慌不忙,甚至把这几天当成小假期,以此来韬光养晦,如果不是他发明的新菜品讲究时令,他恐怕还会再休息一段时日。

  毕竟佳肴楼一文钱一大盘美食,外加买一送一的确实惠,可以让镇上的大伙们换换口味,顺带让大家享受这么一波福利,不也是一件大好事?

  而且看着别人默默吃亏,赔钱劳力伤神,还挺有意思。

  “塞大哥,咱们还要再腌制一些软壳蟹,食客们都从佳肴楼涌进咱们家了,咱们又有的忙了。”俞棠匆匆地赶到厨房,交待了塞壬几句便又转身去了厅堂,帮忙招呼着客人。

  塞壬则继续腌制着软壳蟹。软壳蟹顾名思义就是壳很软的蟹,其本身是螃蟹刚刚褪壳后的一个短暂形态。

  螃蟹一生要换十三次壳,每一次更换新壳都是生命的更新和再生,螃蟹在脱壳的时候还脱去鳃、食囊、等等,所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原来的污垢。

  软壳蟹是极其珍贵的,因为螃蟹刚刚长出来的全新外壳,会在其脱壳的数个小时后接触到水从而逐渐变硬。

  软壳蟹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只有在换壳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全身软绵绵的。其肉质鲜美,怎么咬都是肉,不管是煎炒烹炸味道都是一绝。

  但是塞壬更有一套让软壳蟹不失鲜美,全新释放其本味的好方法,那就是生腌,经过腌制可以直接食用,鲜嫩弹牙的肉质,搭配酸辣可口的汤汁,简直是人间一道绝味!

  更何况在嗜海鲜如命的沿海地带,大家一听塞壬家有了新鲜菜式,立马就不再围着佳肴楼薅羊毛了,转头就把自己这些时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钱全部交给塞壬,来换取那些让他们如痴如醉的美味。

  “哈哈哈,这不把佳肴楼那两个臭皮匠气死?食客们每天在他们那白吃白喝,掉头就来咱们家,排着队吃美食,没有一个人议价闲东西贵,你说说他们有多可怜。”净空好不容易抽出闲暇时间来和塞壬说话。

  塞壬手上忙个不停,仅是点了点头,并抬头叮嘱道:“你快去帮俞棠星桂应付应付,他们和咱们店里招来的那些个伙计都忙不过来了。”

  “嗯,好!”净空刚走出去,就又立马退了回来,惊疑不定的继续道:“塞哥,你说……我刚看到什么了?”

  “你以为你是俞棠,害怕了还要我抱抱你?你要不要脸?你没有俞棠的一根头发丝好。”塞壬头也不抬的半开玩笑的奚落起净空来。

  净空并没有入寻常那般膈应塞壬,而是继续不连贯的说道:“我……我在说正事呢!那个霜哥儿他又来咱们店了。”

  “……”塞壬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心中想到自己之前对任欺霜的猜测,把自己手中的活计交给净空,转身出了厨房,刚一进厅堂,就看到被大家团团围住的任欺霜,以及脸色不善的俞棠和星桂。

  星桂双手叉腰拦在俞棠身前,护犊子一般替俞棠怼着任欺霜,“霜花魁,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名鼎鼎的花魁至于三天两头往我们店里跑吗?就算我们棠哥儿和塞大哥还没有成亲,但他们二人感情好情谊深可是在座各位亲眼目睹的,你这般不避嫌,就不怕被别人诟病?哦!是了!你大概本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吧?毕竟……”

  “桂哥儿,你莫要这般。”俞棠止住了星桂越发刺耳的话,忍着心里的反感神情坦荡的看向一脸不在乎的笑着的任欺霜,“花魁,我家桂哥儿嘴巴损你不要见怪,但却也是话糙理不糙,你这般不忌讳的来找我的未婚夫,我心里会不舒服,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把你放在眼里,但是我的爱人就是我的爱人,谁都不能染指,也不能败坏他的名声。”

  任欺霜还是第一次见识俞棠的牙尖嘴利,狐媚气十足的美目流转着惊讶的神情,“还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说,但是你要知道你们还没成婚呢,我是有……”

  “你怎么?不成婚你就有权利出来破坏我们的感情?是谁教你的是非观?真是不知廉耻。”塞壬几句话堵得任欺霜哑口无言,他却因俞棠刚刚的话心里乐得开花,搂紧俞棠嘴上止不住的炫耀道:“我家夫郎都说我是他的爱人了,以后还是请你避嫌的好,我可不想惹我家夫郎不高兴。”

  “……”任欺霜捏紧柔拳,满目的嫉妒和不甘,那神情却又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烟消云散,转眼间又是一副纯真善良,“我想你是误会了,不!也许是我的话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星桂在塞壬和俞棠眼神互动下,抢先开口,并打开门准备送客。

  任欺霜心里越发容不下星桂,但面上还是入寻常那般,“如此的话,那我改。其实我这一次就是想给塞老板介绍一桩新生意,你们最近被新开的佳肴楼影响得赚不来银钱,我心里实在是担心,如今通过朋友寻得了一个好差事,是皇都的饭馆生意,你们搬去那里开饭馆不比这里好多了?而且我还能托人给你们改户籍,只要你们愿意,你们都能成为皇都人。”

  本来就不喜依靠别人,对自己十分自信的塞壬,完全不把任欺霜的话放在心上,而且他从本能上就提防着任欺霜,又怎会如了他的意?

  不光如此,在场的大家也十分给力,他们没有一个人动摇,纷纷拒绝了任欺霜。

  塞壬则不再给任欺霜继续说话的机会,痛快利落的送走了任欺霜,心里开始思索任欺霜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人呢?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星桂边擦桌子边絮叨着,随后还觉得不过瘾的瞪向净空,“这就是你喜欢的哥儿?就这等货色?”

  “诶嘿!怎么突然转到我身上了?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还说?况且我之前不也说了,那都是我的戏言,你怎么就……”净空委屈的凑向一脸不满的星桂,小声说道:“难道非要我大声说出心悦你,才行吗?”

  “你!你是脑子坏了吧!快走开!”星桂羞愤难忍地推开净空,不顾塞壬和俞棠露出来的同款吃瓜表情,急得剁了几下脚,转身就要跑开,却正好碰上一个手拿信封的孩童,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轻柔地摸摸孩子的头并笑着问道:“是来给谁送信的?”

  “是给哥哥你的。”小孩子害羞,把信给了星桂转身就跑开了。

  星桂也没想别的,当着大家的面展开信件,只是他那闲适的目光,随着他的深入阅读,渐渐发生了转变。尤其是他看到“邵子玉”“娶亲”“正夫”几个词汇的时候,不由得捏紧了信件,随后面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随便撒了个谎躲过了大家的追问,继续做着自己平常的工作,心里却念着那上面的日期和地点。

  作者有话要说:

  蜂蜜薯片牌大喇叭:各单位请注意,本文已经开始进入收尾工作,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请做好准备,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