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一行人也顺着人群去看热闹, 只是热闹还没看到,就听到人们嘈杂不断的议论声。

  “哎哟,这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隔壁村的人死到了咱们这。”

  “看风向和水流根本不可能是漂来的,不是被人谋害就是寻短见啊。”

  “寻短见?那人是隔壁村招猫逗狗欺善怕恶的混子张大虎啊, 听说他们家早年还很有钱,被他整日花天酒地败没了, 父母也被气死离世, 那他都没想着寻短见,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寻短见啊?”

  “所言极是,等等!官兵来了, 咱们快让一让。”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张大虎怀里揣满了砒-霜, 都散到咱们海水里面了, 海货死了一大片。”

  “啥?这还了得, 咱们快去想想办法吧!他死了没关系, 大海可是咱们辛辛苦苦弄干净的, 这个杀千刀的张大虎,就是来祸害咱们的!”

  ……

  “塞大哥?”俞棠听到这里也开始紧张起来,见塞壬点头,一行人挤上前去。

  塞壬护住俞棠,和净空来到人群中央,询问正对着打捞上来的满地海货哭个不停的群众, “怎么回事?”

  “塞老板?塞老板!你快看看, 咱们海货都死了,被毒死了, 那个没人性的张大虎自己死了就算了, 还来坑害咱们!这可是咱们的心血啊!”一个镇民跪在地上对着海货默默抹着眼泪, 引得其他人也跟着湿了眼眶。

  “你们!说你们呢!旁边的人死了,也不见你们掉一滴眼泪,海货没了你们一个个哭天抢地,你们还是不是人?”官差推开其他涌上来的镇民,还想去推塞壬,却被塞壬的气场震住,讪讪收回了手,嘴上硬撑着说道:“你们都快散开,这里死人了,我们要办案。”

  “嗯,我们都不会妨碍公务。”塞壬和俞棠拉起跪坐在地上的群众,给官兵让出一条路。

  官兵很满意塞壬的退让,神气十足的叫老仵作当场验尸,老仵作老眼昏花,好在手艺不减,一番左右探查后得出结论,“此人并没有中毒,怀里的砒-霜应该是单纯用来毒害我们这里的海货的。”

  “这就好说了,死者应是给海货下毒时不慎落入海中不幸淹死。”官兵头头向随后赶来的师爷汇报结果。

  师爷摇扇点头,转头吩咐官兵搬走尸体撤兵回府,塞壬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拦住众人,“如此断案实在草率。”

  “人证俱在,何来的草率?”师爷不善的瞪了一眼塞壬,满目的嘲讽,“你别跟我说,你一个卖海货的还会断案,你且来说说我们如此断案有何不妥?”

  塞壬没有因师爷和官兵的挑衅而发怒,仅是淡淡的继续道:“如果死者是不慎落水,他会呼救的,而且咱们这里是沿海村,谁人不会水性?这里的海水也不深,不至于连呼声都没有的被淹死,而且你看这具尸体,周身都是抓痕,极有可能在落水前就已经死去了,这里就是一个伪造的案发现场。”

  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尤其是那个摇扇子的师爷,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反应了很久,才恢复气势的说道:“去去去,你一个卖海货的,瞎添什么乱?咱们大人最烦的就是查案,这明明就是一个自杀案,哪有那么复杂?快都散了吧!”

  还有一肚子想法的塞壬听出了师爷的弦外音,便知道他们昏聩无能的官府是不打算彻查这个案件了,他自己一个人更不可能为死者翻案,更何况死者还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他也只好作罢,只能吩咐群众们要加强警惕关注海洋。

  有的群众不放心,缠着塞壬又道:“塞老板,那咱们死掉的海货怎么办?”

  “死掉的海货不能再吃了,至于其他海货,咱们要帮忙换水,拿清水来稀释海水里面的毒素,我也会找时间用功法救治其余没有死的海货。”塞壬将具体稀释毒素的方法告知群众们,并出声安慰着,“大家放心,海水是有循环功能的,如果没有几十斤的砒-霜,咱们的海货是不会灭绝的。还有这次的事虽然不明不白,但也在提醒我们大家,我们这里有人起了坏心思,不想让我们有海货,还请大家加强防范,不能让他们得逞。”

  “是,塞老板你放心!大海比我们的命都重要,我们绝对会誓死保护的!”群众们热情高涨,纷纷随着塞壬和俞棠投身于海水净化工程当中。

  俞里正在人群里冷冷笑着,“就算能救,那还不是有损失?天道好轮回,你们不让我动海货,就有人来毒海货,真是让人称心如意。”

  俞里正低声念叨着,但一想到家里的烂摊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现场。

  **

  深夜,俞棠坐在海岸边的礁石上,看着塞壬在大海里面游来游去稀释海洋里面的毒素,他在塞壬露头的时候,担忧的问道:“塞大哥,你还在为白天的事情而生气吗?”

  “没有,就是觉得这里的官僚真是昏庸无能。”塞壬语气嘲讽,“为了自己省事而草草结案,放凶手逍遥法外,也不想想以后会不会还会出现此类案件。”

  “嗯,而且我觉得这次的案件更像是要坑害我们的大海。”俞棠转过头望向大海,深夜里月光浓微风清,映衬着海水波光粼粼,温柔的月光水光,将俞棠眼里的忧愁全部照了出来。

  塞壬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柔声安慰道:“应该是一箭双雕,但你不用担心,我说过我们的大海已经变得强悍了,只要不是长年累月的投毒以及大量特别霸道的毒是不会再被污染的,更何况大家都很尽力,我也一直在,有我在,我就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拯救这里。”

  “……”俞棠这一次没有展现笑颜,清秀的眉毛皱得更紧了,“那你岂不是要挨累?我一点都不放心,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你一定又在海底动用大量的法力了,不然这里不可能一下子毒素全清。”

  突然被识破所作所为的塞壬一是无话,过了片刻才又道:“无妨,我还可以休息,况且我也当作修炼珠子了。”

  俞棠忧从中来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正在海水里面四处游荡的化龙之珠,察觉到化龙之珠正以着奇怪的频率闪烁着光芒,心上一紧的问道:“塞大哥,你看你的化龙之珠它怎么不停地闪?是不是它也累坏了?”

  塞壬顺着俞棠的目光看了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担忧的笑了一声,“它只不过是毒素吃多了,在自我消化,不过这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它找到了我的同类,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是完全不可能的。”

  “哦,我看你已经做完了,那就快上来吧,秋天水怪凉的。”俞棠拉着收了化龙之珠听话上岸并换好衣服的塞壬一同回家。

  在塞壬陷入昏睡后忧心忡忡的守在房间门口,眼里有着说不清化不开的苦楚,他现在变得很自私,贪恋塞壬的好,不想塞壬继续净化海水,不想让塞壬发现同类,这样塞壬就不会离开自己了,就算塞壬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如此相守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可是大海又该怎么办?他真的太纠结了,如此纠结着就到了早上。

  塞壬还是没有醒过来,俞棠守在房间照顾塞壬,与此同时星桂拿着包裹神秘兮兮的进了屋,在俞棠没有发现的时候从后面拍了一下俞棠的肩膀。

  “谁?哎呀!桂哥儿,你这是干什么呢,吓了我一跳。”俞棠轻抚胸膛,埋怨的瞪了一眼星桂。

  星桂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就是想逗逗你,诶?塞大哥这是怎么了?”

  俞棠把手指放在唇边,用另一只手把星桂拽到了自家厅堂,“嘘!小点声,塞大哥昨天运功照顾大海累到了,他现在需要休息。”

  “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咱们这多亏了塞大哥,你就好好照顾他吧,有什么需要记得找我阿爹和阿娘。”星桂大咧咧的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手上不住地摆弄着包裹。

  “我知道的。”俞棠逡了一眼星桂,注意到星桂怀里的包裹,“你这是要出门儿?”

  被提及正事,星桂正经起来,“是啊,子玉眼看就要秋试了,考场设在皇都,我去送送他。”

  “那怎么行?皇都离这远着呢,赶路还要好多天,你去这么久,我们都不放心。”俞棠皱着眉摇着头。

  星桂鼓着脸颊,“哎,你别急着否定我,我送子玉到凌仙关,然后再回来,这路上还有送夫君的俊哥儿,我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我阿爹阿娘都同意了。”

  “什么?星伯伯和星伯母都同意了?”俞棠听到这里也说不出什么了,依依不舍的看着星桂,“既然如此,我也管不了你了,你且记住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有俊哥儿他们在,你也要当心一点,你比我聪明,我不该这么不放心你的。”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星桂骤然红了眼眶,把手放在了俞棠的肩膀上,声音哽咽道:“我这不也是放不下你才来跟你道别的,你放心我阿爹和阿娘已经同意了我和子玉的事了,就等着子玉秋试成功和他们家人摊牌,我们就成亲了。”

  “嗯,那就好!你的子玉虽然平时冷冷淡淡的,但我还是相信读书人的诺言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和他百年好合!”俞棠展颜欢笑。

  星桂擦干眼角的泪水,“借你吉言,不过比起我来,我还是更担心你,你真就打算什么都不告诉塞大哥?”

  随着这话落地,俞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警觉似的看向塞壬的房间,见屋里的人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别扭着神情说道:“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我的老天,你怎么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是要气死我!”星桂不禁抬高声音,恨铁不成钢的睨了一眼已经怂成小奶猫的俞棠,“你自己的心思外面的狗都能看得出来。”

  “你别胡说,我塞大哥就没看出来。”俞棠说着说着就觉得哪里不对,讪讪的闭上了嘴。

  星桂瞪圆了眼睛,“你塞大哥他是真的迟钝,之前我听净空说春风楼的花魁看他,他都不知道,还有经常上你们家买海货的几个小寡妇,整天眉飞色舞的,也不见你塞大哥开窍,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开窍啊,万一被哪个哥儿或是姑娘撩拨懂了,你还能待在他身边?就算你塞大哥同意,人家的另一半也不会同意的,到时候你就是干扰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俞棠愣在了椅子上,回想着星桂刚刚的话,只要一想心就会疼痛无比,好似有无数个针在扎他,他颤抖着手去捏自己的衣角,抿着薄唇想了很久自言自语道:“我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当真啊!你想成为第三者吗?你喜欢他就要占有他,他不懂你还不说,你俩是要急死谁?”星桂似是说累了,喝了一口清茶继续喋喋不休道:“还有一种可能,塞大哥也喜欢你,只是不知你的心意,你倒不如坦白出来,就算他不喜欢你,这结果也比你被扫地出门好多了吧?你真的想让别人抢走你的塞大哥?你就不能为了他勇敢一点?棠哥儿你别怪我说的难听,但这些也都是真的。”

  随着星桂一句有一句的鼓励和警示,俞棠咬着嘴唇,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送走了星桂,俞棠踱着小碎步在塞壬的房间门口走来走去,从早上走到了日暮,他端着补药来到塞壬的床边,见塞壬还没有醒来,便守在一旁。

  俞棠也许是这一天想得太多,脑子越发昏沉,渐渐昏睡过去。

  一直在一旁等待时机的俞森走进了屋,嘴里念叨着,“贴贴,贴贴,桂哥儿说了,两个人只要贴贴就必须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观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