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家人被带上县衙大堂,县令又道:“带四洲客栈掌柜、伙计。”

  双方的人到齐之后,县令拍了下惊堂木,望着刘家人道:“刘氏,你们家谁来把刘二死亡当日的情景再述说一遍?”

  刘家人互相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兄长扛起了重担:“大老爷,我来说罢。那天早上,也是草民给俺兄弟开的院门。”

  “准。”县令道。

  于是刘大开始说起刘二死的那日的情景。

  那日寅时刚过,刘大起来上茅厕,上完正准备回去睡觉,就听到院门外有东西窸窸窣窣的声响。刘大警觉地问了声:“谁呀?”

  门外没人作答,只有细细的喘气声,刘大汗毛倒竖,拿了根木棒在手里,边朝院门靠近边问:“谁?再不说话俺不客气啦。”

  “哥……”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声。

  刘大疑心自己听错了,手中的棒子依旧握在手中,慢慢朝大门靠近。然后猛地打开院门,正准备一棒子敲下去,却发现几个时辰前离家的弟弟刘二,此刻正浑身血肉模糊的躺在院门口。

  刘大吓得丢掉手中大棒大喊起来:“爹、娘、弟媳妇,俺兄弟出事啦——”

  刘家亮起了油灯,除了几个小孩,全家人都起来了。

  刘大把自家兄弟抱回房中,放在床上,才发现兄弟浑身是血,想要止血都找不到伤口在哪。

  “等着,哥去给你找大夫……”刘二却拉住了刘大的衣服,口中断断续续道:“四……四洲……四洲客栈……”

  话音刚落,人就没了气。

  刘二媳妇哭断了气,刘大娘当时就晕倒了。

  刘家是个平头百姓,也没人念过什么书。刘二在县城最大的客栈当伙计,已经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好出路了。这家中顶梁柱一倒,全家人都没了主意。还是天亮后人多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帮忙出主意,刘家人才明白过来。

  自家兄弟可能是在客栈得罪人,这是被客栈的人杀了,得告官。

  刘家花了一百文钱,请了村里的秀才帮忙写了张状纸,进城状告四洲客栈杀害自家兄弟。县衙的大人们招来四洲客栈的掌柜伙计问了下情况,说那日刘二告假还家,并不在客栈。这杀人之事无从说起。

  还拿出了刘二签字的告假单。

  对于刘二身上伤痕之事,四洲客栈也表示并不知情。

  刘家要求验尸,县衙的官老爷们说上任仵作辞工,现在县衙并无仵作,验不了尸。刘家要想验尸,先把尸身保存在县衙验尸房,等新任仵作到任了再验。

  并且县令县尉粗略眼看后说,刘二身上的上分明是跌打滚落所致,就算是仵作来了也验不出什么名堂。随后问他们是还要等验尸呢,还是把人拉回去安葬得了。

  刘家坚持要验尸,县衙也同意他们把尸身放在验尸房。但是尸身放在县衙,县衙要负责保管,这就得收停尸费。

  刘家人也没什么见识,官府这么一说,也就答应了。

  不过回去后与村里人一说,大家七嘴八舌地那么一合计,说这停尸费也太贵了,而且这县衙没仵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仵作前来,尸体停在县衙,那就是个无底洞。

  况且有没有仵作,都是官府一句话。四洲客栈家大业大,没准官府早就被四洲客栈收买了,这话就是忽悠他们的。

  刘家人听罢变得坐立难安,几次到衙门去追问仵作之事,都没有得到具体答复。于是在今日便借口要把尸身接回家安葬,把尸体要了出来,随后全家老小换上孝服,抬着尸身前往四洲客栈讨要公道。

  刘大述说之中,讲到县衙那处时,几次被县令拍着惊堂木打断,四洲客栈的掌柜也几次欲插话,都是瑞王发话制止了他们,刘大才得以将事情始末讲述完整。

  刘大说完,瑞王询问刘家其他人:“刘大所说可是实情?”

  刘家人纷纷点头。

  四洲客栈掌柜赶忙辩解:“这位大人,实情不是这样的,当日刘二根本就没回我四洲客栈……”

  县令也陪着笑脸对瑞王道:“这……大人,这里面着实有误会……”

  “是与不是,容后再说。” 瑞王看向四洲客栈掌柜道:“我且问你,他说的与前次所言,是否一致?”

  四洲客栈掌柜无奈点头:“是。但是刘二在四洲客栈店做事一向勤快,与大家相处也好,无缘无故,客栈的人作何要杀他,真是天大的冤枉……”

  瑞王眼神制止了四洲客栈掌柜的喊冤,再对王县令道:“既然这刘大多次述说无误,这其中若有误会,那作为父母官就当把这其中的误会审明白。”

  王县令很是无奈,但瑞王既然金口已开,他又不能驳了瑞王的面子。于是王县令想了想,一拍惊堂木道:“刘大、何掌柜,你们二人各自喊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你们双方可有证人啊?”

  “有,草民左右邻居皆可作证。初二下午我兄弟离家返回四洲客栈时,当时村里刘大婶正来我家借盆,见我兄弟打了包袱要走,还搭了话的。当夜我兄弟满身是血的回家,邻居听到声响,多人前往草民家中询问究竟。”

  何掌柜也道:“人证,客栈当日所在的伙计、厨工、杂工皆可作证;小店有一常客章老板与刘二相熟,时常喜欢在他的铺子打烊之后来店里喝酒吃饭,初一那日夜晚来小店喝酒时还特意问过怎的没见刘二。草民还与他说刘二告假回家,要在初二戌时城门关门前才回来,到时让他陪您喝两杯,谁知隔日章老板又来小店,问起刘二,刘二还是没回啊;物证,草民有刘二并未销假的告假单。”

  王县令一拍惊堂木:“传证人。”

  刘家邻居、刘大婶、四洲客栈一众伙计都被传来公堂,连那个常客章老板也一并传到公堂。何掌柜也呈上了那份刘二并未销假的告假单。

  双方证人证物都证实他们所言非假。

  “王爷,您看……”王县令无奈地看向瑞王。

  瑞王捏了捏眉头,正在思考,宁王从后堂走出来,王县令一惊,正要起身,宁王抬手示意:“公堂之上,不必拘礼。”

  王县令连连答是,然后赶忙命人再抬了把太师椅放在大堂另一边,与瑞王相同的位置。

  宁王坐在堂下,这可是有大理寺少卿头衔,巡查刑狱的的王爷,王县令顿时倍感压力又增大不少,越发束手束脚。

  见王县令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宁王道:“王大人,继续呀。”

  王县令赔笑道:“王……王大人,这双方各执一词,且均有证人,这案子……”

  宁王带着有丝冷意的笑意看向王县令:“既然本案有死者,不是应该先给死者验尸吗?”

  王县令陪笑道:“如此只能麻烦许,许……”

  “许仵作。”宁王微笑地接了话。

  王县令得了宁王的允许,讪讪地赔笑两声,一拍惊堂木:“传仵作。”

  许小圆上堂。

  王县令看了看宁王,又看了看瑞王,旋即又看了看宁王,才小心翼翼道:“许仵作,你可验出那刘二死因?”

  许小圆点头。

  “是何死因?”王县令忙问。

  听到死者死因已明,大堂中的原告、被告,还有门外围观的百姓纷纷看向许小圆。公堂上一时安静得好像连呼吸都停滞了。

  许小圆道:“他是背后中箭,又被扔下山坡,失血过多而死。”

  许小圆话一出口,围观的百姓纷纷惊呼,随即议论起来。

  “还真是被人杀死的啊!”

  “四洲客栈与刘二并无冤仇,又说那刘二是个勤快人,这为何要杀他?”

  ……

  刘家的的人闻言则嚎哭起来。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相公,你就这么走了,我和两个孩子可怎么活……”

  “兄弟,哥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告官给你报仇……”

  四洲客栈的掌柜茫然四顾,尔后道:“这怎么回事?大人,草民等冤枉啊,那日刘二并未回客栈……”

  其他伙计一脸惨白,纷纷怆地呼天地叩拜:“大人,草民冤枉……”

  王县令被吵得头晕,无有他法只得拿着惊堂木狂拍:“肃静,肃静……”

  两旁的衙役杀威棒点地,口中喊道:“威——武——,威——武——”

  在衙役威武严肃的呼喊声中,围观的百姓和堂上的众人都渐渐安静下来。但百姓安静后,王县令拿着惊堂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王县令第三次看向宁王时,许小圆又开口了:“与我之前所说一致。”

  众人不解地看向许小圆,王县令也满头雾水地看向许小圆:“这是何意?”

  他急盼从许小圆那里得到答案。

  别人不明白,宁王却知这话中的意思,刘二身上那个伤口与闫振身上的一致。换句话说,刘二也是为皇城司的人所射杀。

  只不过,在未找到那支箭镞之前,现在还没有物证。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