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鸢被科林大力按在车厢壁上,刚上岸还在换湿衣服的嘉宾与工作人员们根本来不及阻拦。
“伟大?了不起?你指什么?”温鸢已经换掉了身上的湿羽绒,披着节目组统一的防寒服,他平静的看着浑身寒颤的科林,“有事的话,可以回头再说,我就在这。”
科林还穿着湿漉漉的马甲和卫衣,从海上走这一趟,从头湿到脚,没人能幸免。
抬手用力擦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水珠,科林眼角通红,他扯着自己的马甲质问,“你的衣服?你是不是觉得骗我很好玩,因为我讨厌你,所以你就故意恶心我?”
温鸢皱了皱眉,抬手推激动的科林,但科林太激动,他挣脱不开。
下一秒钳制着他衣领的科林被大力拖走,温鸢得到自由,感激的看向来人。
“栾莫迟?走开,别妨碍我!”科林冲拖着他往后摔的栾莫迟吼道。
现场的工作人员被惊呆了。
谁也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争斗。
栾莫迟眼里根本没有科林,他手劲很大,直接把科林摔在沙滩上。
“没事吧?”栾莫迟拿着块大浴巾扔给温鸢。
温鸢摇摇头,正准备和栾莫迟离开,又被科林从后面冲上来拦下。
“科林!”
李鸿雁慌慌忙忙的也赶到他们之中,拽着科林让他别冲动,“我跟你说那些话,不是让你来打架的!”
温鸢看看李鸿雁,李鸿雁歉意的擦擦鼻尖,“抱歉,温鸢,我觉得你和科林有误会,就把衣服的事情给他说了。但我没想到……”
“没关系,你是好意。”
李鸿雁不愧是老好人。
喜欢拉架、调节关系和好心办坏事。
“温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去国外受这份罪!我讨厌你!我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你!”科林不依不饶的挡在温鸢前面,情绪激动,态度恶劣。
“科林,不管你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因为你的喜欢或者讨厌,有任何改变。”温鸢向前两步,叹息着微微摇头,“我觉得,你得好好问问自己,你究竟把什么样的经历寄托在我身上才表现出对我这么强烈的情感,喜欢或者讨厌只是一种外在表现,你得看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不了解你,也帮不了你。”
他说完,回头看了眼栾莫迟,栾莫迟无声走到他身边,两个人一起绕开呆怔的科林,乘车离开。
“科林!”李鸿雁拉住还想追上去的科林,“你真的讨厌温鸢吗?你究竟为什么讨厌他?”
科林的脚步骤然停下,“我当然……”
山庄晚餐依然是自助餐,嘉宾们回房间短暂休整后陆续到餐厅吃饭。
科林和裴青轩没有出现,乔桥、李鸿雁吃得快,他们离开的时候碰见温鸢才下来。
温鸢给自己盛了点粥,正准备找地方坐下,看见栾莫迟一个人守着桌子,他对温鸢使个眼色,温鸢便乖乖坐到他对面。
栾莫迟面前有盘冒着热气的牛排,他左手叉右手刀,姿态优雅气质高贵的切着牛排,把一整块牛排切成细条,推到温鸢面前,“我让人煎的,尝尝。”
新鲜牛排切的跟强迫症似的大小相同长短相近,温鸢夹了块细细品尝,肉质滑嫩,味道鲜美,是上等的食材,像是从国外产地直接空运来的。
自助餐的台面上有牛排,但不是这种空运来的特级牛排。
温鸢只吃了一块就放下餐具,捧着粥碗酝酿语言,栾莫迟的态度他不是不懂。
那些深夜中关心问候的电话,那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保证,只留给他的巧克力、单独做的牛排、无条件邀请的经济合约,温鸢再不明白栾莫迟的想法那他就是自欺欺人。
然而明白栾莫迟的想法,却装作不懂,平白享受栾莫迟的特别关爱,他做不到。他不是裴青轩,无法在明知他人心意的情况下,钓着别人,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人的付出。
“你……你别这样,我,我那个……”
栾莫迟眉峰挑动,语气沉重,看着温鸢的眼底流动着浓郁的情绪,“什么?”
自助餐厅里还有工作人员在吃饭,温鸢头都快垂到粥碗里了,这不是个好的谈话时机,他的状态也不好。
但那句话就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你别帮我了,也别靠近我,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男人,对你形象不好。”
他不敢抬头,长长的眼睫扑闪,盯着一粒粒白粥数粒数。
“那巧了,我也喜欢男人。”
粥碗“啪”掉在桌子上,一碗粥被温鸢洒落半碗。
右手上也溅了米粒,烫的温鸢猛地抽手。
“我看看,”栾莫迟不顾温鸢挣动,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擦净白净指间的粥。
栾莫迟的手掌宽阔有力,指骨长而匀称,指腹肌理粗糙,掌心散发着蒸蒸热度,烫的温鸢呼吸急促。
被栾莫迟抓着的手热的不正常,脸上也烫,身上也燥热,餐厅里的空调像是开到了38摄氏度。
栾莫迟的性取向,可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
别说是男人,他连女人都没什么绯闻。
合拍几部戏的影后都跟他是绯闻绝缘体,除了礼节需要,栾莫迟就没有和谁有过身体接触。
那现在,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揉来搓去的是在干什么?
搓灰吗?
温鸢觉得自己急需找个冰窟窿埋进去,他咬着唇,视线从栾莫迟修长灵活的手移到他略薄的唇上。
平而直的唇峰因为吹气的动作微微翘起,勾出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情愫。
和缓的气息落在被烫过而格外敏感的皮肤上,温鸢不受控的紧张。
栾莫迟抬眼看他,双目幽深静谧,眸光摄人心魄。
慌乱的移开视线,温鸢从栾莫迟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间看到科林。
科林冲进餐厅,一眼搜寻到温鸢身影,大喊道:“温鸢,我想,你——”
剩下的话在科林看到栾莫迟将温鸢的手捧在心口时,震惊的咽回喉咙。
温鸢“腾”的站起身,椅子跟着晃了几晃,他使劲抽回手,“不,你不想。”
栾莫迟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向门口的科林。
温鸢和科林都不自觉的吞咽,额边滑过冷汗。
栾帝的眼神像刀,铡刀,“有事?”
科林挤出个不自然的笑,“嗯,我找温鸢。”
栾莫迟看着他不说话。
“就和他说说话,不会对他怎么样。”
栾莫迟这才悠悠起身,看向温鸢时,又换上另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
“没烫破皮。我去给你拿烫伤膏,在这等着。”
等栾莫迟离开餐厅,温鸢和科林同时松了口气。
吓人。
那种被狮子盯上,脊骨发冷的感觉就不想尝试第二回。
温鸢长舒口气,坐回椅子,捧起杯水压惊,“什么事,先说明,我不用你想。”
科林扯过椅子坐到温鸢旁边,“……我没想你,我是想说,你对我确实挺重要的,我一开始其实是喜欢你的。”
“噗……”
温鸢一口水喷出去,科林匆忙伸手去挡,也还被喷了半脸。
“你怎么这么脏!注意点个人形象行不行!”科林口吻嫌弃,扯了纸巾擦来擦去,“栾莫迟看上你什么了!”
“……”温鸢深呼吸几口气,忽视掉栾莫迟的名字,“你到底想说什么,又喜欢又讨厌的,人格分裂吗?”
“你才人格分裂!就是,就是当年我们一起比赛的时候,我记得你一直都是前三名,你唱的很好,又会很多乐器,我……我那时候把你当偶像……决赛的时候你没进前三名,我当时特别难过。”
科林一脸难为情,他换了衣服,穿了厚厚的保暖外套,也没绑什么时尚先锋的发带,丁零当啷的饰品。
温鸢看傻子一样看他,突然回忆起决赛结果宣布时,陈成功在自己身边哭的跟个傻子似的。
“等等,你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不会是为我哭的吧?”
“你觉得呢?”
科林幽怨的瞅温鸢,温鸢一个激灵。
“所以后来,你听见裴青轩说我刷票,以为我的成绩都是刷来的,就开始讨厌我,处处针对我?”
“由爱生恨,爱之深恨之切。”
“……那这和你去国外发展有什么关系?”
“我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比你差,证明我比不过你,是因为你刷票了。”
温鸢锁紧眉头,“……你那个时候真的认为我刷票了。”
科林犹豫了阵,对上温鸢探寻的目光,轻轻摇头,“我只是不服气。”
“不服气输给我一票,没有拿到出道位?”
“哎,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怎么还不懂!”
科林不耐烦的站起来冲着温鸢吼,吼得温鸢一头雾水。
“我不服气的是,最令我佩服的你居然才第六名!你明明不用刷票都可以拿前三!为什么要刷票!为什么不是前三!”
温鸢长大嘴,半天才消化科林的意思,“我知道你喜欢我了,谢谢。”
科林撇撇嘴,“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了。”
“那,在国外训练很苦吧?”温鸢换了个话题,不再跟科林纠缠喜欢不喜欢的,“你怎么大冬天的穿那么点。”
“因为我不够出色,唱的跳的都不够好,也没有足够的天赋。要想有记忆点,让粉丝对我有印象就必须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公司就给我定了这条路。”科林说着低头摸向自己的膝盖,他现在穿着条很厚的灰色运动裤,“我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保暖的衣服了,膝盖一冷就疼。”
他说完,一滴水珠忽然滴在运动裤上,在餐厅的水晶灯下折射出晶莹光泽。
“委屈吗?”
科林垂着脑袋点点头。
“每个人在成长的路上都会经历各种磨难,也许你会觉得不公平,但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过程,只要你从磨难中淬炼,冲上浪头,那在镜头前你就是最闪耀的偶像。”
科林抬起眼,像只狗狗,瞪着湿润的眼睛望着温鸢。
温鸢笑了下,“像栾莫迟,你知道他是最年轻的满贯影帝,可你知道他为了拍戏从不用替身,打戏从来都是自己上,腰椎骨折差点就瘫了吗?”
科林摇头。
“李鸿雁,他唱美声的,要不停的练高音,搞得自己声带小结,也差点就不能再唱歌。”
“乔桥,和你一样努力,学习各种唱法、技巧,他的实力不比谁差,但似乎时运总差一些,坚持了这么多年还守着自己的初心,却经不起资本的操作。”
“裴青轩呢?他不是一直都顺风顺水?”
“他?他的磨难还没到,在后头,你等着瞧。”
温鸢停下,听见科林问他,“那你呢?”
“我?”温鸢笑了,“我第六名,出道即沉寂,这六年没有人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我甚至吞过药想一死了之。”
“啊?为什么?”
“为情所困?哈哈,死过一次就看开了。我现在好好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温鸢拍拍科林肩膀,“好了,不早了,很高兴和你化敌为友。”
科林絮絮叨叨的又和温鸢扯东扯西,等两个人聊完,温鸢送走科林,就见栾莫迟倚在餐厅门口。
他斜靠在餐厅红木色门框上,双臂环抱,面带不虞看着温鸢意味深长的问,“一死了之?你还为裴青轩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