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阑姐, 你是怎么想到门可能会在李正彬身上出现的?”

  厉安汰传送出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满脸惊讶地询问夏千阑,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对夏千阑的敬佩。如果不是她关键时刻忽然想起来另辟蹊径, 估计他们左思右想最后只能去找简妮或是郑秀敏, 而郑秀敏神出鬼没, 简妮在无极等人的保护下不方便击杀,如果要打起来的话估计双方没有伤亡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夏千阑一刀解决掉李正彬之后, 他们之前在寻找的门终于出现,确切来说……是李正彬变成了一扇门。

  那具尸体在砰然倒地的瞬间又诡异地弹了起来,夏千阑还以为是什么新的怪异奇术,庆幸自己没有轻易地把武器收回。但看着他虽然在竭力挣扎, 却像是看不到夏千阑一般痛苦哀嚎着, 那一声声的惨叫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 反倒像是什么濒死的野兽绝望的声音。

  死亡的迫近并非是李正彬痛苦的最大来源, 而是他的身体变作了像是一个大口袋一样,没错, 口袋,夏千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她警惕地退开几步,只见那人的身躯如同扯拉面似的逐渐扩大, 皮肉被一点点地拉开, 哪怕血丝满溢还在扩张,率先消失的是脸上扭曲的五官,继而整个人就真的成了门的形态。

  钥匙扭开锁孔后, 夏千阑在“门”上推了一把, 触感果不其然是人皮肤的柔软, 且还在富有生机地蠕动着。

  夏千阑给乐玉珊打了电话,这家伙的记忆力倒是很好, 在她描述了一遍以后大致就想起来了在哪个地方,跟着其他人一起突破重围飞速赶来。

  在夏千阑等待的期间,她看到了出现在远处的郑秀敏。戴着眼镜的少女依旧是清秀文雅,只是在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沉寂如一潭清寒的死水,再也没有波澜涟漪。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郑秀敏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光越过夏千阑,直挺挺落到了那扇“门”上。

  “原来是你把他解决了啊。”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自己一直痛恨的并不是那个人一样。

  但夏千阑当然知道,郑秀敏心里对李正彬的恨意绝对已经到达了难以言喻的高度,甚至超越了简妮。对她来说,简妮本身就是竞争对手,而她之前对李正彬的感情那么纯粹,比起对她痛下杀手的简妮,原本和她心心相印的男友的忽然背叛才是她料想不到的。

  李正彬躲了那么久,哪怕郑秀敏把学校弄得天翻地覆也没能找得到他,可这究竟是真的找不到,还是心里仍有那么一丝难以斩断的情愫在不忍下手,就只有郑秀敏本人才能知道了。

  夏千阑并不是没有见过一些痴情种,不管对方对自己的伤害有多深都还是不忍彻底地以牙还牙,不过这些事情她作为外人无法评判也不会评判,很显然郑秀敏打心眼里还是希望李正彬死,只不过她也不想自己动手罢了。

  在几个人到来以后,其他人倒是顺利进门,消失在这风波诡谲的校园世界里,唯有南椰被郑秀敏出手挡下。战斗自此的女孩已经身心俱疲,身上伤痕累累,可依旧如一头初出茅庐却长着獠牙的幼虎,望着阻拦自己去路的人,手中长鞭随时待命。

  南椰是“富人”,她并不像是乐玉珊一样当时放弃了身份亲自劳作,因此应当在郑秀敏的眼中是和那些人一样属于高高在上,把人的疾苦当做笑料的存在。夏千阑隐隐紧张了下,她不想丢小家伙一个人面对危险,更况且后面无极等人肯定也会赶来,到时候南椰才是真的生死未卜,正在她也随时准备参与战斗时,却见郑秀敏冷厉的目光最终在她们脸上流连片刻,竟是忽然放弃了动手的念头。

  ……

  “阑姐?”

  厉安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这才把夏千阑从恍惚里拽回神来。

  “我瞎猜的。”夏千阑坦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本我是想从校长身上下手,但既然这场灾难是郑秀敏提前发起,后来就觉得应该是和郑秀敏有关。”

  看到郑秀敏在以一个个狂烈的手段报复当时害她的人,起初夏千阑是想看看是不是关键处是得杀死简妮。可转念一想,简妮一直都在,郑秀敏要是想杀她估计是易如反掌,这才回味起一直在故事里贯穿,却从未现身过的李正彬来。

  比起跟她本算是个陌生人的简妮,郑秀敏更为痛恨的应该是原本和自己亲密无间的李正彬,而当时也正是李正彬的粗暴言语,才让本就被人欺负的郑秀敏走入了难以和解的死胡同里。在许多人看来,最可怕的并非是来自周遭人的恶意,而是在意的人的一两句冰冷言语。

  “那我们还算是误打误撞找对路了?”厉安汰心有余悸。

  “确切来说不是找对了,应该是郑秀敏放过了我们。”

  郑秀敏痛恨那些把他们当做玩物的富人,也痛恨当时欺凌她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在学校里表现出一点恶意,估计到时候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了。夏千阑估计无极那边想通关应该不算简单,毕竟他们选择的是帮助简妮那条路,如果再走郑秀敏这边是行不通的。

  但对于无极能否出来这回事,夏千阑倒没觉得他能蠢到没给自己留后路。对方具体怎么处理她不清楚,可无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甚至把她逼迫到如此境地,夏千阑不是个软包子,又怎么可能一次次忍气吞声?

  纪夭夭在临走的时候哀声抱怨自己好不容易留的头发没了,把陈锡添咒骂了千万遍,但依旧难以掩饰脸上明晃晃的失落。她不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厉安汰相对之下还好一点,不过也不太会安慰人,拍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

  原本通关死里逃生应该是高兴的,可因为“陈锡添”这三个字,夏千阑的呼吸宛如在火焰上炙烤,一时间都忘记了去送别那离开的两人,也没心情再去打探无极的下落。她在关上门以后直奔楼上拿到正在充电的手机,入副本对于现实生活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她的手机电量还没充满,但却已经收到了陈锡添的来信。

  微信上“滴滴滴”响着的消息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辱骂的言语不堪入目,这个长久以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谦谦君子的男人终于是露出了表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崩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在这一点上,现在的陈锡添倒是与当时的顾馨馨终于可以共情。

  对方在辱骂了几十句以后终于哆哆嗦嗦地想起来还可以打电话,于是在夏千阑按下接听键以后,听到了对方撕心裂肺的咒骂:

  “夏千阑你会死的!!!夏千阑!!!你就陪顾馨馨那个傻逼一起下地狱去吧!!!”

  “阑姐……阑姐我错了,我真的不想死,我求你帮帮我,什么代价都可以……刚才是我说得太过分了,顾馨馨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就疯了,她一直都有精神病,你去看她的报告单……”

  见电话对面在沉默,陈锡添忽然话锋一转,颤抖的声音昭示着此刻的惶恐无助。直到现在他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顾馨馨当时在出了副本以后有多害怕,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眼睁睁掐着点看着自己的生命在世界上还能逗留多久的感觉。

  陈锡添甚至觉得哪怕在副本里活着都是好的,年轻鲜活的生命一朝濒临终点,更加膨胀了贪念。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想做那个在后的黄雀,等待鹬蚌相争的渔翁,如果一直跟着夏千阑老老实实的,对方是不是真的会护他到永远?

  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得到,他跪了下来,甚至开始用哭腔沙哑地乞求夏千阑带他进副本,或许在副本内还可以躲避一下死神已经寄出的邀请函。陈锡添想打亲情牌友情牌,可夏千阑只是淡淡的一句就让他闭了嘴。

  “陈锡添。”女声是淡淡的,永远平静的嗓音似乎并不会为了他这样的小喽啰而生出波澜,这也是陈锡添对夏千阑束手无策的一点,她完全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会有那么丰富的情感,除了在冷冰冰的荧屏上可以窥见那虚假的喜怒哀乐,自从顾馨馨死去,在私下里见面的时候,她哪怕安慰他也不带有任何的多余情感。

  “如果今天陷入绝境的是我,你会不会因为我带了你一段时间、救过你那么多次命而多看我一眼?”

  在撕心裂肺的哭声转为急促不安的呼吸时,夏千阑砰地挂断了通话,把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加入了黑名单。

  其实这通电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不会改变什么,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自从怀疑起陈锡添的那一刻起她就日夜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当对方真正哭得肝肠寸断又是威逼又是乞求时,她却没能体会到报复的任何快意爽感。

  眼眶忽而有点热。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站在外头的乐玉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夏千阑家里的房间隔音非常好,她根本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因此不存在故意偷听的可能。不过想到夏千阑直来直往的脾气,乐玉珊下意识地想要张口道歉——

  女人却先一步走上前来,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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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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