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起的时候, 几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教室里,继续这一天的课程。早上死了几个人的事情好像只是个小插曲而已,只有在课间时候才会有人讨论关心, 至于官方, 一直都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 似乎只想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揭过去。

  因为课程忽然繁忙起来,虽然是在同一间教室里, 无极倒是没工夫去做小动作,只是看向几个人的眼神满是阴翳。之前既然已经被拆穿,他也懒得继续装蒜了,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时腾地站起:

  “你很行, 夏千阑。”

  在经过纪夭夭和厉安汰身边的时候,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声音轻飘飘地落入了对方的耳膜, 像是之前对陈锡添说话一样,充满了明目张胆的蛊惑意味:

  “她的手上有傀儡丝, 你们就那么肯定她不会有一天对你们下手,或是已经暗中下手了只是你们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还能相信人就是个傻子,陈锡添是怎么没的, 你们是不是不清楚?”

  纪夭夭和厉安汰两人和陈锡添不熟, 自然不清楚昨天那个究竟是本人还是复制人,闻言都是一愣。无极把这样的愣怔当成了自己胜利的开端,心情稍稍愉悦些许, 尤其是在看着南椰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身上以后, 更是暗中自得:

  “傀儡丝是什么好东西就不需要我跟你们再提一遍了吧?喏, 我的傀儡丝早就用在其他人的身上了,所以陈锡添可不是我搞的。”无极挑挑眉, 在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朝另外一间教室里招了招手,继而有点手足无措的陈锡添就被叫了出来,刚一看到夏千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无极的背后。

  陈锡添生前对夏千阑感觉无比复杂,现在尤其是再次背叛以后根本不敢和她对视,这样的情绪要是理解为害怕其实也不是不行。纪夭夭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满脸畏惧的陈锡添,对方只是低着头,并不和他们有任何的交流,可越是这样,纪夭夭心里更加难受,心脏酸涩得像是一颗柠檬,一点点地在挤出水来。

  “滚。”

  少女沉默须臾,缓缓抬起了头直视无极和陈锡添,她的态度自然也代表了厉安汰的态度。至于南椰,她一开始认定了跟夏千阑组队当然并不会多在意这种浅显的挑拨离间,最主要的是夏千阑在之前把所有的情况都事先告诉她了,南椰和纪夭夭厉安汰两人不一样,她和她之间的确是没有那么深厚的友谊,因此得先解释好动机,夏千阑早就安排好给足了安全感,南椰当然也不是那种喜欢疑神疑鬼的人。

  厉安汰冷哼一声,直接撞着无极的肩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无视了对方带有蛊惑性的玩味笑容。他目送着夏千阑一行人远去,在看到厉安汰脸上的犹豫神色时更是嘴角都没放下去过,这样的心情直到手插回暗袋下意识地摸一摸东西的时候,在碰到空空如也的暗袋时,脸上笑容倏然僵硬了。

  “操!”

  在其他几个人也围过来的时候,无极实在忍不住飙了句脏话,不过看向他们疑惑的神情却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实则内心怒火灼灼。

  无极站在楼上,捏紧拳头看向了跟随在几个大人身边显得格格不入的南椰,他们走得远了,在视线里都快化作了小小的黑点。其中身材小巧的南椰其实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在厉安汰撞到他并且露出那样表情以后无极下意识地还以为他有所动摇,注意力就自然而然地全部放到了厉安汰的身上。

  可耍心眼用下作手段不止是他一个人会。

  他忘记了在那个队伍当中的南椰之所以用速度闻名,是因为拿小家伙就是个神偷手!彻头彻尾的小偷!

  **

  一行人没吃午饭,反而是避开人流直奔校长室,中午这个点校长也会去员工食堂用餐,因此这里暂时就是空出来的,不过上了锁。夏千阑当时只是觉得无极偶尔在下意识地看自己口袋,里面应该会有什么东西,但的确是没想到会是校长室的钥匙,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之前的线索和校长都没什么关系,无论是在同学的风评中还是其他的细节里,校长似乎都是摘的干净的一人,没有什么□□,所有的纷争好像都是主要流传在简妮和郑秀敏、李正彬三个人的事情里。可后来越想也越觉得不对,如果真的廉洁干净,又怎么会对校园内有这样的暴力行径视若无睹?

  在此之前,厉安汰独身潜入了监控室,在短短时间内切了大部分地方的监控,并删除了他们到来的那段时间能够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录像。这人做事特别细心,也是夏千阑当初愿意招揽他的原因,做完一切后厉安汰就干脆在监控室等着了。

  校长室内被收拾的整齐无比,就连烟灰缸都是光洁如新,可见这位校长是个多爱干净的讲究人。书架上摆满的书籍从封皮看来都是些教育学相关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夏千阑在去查他电脑的时候很快被乐玉珊喊了声,抬起头来,看见她翻开外面的书正在里面的一个个查找,其中有夹在心理学专业书籍里面的几张胶片,原本是白色的边缘已经泛起了浊黄颜色。

  心里莫名一紧,夏千阑总觉得这种被深藏起来的胶片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就没让南椰过来一起看。

  许多道貌岸然的大人物总是喜欢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匿在光鲜的表皮下,来满足自己猎奇的嗜好,这位能够创办出这种诡异活动的校长自然也不奇怪。夏千阑早在之前翻档案室的时候就有点疑惑,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校长竟是看起来还是个正常人,尤其是言语之间对郑秀敏还极其尊重。

  可这些胶片虽然被染了脏污,却依旧可以判断出那上面的女孩是郑秀敏,这时候的少女可能是刚入学时,面容相较于后来要稚嫩些许,胶片里的她正在和其他学生笑闹,模样还有几分可爱的稚气。

  上面标注了时间,的确就是郑秀敏差不多刚刚高一的时候,才进这所学校。照片倒是没有什么,唯一古怪的是有黑笔和红笔在上面批注似的圈圈画画,圈出来的是人体骨骼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未免让人有点不大舒服。

  没被夏千阑叫去看线索的南椰在抽屉理由一一翻找,被她拉开来的抽屉里都是一些文件之类,倒也没什么可以值得注意的。校长室内柜子抽屉数不胜数,乐玉珊刚想开口让她不要再浪费时间去一一查看,却见女孩忽而眉头一皱跪到地上,把手同时伸进了两只被打开了的柜子里一拧——

  “咔吧”一声,位于上方的一个小小隐形抽屉打开,掉出来的录像带被南椰一把接住。无视了纪夭夭和乐玉珊有惊又羡的表情,南椰把录像带递给了夏千阑,顺便回眸向窗外看了眼外面三三两两偶尔走来的学生:

  “别看我了,时间不多了,要看快看。”

  校长吃饭估计也不会用太久时间,顶多也就半个小时就会回来,她们要算上整理东西的时间还是挺赶的。小萝莉这一副“我都习惯了的”模样隐隐带了点小自得,趁机还率先挤进了她们的怀里去抢占第一位置,夏千阑于是动作很快地开了机,一阵黑白噪点闪过后,类似于监控的画面映于眼前。

  出现的人依旧是郑秀敏。

  这时候大概已经是高三,短短三年时间,足以让一名尚显青涩的少女变得亭亭玉立,她的躯体已经抽条似的生长开来了,像是一朵盛放的菡萏。可是哪怕一个身强体壮的同龄男生都不一定能敌得过五六个女孩的围攻,更别提是不善打斗的郑秀敏了,在宿舍的一个角落里,郑秀敏惊慌失措地被拽住胳膊按在床上,几个女生在那个床边挂满了……铜锣?

  柔软的毛巾被堵进了嘴里,郑秀敏挣扎不停,却没有办法和她们数人抗衡。有两个人按住她,另外三个则是嬉皮笑脸地在把她的胳膊往锣里塞,夹在冷冰冰的铜锣片里猛地再把长线吊起,只听“咔吧”一道声响,郑秀敏猛地蹬腿挣扎!

  “西八,丑鬼,这幅样子被正彬学长看到了会嫌弃的吧?你不是在上次说要给他的圣诞礼物送红豆铜锣烧点心吗,帮你实现还不满意?”

  其中和夏千阑乐玉珊同宿舍的那个高个子笑骂了句,甚至还伸出手来“开玩笑”似的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下,郑秀敏的额头立马红了一片。几个女生更加用力地拉扯长线,在郑秀敏痛苦的低呼声里,似乎是在研究该怎么把人的四肢给夹成扁片。

  这样的恶趣味让每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得最为放肆的是那个高个子,当然,这件事也是她想出来的主意。看着满脸狰狞的郑秀敏,夏千阑和乐玉珊对视了眼,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宿舍里床上放着的那张薄薄的“纸片人”。

  寒意如电流,在脊椎上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