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衣失望地摇头:“安涟, 我当初买下你的时候,我就说过,要还你自由, 让你做你自己, 你为什么会钻牛角尖到这种程度?”

  “我也说过, 你可以感情自由,如果是喜欢上别人, 往后我也可放你离去,你到底为什么要作茧自缚?”

  安涟跪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痕:“我不要什么离去,既然嫁给你, 我就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连衣无言以对, 却听到旁边一直安静的舒清晚开了口:“所以我当初找到你, 你是故作大方地愿意为我和林大哥牵线, 你只不过是一方面想要用我讨好林大哥,另一方面想用我试试林大哥会不会接受女子, 对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安涟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我愿意为你搭线就是为了相公。”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为什么相公在那么多奴隶面前独独选了我, 我心中还暗喜过,我又多了一些靠近相公的机会。”

  “我以为我们长的那么像,他如果可以接受你, 以后也会喜欢上我......”

  舒清晚接话:“所以你为了增加筹码, 如法炮制, 又自称涟儿,你难道也以为, 你自称涟儿,她就能将对妹妹的疼惜分一点给你?”

  安涟的哭声渐渐变小,喃喃回答:“是又怎么样?还不是依旧斗不过你。”

  舒清晚又问:“你确实是茶会之后勾结的李少横吗?那林大哥未回来那一日,我在林大哥门前遇见你,应该不只是巧合。”

  “我那是......”安涟低下头去,稍顿后还是诚实回答,“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探得什么秘密,如果之后得不到相公的心,也能以此为条件和相公站在一起,让相公和我更亲近些。”

  连衣没想到安涟竟然会这样想。

  她当初为了安涟在事成之后,可以不被无辜牺牲,刻意不把重要的事情透露给她,只为她可以安全抽身。

  没想到安涟竟然反其道而行,不仅没有安分守己,反而不要命地去探究秘密,还想以此来威胁她,殊不知若真的探得什么秘密,没多久便会连她都会保不住她。

  连衣心寒地同时,又透过舒清晚的问题想起那日在东院里书碟说的话。

  书碟那时说她和书城是追着一个影子过来的,那影子窜入东院,却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连衣也问:“我去东院的那天晚上,小蝶说看见一个影子,应该也是你吧?你那时去东院做什么?”

  这次安涟没有回答,只将脑袋又埋下去了一点。

  连衣马上就想到里面的关联,接着问:“所以,你跟李少横的合作,不仅仅是锁扣对吧?你们究竟是合作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连衣回想起之前安涟屡次提到的未来“女儿”,补充问道:“还有你的春.药,我总觉得你不仅仅只是想和我亲近这么简单。”

  安涟安静几许,终于还是将她藏在心里的秘密如实说了出来。

  安涟一开始对连衣其实确实只有崇敬,虽然她答应做连衣名义上的妻子,但曾经也担心过,跟着连衣离开旭离城也许会走向更悲惨的命运。

  但旭离城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原本以为她可能不会再有自由,不曾想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不仅真的被安排了一个表小姐的身份,阮家旁支的亲戚竟然也对她十分友好客气,似乎真的把她当做亲人对待。

  让她越陷越深的是,那一个多月与连衣的假意恩爱。

  连衣将她安排到亲戚家的一个月时间里,不仅三天两头来看她,当着大家的面对她情意绵绵,私底下待她也是彬彬有礼。

  纵使两人确实没有什么情谊,但连衣还是对她处处照顾,凡事都很顾她的感受。

  她从来不知道被人照顾和关注是这样的美好,不知不觉间,竟日日都盼着连衣能骑着马来看她。

  长此以往,她也开始期待自己嫁给连衣,能日久天长地和连衣举案齐眉,后来更是不禁生出非分之想,希望能博得连衣的爱怜,真正住进连衣的心里。

  当她第一眼看到和她眉眼长的相像的舒清晚,虽然有过一瞬的失落和难过,但她却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她假意善良地将连衣的事情和盘托出,还善解人意地要帮舒清晚撮合,甚至后来咬牙让出了她和连衣的洞房之夜,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博得连衣的好感,顺便帮自己递出一块探路石。

  结果如她所料,连衣真的接受了舒清晚。

  成亲的那日晚上,她后来刻意假意经过连衣房门附近,听着里面传出的窸窣声响,嫉妒的同时,心里也暗暗欢喜。

  她欢喜连衣的“不喜男女之事”终于有了例外,她终于有机会可以顺着舒清晚留下的路,钻进连衣的心里。

  之前为了能够更加接近连衣,她更是四处跟府里的丫鬟讨好关系,然后探听连衣的喜好。

  还未嫁过来之前,她就意外得知“阮林一”之前十分疼爱他那个夭折的妹妹,且那妹妹竟然名字里有一个字与她的名字同音,于是计上心头,嫁过来的第一个早上,就将自称改成和阮连衣一样的“涟儿”。

  她试探过第一次,发现连衣并没有生气,于是便欣喜地一直这么称呼,希望能够用那个死去的阮连衣,为她多争得一点疼爱。

  如今加上舒清晚这个前锋给她留下的路,她自认为成功一定会指日可待。

  为了往后能够更有把握留在阮府,她不惜兵行险着,趁连衣和舒清晚出远门,多次进入连衣的房间,企图能获得些秘密,为自己留些筹码。

  但很遗憾的是,纵使巡逻们对她进入连衣房间的行为没有怀疑,但她却也没有从连衣的房里探得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仅如此,她前面的那些算计也相继落了空。

  纵然她后来一直百般示好,千般诱惑,连衣却始终无动于衷,只对她相敬如宾,没有任何越矩行为。

  反观舒清晚,和连衣的关系却日益渐进,让她不由恨得牙痒痒。

  更让她心冷嫉妒的是,她答应连衣假孕的那一日,舒清晚假借来西院看望她的由头,和连衣在房间里颠鸾倒凤。

  那日舒清晚放下东西,和她寒暄几句后,就和连衣并肩离开。

  看着那两人无言的默契,她突然就起了妒意,想要恶心一把舒清晚,于是她故意不让丫鬟跟着,小跑着追向门口,想借着怀孕的名义当着舒清晚的面向连衣撒个娇,让连衣回来时,为她带点酸枣糕。

  但没想到她只追出几步,就看到舒清晚将连衣拽进了房里。

  她原本还想过去敲门,但却在路过偏殿未关严实的窗户旁听见两人缠绵的细微声音。

  她透过窗户的细缝看见舒清晚将连衣压在旁边的柜子上极尽索取,之后又将连衣抱着托起,转身压在床铺上为所欲为。

  模糊起伏的身影以及旖旎的声线让她嫉妒不已。

  之后她考虑了两天,加上那几日连衣为了抓住刺客,在家对她的日以继夜的陪伴,让她最终接受了李少横的合作提议。

  李少横和她搭上线则是茶会那时的事情了。

  茶会结束的那一日,因为连衣溺水,送走宾客的事情便落到她和书碟还有书城的身上。

  李少横为了能跟她搭话,一直留到最后才离开,而那时书城和书碟已经去护送受伤的钟七七以及云烟回府,送李少横的事情便落到她的头上。

  李少横看她时的裸露目光,她当然早已察觉,但毕竟自己是主他是客,她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送。

  果然到了门口无人的地方,李少横一把拽了她的袖子,试探性地道出她不得宠的事实。

  她当然知道李少横只是在试探她,她虽然也没有承认,但却只拽回了袖子,没有当场离开,忍着恶心听完了李少横所有的话。

  李少横说有办法帮她获得宠爱,她们可以合作双赢。

  虽然当时她态度冷淡,表面上对李少横的建议也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李少横的话还是走进了她的心里。

  现在眼看舒清晚和连衣的感情越发浓烈,而连衣还是对她不咸不淡,她再也忍不住,按照李少横提供的地址,假意去街上购买蜜饯,实际递出了合作的纸条。

  联系上后,李少横答应帮她离间连衣和舒清晚的关系,她则需要用连衣等价的重要信息来交换,若是实在拿不到信息,便陪李少横一次。

  她当然知道和李少横合作是在与虎谋皮,但她只要想起那两人用她做掩护,在房间里白日宣淫的时候,她便压不住那滔天的妒意,狠狠心答应下来。

  随着连衣等待抓刺客时对她一天天的陪伴,她不禁开始期待时间就这样往下走,幻想没有舒清晚的日子里,她和连衣儿孙满堂的场景。

  于是那一天,看着地上连衣让她怦然心动的模糊轮廓,她忍着想要扑进连衣怀里的冲动,小心试探性地和连衣聊起孩子的事情。

  没想到连衣不仅对她有问必答,还真的给她们未来的女儿取了名字,这让她心里更加坚定一定要为连衣生个女儿,从此和连衣种下更深的羁绊。

  没想到刺客事件之后,舒清晚真的没再出现。

  她高兴的同时,也开始担心陪李少横的事情,于是她明里暗里翻遍阮府的各个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秘密。

  殊不知连衣在舒府床上有了舒清晚的提醒,已经将阮府彻底“清洗”一番,早就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留下等她发现。

  后来她听说阮林一从前住在东院,就想着去东院碰碰运气,没想到半路上差点被书城和书碟发现。

  当她躲进东院时,意外听到连衣对着亭子喃喃自语,表情悲伤,隐约中似乎听到了“李白”两个字,以及那句“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

  她还想靠近细听之时,书城和书碟已经赶到。

  为了以防露馅,她只好赶紧趁那三人说话时,偷偷摸摸溜走。

  之后她将“李白”以及“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的事情告诉李少横,没想到李少横传回信息,说舒清晚已经破除这条线索,解释说李白只是一个作古的诗人,这两句话也只是他写的,并无实质用处。

  来报信的人最后还留言说,李少横让她选个日子,出门与之相会。

  她不愿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李少横,也知道李少横她已经躲不过,万般无奈下,便问李少横讨要一包春.药,想将自己的身子率先给连衣,顺便为连衣怀个孩子。

  而且她也怕东窗事发后,连衣会赶她出府,如果她能刚好怀上孩子,那么就能为她将来的留下多一个保障。

  李少横很爽快地答应了春.药的事情,并且隔天就弄给了她,但同时也用春.药和她交易锁扣之事,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春.药事件前一日,她又到连衣房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秘密,好搪塞李少横,没想到竟然遇到在等连衣的舒清晚。

  她想起舒清晚破除“李白”线索的事情,推算出舒清晚已经与李少横合作,又因为舒清晚害她不得不陪李少横,顿时心有怨气,才出言讽刺了舒清晚一番。

  没想到舒清晚因此察觉出异样,且结合舒清彦的话,还有李少横之前问出“李白”的事情,猜测她已和李少横有合作,将会对连衣不利。

  最后便有了接下来的突发情况,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

  这样曲折的过程简直是惊呆了连衣,她顿了好一会才接着问:“那你就不怕李少横在春.药里面放了毒,到时候我就直接让你毒死了......”

  安涟愧疚道:“我试过的,我拿到之后,曾经放过一些在给街角乞丐的吃食里。”

  “那人吃过之后,只脱光了衣裳,第二日还在那里,我便猜那药无事......”

  其实李少横没在里面放毒药也很好理解,因为在他的角度里,安涟是正牌的少夫人,有各种渠道可以核实春.药的真实性。

  如果他因为春.药的事情被安涟发现,和安涟闹掰,完全得不偿失,如此不仅失了美人,还失去更多刺杀连衣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老实地给出一包真的春.药,好获取安涟的信任。

  连衣想着,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那个就是......女儿,咳!你怎么确定你一定会生女儿。”

  想起连衣给她们女儿取名的场景,安涟的面部表情缓了缓:“若是你要男孩,我无法保证,但是你要女儿,我就一定可以给你生一个女儿。”

  “在我们旭离城往东,有一口井的井水,听说孕妇不小心喝了就会生女儿。”

  连衣有些诧异:“所以前面你才跟我说,要回去看你生病的母亲,你是想和我那个什么以后,回去喝那个水?”

  听到安涟确定的回答后,连衣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真是谣传害死人,还好她没有能让人怀孕的功能,否则安涟真的怀上后,回去喝了那个什么水,给她生出个奇怪的孩子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忽然又想起之前她们选完孩子名字时,回来的路上,安涟问她孩子名字的事情。

  看来安涟当时确实很想为她生孩子,她随意取的她和舒清晚名字结合后的女孩名字,安涟都牢牢记在心里,听说真的可以拿来给孩子当小字的时候,安涟当时脸上都露出明显喜悦的表情。

  想起当时安涟羞涩喜悦的表情,连衣深叹一口气,站起来道:“安涟,事已至此,你也不能怪我狠心了。”

  安涟又跪了起来,跪着往前几步拉住连衣的裤子,哀求道:“相公,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求留在你的身边,我只求让我留在这里,让我可以日日看见你,相公......”

  连衣拂开安涟的手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安涟却又往前爬了几步,抱住她的脚哭着乞求道:“相公!相公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就一个,你答应我好不好?相公,我求求你。”

  想起往日和安涟相处的种种,连衣还是不忍心地停了下来:“什么要求。”

  安涟又往前爬了点距离,完全抱住连衣的腿:“媛儿的名字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给舒清晚将来的孩子用,我只这一个要求,把这个名字留给我做念想......”

  安涟的执念让连衣很是无奈,她掰开安涟的手,蹲下身子看着安涟,认真道:“其实,我没有能让人怀孕的功能,就算是舒清晚,她也生不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瞧着安涟愣怔而不理解的表情,连衣耳尖红了一点,她偷瞄一眼舒清晚,还是如实道:“而且阮思媛三个字,阮是我的姓,思是思念的思,媛是晚晚的小名媛媛。”

  “所以阮思媛,你明白了吗?”

  安涟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哭,仿佛已经丢了一半的魂。

  连衣又叹一口气站起,对书城道:“从今日起,阮家少夫人因身体有恙,在家闭门养胎,一律不见外客,如有异议者,领来见我。”

  书城抱剑俯身应道:“属下明白。”

  听到书城的回复,连衣就带着舒清晚头也不回地往外而去,将安涟彻底留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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