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连衣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又碍于自己是假扮的阮连衣,怕她们之间有过什么故事,自己开口问就会露馅,所以只好识趣地闭着嘴。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舒清晚柔弱女主的人设怎么会有武功?

  而且这深更半夜的,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阮家院墙外?

  就在连衣想得脑袋都要炸开,想一不做二不休地鼓起勇气委婉地试探一下的时候,她们就遇到拿着火把来寻找她的家丁。

  连衣只好作罢,等着来日再来探究这些事情。

  虽然连衣知道舒清晚的武功足够傍身,但毕竟也是个貌美女子,独自夜行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她最后留下两个家丁护送舒清晚回家,自己则跟着剩下的人返回阮府。

  连衣回到阮府的时候,先到前厅去向阮老爷和周氏报平安,最后才回到西院休息。

  刺客来的时候,阮老爷和周氏早已歇下,直到刺客返回掳走连衣,随从们慌慌忙忙准备寻找连衣的下落,家丁才不得已去往北院禀报二老。

  二老当时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所以一直在前厅等着家丁们传回的寻找结果,一直等到连衣回来的凌晨丑时,看到她安然无恙,这才安心回去北院休息。

  连衣回到西院后,累得浑身无力。

  今天真的是她穿越以来最累的一天,她现在已经困地睁不开眼睛了。

  她闭着眼睛洗漱,任书蝶在旁边一边唠叨着今天晚上的事情一边帮她宽衣解带,等到她的头发解完了,衣服也脱完了,她直接往床上一躺,几乎在与床铺接触的瞬间,整个人就被梦魔吸入了梦乡。

  一晚上连衣睡地并不踏实,梦境走马观花似的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又走了一遍,最后弯弯绕绕不知怎的,镜头回到连衣第一次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更确切的说,是她穿越的前几刻时间,那个时候他们一大群人正在裴家的后花园参加赏花大会。

  连衣看到一个长得像她又像阮林一的斯文儒雅公子,那人正是真正的阮连衣,她和女三梁三三两人站在池塘边上说着话,阮连衣抿唇笑地礼貌,梁三三则微红着脸有些羞涩,

  那个时候应该是阮连衣经过阮家五年培训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准备第一次刷新所有人记忆里的阮林一形象,她克制而礼貌,尽量模仿着哥哥的一言一行,深怕自己给哥哥丢了脸。

  不知怎么的,连衣却能感觉到她心里的紧张和害怕。

  这时,身后的钟七七和舒清晚不知什么原因吵起来了。

  钟七七蛮横无理道:“舒清晚,你有什么事情跟裴哥哥说那么久还没有说完?分明是想趁我不在勾引裴哥哥。”

  舒清晚处变不惊道:“是我有事情想请教一下裴公子,所以说的久了,抱歉。”

  钟七七不依不饶:“是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听听啊,大家还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舒清晚抿唇没有出声,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倒是不远处和别人寒暄的裴言枫听到两人的争吵后,走过来解释道:“七七,不可胡闹,舒小姐她刚才确实是有事请教我。”

  钟七七舒清晚的模样激怒,任性道:“那是什么事情,你说给我听听嘛。”

  裴言枫脸色微沉,根本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七七,这事我晚一点告诉你,你先去赏花吧,我过会就过去陪你。”

  钟七七生气地一跺脚:“你们都说不出来是什么事情,却要赶我走。”

  她说完把矛头指向舒清晚:“舒清晚,你别以为你在勾引裴哥哥我不知道,你这下贱的女子,也妄想配上我的裴哥哥。”

  舒清晚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钟小姐,请自重!”

  钟七七的脑袋里仿佛被人点燃了一颗炸弹,火气肆意,根本无法隐藏。

  她扬起手来:“我就说你怎么了?我不仅要说你,我还要打你呢,你个贱人胚子!”

  阮连衣早在钟七七生气跺脚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这头越来越大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就看到舒清晚蹙起好看的眉眼,微低着脑袋被钟七七当众数落。

  连衣感觉到阮连衣心情的浮动,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和显而易见的怒气,那丝怒气越升越高,最后盖过她心里原本的那丝紧张。

  连衣心下糟糕,她刚感知到阮连衣的下一步动作,就见阮连衣已经几步上前,抓住钟七七准备打下舒清晚的那只手臂。

  连衣恨不得有手捂脸,她心里哀叹一声,知道接下来必定没有好事发生。

  钟七七也不管谁抓住她的手臂,她正在气头上,便用尽全力一挥手臂,将来人推出几米之远,随后只听到“噗通”一声,阮连衣被推地几步后退,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不稳地直接落了水。

  其实不怪钟七七有这么大的力气,原网剧里有交代过,钟七七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她师承江湖上有名的武林山派。

  只是作为小师妹,从小任性妄为,长辈又疼爱,舍不得她受练武的苦,所以能偷懒便偷懒,于是到现在也只有一些基础武功而已。

  但就算只有一些武功底子,有武功之人的臂力也比普通人大上好几倍,何况阮连衣当时毫无防备,于是就被推出好几米,最后踩空落了水。

  连衣能感觉到阮连衣心里的无助与惊慌,她虽然在水里一直挣扎,手脚也没有停止过扑腾,但她的身子却经不住一直往下沉。

  连衣心里一惊,倏然明白过来——阮连衣根本不会游泳,她不会水。

  阮连衣竟然不会水?

  难怪当时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一直感觉她的身子往下沉,自己明明会游泳,当时也拼命往上划动,却感觉手脚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根本挥动不起来。

  原来是因为阮连衣她根本不会游泳,原来是这样!

  岸上的年轻公子小姐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瞬间乱成一团,舒清晚和梁三三站在池塘边一直唤阮连衣的名字,可连衣却感觉阮连衣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阮连衣已经连呛了好几口的水,手脚也已经无力挥动,浑身仿佛被绑了石块一般,无法控制地往下沉。

  突然连衣听到阮连衣的声音,她在心里哀求道:谁来救救我,哥哥,快救救我,我还没有替你报仇,我还没有帮你伸冤......我还不能死,谁来救救我!

  连衣的心尖一阵抽疼,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即将淹死的阮连衣,她感觉到阮连衣的无助与绝望,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过片刻后,突然一切都安静了,就连耳边的水流“咕咚”声也越来越小,阮连衣的气息已经无可察觉。

  猛然间“轰”的一声,连衣耳边的水流“咕咚”声猛地炸开,最后盖住了阮连衣的心声。

  “噗通”一声响,连衣踩着水流,憋着气冒出水面。

  连衣猛地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阮连衣,分明就是自己正泡在水塘里。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看到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人影站着,周围来来回回地跑动着几个黑影,似乎有些嘈杂,但她却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个场景......不就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景吗?

  所以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阮连衣就已经在这个池塘里溺亡了吗?

  可阮连衣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溺亡?按照正常人的速度,她应该还可以再撑一会才对?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阴谋?

  可这场落水不是阮连衣自己主动招惹钟七七导致的吗?

  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阮连衣在阮家培训五年后,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记忆力时,就已经死了。

  她死的时候,还记得哥哥的仇还没有报,还记得哥哥的冤没有伸,她是那样的卑微,那样哀求着谁来救救她,可是没有人救她,她死了。

  两人虽然素未谋面,但阮连衣死了,连衣却觉得仿佛自己的心被人挖了一个洞,呼呼地漏着冷风,疼到难以呼吸。

  连衣还泡在水里,感觉周身刺骨的寒冷。

  周遭的一切嘈杂纷乱,吵地她的心尖越发揪疼地厉害。

  她难受地闭上眼睛,却在突然间,周遭的一切风起云转,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的床铺上,外面艳阳高照,看着已经中午午时了。

  书蝶正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打盹,旁边备好的洗漱暖水,看起来早就没有温度了。

  连衣坐起身来,觉得她的心口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愣愣地眨了下眼睛,才感觉眼睛酸疼地厉害,伸手摸上脸颊,却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她明明只是做个一个梦,却为什么觉得恍如隔世,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死去的阮连衣,梦里的无助绝望还依稀可见。

  可现在梦醒了,心里却还是有些闷闷地疼。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压着一层不轻不重的东西,想要揭开却揭不开,可又压着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连衣愣怔许久,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阮连衣的记忆,自己明明和她是两个人,难道是原主这个身体想给自己什么暗示吗?

  可究竟是什么暗示呢?

  难道是要自己帮她调查真相?

  所以自己当时会穿越过来,是因为自己死的时候,阮连衣也刚好濒临死亡边沿,所以自己成了阮连衣临阵寄命的结果,穿越过来代替她完成接下来的使命?

  可自己完全没有她的记忆,又该怎么调查?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世界的,总归是住进了阮连衣的身体,让自己有了“安身立命”之处,免去飘零而无所依。

  而自己也无端享有了她的一切,作为回报,自己确实应该做点什么。

  不说涌泉相报,但守护好她在意的一切,也是利人利己的事情,毕竟以后自己都要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连衣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惊醒正在打盹的书蝶。

  书蝶一擦脸上的口水,几步小跑过来:“小姐,您终于醒了,昨天累坏了吧,奴婢昨天还没说完呢,一抬头小姐您早就睡过去了。”

  连衣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明明每天都和书蝶形影不离,早也习惯了书蝶这种保姆式的唠叨,可现在一觉醒来,却突然觉得仿似许久未见一般,甚是想念。

  连衣笑了笑,调侃道:“那可不是,你小姐我就是被你说晕过去的,一天天叨叨叨个没完,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叨叨死。”

  “小姐!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小姐尽说胡话。”书蝶说着,还伸手轻轻地打了下连衣的嘴巴,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喃喃自语,“各位大罗神仙,我家小姐刚刚说的都是胡话,你们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拜托拜托.......”

  连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蝶,你这到底哪里学来的啊,不仅叨叨我,现在还要叨叨神仙,神仙哪里有空天天听你叨叨。”

  “再说,你小姐我都快二十了吧?还童言无忌呢。”

  小蝶的祈祷被连衣打断了,她一跺脚生气道:“小姐,您别说了,被神仙听到了不好。”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连衣笑笑闭上了嘴,一边听着书蝶自言自语的祈祷,一边抬头望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心里很是无奈和惆怅。

  阮连衣,你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我是很想替你守护好这一切,可这无缘无故地叫我该从哪里调查起呢?你好歹给个提示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