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晚似乎被钟七七呛的噎住,并没有开口解释。

  钟七七瞧着舒清晚那波澜未惊的模样,又看到房门并没有如她所愿地打开,一时有些气恼,走近调侃道:“看你这么着急来,怎么不叫他给你开门啊?”

  调侃完后,翻了下白眼朝里喊道:“阮公子你晕的怎么样了?我和裴哥哥可是把大夫请来了,你快开下门啊,躲在里面干什么!”

  裴言枫好似终于听不下去了,温声斥责道:“七七,不可胡闹。”

  旋即他口吻一转,和善道:“阮兄,你身子可好些了吗?前头丫鬟说你不舒服,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

  前面舒清晚一个人,连衣还可以堵着门不让进来,这会来了一群,她不开门实在就说不过去,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

  但问题是外面还有一个大夫,这进来一把脉不就穿帮了吗?

  “我没事,这会好多了,休息下就好,不用看大夫,真的。”连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镇定地先出点声拖延下时间。

  她正盘算着待会开门要用什么借口躲开把脉,突然又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趴到房门上一听,算着脚步声的频率,估摸着还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靠近后,就听到一个稍老些的男音道:“公子,阮府的书碟书城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裴言枫应了一声。

  接着舒清晚的声音传来:“林大哥,书蝶和书诚来了,我想着你可能更习惯书碟和书诚随侍,所以就擅作主张,让人去叫他们过来了,林大哥莫怪。”

  钟七七听到舒清晚这么关心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补刀:“呦,你还挺能做主张的啊?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舒清晚终于冷声回怼道:“钟小姐,你是希望他出什么事情吗?你别忘了,是谁把他推下水的!”

  “你......!”钟七七被呛地噎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欲有不想罢休的意思。

  连衣听着这些争吵,心里乱得不得了,于是赶忙出声做了和事老:“没事没事,他们来了正好,正好,我其实也正想麻烦裴兄帮我叫他们过来的。”

  再让她们吵下去,子虚乌有的事情就会变得暧昧不清起来,还是赶紧阻止的好。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连衣想不起来书蝶和书诚这两个人是谁,但却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点熟悉,按照舒清晚的描述看,这两人无疑就是原主的属下。

  看来是阮府的救兵来了,这下终于有人帮忙挡大夫了。

  但问题是她现在不知道这腰封绑对不对,一开门要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不就容易被揪着错处吗?

  而且以钟七七这造谣的能力,要是发现她的腰封没有穿整齐,搞不好很快就会曲解成她拆了腰封,正准备迎门口的舒清晚进来做苟且之事,只是他们突然来了,她情急之下没绑好。

  看来待会开门,要先发制人,免得被钟七七做文章。

  理由连衣也想好了,就说她不习惯于别人伺候,出来后正想唤那两个丫鬟给她穿衣服,结果还没叫人,大家伙就来了。

  毕竟阮林一这样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不会自己穿衣服也很正常,他们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也不需要自己穿啊。

  最多传出去只会被人私底下说废材,总比被钟七七抓把柄来得强。

  这样想着,连衣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掩了掩自己的衣襟,硬着头皮就拉开了房门。

  没想到她刚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两个陌生的男女率先大方地挤到前面来。

  一个做丫鬟模样,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把薄剑,做随从打扮,两人好似赶集似的,挤在了最前面,然后并排站在一起,将外面看进来的视线挡了个大半。

  接着一个弯腰一个作福,恭敬地齐声抢走她的话音:“公子。”

  看到他们的面容,虽然连衣还是没有想起他们是谁,但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她前面还有点担心大家看到她腰封没绑整齐,这会被这两人挡着,他们应该是完全看不到了。

  连衣更是壮足了胆子,一手拉着衣襟,一手背到身后,装出一副淡然正经的模样,然后假装高深莫测般应了一声:“嗯。”

  然后她赶紧朝外面一群人道:“让大家费心了,我真的无事,不用看大夫,稍作休息就好了。”

  裴言枫看到连衣安然无恙,也不再坚持,关心了连衣几句,就带着大夫离开了。

  钟七七看到裴言枫都走了,她也不用假装关心,蓦地就撤回脸上的亲和感。

  又想到她刚才安排的一出好戏,都因为连衣没开门而泡了汤,她不爽地“哼”了一声,紧跟着裴言枫而去。

  门口仅剩的舒清晚仿佛还是有些担心,她关切道:“林大哥你确实无恙吗?身子可有不适的地方?”

  “其实,我前面根本没有晕倒,你懂我的意思吗?”连衣把前面没有解释完的内容说了出来,她有些不忍心地想提醒下舒清晚。

  否则以舒清晚这样善良纯真的性子,往后的坑,还不知道要栽多惨。

  意外的是,舒晚清竟然没有丝毫惊讶和疑惑,只是浅浅一笑,仿佛有一点隐约的苦涩,她轻声道:“林大哥你没事就好,我也能,也能给她做交代了......”

  连衣的视线被丫鬟挡了大半,听得不大清晰,她隔着丫鬟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交代?”

  舒晚清仿佛突然惊醒般,目光清明起来,接着她的笑意深了两分:“没事,林大哥你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不等连衣出声,她就兀自转身,朝外而去。

  门外空无一人,连衣心里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看着面前的两个下属,她一时又有点尴尬。

  她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面前的丫鬟突然亲切地揽过她的胳膊往里走:“公子,您真的没事吧?奴婢前面都吓死了。”

  连衣以为自己漏了陷,她正了正声音,继续假装高冷:“咳!本公子,当然没事。”

  随从书诚紧跟其后,进入房门后,回身将房门关了个严实,他转身低头道:“公子您没事就好,都怪属下没有在您身边保护您,属下回去自当领罚!”

  连衣还没回答,丫鬟却突然踮起脚尖朝她的方向伸手而来,猝不及防间,她的外袍就被丫鬟脱了下来。

  那丫鬟脱完外袍还自顾自地说:“您要奴婢怎么说您才好,刚才要不是奴婢挡在您的面前,您里衣这细乱的腰夹子都得让别人瞧见了。”

  连衣呆如木鸡地不敢接话,只继续听着丫鬟絮絮叨叨。

  敢情自己腰封乱绑的事情早就被丫鬟发现了啊?

  难怪那丫鬟一直挡着她,原来是怕她出糗。

  刚才还寻思着这大户人家的丫鬟怎么这么没礼貌,一直挡着主人的视线,看来是自己误会人家了,罪过罪过。

  别说,这两跟班还挺忠心,这个设定得给这网剧点个好评。

  不过这两个下属一直叫她“公子”,难道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看来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连衣脑袋里想着怎么试探这两个下属,书碟已经三两下把她随意一绑的腰封拆了下来,然后捋平,给她整理好衣服重新套上。

  书碟边套边语重心长道:“公子这腰夹子怎么总是绑不好呢,奴婢也来来回回教了您许多遍了,您怎的总是学不会,男子的衣饰是复杂一些,但奴婢和书诚总有不在的时候......”

  连衣没出声,但脑袋却已经转了起来。

  从这书碟的语气里看,这两人八成是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但这丫鬟的“总要学会”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原主很喜欢女扮男装?而且很经常?

  书碟的话还在连衣脑海里萦绕,就听到书城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公子,您这次出来,情况还好吗?”

  “是否有世家公子小姐......认出来。”

  果然,这两个属下知道她的身份,而这原主竟然还真的来自阮府,可她到底是阮林一的什么人呢?

  仔细这么一打量,连衣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书城确实就是原网剧里阮林一的贴身保镖,是阮林一最亲近的人。虽然出镜率不高,但每次阮林一外出的镜头里都或多或少都有闪过他的脸。

  可就是这丫鬟看起来有点眼生,但看刚才跟原主这亲密的程度,难道是原主的丫鬟?

  连衣想着,就轻咳一声,假装自然地开始微小的试探:“没有,目前看,应该还没有人认出来,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书碟为连衣边整理领子边回道:“回府呀,您落了水,最好还是让张神医看看比较好。”

  连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都能让阮府的大夫直接瞧了,看来原主跟阮府确实是有关系的,但原主假扮阮林一做什么呢?

  连衣边想边大着胆子追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换下身上的衣服?”

  “我们回府之后就换,这个颜色确实不大适合您。”书蝶不疑有他,继续帮连衣整理里衣和中衣的领子。

  这两这么不上道呢?

  难道是她说的不够明显?

  连衣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什么时候可以穿回女装?”

  两下属愣了一下,表情明显都不对劲起来,接下书城率先做出反应。

  他诚惶诚恐地弓下身子,身子崩地很紧,连手里的外袍都掉到地上,也不管不顾,只恭敬道:“公子,请三思!”

  连衣一脸懵懂,正思考着是哪一个字触动了书城,就听到书蝶的声线也带着微微的颤栗,小心翼翼道:“公子您......您的身子还好吗?”

  “???”连衣更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难道是她的问题切入的方式不对?

  她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想循序渐进地试探下她今天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为什么要替阮林一来这种场合,然后了解下原主的身份。

  可这两人的反应明显有点过激,好像她说要去杀人放火一样。

  看来这里面有什么特殊隐情,她还是先按兵不动的好,连衣赶紧扶住脑袋,假装头晕:“哎呀,我头好晕啊,我刚才跟你们说什么来着,哎呀不行不行,头疼的厉害......”

  书碟脸色吓得微微苍白,赶紧扶着连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公子,您哪里疼呀?”

  连衣继续假装:“我头好晕啊,头里面好疼。”

  书城沉郁着脸,捡起一旁掉落的外套,站到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书碟则眼睛逐渐湿润,哭腔很快漫了上来:“公子,咱们赶紧回府吧,您之前就是落了水以后才......我们还是快点回去让张神医看看吧?”

  “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奴婢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还有公子,他在天上一定会责备奴婢和书城没有照顾好您的。”

  有个公子在天上?

  连衣赶紧追问:“哎呀头好晕,不好意思,我前面掉水里了,脑袋有点乱,记不清了,你说的是哪一个公子啊?”

  书碟顿时着急起来:“您可千万不要吓奴婢呀,您可还记得......记得奴婢和书城吗?”

  “记得,一点点。”连衣观察着书碟的面部表情,小心敷衍道。

  这下书碟哭腔更重了,急的都抢过书城手里的外袍,想给连衣穿上:“小姐,那我们快回去让张神医看看吧?”

  连衣还想知道书碟说的“公子”是谁,于是只好假装还要休息一下,等机会继续套话。

  书碟瞧着连衣假装出来的虚弱,担心地小心问道:“公子,您今日除了落水,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连衣摇了摇头,懒的编话。

  书碟欲言又止了会,还是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跟奴婢说,奴婢和书诚会和您共进退的,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公子在天上一定会欣慰的。”

  书碟这么忧伤,连衣突然就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于是她假装懵懂道:“你说的是,我们家阮公子吗?”

  书碟突然掩面而泣:“咱们公子......公子......呜呜......”

  连衣一怔,感觉脑袋里有个什么东西断了。

  什么情况,阮林一死了?

  他可是男二啊,原网剧里他好端端地活到了最后,这里怎么会死了呢?

  连衣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样的“小姐”身份,只好跟着书碟的称呼往下说:“咱们公子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我们留下的人要坚强,才对得起他。”

  书蝶用袖子擦了擦脸,小声而坚毅道:“小姐,你说的对!公子一定会保佑我们早日找到凶手的。”

  原来阮林一不仅死了,还死于他杀?

  哦天!这都是什么信息量啊?

  连衣保持镇定,继续假装悲伤:“如今他走了,我混混沌沌的,都已经不知时日多少,竟也记不得他到底走了多久,唉......”

  书碟低下脑袋,小声而悲戚道:“公子已经去了差不多五年了,公子走的那一年,才刚刚弱冠......呜呜......”

  连衣按捺着自己心里的震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乖乖,原网剧开始的时候,就介绍过阮林一刚过冠礼,现在他是在原网剧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挂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思路走到这,连衣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她今天来这里替代阮林一,就是因为阮林一已经死了吧?

  那前面书碟说的“总要学会”,是因为原主要长期假扮阮林一?

  难怪她刚才说要穿女装,把这两下属给吓的,一个跪地上一个脸色不好,声音都发抖,敢情是她现在就是阮林一,当然不能直接穿女装。

  这样想着,连衣又冒出了个脑洞。

  不会说,原网剧从一开始,男二就是女扮男装的吧?

  所以搞半天,她粉了整整一整部网剧的暖男男二竟然是个女的?

  这也太狗血了吧?

  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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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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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衣:舒清晚真是纯真善良,好怕她被别人欺负哦,这柔弱不能自理的人设,愁坏了心......

  舒清晚:是呢,我好柔弱的。

  作者君悄悄小声哔哔:也不知道徒手拖人的人是谁。

  舒清晚: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