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被拿走, 方白没有要抢回的意思,纪郁柠都不介意和她睡一起,方白也不在纠结, 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关门时,耳边飘过了纪郁柠的那句门没锁, 方白手不由的插上门栓。

  窄小的空间填满了沐浴露的淡香,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其温热的湿度导致浴室有些闷。

  浴室外的人没有发出动静,此时方白听到的,只有花洒上水珠坠地的滴答声以及轻微的心跳声。

  方白终于得了独处的时间, 近整晚的兵荒马乱,在这一刻重归安静,她可以冷静分析突然出现眼前的…纪郁柠。

  事实证明,她之前所有的防范于未然都是正确的, 如此小心翼翼地回国, 还没一个月, 就被纪郁柠知道了行踪。

  比起成长中的纪郁柠,如果想在现在的纪郁柠眼前离开, 困难得多。

  可是,方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衣服已经全都脱了下来, 方白任由水淋在身上, 她抬头看向两步外的洗衣机。

  在它的上面, 挂着一条清洗过的内裤。

  纯灰色,没有任何图案和花纹,与她那条两边由蕾丝布料缝合而成的内裤相比, 后者确实值得被说一句性感。

  这也是方白觉得怪异的地方,如果你恨一个人, 会在她家洗内裤,甚q衤君 ⒏⒎⒈⑥⑧③①㈤㈤至还穿她给你的内裤吗?

  方白视线从洗衣机上移开,垂眸抿唇,在心中回答了的问题,她不会。

  据方白整晚的观察,纪郁柠对她并没有表现出恨意,有的只是勾起她内疚的几句话。

  是纪郁柠隐藏的太好?还是纪郁柠故意如此,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可纪郁柠是想要做什么呢?

  纪郁柠心思深,只凭着那几分外露的情绪,方白寻不出她的意图。

  方白想不明白,如今她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值得纪郁柠潜伏在她身边获取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那纪郁柠留在她身边难不成…是为了亲情?

  方白心猛然跳动。

  不过几秒后,方白无声苦笑,觉得自己想多了,随后慢慢敛起了这个猜想。

  百思不解下,方白洗澡的动作虽没有停,却没注意自己在浴室呆的时间。

  小小空间里,水汽渐浓,方白感到了一阵胸闷。

  就在方白关掉花洒,结束洗澡时,浴室的门被敲响,同时纪郁柠的声音透过层层水汽,到了方白耳边,“阿姨?”

  方白拿起浴巾裹在身上,“嗯,怎么了?”

  得到回应,纪郁柠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方白洗澡的时间有点长,浴室地方太小且通风效果一般,时间一长就容易头晕胸闷。

  纪郁柠担心方白晕在里面。

  又或许是因为不想面对她,所以才会躲在里面不出来?

  纪郁柠眸光沉了沉,轻声说:“没什么。”

  两分钟后,浴室门打开。

  方白从门后走出来,一眼便看见正对浴室的拐角处,纪郁柠低头发着消息,背靠墙站着。

  纪郁柠穿着她给的短袖,长度遮盖住了臀部,两条腿笔直修长在衣服下。

  听到开门声,纪郁柠收起手机,挺直背的同时望向了方白。

  热气太足,方白双颊被蒸得红彤,翘挺的鼻尖上还挂着水珠,眼眸中的水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软,湿发散在两边,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落到肩膀上垫着的毛巾。

  “在这儿做什么?”方白问。

  就连声音都水濡濡的。

  纪郁柠感觉口有些干,舌尖扫过嘴唇,低声道:“等你。”

  方白顿了下,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着头发,说道:“你先睡,我还要吹头发。”

  毛巾取掉,洁莹的肩头和锁骨没了遮盖。

  细如小指般宽的吊带绳根本挡不住肩颈处的风景。

  方白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诱人,像是奶油蛋糕上点缀的樱桃,水润光泽。

  纪郁柠眼睑垂下,“…好。”

  说完,她没有回卧室,而是转身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白水入喉,纪郁柠眼中的**被慢慢压下。

  理智与冲动在脑海中互掐,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再把人吓跑。

  四十分钟后,方白吹干头发,做完睡前护理后,才进了卧室。

  卧室的灯没有关,像是特意给她留着。

  纪郁柠身上盖着她刚抱的那床被子,平躺在床里侧,大概是睡着了,方白关灯发出了动静,纪郁柠眼也没有睁开,睡眼恬淡。

  方白放轻脚步,借着手机光走到床边。

  刚躺下,方白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方白眨了眨眼,转头用手机扫向一边,纪郁柠的双眼依旧闭着,但因为突然的光照,眉头皱了起来。

  方白挑眉,怎么还装睡呢?

  方白关掉了手机灯,看着黑暗中的纪郁柠脸的轮廓,柔声喊道:“小柠。”

  这是今晚,方白第一次叫纪郁柠的名字。

  如之前一样。

  纪郁柠另一只空着的手,食指蜷起。

  呼吸略微加重后,纪郁柠眼睛缓缓睁开,“嗯。”

  “睡觉需要拉手吗?”方白问。

  “不需要,”纪郁柠说,“但怕你跑了。”

  方白无语,很有作人质的自觉性地说:“那怎么不拿绳缠住?”

  纪郁柠闭上眼,“找了,没找到。”

  听到纪郁柠真的有过这个想法,方白心中不免怄气,被纪郁柠抓着地那只手微微用力扭动了两下,非但没能抽出来,反而愈发的被握紧。

  方白感叹,纪郁柠看着瘦,手劲大的很。

  没开空调的房间,因为这几下动作,方白感觉到了丝燥热。

  她歇息会儿后又继续动作,嘴上哼着,“热。”

  然而才动了一下,手就被人反扣在床面。

  方白正要开口,耳边响起纪郁柠的低语:“阿姨乖点。”

  “我昨晚就没睡,又开车来找你,现在很困。”纪郁柠拇指刮了刮方白的手背,“不要再动了好吗?”

  纪郁柠第一个字音落下,方白就没动了。

  倒不是听话,而是逐字分析着话的内容:

  让她乖点?没大没小!

  昨晚就没睡?干什么去了?

  开车来的?纪郁柠应该是在京上吧?从京上开车到南城得多长时间?

  方白想了想,只能盘算出大概时间。

  这么累为什么不坐飞机来?!昨晚为什么不睡觉?

  “…”

  方白默了默,眼下好像不是心疼纪郁柠的时候。

  两分钟后,她的手没再被纪郁柠倒扣在床面,方白也没想再抽出手。

  她还是心疼起了纪郁柠。

  和郝迎曼逛了一天,方白其实也很累。

  听着身边规律的呼吸声,方白缓缓合眼。

  一夜无梦。

  第二天,方白被一阵铃声叫醒。

  惺忪睡眼睁开,方白第一眼望向身边,见床上已经没有纪郁柠的身影,不会吵到对方后,她才慢慢伸手去拿手机。

  电话是郝迎曼打来的。

  刚一接通,郝迎曼朝气满满的声音震耳:“白姐,昨晚忘记问了,几点的飞机啊?去机场了没?没去我送你啊。”

  方白微微拧眉,将手机拿开了些,“暂时不走了。”

  “嗯?不走?”郝迎曼奇怪,“怎么了?是舍不得我吗?”

  方白闭着眼,哑声说:“有点事。”

  纪郁柠走进卧室就看见方白在打电话。

  刚睡醒的的人,说话时生硬都是软的,讲话时发出的鼻音很像是在撒娇。

  “阿姨。”

  忽然响起的第三个人的声音,方白睁开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卧室的纪郁柠。

  困意消了些。

  纪郁柠瞥了眼方白的手机,说:“早饭做好了。”

  说话的音调比平时高了几度。

  不但方白听到了,电话那边的郝迎曼也听得一清二楚。

  郝迎曼先是一僵,然后兴奋且惊讶地问:“谁?你身边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方白顾不上理郝迎曼,已经纪郁柠在她问话的几秒里,已经走到床边,正和她对视着。

  纪郁柠俯身,双手撑着床沿,温柔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这次纪郁柠虽然声音小,但耐不住她离手机近,郝迎曼听着就像是在问她睡得好不好似的。

  揉了揉耳朵,郝迎曼震惊道:“方白,你都跟人睡了?!”

  郝迎曼声音很大,距离手机极近的两人都听到了这句问话。

  方白连忙把手机贴到耳边,怕郝迎曼还会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同时她也转过了头,切断与纪郁柠交汇的眼神。

  只不过在视线移开前,她好像看见纪郁柠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郝迎曼还不知道她的一句话让方白处在了多尴尬的气氛中,她说:“不是方白,这你就不够意思了,脱单都不跟我说吗?我还想过几天带你去参加姐妹聚会,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呢,结果…啧啧。”

  郝迎曼问:“难不成你说的有点事,就是因为你被人缠上了?”

  听郝迎曼越说越离谱,方白忙说:“先挂了。”

  “不是,你——”

  郝迎曼话未说完,通话被方白无情切断。

  放下手机,方白没有转头去看纪郁柠,而是转身下床,想要装坐床边没人。

  但纪郁柠装不了方白不在身边,在方白站起身,想要往外走的时候,她低声叫道:“阿姨。”

  方白后颈发僵,缓了两秒后看向纪郁柠,道:“那个阿姨是想问你是谁,就是话有点歧义,你别在意。”

  说完,方白都佩服自己的胡言乱语。

  如果是别人和方白听到郝迎曼的那句话,方白完全不会这么尴尬,也不会组织语言跟人解释,因为发没发生什么,双方心知肚明。

  可是当对方是纪郁柠,方白就是觉得别扭,就是想要说清楚。

  仿佛像…怕带坏小孩儿。

  方白的解释与那人的问话完全不搭边,胡编乱造得跟哄小孩似的,纪郁柠双眼眯了眯,问:“哪个阿姨?”

  方白准备对纪郁柠简单介绍一下郝迎曼,却听到纪郁柠低声说:“我只有你一个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