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帝国英杰传>第86章 克莉斯

  “这是什么地方?”伊莎贝拉的声音在晶洞中回响,听起来有些不像她。克莉斯想了想,开口之前先凑近了些,活像秘法的冷光能驱走地底黏稠的阴冷似的。伊莎贝拉毫无反应,她没有靠过来,她抱着她那双羸弱的手臂,试探着向前走去。

  “我会想办法的。”克莉斯赶紧跟上。她手里夹带枯色的灯光照亮幽深的洞窟,触目所及,到处都是闪烁的黄绿光点,教人想起狼的眼睛。她在伊莎贝拉昏睡的时候查探过前方一小段路。谢天谢地,那些东西,那些八只爪子,眼珠焦黄的东西不在这里,起码现在不在。

  “总会找到出路的。”克莉斯补上一句。伊莎贝拉全没听到她的话,连对这处晶洞啧啧称奇也没有。平素大惊小怪,行事冲动的奥维利亚小姐抱臂前行,一言不发。克莉斯能从她僵直的颈背描绘出她牙关紧咬,脸色煞白的样子。克莉斯暗叹一声,赶到伊莎贝拉身旁,指尖刚触到她猎装的绒布面料,便被她侧身避开。

  “请注意你的礼仪,爵士。”她的嗓音僵硬又冷淡。

  摔坏脑子了?克莉斯没来由

  地一阵发慌。她不容她拒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克莉斯打开嘴,陌生女人的轻笑幽灵一般冒出来,将她的话塞回喉咙里。那女人笑得娇媚,是那种露骨的妩媚。换个地方,也许有人——譬如艾莉西娅——会坏笑着凑上去,但在这里?地心深处女人的媚笑让人毛骨悚然。克莉斯环顾四周,见不到一个人影,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墙壁里面传出来的,转眼间又无迹可寻。

  克莉斯炸起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将伊莎贝拉拽到身后。笨手笨脚的贵族小姐虽然无力抗拒,却也不像从前那样贴在她背上。这让克莉斯感觉更加糟糕,不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像是什么好事,而这个地方,这处晶洞,更是令她作呕。

  “那是什么?”

  伊莎贝拉发问的当口,那东西又笑了一声。那笑声可真是…

  …克莉斯想起来先前莫名其妙,让人潮湿又难堪的梦境——或者说是幻觉。从幻境中挣扎醒来的时候自己已身处晶洞内,伊莎贝拉蜷缩在她身边,低声呻吟,噩梦连绵。

  这绝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声音也不可能包含一星半点儿的善意。伊莎贝拉看上去已经明白过来,但她不该搭理那声音的,尤其是问出“你是谁?你想怎么样?”这样的蠢话。

  墙壁里的女声以一声慵懒的呻吟回答伊莎贝拉。尽管周遭唯一的光源是秘法的绿光,克莉斯还是注意到她的脸红了。红晕迅速扩散,蔓延到耳根,她的眉头却绞在一起。奥维利亚人嘛,理所当然。克莉斯心里冷笑。她握住匕首的皮革剑柄。晶洞的尺寸足以舞剑,但苍穹诡异的震颤让她不想去碰。不知为何,她觉得此时此刻,剑肩上那令她避之不及的古怪纹章必定亮得刺眼,教人心神不宁。

  克莉斯拔出了匕首,金属刺耳的鸣叫像是一声警铃,敲醒伊莎贝拉。她猛地惊醒,尝试解下背后的角弓。她把那声音逗乐了。声音的主人是如此欢愉,那些由一块块拇指大小的晶体组合而成的半透明墙壁也跟着颤动起来,仿佛它们就是她的身体。幽深的隧道在女人的俏笑下蠕动抽搐,简直就是一个活物,不详的活物。

  “看在诸神的份儿上,别再笑了!”伊莎贝拉抽出一支羽箭。她扣上弓弦,将弓拉开,却不知向哪里放箭。月神作证,克莉斯也不知道。

  “得尽快找到出路。”克莉斯说了句废话。她们不该傻愣着不动的。数个呼吸的功夫,水晶样的墙壁忽然荡过一层水波,那些晶体随之变得更加通透,变作镜子样的长廊。克莉斯在镜墙中看到了她自己,却不是她的倒影。

  镜墙中的她不着寸缕。

  该死。克莉斯暗自咒骂。那具俨然

  就是她的躯体做出一些她绝不愿意让爱侣以外的人看到的动作。她想毁了这该死的墙壁,但过往所学到的一切都在阻止她把力气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应该立刻离去。克莉斯打定主意,孰料镜墙竟猜到她的想法。更加尴尬的情形上演了。克莉斯听到一声尖叫,是伊莎贝拉的。克莉斯没分神看她,她金色的眼瞳里仍然映出她的模样。和镜墙中的克莉斯一样,墙壁中的伊莎贝拉也过于坦诚。她胸脯饱满,趴伏在克莉斯背上的样子让墙外的克莉斯意识到那是两团富有弹性的软肉。

  不不不,快住手。这不是她。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哪怕对方是她的夫婿,她也做不到如此奔放。

  墙中的假小姐毫不理会克莉斯心中的呐喊,她伸出舌尖,贴上克莉斯后脊,慢慢滑向更敏感的部位。

  真正的奥

  维利亚小姐大叫起来,她听上去绝望得不可思议,像个被拽入深渊的疯女人。她看过来的眼神刻满怨恨,仿佛害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正是克莉斯本人。见鬼,这么明显的幻术,跟我有什么关系?克莉斯想要辩解,然而伊莎贝拉根本不给她机会。她无法承受眼前所见,甩下克莉斯,没头没脑地逃命。克莉斯暗骂一声,追上去伸手要拉住她。奥维利亚的小姐心肠冷硬,她挥掌击落克莉斯的手,嘴唇抿成一直线,脸上现出决然的模样。

  “别碰我!不要用你的手碰我!”

  “冷静。那些都是幻影。”克莉斯原本还想说那些事——墙壁里正在发生的那些事——都不是她做下的,先前的梦境偏巧在这当口涌上心头。她记得的,眼前女孩潮热的呼吸,轻浅的呻吟,滑腻皮肤上传来的火热温度。克莉斯的心脏一阵颤抖。伊莎贝拉幼兽一般的眼眸看穿了她。心底那些困扰她许久的,龌龊的,让人避之不及的念头明晃晃地摆在她们中间,让她恨不得扭身逃走,最起码逃离伊莎贝拉的视线。

  她落泪了。是她教她流泪。

  她紫色

  眼底的水雾越来越深,透明的液体溢出眼眶,在灯光下呈现出一溜黄绿的颜色,仿佛有毒的粘液。克莉斯不敢去碰。伊莎贝拉捂住脸逃开,克莉斯迈腿去追,却被不知何时生出的藤蔓绊住。 那些根本不是藤蔓。

  克莉斯低头去看

  ,一双修长的手臂从地底伸出,它们温热又柔软,沿着她的双腿抚摸攀援,碰的净是不该碰的地方。克莉斯心底泛出呕意,不由分说,将匕首狠狠插了下去。帝国钢打造的短剑轻而易举切开皮肤,贯穿筋肉,从另一端刺出来。手臂的主人丝毫不觉得疼,她用一阵轻挑的笑声回应她。伤口溢出的血液散发出醉人的甜香,克莉斯立刻屏住呼吸。那甜味里面混有一股独特的气息,是女人动情纵欲时的味道。灾变纪的典籍里记载过一种欲魔,正是用气息将人引入陷阱,克莉斯庆幸自己还能记得这些。

  “白费力气。”光是装出冷漠的样子,已让克莉斯竭尽全力。

  “真的吗?”女

  人的声音很好听。她似乎是从晶洞中钻出来的,又似乎凭空出现。克莉斯没法动,只能任由她环住自己的身体。那女人什么也没穿,她的身体柔若无骨,攀附在克莉斯身上。她的皮肤好热,隔着皮甲,仍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灼热,她皮肤下躁动的欲念。

  “我可以自持。别把我当成意志薄弱的男人。”

  “哦?”欲魔轻笑。她的长发滑过克莉

  斯的脸颊,触感仿佛丝绸,色泽是克莉斯从未见过的浅粉色。女人特有的香味从那些粉色发丝上不断溢出,它们自有意志,透过克莉斯的毛孔钻入她体内。她确认自己在用嘴呼吸,但女人的香气仍然盈满了她的头颅,将她的意志泡得软胀。

  “这就是你瞧不起男人的原因?”欲魔转到克莉斯面前,轻捏她的下巴,眉目含笑。她的脸,俨然是伊莎贝拉的模样。

  万一伊莎贝拉回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克莉斯打住念头。可恶的妖魔似乎能看清她的想法。她又笑了,朱唇微启,紫眸之中波光流转,一副深藏柔情的模样。

  “别说你其实没有。”魔鬼摸上克莉斯的脸,她的变化如此逼真,就连弓箭手指上的硬茧都一模一样。克莉斯移开目光,妖魔攀住她的肩膀凑上来,在她耳旁吹出一团潮热的气息。

  “别说你根本不想要。”她勾住克莉斯的脖子,将腿挤入克莉斯两条裤管中间。那里潮热一片,黏湿的布料被膝盖推挤,贴紧克莉斯,让那感觉更加露骨。

  “这里,可不是那样说的。”

  “混账!”

  克莉斯虽然是个孤儿,却是由首席大秘法师莫荻斯?科勒抚养长大,接受的是帝国最先进的教育,往来的朋友不是学富五车的学士就是识文断字的贵族。这等下流的侮辱让她无法忍受,她在盛怒中挣脱束缚,下一秒便拔出了苍穹。

  怒火让她将一切技法抛到脑后。她双手持剑,一通乱舞,活像第一次摸到真剑的莽撞少年。蔚蓝的剑光切碎秘法灯光的单调世界,苍穹硕大的身躯搅乱空气。克莉斯觉得自己斩中过妖魔,可惜的剑刃无法伤到她。欲魔被逗乐,笑得越发轻佻。

  “她见过你乱发脾气的样子吗?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发起火来更像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呼吸会饥饿有欲望的人,而非一具钢铁的空壳?”欲魔将脸贴在苍穹的锋刃旁,全不把它精钢打造的剑锋当作一回事。她伸出手指,缓缓拂过巨剑的血槽,神情陶醉,仿佛轻抚爱侣的脊椎。

  克莉斯一阵恶心,猛然转动剑锋。

  剑刃切进了魔鬼的皮肤,克莉斯很熟悉那种触感,那种金属穿过皮肉,传递到剑柄上的细微感觉。它们很真实,俨然就是真的。然而皮肤之后,只有虚无。克莉斯觉得自己斩中的是绷在空中的一层肉膜。她皱起眉,欲魔漂亮地转了一个身,双手捧住她的手腕,眼中既有欣赏,又含爱慕。

  “你真俊美。”她仰望克莉斯,一如老松湖畔的懵懂少女。

  克莉斯恨得咬牙切齿。欲魔最擅长这类手段,想尽办法利用人们珍视的一切,扰乱他们的心神。

  “你真是俊美

  。”她重复道。“我是发自内心地赞美。”欲魔眼中秋波流转。她伸出舌尖,舔过丰润的嘴唇,凑上前来,将她口中的气息喷吐在克莉斯脸侧。克莉斯忍无可忍,纵劈苍穹,这次她觉得自己斩进了一大桶浆糊里。欲魔凝望克莉斯,苍穹就搁在她肩头,半个剑刃插进她的肩膀。巨剑静悄地卧在她粉嫩的皮肤里,蓝光悠然,陌生的纹章忽明忽暗。欲魔瞥向它们,像在观赏钟意的精美雕刻,完全瞧不出疼来,反而笑意渐深。

  “你气坏了。我敢说里面那位指定没有见识

  过。”她努努嘴,手捻剑锋,微笑着说,“要是叫我们北国的小美人瞧见,定会爱得发狂。”

  “一派胡言!”

  “关于什么?是‘她没有见识过’,还是‘小美人’或者是——‘爱得发狂’?”

  我真是个十足的傻

  瓜,居然打算和妖魔讲道理。克莉斯抿紧嘴唇,凌厉的剑技在她手中施展开来。这套组合剑技她磨练了多年,后招紧接着前招,几无破绽,即便是以快闻名的艾莉西娅,遇到这套剑技,也要暂避锋芒,不敢硬接。然而欲魔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她立在那里,面带笑容,任由苍穹将她切成一地碎块。

  那些绝不是生物的肉体,至少不属于克莉斯知晓的任何一种。欲魔柔软温热的身体忽然变得冰晶一样脆弱。苍穹斩掉她的右臂,将她的胳膊整个切掉。欲魔的残肢摔落地面,一触即碎,化作一团粉红的晶粉。晶尘炸开,转眼间扩散,点亮晶洞。桃红的光芒从墙壁深处透出来,将地下妆点成粉色的巢穴。淫靡的乐声从晶洞尽头传过来,很真实,让克莉斯想起洛德赛那些装有马赛克玻璃,阳台外面挂着桃色丝绸的场所。她从不买春,但在艾莉西娅年少时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里,很容易在马赛克玻璃窗下面的大床上找到她。

  她试图激怒我,让我失去理智,而我居然上了她的当。克莉斯住了手,她拄着巨剑,站立在一片桃色中,尽量挺直身体,气喘吁吁。我不该跟她纠缠的,她心想,我把事情搞糟了。

  “没错,你的确不该。你太磨蹭,

  远不如她想象的可靠。”欲魔躲在墙壁里跟她说话。

  克莉斯心里咯噔一下。她还剑入鞘,飞一般向前跑去。晶洞隧道比她想象中短许多,全力奔跑之下,几个呼吸就能望见尽头。隧道连接有长厅,看上去是间卧室。克莉斯想不出谁会把卧房设在地下,但房间正中分明有一张晶石砌成的大床。到处都是粉光。伊莎贝拉的猎装掉落床边,皱成一团。

  她从奥维利亚带来的漆黑角弓被扔过床头,横躺在地。克莉斯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肉体。她的心骤然狂跳起来,只有眼神能够勉强维持冷漠的模样。

  那不是我。她望着压在伊莎贝拉身上,正忘情吮吸她的背影,大声向自己申辩。你没有做那样的事,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欲魔的诡计!克莉斯双手提起了剑。她不能这样对她,她是奥维利亚人,是向她寻求保护的贵族,最重要的是,她不情愿。

  克莉斯扬起手臂,苍穹宽大的剑身挡住令她

  难堪的画面,然而不堪入耳的声音却一直传到耳朵里。那些压抑的呻吟,潮湿的水声,细碎的吸吮和舔舐的声音似乎被晶洞的墙壁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感官敏锐也不全是好事。人可以闭上眼睛,却不能关掉耳朵。我真是不幸,克莉斯心想。

  “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克莉斯斩钉截铁地说,“有人,许多人把这种事当做游戏,那其中,没有我。”

  克莉斯咬牙用力刺出巨剑。剑尖洞穿欲魔幻化出的克莉斯的躯体。她转过脸来,望着杀死自己的凶手,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的手还留在伊莎贝拉身体里。克莉斯越过自己的赝品,窥见伊莎贝拉忘乎所以,登上极乐的样子。

  克莉斯绝没立下过什么誓言,要保证灵魂的忠贞,好在死时将它奉献给神;她也不是剃得溜光的祭司神官,对被子下面的那点事儿讳莫如深,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陶醉的神情刺伤。

  你不能因

  为一己私欲侵害她!克莉斯听到心底愤怒的吼叫。她还……她太……她是一片雪,奥维利亚松海上空飘落的第一片雪花,晶莹透亮。而你,你这个有罪的人,你玷污了她。

  克莉斯被懊悔与羞愧吞没。一片混乱中,她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像有东西用力挤穿冰层钻出来。陌生又危险的纹章从半透明的晶床底部浮现上来,暴涨的红光刺痛克莉斯的眼睛。朦胧的粉雾深处,依稀能望见大厅尽头卵型的墙壁。墙皮剥落的干燥声响穿过昏暗传过来,更多的陌生符号光芒大作。墓土枯朽的味道扑了上来,某种尘封已久的事物在艰难开启,听上去像是一道门,一道古老,巨大,厚重的门扉。

  克莉斯极不情愿见它打开。漫长的岁月没能让它庞大的机括锈蚀,竖立的门缝仿佛一柄亮银的细剑,切开昏暗。火光飘了进来,风里有味道,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好味道。枯萎,腐败,皮毛焚烧的呛人气味随着机关门的开启汹涌而来。克莉斯握着她的剑,她对上一道锐利的视线。那东西浑身瘢痕,瞳色仿若枯叶。它冲克莉斯大叫,满嘴獠牙,凶相毕露。

  晶洞忽然破碎,坍塌。无数尖锐的晶体化作一根根弩箭,激射而来,穿透克莉斯的身体。她的视线因疼痛而扭曲。她看到满身伤痕的蜘蛛骑士高举钢刀,怪啸着朝她扑来;她见到尖爪一秒记住域

  名:“ ”一笔阁 牙的尸鬼,它捏住骑士的脑袋,将他饰有羽翼的头盔与内容物一同缓缓捏扁。她看到好多的火,比她在蒙塔解放战中看到的更多,更旺盛。它们组成一道橙红的墙壁,黑烟如云般升起,遮蔽天穹。铁甲船风帆鼓起,殷红如血。它浑身浴火,狠狠撞向咆哮的巨浪。艾莉西娅一身戎装,她扶住船首漆红的雄狮像,举目远眺,完全没有留意到铁船底下,巨兽磅礴的阴影正扭动腰身,极速逼近。

  “不行!”克莉斯大喊。她坐

  了起来,周遭几乎纯黑。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儿。布料燃烧的残骸堆在一步开外,只余几枚明暗不定的火星。克莉斯喉咙干涩,说不出话。这地方……这些硌手的细小方晶石,分明和刚才梦里的一模一样。

  克莉斯撑住晶洞凹凸不

  平的地面,环顾四周。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伊莎贝拉。克莉斯想打招呼,方才逼真的梦境让她发不出声音。她眨了眨眼,伊莎贝拉的阴影骤然靠拢。克莉斯来不及退避,伊莎贝拉像一袋失去支撑的土豆,倒向克莉斯肩头。克莉斯下意识扶住她。

  不对劲。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克莉斯瞥见一条蚯蚓大小的生物。那东西紫得泛黑,体表微微发光的暗紫斑点。克莉斯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咬破伊莎贝拉颈侧的皮肤,一头钻了进去,只余半截身体在外扭转。克莉斯连忙去抓,孰料那玩意儿滑不留手,又快若闪电。除了冰凉如水晶的触感,克莉斯什么也没捞到。

  说不定

  ,我还在梦里。克莉斯既不想接受现实,也无法视若无睹。她将伊莎贝拉揽进怀里,仔细查看。她的伤口太细微,被咬的脖颈摸不出任何破口,只有飞速攀升的皮肤温度在提醒克莉斯,她所目睹的绝并非幻觉。克莉斯心急如焚。她摇晃伊莎贝拉的身体,掐她鼻底,呼唤她的名字,全都无济于事。

  克莉斯掐疼自己的手掌,强迫头脑冷静下来。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放血或是灼烧伤口或许有效。她回顾积累二十余年的药剂学知识,总结出应急的办法。克莉斯摸到随身的秘法灯管扭亮,她是打算立刻为伊莎贝拉处置伤口的,然而她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先眺望晶洞的尽头。

  她记

  得前面的转角,那里的天花上有一大块钟乳样垂下的晶石,她在梦里跑过那个地方,再往前几步,就是放置大床的晶洞。她搂着伊莎贝拉,借助绿光端详晶洞闪亮的墙壁。组成墙壁的细小晶石反射秘法的光芒,那些黄绿的光点让她想起狼的眼睛。然后,墙壁仿佛裂开一道缝隙,有东西从墙里面挤了出来,眨眼间瘫软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