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傅清宁神情苍白。
祝映注意到这幕, 眉梢微挑：“傅小姐？”
单今歌本还欲讲述的动作因这突然的女声一顿。
“清宁？”Omega敏锐道，“谁在你身边？”
傅清宁道：“……只是公司新安排的助理。”
放在以往，单今歌大概是听完解释便过了, 不会再刨根问底。今天却不知怎的，突然揪着这个问题质问道：“新助理？Alpha还是Omega？我为什么不知道？”
傅清宁满脑子都是热搜，怎么可能有心情哄她。几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下, 她已经有些厌烦, 想挂断电话。
单今歌的态度显而易见的变冷许多，似是有些生气了，傅清宁却没时间在乎。
#碾压#话题的起因, 是一个知名营销号发布了视频：【接到《玉如刀》剧组群演投稿现场，傅清宁演技疑似碾压傅清宁, 大家怎么看？[沉思]】
视频确实如文字所写一样, “实录”现场。但到傅清宁出场时, 音质与画质总会好的过头。相较起她, 傅岁寒便像从十年前穿越而来一样, 画质普通、音质也平平。
依托以上信息看来，“秒了”一词确实没错。但当主角双方是傅岁寒与傅清宁这对话题姐妹时, 评论区当即刷起一波“？”。
这营销号素来以爆料准确闻名, 性格蛮横, 吸引的粉丝群体活跃且嘴毒。
“？”过后，便是骂人。
-我点错账号了？怎么你也这么uc体啊？还能怎么看, 站着看躺着看坐着看呗
-不会做别做
-有没有省流版啊？看到fqn脸都觉得恶心
-还没看, 但我想说什么年代了还玩自炒这套, fqn和团队是不是真的沾点啊
-？？傅清宁粉丝自己也不懂什么情况, 网友能不能别这么急啊
-刚点开看了两眼, 傅清宁台词还可以, 在国外也不是除了自杀没做别的事嘛
-自杀是什么鬼？我漏瓜了？
-就我一个人注意到视频收音吗？清晰的太过头了吧，跟麦克风挂在嘴边似的……炒作水平太好笑了
-大家挺住，星辉还有十分钟赶到战场开始告网暴
-@林霁月
评论区被歪楼，科普起傅清宁粉丝自导自演的假自杀事件。转发大多都是傅岁寒与宋识雪的CP粉或唯粉上蹿下跳，香槟开的不亦乐乎。
傅清宁看的脸色发白，攥着手机的手愈发用力。偏偏祝映恍若未觉，还要提醒道：“傅小姐如果有问题，可以联系林总。”
视频是下午发布的，如今过去几个小时还没有删除、甚至连热搜都窜上了第一，只能说明星辉作为少，或者根本没有作为。
傅清宁不敢想象后者的可能性——她顺风顺水惯了，习惯凡事都有人为她打点妥当。虽然对林霁月稍有些厌倦，却并不意味着她真的不需要对方。
她瞬间意识到，这是傅岁寒的阳谋，来自傅岁寒的反击。
可傅岁寒真的以为自己毫无办法吗？
想起自己今天自尹双手中得到的牌，傅清宁吸气吐气，向祝映强行露出个笑：“我有分寸，不需要麻烦霁月。”
祝映嗤笑一声，分不清楚是笑还是嘲讽。
休息室内。
昏黑一片，傅岁寒眼前闪过众多数据。
时隔多月，系统正式回到她身边，开场白第一句却是：【世界意识已清除Bug，以表歉意，宿主可以询问系统五个问题的答案，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
傅岁寒捕捉到这个关键字，顿了几秒，问的却还是老生常谈——
消失了这么久，它到底去做什么了。
对于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系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逻辑。简言之为，系统也需要适当的休息。作为一个靠宿主吃饭的系统，它还是懂得“讨好宿主”这件事的。说起话来语气十分俏皮，不复过往的冰冷。
这样的系统让傅岁寒怪异而熟悉，犹豫了一会，方才问：“我的任务进度到了多少？”
系统道：【现任务进度：洗白值65％；任务人物相关好感：傅清宁-1000；林霁月76；丁念心90；单今歌-30。】
65％，这是个很高额的数字。
就连傅岁寒自己都没想过，只是出演一部电视剧和综艺，任务便会进展这样快。
系统提示道：【在确认参演《玉如刀》前，您的任务进度为40％。】
也就是说，一部戏为她增加了近30％认同度。
难以想象的壮举。
傅岁寒谨慎道：“这算一个问题吗？”
系统莞尔：【当然不算，且系统可以无偿附赠您另一个消息：在原作世界内，《玉如刀》这部戏最终获得多项奖项，也让主演二人成为终身成就奖保持者。】
傅岁寒不免想起《玉如刀》的剧情。
虽说制作班底好、陈数拍的也不错，但一部文艺片达到这种境界，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况且，原作？哪门子的原作。她的剧情里，为什么没有出现这部戏？
但系统却不再说话，显然是要她用五个问题之中的一个问询。
傅岁寒不免又想起那天的咖啡厅，宋识雪对陈数的认同，像是知根知底这部戏将要获取的成就，自信异常。这一猜想不免让傅岁寒茫然，就像是，对方所看见的故事与她所注视的完全不同。
视角不同，一切便又会有所变化。
沉默间，傅岁寒想起那本在傅家找到的日记。
这本日记值得一个问题，它关乎到另一件差点被傅岁寒遗忘的事情——
“傅家的日记是你曾说过的隐藏任务吗？是你或者Bug准备的吗？”
她直接问了两个问题，合并在了一起，系统回答的很快：【下不为例。第一个问题答案：是，不是。】
下不为例，自然指的是只能这样提问一次。
——不是。
一个问题，已经足以说明答案。
在任务世界，所有人都需要载体，让这个世界接受自己。除去系统和那个虚无缥缈的Bug，没人可以凭空使这个世界多出什么。
傅岁寒心内隐隐有了猜测，这本日记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东西，所以它才会存在、没有被排斥到消失。那代表了另一个故事，属于原主的另一段人生。
那本日记，傅岁寒还有后半部分没有阅读。
她起初以为这并不重要，没再多分心思，但在当下，她突然意识到，那部分才是最关键的核心。
“第二个问题。”
即使问询“真相”时，傅岁寒语气依旧很平静。
但在此时，她语气却难得有些紧张，犹豫好一会，方才问：“隐藏任务所获得的奖励，是否可以让宋识雪和我一起离开。”
静谧。
有月色照入窗内，使房间愈显得冷清。
死寂一片里，系统说：【这要取决于宿主本身。】
换言之，似乎就是，只要她想，就可以实现。
不可否认，因为这一答案，傅岁寒感到了些许安心。
宋识雪推开门时，傅岁寒正在浏览网络舆论。
#碾压#的词条自然是宋识雪买的，某些时候，越阳谋，旁人才越无法反抗，譬如傅清宁。
系统的好感度功能于傅岁寒如同鸡肋，但却也不是毫无作用。譬如丁念心与林霁月突然变正的好感，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这两人看见了傅清宁的另一面，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傅岁寒身上。
傅清宁已经走在了下坡路上。
从最开始，她与傅岁寒正面对上时，便是引火烧身，毫无胜算。
听见声音，傅岁寒抬眼看去，便听宋识雪问：“聊完了吗？”
对方突然不再避讳系统，反倒问询这种问题，难免让傅岁寒感到讶然。她想问什么，却又被宋识雪很轻的吻住了。未言尽的话语便尽数消融在这个吻里。
寒雪纷飞，房间内被凛冽的雪松气包围，网络舆论却远没有这般和谐宁静。
随着越来越多的路人点开热搜，宋识雪先前安排的营销号也见缝插针于各大社交平台发瓜，真假参半，随网友自行怎么想。
其中，也包含了傅家真假千金一事。
起初，话题没有引发多大热议，甚至帖子刚被发出时，还有不少人冷嘲热讽“编也编点能看的”。足以证明在大众眼中，这件事有多么荒谬。
直到有个论坛知名瓜主【露娜】回帖：【真假千金真不真不清楚，但傅清宁的接风宴上傅岁寒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关系真的很差。】
此回帖一出，首页许多热衷“姐妹一家亲”试图给傅清宁挽尊的傅清宁粉丝便挂不住脸了。
-两嘴一张一合就是瓜了，我还说我明天竞选总统成功呢
-真假千金真不真不清楚，但傅岁寒和傅清宁关系超级好，傅岁寒趴我耳边跟我说的
阴阳怪气混着直球辱骂一并来，露娜当即顶着满脑袋问号开始对线。
有时候，毁掉艺人的不仅是艺人本身，还有随地出警的粉丝。
傅岁寒再醒来时，宋识雪已经先去了剧组，床柜上留着便签纸，沾染着点点香水味。
她恍神了好久才清醒，在洗漱时浏览动态，发现首页被沸沸扬扬的【瓜】占领了。
露娜混迹论坛多年，文字表达的本领极强。三言两语间将大致的接风宴全程描述完，帖子当即炸了一片，就算是真的对二人都无感的路人，也不免震撼于傅岁寒这样毫不给傅家众人留面子的行为——
-如果只是针对傅清宁，我勉强还能理解，但是对父母都这样，呃……
-《为皇》播之前大家说傅岁寒疯，我以为是大家在发疯，现在看起来，能超越自己的只有自己是吧
-不是，这到底出什么事了啊？看傅岁寒的面相，完全看不出会用这种态度对父母
-她面相就很父母缘淡薄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而且非要这个的话，你们难道不觉得傅清宁完全不像这家人吗？？
评论最后一条的网友特意po了图。
图里，是还在选秀综艺时，傅清宁过生日。
傅誉与关明秋特意来看她，其乐融融里，只有“傅岁寒”一个人臭着张脸。偏偏因为“血缘关系”，她还与傅清宁距离极近。
这张照片被发上网后，毫无意外的引发网络暴力。
先前看这张照片，大多人都只在乎傅岁寒的表情。当被提醒再去仔细一家人的长相后，她们讶然的发现，傅清宁的确与另外三人的氛围格格不入。
-说不出哪里怪，就是很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之前看这张图总会被傅清宁的公主装惊艳到，但是今天再一看，真的感觉她好普啊？
-+1……相反是傅岁寒看上去虽然穿的很普通，但长得真的好。皮肤底子和身材都不错，有点那种豪门坚韧小白花的样子了。
-傅清宁粉丝听不得这些，怎么敢和解解装人设的啊？歇歇吧
这些言论，在傅清宁粉丝眼中看来，便是傅岁寒唯粉披皮阴阳怪气，当即在评论区开启又一轮单方面的腥风血雨。
可落在傅岁寒眼里，联系昨夜系统的话，却又有了另一种解释。
倘若原主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傅清宁应当是使用了某种方式、或者是在某种助力下改变了这些，自然连带大众对她的印象也发生了改变，这被俗称为故事世界的‘气运’。
但当傅岁寒来到这个世界，替原主改变这一切后，气运也回到了“傅岁寒”这一角色身上。失去这些的傅清宁，只是普通的一个配角，路人自然不会再莫名其妙对她有所偏爱。
不需要谁再出手，网上已经有不少网友自发搜寻起真相，力求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寻到二人不是一家人的证据。
傅岁寒到剧组时，论坛上已经满是有内幕的瓜主，真真假假，分不清具体。
傅清宁已经离开了。她似乎也意识到，再停留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她豆腐般的战斗力难免让傅岁寒升起轻敌感——作为一个能夺取她人气运的角色，这样简单就能对付，是不是太轻松了一点？
傅岁寒不爱给自己设立假想敌，只在化妆时茫然了一会，很快收拾好情绪。
她被副导演领到陈数眼前时，宋识雪已经等待了有一段时间，裹着大衣，脸有些红，显然等的有些冷。
陈数戴着墨镜，递来剧本，只有一页，讲的故事很简单。
盛明玉被及时救回，与向姗离婚。经过修养后，她开始追求盛岛。
盛岛永远不会拒绝有关盛明玉的任何想法。
在蜜月地点上，二人默契的选了北极，无需更多言语，她们都完成了对对方的承诺。
天幕之下、雪川之上，在白雾里，人类只像一点斑驳的星光，随手一抹便会消失。
盛明玉望着天，脖颈上的围巾松松垮垮：“我早就说过，极光很美。”
盛岛为她整理好围巾，顺她的视线看去，牵起盛明玉的手，露出一截纤细手腕，说：“没有你好看。”
盛明玉的手腕仍有自杀时留下的疤痕，她并不准备去除，认为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闻言，她侧过脸，眼尾挑起，语气里依旧有那种高深莫测：“真的吗？”
盛岛还没回答，盛明玉便树濑熊一样粘起她，说：“盛岛，嫁给我吧。”
她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看盛明玉取出一枚戒指，又亲手给她戴上，好一会才说：“这就是求婚吗？”
盛明玉注视她：“你觉得是，它就是。”
好一会，盛岛才说：“这是我人生里最幸福的一天。”
画面定格、淡出，最终转向天窗之下，花园的花枯萎了。
逼仄的浴缸里，血模糊了一切。
——盛岛喜欢这个结局。
这是全剧本的最后一句话。
拍完这场戏，傅岁寒才算真正杀青了。两场戏是分开拍的，她并没有多少感触，拍的平平无奇，陈数却很满意这种状态，点评道：“做个梦而已，哪来那么多情绪。”
傅岁寒觉得她有够不客气。
无论如何，这幕杀青，意味着工作彻底结束，她又可以与宋识雪回到榕城，过只有两个人的生活。
因此，在听陈数说，等会还有个采访时，她也毫无犹豫的同意了。
直到真正站在对方眼前，傅岁寒才发现自己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这次采访也是实时直播。傅岁寒侧脸看去，便有不少弹幕闪过眼前。
-hiwife
-（帅气登场）（摔倒了）（掏出戒指）（狗头玫瑰）
-我草！寒！
傅岁寒：“……”
她面无表情地自我介绍过，耐心倾听记者的问题。
女人专业素养很高，但连续问了几个问题都与CP有关，像是针对#岁寒识雪#CP的专访，而非问询她对《玉如刀》的想法。
弹幕就好这口，应援刷的起劲，连带礼物都刷了屏。
傅岁寒刚想让大家别送了，记者便见缝插针柔柔道：“达到本场打赏第一的，可以问询岁寒一个问题哦~”
傅岁寒：？
哪门子的规矩？
手机一声震动，傅岁寒垂眼看去，是宋识雪发来的消息——车已经到了。
弹幕纷纷刷屏。
-是不是我的错觉啊？fsh心情好了很多
-是收到老婆消息了吧！哈哈哈！这都给我捡到了！
-笑死，不愧是你
……
-说起来，有人注意到没，恋捕要出第三季了
-不请岁寒识雪的一律被打为糊综勿蹭
-什么垃圾采访，还要刷礼物才能问问题，去路边抱个碗都赚的比这多吧
-宋识雪啊啊啊啊……走错片场了？反正啊啊啊啊啊
任由弹幕狂轰乱炸，记者依旧巍然不动。在约莫三分钟的尬聊后，榜首出了结果。
记者看完问题，心内困惑，却依旧眼带笑意的文：“很巧的是，与你一起合作的宋识雪近两部戏中，名字都有玉。你是怎么看待这个巧合的？”
这个问题来的没逻辑，弹幕纷纷刷起吐槽，却见雪里，傅岁寒漫不经心抬眼看向记者身后的方向。
镜头适时转向车里的宋识雪，伴随着傅岁寒的声音，在每个听众耳边炸下了一朵烟花——
“她本身就是一块玉。”傅岁寒说，“这个巧合很适合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