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你觉不觉得最近将军变得很奇怪,”穿着铁甲的士兵撞了撞旁边的人肩膀,低声开口。

  旁边的人下意识往向不远处看去, 青隽挺拔的白袍将军站在营帐外,表情冷肃。

  他缩了缩脖子, 压低了声音道:“欠揍了?连将军都敢议论。”

  “距离远着呢, 听不到的,”他宽慰了句, 挤眉弄眼的继续:“你不觉得吗?将军最近脾气好了不少,前两天还瞧见她一个人边走边笑。”

  旁边的人谨慎,环绕了一圈才说道:“上次我看见她站在厨房, 对着灶台傻笑了半天。”

  “前两天, 张昱他们偷偷出去捕猎, 将军知道后只是罚了他们几天禁闭, 一棍子都没挨,”他贡献出自己的情报。

  两人对视一眼,皆满脸疑惑。

  “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你胡说些什么,在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喜事, 除非是边城塌了, 里头的人全压死了。”

  “你忘了?陛下来了。”

  “陛下?难道你没听说过陛下与将军关系不和,上次大肆封赏,咱们将军连个王爷都没捞到……”

  他们正议论着, 身后突然一阵咳嗽声, 两人顿时一激灵,急忙往后看去。

  满脸杀气的狄长杰冷着脸:“路太好走是吧?敢边巡逻边议论将军?等会自己去领五军棍。”

  两人的面色顿时变得苦涩起来, 确不敢反驳, 狄长杰没再理他们, 径直走向江辞卿。

  “来了?东西找到了吗?”江辞卿瞧见他,开口就问道。

  刚刚还满脸杀气、人见人惧的壮汉脸一垮,无奈又嫌弃地开口:“找到了找到了。”

  炫耀红包也就罢了,江辞卿今日又冒出个奇怪想法,想把红包里面的小金元宝戳个洞,找根红绳子串着挂脖子上。

  狄长杰一想到就想扶额,金元宝红绳,暴发户都嫌太土,还往脖子上挂,生怕别人瞧不见是吧?

  好说歹说才吧挂脖子上改成栓手腕上。

  看着江辞卿还在兴致冲冲的模样,拖延半天才来的狄长杰重重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道:“拿来了拿来了。”

  这边城的风刮得还是不够狠,没把这个色令智昏的脑子给吹清醒点。

  帐篷里头偶尔传来几声说话声,即便再严防死守,这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毕竟一堆人窝在营地里,成天也没个正事干,好不容易来了个新鲜事,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第三日,原属于许浮生部下的季欢等人赶来求见。

  于是乎,江辞卿这个将军只能亲自守在门口。

  “你慢点、慢点,别歪了。”

  “哪歪了?你别说话,等下真歪了。”

  一个去年扬名帝星的白袍银甲将军,一个以铁血著称的虎背熊腰副将,两人齐刷刷蹲在地上,对着还没有指节大的小金元宝犯难。

  只见宽大厚重的手捏住一根尖头铁棍,小心翼翼地往里头钻磨。

  旁边的江辞卿表情凝重,呼吸逐渐放缓。

  金子材质偏软,指甲划过都能留下划痕,故有用牙咬来验金的方法,所以钻孔也方便。

  “你行不行啊?”见对方越来越慢,江辞卿忍不住出声。

  哪个Alpha能听这话,狄长杰当即就板脸:“我不行你行?你喝的那碗鹿汤是谁熬的?”

  “怎么就扯上这个了?都说了我不需要补,”提起这事,江辞卿就咬牙切齿,想起当时许浮生意味深长的眼神。

  “啧,你不需要?你和陛下多少次了?天天翻墙往人家院子里跑,我孩子都生了,你还没有半点动静,别等你干儿子都上学堂了,你才开始喝药,”狄长杰切了声,语气不屑。

  江辞卿顿时就急眼了,骂道:“我那是暂时没想法。”

  “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撒手,”狄长杰无情揭穿。

  “我疼媳妇,舍不得她疼!”江辞卿努力争辩。

  “然后抱着别人家孩子不撒手,”

  “又没抱你家的……”江辞卿捏紧了拳头。

  “那是你还没抱两下就出征了,”狄长杰微微用力,那小巧的金元宝终于被铁丝贯穿而出。

  江辞卿递上红绳,锻打她擅长,可是一遇到编绳缝纫,她就开始犯难,好似天赋只往一边歪斜,关于缝纫编织是半点没有。

  不过,这不妨害她挑挑拣拣:“编好看些,这个结太敷衍了。”

  “你再挑?有本事你媳妇给你编去。”

  “没本事,”江辞卿很是坦然,下一秒又眸光一凝,立马就道:“你再乱编?!别以为我看不出了你想编桃花结,赶紧给我拆了,招个球的桃花。”

  “行行行,我给你换一个招子的。”

  “我喜欢闺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着,丝毫没注意帐篷里头已许久未发出声音,直到狄长杰编完手绳,往她手腕上一套,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两人连忙站起来,甩了甩蹲麻的小腿,门帘在下一秒掀开,季欢等人一脸复杂地说道:“将军,陛下让您进去。”

  “没其他事了?”江辞卿面色一喜,挥了挥手就开始赶人:“那你们走吧,这两天好好歇歇,等后面积雪化了,有得操练的。”

  话毕,也不和狄长杰说两句,直接就掀了门帘进去。

  因是聚众议事的帐篷,里头空间较为宽敞,刻意垫高的主位对门,可容两人同坐的木椅上覆着名贵毛皮毯,两侧则是普通木椅,中间摆着个沙盘。

  “陛下,”江辞卿抬眼看去,眉间冷寒瞬间散去,一双漆黑润凉的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

  许浮生没搭话,慵懒后靠向柔软毛皮中,嘴角上勾,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瞧。

  “姐姐,”走到跟前的江辞卿又柔了声音,换了称呼,身后不存在的狗尾巴摇啊摇。

  久别重逢,最是黏糊,江辞卿恨不得把人变小,装到自己口袋里,日日不离手才好。

  刚刚许浮生赶她回去,她都不肯,宁愿吹着风、踩着雪,也要站在营帐外守着。

  女皇陛下不答话,就这样懒洋洋地瞧着她,表情谈不上责怪却也没有往日的温柔。

  江辞卿还以为她还在生昨晚的气,确实是她过分了些,仗着许浮生惯她,非要将人抱起。

  烛火摇曳,雾气腾腾,银发红瞳女人在她怀里低喘着后仰,勾着腰间的腿却用力缠绕,洒落在腰间的水,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艳丽的花。

  小Alpha眨了眨眼,试图掩去那一瞬间的晃神,继而快步向前,也不敢让对方给自己挪个位置,大刺刺坐到小腿边,软着声调喊姐姐。

  “脏,”终究是对这大狗生不出什么气来,许浮生往旁边轻踹,语气不重地斥了句。

  “有毯子,”江辞卿无赖,被踹了还粘得更紧,得寸进尺的将脑袋搭在对方膝盖上,笑眯眯地开口。

  确实不算脏,这营帐里头都垫了地毯,而这个位置在平日只有江辞卿走过,粘不了多少灰。

  “脏东西,”许浮生嫌弃,又往她腰上踹了脚,力度不重,更像是蹭。

  江辞卿一把抓住脚腕,靠在膝盖上的大脑袋扬起,笑眼一弯就道:“踢坏了怎么办?”

  粗糙的掌心拢住温凉脚踝,微微用力就留下一圈红痕。

  “坏了就坏了,那么容易就坏的东西,要了做什么?”许浮生懒洋洋开口,桃花眼里染上几分笑意,眼波流转间,艳妩多情。

  江辞卿也笑,明明是温厚守礼的小家主,却学勾栏中的做派,故作委屈道:“姐姐好生无情,昨夜缠着不肯松,今天就可有可无了。”

  可她小瞧了许浮生,自幼在荒蛮之地摸爬滚打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只是平日里都让着这个容易脸红的小Alpha,没想到反倒让这人嚣张起来。

  许浮生眉梢一挑,抬眼垂眸都带着令人心醉的风情,轻笑道:“既然都用过了,那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你……”初出茅庐的江辞卿哪比得过她啊,顿时就瞪大了眼。

  温凉指尖挑起对方下颚,低垂的眼眸好似在打量,判断着这件货物是否值得自己再次出手。

  随着对方的轻啧声,江辞卿露出一丝紧张神色,分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Alpha了,还是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紧张不已。

  环绕着脚踝的手掌收拢,抬起手眉眼温驯乖巧,湿润的唇瓣微张,投过洁白围墙,还能瞧见里头挑起的舌尖。

  “乖不乖?”许浮生笑盈盈地问道,当真是入了戏,摆出一副有几分兴趣,却在犹豫的顾客。

  “乖的,”江辞卿眨了眨眼,再次保证:“我最乖了。”

  Omega只是笑,好似在等她表现。

  于是江辞卿抓住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侧,很是乖巧的蹭,奶里奶气地开口:“姐姐,我最乖了。”

  “哪里乖?”

  湿润的唇瓣在掌心滑过,一下又一下地贴住,有些潮湿的吐息在掌心留下酥麻的水雾。

  “哪都乖,”江辞卿如是回答。

  比不过那些欢场人娴熟的撩人手法,初次学习的江小家主只凭着话本上的形容,和往日听到碎语,生涩地试探着。

  不过女皇陛下很有耐心,甚至挠了挠对方下颚以示鼓励。

  江辞卿眯了眯眼,表示舒服。

  于是这场讨好的戏码换了角色,大狗趴在主人膝上,享受着对方掌心往上、抚过毛茸茸脑袋的舒适。

  “朕后天启程,都城那边还不稳定,若是离开久了……”许浮生没继续往下说,指间有发丝滑落,一下又一下抚过。

  江辞卿一怔,意料之中的事,对方能过来就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又岂能留太久。

  只是明白是明白,但是失落是失落,她顿时耷拉下眉眼,恹恹不愿开口。

  “朕会在皇宫中,等小将军得胜归来,”许浮生柔声哄道。

  “城门久攻不破,又有东夏从中作梗,”江辞卿越发沉闷。

  前些日子就抱着早些回去的念头,几次亲自带兵向边城,前前后后磨了一个月,眼看要有希望了,结果被东夏搅和,紧接着大雪就来了,如果还是这种形式,估计春暖雪化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北狄会出兵的,”许浮生耐心安抚。

  江辞卿眉头一皱,立马就想其中关键:“林清淮?”

  “嗯,”

  “她不是被知乐囚在李府?”江辞卿疑惑更重,甚至带上几分焦急。

  许浮生反倒笑了笑,捏住某个Alpha的耳垂:“难道她们能这样一辈子?”

  “可是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嫁给知乐的,若是放她离开南梁……”江辞卿在这方面偏心的很,若是旁人如此,指不定被她如何嫌弃,可是涉及到好友又变成包庇。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的?”许浮生反问。

  “她那日婚礼上冷着个脸……嘶!”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倒吸了口冷气,急忙抬手抓住对方的手,却不敢用力拉开,只能可怜兮兮地央求:“姐姐别掐,疼。”

  “凡事不能看表面,不知道吗?朕的小将军,”拖长的尾调撩人,许浮生微微松手,改捏为揉。

  “你是说她愿意?”江辞卿不记仇,又乐颠颠地把脑袋塞对方手里。

  “傻狗,”许浮生嗔了句,继而道:“区区商队,怎么可能避开一国上下的搜查。”

  江辞卿表情一凝:“你是说她故意的?”

  女皇陛下却懒得再教这个愚笨的小将军,往后一躺,语气懒散:“朕来这里,可不是给将军解惑的。”

  话说到一半最磨人,江辞卿眨了眨眼,看着对方不耐烦的面色,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脑袋又往对方怀里蹭,明知故问道:“那陛下为何来此?”

  出息了?

  许浮生勾起唇角,抬起足尖往对方的侧腰滑过,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坏了吗?”

  “本将不知,请陛下亲自试一试才知道好不好,”江辞卿眸光灼灼,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往上攀。

  女皇陛下没阻拦,仍由对方玩闹,衣袍被掀起,滚烫的掌心滑过细腻皮肤,往更深处去。

  阴沉的云层散去,终于露出一抹明亮的日光,只是照在身上依旧极冷,只能给人心理上的安慰。

  冷风吹得帐篷噼啪作响,穿着盔甲的士兵绕过营帐,向其他地方巡逻而去。

  勾着脖颈的手晧臂收紧,有人轻笑着在耳边呢喃:“将军若是想要女儿,这点力气可不够呢。”

  俯身的那人闻言,越发埋头苦干,肩颈到小臂的肌肉微微鼓起,晶莹汗珠顺着线条往下,落在更白净的皮肤上,灼出一滴滴不明显的红印。

  银发与黑发交缠,难分彼此。

  营帐的脚步声近了又远,最后彻底无人走过,枯树上的积雪化开,在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坑。

  作者有话说:

  六千没有,四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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