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南梁国都城陷入浓暗的静谧,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响起,风吹过空荡街道,故意卷起青砖上的枯叶。

  ——砰!

  充斥着恶臭味道的贫民窟中,一条鲜少有人路过的狭隘小巷突然传出声响,一块灰蒙蒙的方形石板被人掀开,继而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借着微弱月光,依稀可见其中的幽深隧道,还有无法忽视的浓郁腥臭。

  下一秒,

  身穿着宽大连帽黑袍、完全瞧不出身形的人从屋檐下的阴影走出,先是四处张望一番,继而极其谨慎地踏阶而下,走动间,斜背在脊背上的刀柄随之晃动,使布料凸出一个不明显的小山丘。

  早已等候在旁边的引路人,低声开口:“凭证。”

  昏暗烛火映出他的面容,脸色布满道道狰狞刀疤,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目,显得骇人至极。

  那黑衣人却已习以为常,不仅没被吓到,还很自然地抬起一块木牌,飞快往他眼前一晃。

  引路人立马侧身,抬手指向里头:“请。”

  木牌被收回衣袍之中,在落下时,与蓝宝石尾戒相撞。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吼声从表情癫狂的观众口中吼出,谁能想到,占据南梁都城四分之一位置的贫民窟底下,已被人掏空成类似于罗马斗兽场的空间,如阶梯层层往上的椅凳,围绕着最底下的圆形战台。

  眼下已有一穿着铁甲的强壮Alpha执刀站在最边缘,对面是一只全是布满黑水晶般鳞甲的巨型蜥蜴,兽目紧紧盯着对面,发出声声嘶吼,一人一兽身上都有不同位置的伤口,血珠往外涌出。

  见他们僵持在原地,观众发出一声声不满的吼叫,催促着他们继续厮杀,在白日里唯唯诺诺的老实人、和别人说话都会胆怯低头的人,或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在这里释放着隐藏在内心深处最见不得人的恶念。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上啊!”突然有一人发出一声愤怒骂道,拿出碎银子往蜥蜴头上用力一丢。

  那一阶魔兽顿时被激怒,巨爪拍向石砖,那可承受百斤重量的砖头瞬间炸裂爆开。

  对面的Alpha抓住时机,双手握刀大步往前冲去。

  观众席上的人见状,发出更激动疯狂的高喊声。

  “把那个人赶出去,”最高处的包厢内,银发红裙的女人站在只能从里面看见外头、外面只能看一块发黑玻璃的落地窗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众生丑态。

  “是,”隔着半步距离、恭敬站在对方身后的女Alpha立马回应。

  不消等她转身出去吩咐,就已有守在周围,维护秩序的黑衣护卫冲上前,将刚刚那丢东西的人连拉带拽地带走。

  旁边的人见怪不怪,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竟敢明目张胆地打扰比赛,不知道这人是否能完整的出去,但肯定没有再进来的机会了。

  那红裙女人的视线又落在台上,虽在看着比赛,带着几分索然无味的漠然,好似一大人在看小孩玩玩具一般。

  “南梁国君在今日朝会下旨,命陈涯率领五万大军赶往边城,”那女Alpha继续刚刚被打断的汇报。

  “大皇子在下朝会后,去往陈涯府邸,暂不知两人聊了什么,但据说大皇子离开时的面色并算不好。”

  “李家少主李知乐已在早晨带领商队离开都城。”

  听到这句,许浮生挑了挑眉,舌尖还残留着些许桂花香。

  那女Alpha没瞧着这一幕,低着头将情报一一说出,若是有南梁权贵在此,定然震惊诧异于对方的强大的信息网,整个南梁的动态都在对方的监视下,无所遁形。

  若没有这个已准备了多年的底牌,许浮生怎敢只带着百人就跑来南梁归降。

  ——叩!叩叩!

  “进,”

  包厢门被小心推开,一眉眼低垂的男Alpha踏入,右手成拳击打在胸口,恭敬喊道:“主上,金主管。”

  许浮生并未回头,一副不想理会的懒散样。

  倒是那位金主管主动问道:“什么事?”

  “七号包厢那边传话过来,说大皇子去往陈府,是为了拉拢陈涯,但那陈涯不识趣,竟严厉拒绝了大皇子。”

  许浮生扯了扯嘴角:“这陈涯倒是固执。”

  明知自己此去战场凶多吉少,还不肯接受大皇子的拉拢,争取一丝生机。

  “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人低头弯腰回答后,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开门离开。

  别小瞧一个深埋在地下、见不得光的斗兽场,这里看似不问身份,只要付出相应的铜板,不管你要穿着黑袍掩盖身份,还是大刺刺地往里头冲,都没有人会在乎,实际那些身居高位或世家子弟,甚至是最普通的衙役小兵都有人暗中记下,你无论如何遮掩在他们眼里都是透明的。

  台下的普通位置每五米就有护卫站岗,是维持秩序也是监控,而看似严密的包厢则有足以让人站在其中的夹缝,刚开始来的人或许会万分警惕,可时间一长,又在这种几乎癫狂的气氛影响下,有些甚至在家里都不能说的东西,在这里都能轻易吐露。

  “咦?”许浮生的眼帘一抬,饶有趣味地盯着下面。

  只见那魔兽发出拉风箱似的喘息,巨爪在石砖上努力支撑,却再也无法站起,而那个女Alpha则右肩多了三道狰狞爪痕,单手握紧刀柄,用力往那魔兽头上一砍!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魔兽瞬间断了气息,头颅中的魔核也被Alpha挖出。

  如此血腥的场面,却让台下观众越发激动,拍着栏杆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兴奋吼叫。

  守在场外的护卫并未上前阻止,这里的规矩简单粗暴,要么参赛者杀死魔兽取走魔核,要么把自己留在这里,不过能在毫无躲避区域、只凭肉身斩杀魔兽的情况还是罕见,一般一天五场下来,最多有一场能取走魔核。

  还在欢呼的观众席突然停住。

  眼瞧着那女Alpha一脚一个血印,正要从开启的铁门中离开时,直接一个俯身倒地,血水汇聚成摊摊水窝……

  铁门里头走出一护卫,蹲下往脉搏上一搭,片刻后缓缓摇头。

  众人顿时发出一声吁声。

  场中有赌局,这两方皆亡,那这钱便全归庄家了。

  “主上,方才江家派人送来一封书信,”金管家等许浮生收回目光,又开口道。

  “哦?”刚刚大赚一笔都未露出什么表情的Omega,眉梢一挑,竟露出些许笑意。

  金管家连忙递上。

  纸封落地,透光的宣纸被轻柔展开,许浮生顿时眉头皱紧,冷冷吐出两字:“陈涯……”

  金管家不明所以,但却越发低垂着头,眼眸中隐隐流出几分惧怕之色。

  许浮生强压住心中怒火,如琉璃的红瞳覆着一层寒冰:“江家护卫来时可有人看见?”

  金管家立马道:“没有,许是江匠师特意嘱咐过,这人绕着人烟稀少的小巷过来,见门口没人才敢敲门将信件送上。”

  许浮生微微点头,此事虽已过三年,可她依旧记得当时仓皇逃窜的凄惨模样,她这辈子也就经历过那么两次,两次还都与南梁皇室有关……

  Omega的表情越发沉郁,下意识想要握紧平日别在腰间的长刀,却忘了她没有将它带出,右手摸了个空,周身气压顿时更压抑了些。

  不知何时,那场中已被清理干净,又有一黑袍笼罩全身的Alpha踏踏入场内,对面的魔兽已换成更凶猛的二阶,但那黑袍人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压制着魔兽。

  心烦意乱的许浮生往那边一扫,莫名地觉得那黑袍人的背影十分熟悉,顿时问道:“这人是谁?”

  金管家头一回摇头,有些惶恐回道:“此人已在斗兽场中赢了数十把比赛,无论春夏秋冬都套着厚实的黑袍还有遮住全脸的面具,我们把南梁上下、身手了得的Alpha全部核查了一遍,皆无可对应的人。”

  “是吗……”许浮生毫不怀疑自己下属的能力,红瞳映着那黑衣人的背影,闪过些许疑惑。

  能让她感到熟悉的人……

  脑子骤然闪过一抹清瘦且高挑的背影。

  怎么可能是她?

  许浮生只觉得自己魔怔了,十一根本就不会武,当年逃亡之时,她连抓只兔子都不会,只能摘野果充饥,更别说那时她明明手中有刀,却丢下武器,用脊背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刀。

  电光火石的生死之间,她不信这人还能冷静隐瞒下来。

  作者有话说:

  江a恼羞成怒后终于想起没告诉老婆什么事。

  我真的无语了,说了不要提,文案也说了,我只看过几本abo,感兴趣才写的,很多东西都只是按照我的想法来,没有和那些书一模一样,现在删了又破防,刷负就负吧,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评论我也不怎么会说了,这本书写完就行了,我都全文改一次,改章节换情节了还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