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酥还没有冷, 沈霖咬了一口，笑眯眯着递到了徐松念面前：“尝尝。”
徐松念停顿了片刻，凑近了些, 就着沈霖的手微微咬了一小口。唇齿之间顷刻间就充满了甜腻腻的味道。
她本来没什么口舌之欲，也不太习惯这种甜到有些腻味的糕点, 只是沈霖之前说的，既然已经离开京城，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不妨做一些新的尝试。这段日子她也习惯了跟着沈霖尝试一些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是不是很好吃？”沈霖的唇上还沾着杏仁酥的碎屑, 唇上带着润色, 颜色有些艳，那是刚才主动吻过徐松念之后留下的印记, “外祖父还说要去请几个有名的大师傅，在江南开几家自己家的酒楼，我一定好好物色几个好的糕点师傅。”
贪嘴的小狐狸，做别的生意可能是为了赚钱, 但是做这门生意估计就是为了自己吃个畅快了。
骨碌碌的眼睛转着，脸颊上都笑出了浅浅的酒窝,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躺在甜点堆里睡觉的美梦。
徐松念无奈地笑了笑, 余光却忽然看到坐垫下的地面上飘落的艳色纸笺。
艳红的颜色, 再加上纸面上装饰的洒金, 折得整整齐齐, 一看就能看出来折这张纸笺的人用了心。
沈霖想要去阻拦,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看着徐松念把折着的纸笺打开, 并且轻声念出了上面的生辰八字。
沈霖眨巴眨巴眼睛,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凑上去：“这是什么？”
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之后, 沈霖若无其事地说道：“咦？这是丁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丁掌柜刚才送了不少样品，该不会是不小心夹进来的吧。生辰八字这种东西怎么能到处乱放，丁掌柜也太不小心了。”
徐松念抬眸看了一眼放在马车另一侧的那些样品：“若不是因为那些布料放得那么远，我就信了。”
演技很好，但是按照正常东西掉落的逻辑来说，这纸笺很厚很重，不会从那边飘过来。
沈霖：“……”果真是手忙脚乱，弄巧成拙，刚才她胡乱往坐垫下面塞纸笺的时候，手忙脚乱塞到了另一边。
沈霖没有继续辩解下去，反手握住了徐松念的手腕，抬眸和她四目相对许久：“念念，我们成亲吧。”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乌溜溜的杏眸里只倒影着徐松念一个人的影子：“金屋藏娇虽然好玩，但是我也怕我养的大美人跑了怎么办？她长得好看，武艺高超，又那么周到温柔，我总得给她个名分，让她跑不掉才行。”
徐松念合上手里的纸笺，随手放在了一边，轻声道：“这事该我来提的。在京城的时候，那些媒婆就惦记着我的人，现在来了江南还是如此……”
徐松念的话说到一半，余下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唇间。
沈霖的手臂环着绕过徐松念的脖颈，手里的杏仁酥也落在了地上，换气的间隙才有含糊不清的话：“我的眼里只有念念，别人八抬大轿娶我也不去，我要金屋藏娇，把念念娶进门。”
沈霖和徐松念回江南的时间不久，也没有置办新的宅子，目前还是住在杨家的老宅。
而且杨老爷子的年岁不小了，住得近一些也方便照顾。
马车停在门外，沈霖一只手抱着那只布艺玩偶小兔子，一只手拉着徐松念往院子里跑。
同时，心里忍不住有些暗暗得意，果然，徐松念这一路上没有再问起生辰八字的事情。她最擅长的就是哄徐松念了，主动亲亲蹭蹭，并且恰如其分提出成亲的事情，就把人哄好了。
绕过假山围廊，忽而听到内院里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霖辨认了一下耳边的丝竹声：“外祖父怎么忽然喊了戏班子回来？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院子里搭了简易的台子，戏班子人不多，杨老爷子坐在台下听着，手指跟随节奏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台上的戏子扮相整齐，沈霖听了两句就听得出唱的是昆曲的《牡丹亭》，并且唱腔悠扬，台上之人的身段也不错。
见沈霖回来了，杨老爷子连忙招手：“霖霖，小念回来了。”
同时他还伸手叫停了台上扮杜丽娘的戏子：“霖霖，这位是新进的江南名角儿，她本命就是丽娘，最拿手的也是《牡丹亭》。”
“见过沈小姐。”丽娘聘聘袅袅地微微屈身行了礼，说道，“杨老爷，我和沈小姐倒是旧相识。”
“哦？”杨老爷子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我师父在江南登台的时候，沈小姐日日往戏台子后面钻，只是那时候我也小，唱不了大角色，所以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丽娘解释说道，“不过沈小姐说我们戏班子的美人姐姐多，日日往后台里钻，想必对我还有点印象。”
“是了是了。”杨老爷子点头道，“你师父凌香当年在江南唱戏的时候，我也去过几次。”
丽娘看着沈霖继续说道：“沈小姐，杨老爷买了我们戏班子，以后我就在江南唱了，以后欢迎沈小姐赏脸。”
杨老爷子没有太多的爱好，也就是品茶听戏，沈霖来了之后，他基本上什么生意都不管了，俨然一副准备养老休息的模样。
“当然当然，当然捧场。”沈霖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当年你师父已经那么好看了，你现在出落得比你师父都好看。而且我刚才听你唱了两句，和当年你师父比起来也不逊色，难怪能成为江南的名角儿。”
沈霖的本性暴露得很快，作为一只颜狗，看到丽娘的时候，她眼睛里就已经开始冒泡泡了。
只是笑容刚刚咧开，沈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回眸就和徐松念四目相对。
糟糕，刚才为了哄人，她满嘴什么情话就说了，什么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什么念念是最好的……结果见了美人姐姐，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情话都抛之脑后了，她现在就是有种不妙的错觉……
徐松念的眸子里一片平静，说话的语气也是有礼有节的：“外祖父，霖霖刚从外面谈生意回来，明日竞选商会会长，还有些准备要做，您这出戏还没有听完，我们就不打扰了。”
被拉近屋里的瞬间，沈霖连忙吓得缩了缩脖子解释道：“那个念念，你听我解释……”
只是和徐松念四目相对的瞬间，沈霖迅速就怂了，放弃了挣扎：“好吧，我错了。”
“小时候就喜欢往戏班子的后台钻？”徐松念语气里带着微微的调侃，“难怪走到哪儿都有你的红颜知己。”
醋坛子显然又翻了，沈霖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笑嘻嘻地凑上来说道：“那个，她们也就只是红颜知己，怎么能和念念相比……”
“有些话说多了，可信度就不高了。”
沈霖微微愣了一下，总觉得徐松念这话说得好像也对，她每次都是这几招，徐松念都免疫了。
但是见了美人姐姐就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这种“好习惯”已经根植入骨髓了，她是绝对改不掉的。
“有句话我没说过。”沈霖凑近了些许，鼻尖轻轻蹭了蹭徐松念的颈窝，“我只有对念念……有色\\心……”
沈霖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了，只是意识到明天还有商会竞选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拽开了徐松念身上的衣带了。这次她真的没有哄徐松念的意思，就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只有徐松念，让她忍不住有色\\心，别的美人在她眼里其实就是一幅画，但是徐松念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心猿意马。
颈边有火辣辣滚烫的热度，沈霖稍稍躲了躲：“别……明天我还得见人……”
意识朦胧之中，沈霖听到徐松念轻轻的耳语：“没关系，明天我替你去。”
徐松念去？沈霖睡着的时候还忍不住在脑子里又想了一遍，她倒不是不相信徐松念的能力，就是觉得万一徐松念就这么去了，丁掌柜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习武之人的体力是沈霖怎么都比不上的，最后她睡着的时候，只记得徐松念还是精神抖擞的。
沈霖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看看时辰，商会会长选举差不多开始了，现在去绝对是有些来不及了。
见沈霖拉开床幔，绿禾连忙倒了杯温水给她。
温水润了润嗓子，沈霖的意识也缓缓清醒过来，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急又快地问道：“念念去商会选举了？”
“嗯，对啊。”绿禾点了点头，“刚才阿离回来过了，她说都已经结束了，各个老板都在签契约了。”
“结束了？”沈霖眨巴眨巴眼睛。
快得有些出乎预料。
这些掌柜和老板，各个都是在商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而且经商之人大多狡诈，也不肯轻易相信别人。沈霖拿出来的方案虽然是对所有人都有利，但是这些老板未必会相信沈霖这么好心。
而且最近沈霖的风评并不好，昨日里茶馆里就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不少人觉得沈霖没有背后势力，反而得罪孟将军，所以在选沈霖做会长这件事情上，这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心里难免有顾忌。
所以，沈霖之前是做好了准备，免不得要和他们解释许久，甚至最后可能还有唇枪舌战。
结果，这就结束了？
“阿离给我说了经过，倒也有意思。”绿禾脸上的笑都憋不住了。
听着听着，沈霖的脸上已经变成了一片震惊，还有这么做生意的？
徐松念可没沈霖的好脾气，除了面对沈霖，她可从来没有温柔过，也从来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徐松念到场的时候，那些老板和掌柜见沈霖没到，顿时就出现了些不友好的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什么沈霖这么繁忙，以后就算是做了商会的会长，也忙得没工夫照管商会的事情。
那些打算和沈霖竞争的人，一见到这种形式也开始煽风点火，说沈霖刚到江南，对此地的局势还不清楚。
可没想到，徐松念压根就不给他们继续阴阳怪气的机会，反手就把沈霖的方案拍在了桌子上：“霖霖做了会长对大家都有好处，说那么话，不妨都拿出来比比看看，江南商会若都是这些乌合之众，我觉得也不必辛苦霖霖做这么多事情了。”
众人面面厮觑，人群之中有暴脾气的人也站了出来：“阁下眼生，想必是从京城跟着沈姑娘来了，先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沈姑娘未必就是强龙，这几日我也听说了，你们该不会是得罪了孟将军，所以才逃回江南的吧？”
他后面显然还有更难听的话，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徐松念只是微微站起身，别的人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景，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整个下颌都被卸脱臼了。
徐松念的语气冷冷的：“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些，若是有下次，小心你的小命。”
商会竞选动起手来，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大家看得都有些愣住了，这人觉得丢人，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拼了命地瞪自己的随从，那些人得了命令，齐刷刷把徐松念围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而徐松念身边只有慕离一个人。
就在众人觉得要拦一拦不能出事的时候，慕离甚至都没有出手，徐松念甚至都没有拔刀，电光火石之间，这些膀大腰圆的随从就哎哟哎哟地躺在了地上。
徐松念把刚才拿出来的方案分发下去：“各位现在是不是能耐下性子来好好看看了？”
屈服于武力，这些人垂着头，一个个都变成了鸵鸟，看完方案之后，眼睛却都亮了。若是按照沈霖的计划，不仅仅杨家的生意会继续扩大，整个江南的商业都会有进一步的提升。
这怎么不签？不为了钱财，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得签。
沈霖听绿禾讲得眉飞色舞的，有些惊住了。这种土匪式的方法，真的是简单粗暴但是有用，徐松念是个做土匪奸商的好苗子。
作者有话说：
霖霖：我讲道理。
念念：我也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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