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追着景和公主的背影追了过去。

  虽然很想见徐松念一面, 但是醒来之后还有很多机会见。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景和公主前一世的结局。

  景和公主怀里抱着的盔甲是银色的,在日光上灼灼发亮,只是尚有没有干涸的血迹顺着景和公主的手心向下滴落, 也不知道是盔甲上残存的血迹,还是景和公主的手攥得太紧, 坚硬的盔甲磨破了她手心的血肉流淌下来的血迹。

  不过,景和倒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娇娇滴滴的样子,只是静静走着。

  只是从西城门往里还没走百步, 她就忽然停住了步子, 面前是一队身着整齐制式黑衣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今京城之中, 封彧一手遮天,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都成了刀下亡魂。还能派出这么整齐的人马的人, 只能是封彧。想到这里,景和的脸色似乎白了几分,抱着怀里盔甲的手臂的力道也紧了紧。

  她轻咬下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上前一步,昂起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收到的命令一定是赶尽杀绝, 放心, 我既然是往回走的, 便不会逃跑, 我现在虽一无所有, 但我仍是大奉朝的公主, 死也要死在皇城之内。走吧, 我跟你们走, 去找封彧复命。”

  “公主殿下误会了, 想要见您的人不是太子殿下, 请您跟我来吧。”

  开口说话的这群黑衣人之中的领头人,因为戴了斗笠,所以看不清面容,但是能听得出这是个女子。

  “不,我不跟你们走。”景和公主却瞬间激动起来,她抱着怀里的盔甲连退了三步,刚才的平静一瞬间被打破,声音里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意思,“我要回皇宫,我要去见封彧,我要死在皇宫里,我不能孤零零死在外面……”

  这女子原以为说出自己不是封彧的人,景和公主就不会再如刚才一般满身警惕。

  却万万没想到景和公主居然一下子这么激动,她没了法子,轻声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一言尽,她的掌风已经落在了景和公主的后颈上。景和公主的身体缓缓失去力道,倒在了她的怀里。

  沈霖的脸上早已经满都是惊骇,景和不认得这蒙面的神秘女子,但是她只听声音就认了出来,这是柳烟……

  柳烟负责掌控徐书陵留下的暗卫,算是徐松念身边的中流砥柱。为什么会是柳烟?她怎么会在皇城?而且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掳走了景和公主,就像是一点都不怕被封彧发现一样。

  柳烟打晕了景和公主,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伸手把景和公主搂在怀里,朝着身后的人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沈霖拔腿想要追上去,但是这几人显然都轻功高超,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之间几个起落就没了影子。

  虽然说是梦,但是沈霖在自己的梦里一点都没有飞天翔地的特异功能,这让沈霖有些郁闷。

  跟丢了景和公主,但是沈霖一回头却看到了熟悉的人。

  不远处,正是身着一身晴空色儒衫的沈怀泽一行人——沈渊、杨思兰、沈怀泽、薛素尘,沈霖甚至看到了自己。

  薛素尘护着怀里的沈霖,环顾四周,满目都是忌惮:“爹娘,怀泽,如今是我们唯一逃出去的机会了。”

  沈渊回眸看了眼背后的皇宫叹了口气,老泪纵横:“恩师他……到底是没能做到善终……”

  “李太师乃前朝肱股之臣,他又非太子阵营,太子继位,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整治前朝旧臣。”薛素尘也叹了口气说道,“幸而沈家这些年在京城小心谨慎,官位也不高,这才有机会跑出来。”

  “什么幸亏沈家,明明是幸亏了素尘你。”杨思兰的语气之中满都是无奈惆怅。

  多亏了薛素尘,那些皇宫禁卫已经开始包围沈府,但是薛素尘靠着自身的功夫,带着他们杀了出来。

  封彧继位之后简直是疯了,所有与他政见不同的人全都杀光屠尽。尤其是那些在废太子一事之中推波助澜的臣子,几乎各个都是满门抄斩,上到八十老妪,下到襁褓孩童,无一幸免。而封焕和贤贵妃的尸身,至今还挂在皇宫门口。

  他从一出生就是太子,生母乃是皇后,受尽万千宠爱,后来母亲病逝,但是皇帝对他的宠爱只增不减。

  废太子这件事彻底让他内心崩溃,弑君杀父,不顾天下人指责,他也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

  沈霖是太子侧妃,但封彧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只因为沈家是李太师的门客,就要赶尽杀绝。

  血色蔓延在沈霖的脸颊上,那是一道从耳边一直蔓延到鼻翼的刀伤,虽然不锋利,但是流了好多的血。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薛素尘也没有时间给沈霖处理伤口,只能牢牢把沈霖护在怀里,生怕她受到二次伤害。

  人潮顺着城门往外挤,薛素尘、沈怀泽带着沈家全家,拥挤了许久,才终于周围一松,出了皇城。

  然而就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黑甲在日光下闪烁着神秘的色彩。除了马嘶声和马蹄声,周遭再无别的声音,如压城池的乌云,瞬间靠近而来,足足有上千人的兵马,瞬间拦住了整个城门出口。

  “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听到这声音,薛素尘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道:“爹娘,这下麻烦了,我们先混在人群之中,现在贸然露面太过显眼,我们先等着,等到有机会再跑出去。”

  除了这个方法,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回去,李太师全府无一活口,他们回去也是满门抄斩的命运。

  沈霖冲到杨思兰身边,想要扶住杨思兰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手却凭空从杨思兰的手臂之中穿过去了。

  她差点儿忘了,这是梦,梦里的沈霖能够摸得到杨思兰,但是她不可以,她就像是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西城门是通往西北的要道,另外三个城门都已经在我们的管控之中,也就只差此处了。你们几个都注意给我守好了,若是丢了西城门,直接提头来见少将军。”

  冷厉之中带着杀气的声音让沈霖浑身一颤,她抬眸看去。那黑甲队伍之中空出来一条道路,一人手握缰绳,马匹缓步朝着城内走了过来。她也穿着一身黑甲,垂下的眸子里带着冰冷的杀意,束起的发顺着马背颠簸的频率微微晃动。

  慕离……怎么会是她……

  沈霖顿时觉得,这明明只是一场梦,但是她却胸口堵塞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先是柳烟,然后是慕离,她们都是徐松念绝对的左膀右臂,在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候,她们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在京城之中来往肆无忌惮,尤其是慕离,她分明已经成为了整个皇城的掌控着。

  而慕离的背后又响起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来人骑了一匹雪白色的马,她一身红色铠甲,纤长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戟,殷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烈烈扬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犹如俯视蝼蚁。

  西城门传来喧哗声,有人大声叫嚷:“大小姐,大小姐,我们是徐家的人啊。”

  “大小姐,大小姐,哦不,现在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的几个庶妹都在这里,快救救我们啊。”

  徐家流放的人群刚好也挤在西城门附近,见到策马而来的人居然是徐松念,赶忙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靠近过来。

  顺带着纷纷啐了一口身边的人:“都快让开,我们是皇后娘娘母家的人,不想死的都让开。”

  这些京中的流民早已是惊弓之鸟,听到他们这么说,忙不迭地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沈霖认识徐家被围在中间的人,正是徐国平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徐松念名义上的舅母。

  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木匣子,见到徐松念,眸子里虽然有惊惧,还是上前道:“松念,你是徐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都改不掉徐家的出身,如今陛下新君继位,你已经是皇后娘娘,若是母家全部溃散,对你来说也不好……”

  似是顿了一下,她才继续说道:“松念,你爹和你哥哥都死了,你就向陛下求个情,饶了徐家吧。”

  “饶了徐家?”徐松念似是轻轻笑了笑,压根没有从马背上下来的意思,“你们现在还在自称是我的爹娘和哥哥?我是天策上将徐书陵唯一的女儿,我母亲没有给我生过什么哥哥妹妹的,你这门亲认错了。”

  “松念,你怎么可以这样!”徐国平的夫人明显急了,她是徐国平尚在草莽之中娶的妻子,本就不是什么知书达理之人,这会儿脑子一热,只剩下了撒泼,她伸手打开了手里的木匣子,“虽然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爹娘,但是我们养了你十几年,你爹就在这里看着呢,徐松念,你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吗?”

  木匣子里摆着的赫然就是徐国平的头颅。徐家人到底是神通广大,这种时候都能买通人拿到徐国平的头颅。

  他的整个面皮都已经是一片灰败之色,一双眼睛瞪得巨大,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哦?”徐松念垂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闪过冷厉。

  她手中的长戟似乎挽了半圈,长戟的尖端刚好触碰到那木匣子,瞬间,木匣子被整个挑飞起来,徐国平的脑袋也骨碌碌掉在了地上,在泥土之中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徐松念单手勒住缰绳,提身下马,披风卷起烈烈的风声。

  她稳稳落在地上,只是落的地方无比凑巧,右脚牢牢地踩在了徐国平的头颅上。

  她轻笑着把长戟插在一边,周身全都是杀意,配上一身红甲胄,像是地狱的修罗:“除了他们俩,徐家剩余的人全员流放,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别逼我在城门口血洗了徐家。”

  说罢,她的脚掌微微用力,内力作用之下,那圆滚滚的头颅顿时被踩扁。咔擦咔嚓的骨裂之声在周围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像是敲打在心头的鼓点,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抬头直视徐松念。

  她并没有为难徐家的人呢,而是跨上马,慢悠悠朝着城门慢慢而来,但是却在经过沈家人身边的时候缓缓停住。

  她垂眸看了过来,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满都是肃杀和冰冷,如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猎物的猎豹。

  显然,她是看不到入梦的沈霖的,但是沈霖还是忍不住脑子瞬间空白。她注视的分明是薛素尘怀里的方向,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薛素尘怀里的人正是前世的她。

  “沈家……李太师门下的人,还有沈良娣,没想到你还能从太子府跑出来,平日里不声不响,倒是挺有本事的……”徐松念似乎是轻轻勾唇道,“没事,李太师死了,封彧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霖往常见到的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总是平静无波的,但在平静之中,沈霖也能偶尔看得出隐忍不发的笑意和淡淡的温柔。沈霖知道徐松念虽然不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她面前的时候,徐松念总是温暖可靠的。

  可梦里这个徐松念,就像是从地狱走来的恶魔,她的眸子里满都是阴鸷冷酷,只浅浅一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沈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连着猛烈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舒缓了起伏不定的胸膛。

  她身上压着一条花团锦簇的苏绣锦被,贴着身子的布料温暖柔软。但是沈霖浑身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身上的寝衣和锦被好像都牢牢地粘在了身上,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惊魂不定,神思不宁。

  “霖霖,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沈霖一转头,看到的是齐贞雅满是担忧的脸,外面的天光还很亮,不知是什么时候。

  齐贞雅连忙拿起帕子给沈霖擦掉额头和鬓角上的汗珠:“太医明明说发发汗就好了,你这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像小时候那样昏迷那么久。”

  盯着月白色的床帐,沈霖乱七八糟的记忆缓缓汇拢到一起。她昏迷过去了,因为撞了封彧的船之后落了水,是徐松念救了她,并且唇齿相接地给她度了气,刚才那些都是梦。

  可真的都是梦吗?她之前可是靠着第一次做的前半截的梦,提前预知很多剧情,知道了封彧的野心。

  这不只是梦,这是原本的故事走向,是她的前一世。

  梦里最后的场景在脑海里格外清晰。那么,她的前一世是死在徐松念手里的吗……

  沈霖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哆嗦,攥着锦被的手指微微收紧,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不知为何,她的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前所未有的难过铺天盖地而来。明明只是前世,但是还是难过到几近窒息。

  床边并没有守着,沈霖缓了许久,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

  许是因为这几日发了好几天的高热,她下床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刚往外走了几步,就听到门外兵刃交接的声音,沈霖微微一怔,心跳骤然快了起来,这又是出什么事情了?

  门推开了一半,院子里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一个手握长剑的黑衣人急速后退,径直撞上背后的石桌,右腿牢牢别住石桌的桌腿才稳住了身形。

  他挥手挽了个剑花,大声道:“痛快痛快,再来,再来。老夫在江湖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对手。”

  一眼就看到了那床阴沉冰冷如鹰隼的眸子,沈霖全身冰冷——是那个人,那个差点儿杀了她的杀手。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在花船翻倒的时候,他不是已经放弃离开了吗?

  “前辈谬赞。”说话的人是徐松念,虽然说着谦虚的话,但是她手里的招式分毫不慢。

  徐书陵最擅长的兵器就是长戟,徐松念自小就跟着徐书陵学习戟法,此刻手中的招式大开大合,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径直朝着对面的黑衣人而去。无风的院子里就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植被摇曳倾倒,竹帘瑟瑟作响。

  平日里柔和平静的眸子里带着凌锐的战意,盯紧敌手之时,隐隐泛起了层层的杀意。

  “丫头,不愧是徐书陵的女儿,不错不错。”黑衣人说着,连忙挥剑接下来徐松念的招式,刚才一招接得有些手忙脚乱,这一招他就从容不少,不仅卸掉了长戟上的力量,挥剑之间还有主动出招的余地。

  沈霖很少见到徐松念出手,只有一次,是在徐松念保护她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被护在徐松念的怀里,只听到耳边烈烈的风声,看得并不是这么真切。

  徐松念本就是非常耀眼的人,手握长戟,浑身的气势便骤然一变,平日里的优雅淡然全都变成了凛冽的战意肃杀。

  不知为何,眼前的徐松念缓缓和脑海里居高临下身着红色甲胄的身影重合起来,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沈家的人,轻轻勾唇说道:“李太师已经死了,你们也没机会逃出皇城……”

  原本已经下去了的冷汗瞬间浮现出来,沈霖扶着门框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耳畔忽然传来齐贞雅焦急的呼喊声:“霖霖,霖霖你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有另一个声音打断了齐贞雅的声音。

  温热的掌心附在了沈霖的额头上,熟悉的暖香笼罩而来,沈霖全身微微一僵。她听到徐松念的声音里也带着焦急:“热度已经退下去了,怎么会这样?慕离,你和齐小姐一起去请随行的太医过来。”

  说罢,徐松念的手绕过沈霖的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且不忘回头交代了一句:“前辈,今日便到此为止,您还是尽快出城为好,如今太子府的亲卫和安州府的巡防营都在满城找您。”

  徐松念的怀里是暖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徐松念白皙的下颌和半截脖颈,下颌线条优美,睫羽很是纤长浓密,微微垂下的眸子和沈霖四目相对,沈霖慌忙撤回了目光,徐松念是好看的,什么时候都能好看到让人惊艳的好看。

  “别。”沈霖下意识伸手攥住了齐贞雅的衣袖,“别走,待在这儿陪我……”

  齐贞雅愣了一下,沈霖的眸子里满都是慌乱,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就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抓紧了唯一的安全感。

  齐贞雅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徐松念的脸色,最后迟疑地跟着徐松念进了屋子,坐回到了床边:“好,让慕离去,我陪着你。”

  沈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梦境里最后徐松念那阴鸷冷厉的目光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她有些害怕,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徐松念,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徐松念是前世杀她的凶手的事实……

  太医诊了脉,最终也得出了结论——热度已经褪去了,现在恐怕是惊吓未过,所以留下的惊悸症状。

  黑乎乎的药水看上去就是苦哈哈的,长久喝药的经验,让沈霖闻到味道就知道肯定不好喝。

  若是往日,沈霖肯定是撒泼耍赖装可怜不肯喝,至少要从徐松念这里哄到两块糖才善罢甘休的。

  可她端着碗抬眸望去,床边只剩下静静看着她的徐松念,齐贞雅已经被徐松念打发走了。

  沈霖有些不安地往床榻里侧缩了缩,注视着手里黑乎乎的汤药,不敢抬头看徐松念。看着汤药上还蒸腾的热气,沈霖眼睛一闭心一横,闭着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果不如她所料,这碗里不知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材,居然比贾湘湘的药还难喝。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充满了整个口腔,甚至蔓延到了咽喉,感觉到胃里都是苦的。

  沈霖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眼疾手快地把药碗放到了床边的几案上,顺着锦被滑进了被窝里,并且顺势蒙上了头。锦被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念……念念……我乖乖吃完药了,我也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是一看到徐松念,她就忍不住想起梦里的场景。

  慕离、柳烟、徐松念……到最后,皇城根本就没有落在封彧手里,反而是落在了徐松念手里,她对流放的徐家人毫不在意,连徐国平的头颅都被她踩在脚下。这个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沈霖的脑子已经乱掉了。

  然而就在这时,沈霖忽而感受到锦被上传来的拉扯力道。

  她原本拽得就不是很紧,一下子就被徐松念拽开了,继而面前的光线骤然一暗。

  沈霖的动作僵住了,徐松念的五官在她面前不断放大,她垂下来的发丝从沈霖的脸颊划过,带起阵阵微痒。

  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盯着她,缓缓接近,然后唇上便附上了柔软的触觉。徐松念的手紧紧扣在沈霖的后脑上,沈霖的唇齿之间微微被撬开缝隙,然后甜甜的味道传递过来,是蜜饯的味道。

  只是显然,徐松念的这个吻不只是为了喂这一口蜜饯,接着蜜饯而来的是带着侵略性质的掠夺,她倾身而下,却注意着力道没有压在尚在病中的沈霖的身上,温柔却又坚定,像是要把这个吻一直刻进骨子里一样,缠绵悱恻地勾着周围的温度缓缓升高,良久才放过了沈霖。

  徐松念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笑了笑说道:“最怕吃药的人,这次怎么这么乖,蜜饯就算是你乖乖的奖励。”

  屋子里的烛火倒映在徐松念的眸子里,浅琥珀色的眸子原本总是冷冷的,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她唇角带着的微微笑意透着温柔,这份温柔就像是一汪沉静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溺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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