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灯光渐亮, 水声戛然而止，热气模糊了视线，笼罩着沁人心脾的旖旎。
鞠景环着谌之双懒洋洋的躺在浴缸中, 累的眼皮子快睁不开了。
水温恰好，泡的很舒服。
谌之双的重量全然压着她, 深陷柔软的怀抱, 倒全无困意, 脑海里反反复复思考着那句。
“陪我回家过年吧。”
这些年, 她都很害怕阖家欢乐的节日, 常常会把自己灌醉然后昏睡一天, 等翌日太阳升起，又好像无事发生过。
阿晨懂她希望独处的心情, 会自觉的到以前上学的地方和残疾人朋友们一块儿过节。
因为他的乖巧懂事, 谌之双时常会觉得自己不是称职的姐姐。
明明是该相依为命的，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让阿晨也感受到孤独。
不能再丢下阿晨了。
况且，她没理由到鞠景家去过年。
铁了心要拒绝，谌之双转过头去看她,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阵悠扬的铃声打断了。
鞠景的手机，扔在地上杂乱的衣服堆里。
见鞠景没有要动的意思, 谌之双擦干手指去捡。
“鞠景，你的电话。”
来电显示：“洪惜月”。
鞠景迷迷糊糊的抬眼瞥了下，不甚在意的又闭了眼，声音哑哑的。
“你帮我接嘛~”
无奈笑笑，谌之双滑动接听, 点开扬声器。
对方先发制人, 娇娇软软的。
“鞠景~”
听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谌之双自觉的将手机靠近了鞠景一点。
鞠景懒散的应了一声, 埋头进谌之双的脖颈，小猫似的蹭着。
轻飘飘的出声：“学姐~”
谌之双动容，下意识的按住鞠景，无意的搅动了水声。
洪惜月没听清，迟疑的问道：“你在洗澡？”
“没。”
可算清醒一点了，鞠景眨了眨眼睛，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有事吗？”
很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关系是否亲密。
洪惜月嗔怪，“你来H城也不和我说一声，我看到成景同发朋友圈才知道，怎么不来请我吃个宵夜吗？”
“太晚了。”
鞠景哪儿舍得出去，“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你什么时候睡这么早了？”
洪惜月不依不饶，“出来陪我，不然我来酒店找你，你选一个。”
“你别……”
话还没完，电话就被掐断了。
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鞠景松开了揽在谌之双腰间的手。
“学姐，她……”
“没关系。”
取了浴袍披上，谌之双踩着水出去，一步一步缓慢又从容。
“我还有点文件要翻译，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一如既往的大气，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若换作以前，鞠景怕是又要怀疑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这一刻明知她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不由得感到颓丧。
就不能表现的明显一点吗？
恹恹的换了干净衣服，等鞠景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洪惜月的微信来了。
说是在酒店楼下等着了。
鞠景抬头望向谌之双，想看看她的反应。
谌之双好似没注意到她，心无旁骛的敲打着电脑，指尖晃动的飞快。
心有不甘，鞠景和她强调。
“学姐，洪惜月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当时关系也就马马虎虎，后来她搬家到H城，我们就没联系了。高中的时候成景同追过她，还把她带到我们的聚会上，那以后我们才重新加了联系方式的。”
闻言，谌之双扬了扬眉，似有不解。
“你不用和我解释啊，我没有想过要干涉你的朋友圈，这点在我们的约法三章内。”
“可是……”
顿了顿，鞠景换了温和的口气，“洪惜月对我不是普通朋友的感情，我要去见她，你也不管吗？”
有点可怜兮兮博关注的意思。
指尖不可抑制的一滞，谌之双放缓了呼吸，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
“这么多年的朋友见见是应该的。”
她有时冷静的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
又或者说，压根不在意。
沉下唇角，鞠景抬手取了外衣，气冲冲的拉开门把手。
抬腿迈出去的一瞬间，语气又软了。
“我就在你昨晚吃宵夜的地方和她聊一会儿，会早点回来的。”
即便生气，也怕谌之双会多想。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鞠景关了门。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谌之双沉默的低垂眼眸，盯着键盘上熟悉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久久的没了动作。
好像突然不会打字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迟钝的感觉到键盘上传来的冰凉感，慢吞吞的收回了手指。
长舒口气，如同作出了某种决定，她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然后，打开行李箱，挑出一套合适的休闲装换掉了绵软的睡衣。
镜前，女人一袭黑色长款风衣，衬的肩细背挺，风情万种。
慢慢的，她扬起一抹笑，自信又灿烂。
*
没精打采的咬着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鞠景瞥了眼坐在自己右侧的“多年好友”，闷闷的叹了口气。
“不是有事找我吗？”
“我没说有事啊，想看看你不行吗？”
嬉皮笑脸的，洪惜月没碰烧烤，就托着腮看她。
鞠景打了个寒颤，没接话茬，放大声音喊老板。
“一杯瘦肉丸，少放油，不要辣。”
洪惜月欣喜的粘过去，“你还是这么了解我的口味啊。”
鞠景不动声色的挪开一点。
“不好意思，不是给你点的，你要吃的话再点一杯吧，我请。”
“那给谁的？”
洪惜月审视她，“你口味没这么清淡吧？”
被问的有点烦了，鞠景丢下手里的羊肉串，取出手机去扫桌上的付款码。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吃到这儿吧，剩下的你打包带走。”
她向来不会藏着掖着，什么心情就怎样，光明正大的。
看出她的不耐烦，洪惜月冷了声，“你什么意思？回H城就和你那群狐朋狗友聚会，不主动联系我就算了，还这么烦躁的样子，我欠你的吗？”
“咱俩也不是什么很熟的朋友吧？我非得见你不可吗？”
鞠景抿了下唇，不掩火气。
“我说了今晚不想出来，你要有事就直说，大晚上在这儿吹冷风很有意思吗？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分那么多耐心给你？”
“我是你什么人？”
洪惜月红了眼眶，“鞠景，你讲不讲良心？三年前我跑去秋大找你，你说你刚上大一不想聊感情的事，有什么等到毕业再说，你现在要毕业了吧？不该和我说说清楚吗？”
“三年前……”
吐了口气，鞠景头痛的按了按眉心。
“跟你说实话吧，我当时就想拒绝你，可你大老远跑到我学校门口哭哭啼啼的，我不想让你被拒绝的时候还丢了面子。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不难理解吧？”
洪惜月不信。
“你这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这么多年我看见你拒绝过无数人，哪一次不是斩钉截铁的说断就断？如果不是对我有感情的话，你怎么可能在乎我的心情？”
“谁在乎你的心情了？我在乎的是成景同！”
鞠景干脆说个清楚，“成景同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我答应过他不会伤害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我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因为类似的事情找我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朋友圈里多出来的那个女生吧？”
洪惜月早就把鞠景在H城的朋友摸清楚了，不然她也不会见着成景同发一群人聚会的合照就如临大敌的把鞠景叫出来。
合照里，鞠景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了。
“你既然知道了干嘛还要问？”
怒气降下去一点，鞠景挠了挠脖子，没看她。
“行了，回去吧，怪冷的，我拿了瘦肉丸再走。”
洪惜月没动，还在问，“大一的时候你拒绝我，是因为成景同吗？”
她知道鞠景很在乎这群朋友，如果是成景同喜欢她的话，鞠景很有可能作出让步。
鞠景狐疑的皱了眉。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喜欢的人和我表白的话，我会用尽办法到她身边的。别说我朋友喜欢她，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我要见见她。”
洪惜月很固执。
她坚信，不论容貌、身材还是家世，她都拼的过。
鞠景反感，“你不是在朋友圈看过照片了吗？”
“看不清。”
合照拍的不清晰，况且她是铁了心要见一见本尊，看看是哪儿输给她了。
鞠景没接茬，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去等瘦肉丸了。
洪惜月穷追不舍，“她不喜欢你对不对？她要是在乎你不会让你单独出来见我的。你不想让她来见我，是因为你没办法让她以你女朋友的身份来吧？”
字字戳心。
“够了！”
鞠景呵斥她，怒气涨的胸口起伏不已，怎么都降不下去。
她很少和谁撕破脸，这次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我的私生活还轮不到你来管，她在不在乎我更轮不到你来评判，少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说她可以，提谌之双一句都不行。
她不允许。
“鞠景。”
温和清婉的声音响起。
鞠景一怔，朝着声音来源探去。
她站在月色的光晕下，风情的五官染着一抹明媚的笑，妖艳又大气。
她缓缓张开双臂，似勾引又似挑衅。
“不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