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差不多时间挂掉电话，苏憬澜随意把手机放茶几上，去中岛台倒水。
家里有三个会客厅，大客厅宽敞明净，整套柔软舒适的沙发对着120寸电视屏幕，适合亲近的朋友聊天，苏憬澜将水端到稍显正式的小会客厅，放在了会议桌主位上。
长方形红木会议桌奢昂贵气，主位和副主位在两端遥遥相对，两边各四个位置，能容纳十个人开小型会议。
“宁设计师别站着了，请坐。”苏憬澜拉开椅子，保持恰如其分的距离，“我去给阑言开门。”
楼下上来很快，苏憬澜没找理由待在小会客厅，去了玄关。
偌大的家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宁久微察觉了苏憬澜举止里的客气和疏离，心口好像被无形的藤蔓抽了一下，闷闷的难受。
纯净的水冒着滚滚的热气，隔着防烫玻璃壁不烫手，宁久微握紧杯子，看着晃荡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心跟着收缩。
苏憬澜迟迟没有回来，没听到开门出去的声音，也没听到沈阑言进来的响动。
不是第一次来苏憬澜家了，但对苏憬澜家的布局摆设了解得并不透彻，宁久微屏住呼吸，用惯用的冷静办法让自己的不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沈阑言来了，穿着艳丽的酒红色长裙，散发着妖冶妩媚的吸引力，馥郁的花香调香水透着浓浓的侵略气息。
“她在会客厅等你。”苏憬澜语调清冷，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沈阑言觉得奇怪，见苏憬澜转身就走，没别的话交代，她关好门跟上去，主动问：“苏总是不是有话忘了跟我说？”
苏憬澜没回头，径直走向大客厅的沙发坐下，“小会客厅的屏蔽功能你知道怎么开启，不需要我告知。”
总裁的心思不好琢磨，话里的潜台词从不同的角度解读有不同的意思。
不确定苏憬澜是哪种意思，沈阑言旋身挨着苏憬澜坐了下来，扬着耐人寻味的笑容试探她，“我记得小会客厅的智能系统权限是独立的，从里面开启后，外面无法轻易打不开。”
苏憬澜嗯了一声，面无波澜。
试探不出苏憬澜的意思，沈阑言按着自己的理解，起身进小会客厅。
“让宁设计师久等了，来苏总家不得不换掉睡衣。”智能系统控制屏在墙壁上，沈阑言轻车熟路的唤醒屏幕，开启屏蔽功能。
小会客厅四周瞬间浮现屏蔽墙，透明光在智能系统的控制下切换成适合工作交流的纯白色，宛如公司的小会议室。
宁久微没有任何讶异之色，淡然自若地应对沈阑言，“沈小姐请坐。”
会议桌上只有两杯水和一只手机，沈阑言坐下来时看了眼屏幕，宁久微没有打开录音功能，亮着的屏幕停留在工作微信号聊天界面。
“关于定制，我没什么想法。”沈阑言移开面前的水杯，支着额角笑盈盈地看着宁久微，“不如姐姐问，我回答。”
屏蔽墙隔绝声音，她们俩的谈话，只有她们彼此听得见。
沈阑言要定制项链和胸针，宁久微从元素形状入手，问沈阑言的想法，“沈小姐的项链和胸针要同相同的元素吗？比如羽毛叶子之类的形状。”
她主导话题，举例引导沈阑言的思维。
定制设计师的问题大同小异，几乎每位设计师都是这样问具体的想法和要求，沈阑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一副思索的样子，目光胶着在宁久微身上。
上扬的嘴角经过特意的训练，无论何时都保持在勾人的弧度，不用照镜子，沈阑言也能确定自己此时此刻的笑容有多勾引人。
戏里轻易勾起对手情感的笑容和眼神，在宁久微面前失去了作用，宁久微仿佛一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对着绝美的皮相和精致的骨相无动于衷，眼里没有半点动情之色。
不仅没动情，宁久微适时来了一句，“沈小姐慢慢想，不用着急。”
设计师的脾气和设计才能大多成反比，宁久微展现出来的脾气和她的才能却成正比，如温润的璞玉，如可纳万物的大海。
宁设计师什么时候会生气呢？
好像只有被冒犯时才会流露出骇人的气息。
沈阑言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宁久微握杯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充满调情的意味。
宁久微平静地看了一眼，拿开，“沈小姐想到了吗？”
“想不出来。”沈阑言笑意盎然，“可能需要做点能激发灵感的事情。”
“比如？”
“宁设计师接过吻吗？”演员这个职业，接吻不一定是和爱人，沈阑言和不少对手演员拍过吻戏，戏前戏后会和对手交流吻的动作和传达的感情，和宁久微聊这个话题，丝毫没有羞赧之色。
宁久微沉默不答，温和的眼神不见反感，也不见紧张。
自讨了个没趣，沈阑言不轻言放弃，继续在话题上深入，“我吻过很多人，没有一个能让我动心，那种心潮澎湃恨不得和对方融为一体的念头，宁设计师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宁久微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见沈阑言还要往下说，宁久微把话题掌控回自己手里，“沈小姐想要和感情有关的设计？”
沈阑言：“……”说来说去宁久微脑子里只有设计图吗？
“项链缠着脖颈，胸针别在心口。”宁久微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大概明白沈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设计了，沈小姐想让人看到你时，这里产生欲|望。”
宁久微的用词直白得让沈阑言一时无言以对。
不愧是横空出世拿下多项设计大奖的天才，HS的首席设计师，怎么撩引心里都只有设计工作，无其他杂念。
“姐姐，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甲方吗？”
宁久微微笑，“还是当红女明星，商务广告代言随处可见。”
在宁久微这里，沈阑言感受到了明星也是普通人，嘴上说着当红女明星，心里一点都不为所动，以前接触的设计师，哪个不是对自己热情谄媚，只有宁久微，周身立着一道触摸不到的墙，疏离又客气。
“宁设计师能设计出让人充满欲|望的项链和胸针吗？”
宁久微思考片刻，“我尽力设计，能不能令沈小姐满意，等设计出来沈小姐自行判断。”
评判标准捏在客户手里，好与不好都由客户说，宁久微能做的，只有创作。
“好，我等着。”
沈阑言话音刚落，宁久微站了起来。
“设计师姐姐不用这么着急走吧。”见宁久微打算离开，沈阑言跟着起来。
“沈小姐，时间不早了。”宁久微有离开的理由，“我还有位朋友在等我。”
小会客厅的屏蔽功能被关闭，撤去的屏蔽墙外，苏憬澜拿着一份文件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认真的侧脸映入眼帘，宁久微猝不及防心跳加速。
苏憬澜一直待在客厅。
“谈完了？”听到脚步声，苏憬澜从文件上抬起头，深邃的眼神犹如夜色，隐藏着看不清的情绪。
沈阑言挑眉一笑，“谈完了，谢谢苏总提供的聊天场地。”
“不用谢。”苏憬澜合上文件起身，“宁设计师稍坐，我有几句话想和宁设计师说。”
宁久微想要拒绝，对上苏憬澜琢磨不透的眼神，拒绝的话在嘴边说不出口。
“苏总不送送我？”沈阑言看了看她们俩，没有马上离开。
“走吧，我送你。”
苏憬澜送沈阑言到门口，玄关离客厅有段距离，说话声稍稍放轻客厅就听不见，沈阑言给苏憬澜报备，“苏总放心，我没对你的宝贝设计师做过分的事。”
“还有其他要说吗？”苏憬澜面无表情地问。
沈阑言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不耽误苏总和宁设计师深入交流了。”赶紧走。
关上门，苏憬澜按着门把手，弯唇笑了起来。
笑容在回到客厅时尽数收敛，苏憬澜在离宁久微最近的位置坐下，问起今晚的定制合作，“定制谈到哪一步了？”
上司关心工作进展，合情合理。
宁久微有问必答，“沈小姐提出了具体的要求，接下来就是签订新合同，画设计图。”
苏憬澜点了点头，宁久微问：“苏总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我先告辞了。”
她对沈阑言撒了谎，闻宛鸢在得知她外出见客户后走了，面对苏憬澜，宁久微从心底里觉得不要撒谎直接提离开更好。
“宁设计师等我片刻。”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宁久微空荡荡的脖颈，苏憬澜去了趟卧室，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只纯黑色正方形首饰盒，金属质地的盒面充满冷感。
苏憬澜双手将首饰盒递给了宁久微，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蕴着温柔。
宁久微无法拒绝，“里面是？”
“宁设计师打开看看。”苏憬澜笑着说，“现在打开。”
纯黑的金属盒让人猜不到里面放了什么，宁久微不敢轻易打开，尤其是当着苏憬澜的面，怕里面的东西牵扯出无法控制的情绪，在苏憬澜面前失态。
磨砂质感的表面并不容易滑手，宁久微下意识拿紧了些，“我回家后再看吧，谢谢苏总的礼物。”
不管里面是什么，统称为礼物。
“宁设计师放心，里面不是情书。”苏憬澜打趣了一句，托着宁久微的手和她一起拿住盒子，翻开盒盖。
金属盒里放着木质托架，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有种陈旧的气息，托架上一条铂金细链挂着一枚玫瑰金镶钻戒指，在头顶落下的光里熠熠闪烁。
苏憬澜拿出项链将扣打开，手绕过宁久微侧颈到她颈后。
“苏总……”
面对面的站姿因倾身的动作贴近，宁久微呼吸停滞，苏憬澜温柔低语，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戴着它，不要摘下来。”
戒指的制式看起来有些年头，宁久微心跳难以控制地加快，说出的话有些卡顿，“你……什么时候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