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0 前世·我的公主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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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抓到了凶手，洗脱了上帝对王室降罪的嫌疑。尽管这整件事疑点依旧颇多，譬如那个瘦弱的神父是怎么将杰瑞米的头颅挂到穹顶上面去的——但只要最终找到了犯人，这些就没人在意了。
再加上教廷和王宫那边共同将事情不露声色地压了下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蠢蠢欲动的流言就彻底平息了下去。
国王和王后也将贝亚特叫来，愧疚又慈爱地召见了她。
“我的贝尔，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贝尔是她的小名，不过公主的身份十分尊贵，除了国王和王后外，其他人并不会这么叫。
贝亚特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委屈。”
她虽然从小美貌之名就在外，众人都知道她是国王最喜欢的女儿，私底下，却并不得王后的宠爱。
王后为人古板正经，认为过于浮夸的美貌只会招来祸患。因此比起这个美丽的大女儿，她更偏爱容貌平平的小女儿。
可惜贝丝早早就夭折了，自那之后，王后对贝亚特的态度更是平平，毕竟每次看到这个平安长大的大女儿，就忍不住触景伤情，想到贝丝……
至于国王，贝亚特也清楚得很。他明面上宠爱自己，心里却并不一定想得这么单纯。
宫里的公主不少，但许多都是国王和情妇生的，有些身份过低的甚至只是冠以某某爵家小姐的名号。血脉最正统的，只有贝亚特一个人。
作为这样的公主，如果有了“最受宠爱、最为貌美”的名头，那么无疑会成为一柄更有利的政治武器，更好地为国家联姻。
贝亚特也听到过些许风声，譬如国王一直在私下为她相看适龄的邻国王子。当然了，相看的并非王子本人，而是他背后的国家势力。
所以此刻面对父母不知真假的微笑，她也并不会表露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既然生在王宫，他们首先是国王和王后，其次才是她的的父母，本就不可能像普通人家一样和睦相处。
贝亚特并不是没有遗憾过，但她对这些道理再明白不过，所以不怪他们。
要怪就怪这恶心又繁杂的□□势吧。
王后即便算不上疼爱她，也毕竟还是亲生的母亲，总有些怜惜之情，叹了口气，冲贝亚特招手：“来，来我这里。”
她将女儿拥入怀中，给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杰瑞米神父的事情真相大白了，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向母亲要，我会尽力补偿你。”
在他们面前，贝亚特永远扮演的是一个听话又乖巧的角色。
“不必担心我，母亲。”她摇摇头，“您和父亲平时赏赐了我太多东西，我那里什么都不缺，也没有想要的。”
另一边，国王欣慰道：“你一向都很懂事。说起来，父亲这边倒是有件事要交代你。”
贝亚特不由得从王后怀中起来，认真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能让父亲亲自对她交代的事情，不会是……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就下意识沉了沉。
果不其然，国王所说与她不谋而合。
“伦巴德王国的王子不日即将到访，届时王宫将安排宴会款待。贝尔，你是在外最有声誉的公主，到时就由你来陪伴王子吧。”
说是陪伴，但具体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相互接触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顺理成章地结亲。
贝亚特的心沉到了谷底：“陛下……”
按礼，即便是王后和公主也不能对国王直呼其名，必须称呼一声“陛下”。
这一声也仿佛将父女两人隔开了一道天堑，贝亚特虽然早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却还是难以接受。
她开口，委婉地问道：“伦巴德王国并不算特别强盛，为什么……”
“不算强盛，才好拿捏。”
贝亚特思索了片刻就大概理解了。
伦巴德王国地处多瑙河中游，外接黑海，临海之处的各种资源比内陆要丰富得多，想必国王是看中了这点。再者，伦巴德虽然人口不多，地方也不大，军队却骁勇善战，甚至能以少敌多，从拜占庭手里抢土地。然而他们同样苦于离内陆太远，无法扩张……
两方都有所图，如此一来，顺理成章。
她知道国王一向私底下推进这些事，如今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是已经做好决定了。
贝亚特发自心底地想要拒绝，可她是公主，她对国家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一枚政治联姻的棋子。
即便她懂的并不比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王子要少，即便她并不甘于这样草率决定自己的人生。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还不是只能在国王与王后的期待又略含严厉的注视中地点头，轻声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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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巴德的雷蒙德王子在一月之后抵达王宫，参加接风洗尘的宴会。
他们是蛮族人起家，那王子也是从小精于骑术和武艺。他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就连随从也是一身的腱子肉。
然而蛮族在贵族礼仪上就欠缺许多了，或者说，根本毫无礼仪可言。
今天的宴会办得很是盛大，所有的爵士们都带着家眷来了。众目睽睽之下，雷蒙德王子连刀叉都不用，直接徒手拿起了面前连着骨头的肉，吃得津津有味。
甚至肉汁都滴落到了他的袖子上。
他的随从也没有出言提醒，仿佛是不觉得这样的做派有什么不妥之处。
两国文化不同，其他贵族夫人们还是第一次见举止这么豪放的王子，不由得纷纷低头，掩住自己的嘲笑之意。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时贝亚特的美名压了她们女儿一头，此时这些夫人便满是落井下石的想法。
享有第一貌美盛名的贝亚特殿下，居然要配给一位如此粗鲁的王子……可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贝亚特本人坐在他对面，看到雷蒙德王子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直勾勾地抬起头，盯着自己的脸看。
在国王和王后的授意下，几位善于妆点的侯爵夫人特意进宫为她盛装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抓住”雷蒙德王子的心。
“雷蒙德王子骁勇善战，未来继承王位的可能性很大。你嫁过去就是王后，多么风光。”
对于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贝亚特自然谈不上有什么好感。可终究命令难违，在开始之前，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忍一忍就好了。
但对上雷蒙德王子眼睛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这种事情不是轻易就能忍受的。
一想到要嫁给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跟他回伦巴德□□活，跟他生儿育女……贝亚特宁愿捅自己一刀。
她不敢想象，自己人生未来的几十年，真的要过那样的生活吗。
可是不嫁又能怎么办呢？不是雷蒙德的话，也总会有其他王子，总归都是盲婚哑嫁，轮不到她自己选人。
贝亚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只是握着刀叉的手攥得很紧，将指尖都捏出了一丝红痕，泄露了她浮躁的心情。
侍女们正一左一右地为她布菜。这种场合不能出差错，所以茉莉专心致志地切着食物，生怕给公主丢脸。
右边的美洛蒂却悄悄地凑近了一点。
她的头发依旧是那么黑亮，就算依照宫廷礼仪紧紧地绑了起来，也能从顺滑的发梢闻到独有的香气。
由于雷蒙德王子的到来，国王赐下了本国特产的酒，大家畅饮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借着嘈杂的环境，美洛蒂低头，问：“这是他们为您安排的王子殿下吗？”
这个问题让那个贝亚特将刀叉握得更紧了，就连面前香醇浓郁的美酒，也没有心思品尝。
尽管她没回答，但美洛蒂看着公主失望又落寞的神色，明白了一切。
她平静地在贝亚特耳边说：“这样粗俗的蛮族人，配不上您。”
贝亚特的手骤然一下子松开了，刀叉落在瓷盘上，发出一丁点声响，好在没人注意。
“还能怎么办。”她低垂眼眸，掩住焦急与烦躁，“陛下和王后打定了主意让我嫁过去，这样两国之间就能达成合作……论身份，他也是足够娶我的。”
更何况，有哪一个王子不想拥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妻子呢。如果雷蒙德王子娶了她，就等于在背后有了他们国家的支持。这样一来，他在伦巴德王国的地位稳固了许多，继位的可能性也更大了。
国王、雷蒙德王子、两个国家……所有人都是赢家，除了她。
美洛蒂怔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继续布菜。
宴会就这样临近尾声，国王赐下的那酒虽然香醇，却很容易醉人，就连平时海量的大臣都醉得东倒西歪。
雷蒙德王子也是这样，他粗犷的脸上染上了几缕红色，显然也陷入了微醺的状态。
国王温和的话语传来：“雷蒙德殿下，我们王宫的花园很漂亮，想要醒酒的话，不如去那里转一转。”
“这样当然好。”雷蒙德王子豪爽一笑，“只是我初来乍到，还不太认识王宫的路……”
国王大手一挥，自然而然地撮合他们俩：“这有什么的，让贝亚特为您带路好了。”
被点到名的贝亚特“蹭”地一下站起来，面对雷蒙德王子惊艳的目光，如坐针毡。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无法当众让陛下下不来台，尽管心中不愿，也只得点了下头。
… …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了王宫的花园，后面跟着雷蒙德王子的随从，以及美洛蒂。
纵然是不加修饰，也没有人能不为贝亚特的美貌而动容，更何况她今天装扮得格外精致。
穿了上等丝绸制成的裙子不说，额头上还额外挂了一条珍珠链，垂在眉心，映着那双澄澈的碧绿眼眸，更显得整张脸圣洁而皎如日星。
雷蒙德也不例外，他宴会时就一直在打量贝亚特，此时单独相处，更生出了亲近之心，想要并肩而行。
只是贝亚特以在王宫里不宜太过亲密为由推脱了，这才和他保持了些许距离。
两人走到一处花圃旁，出于待客礼仪，贝亚特向他轻声介绍道：“这是本国特有的一种花，形状如星，有各种颜色……”
可蛮族人并不懂得欣赏这些花花草草，雷蒙德很快就听腻了，开口打断了她。
他醉意朦胧，咧嘴一笑，说话都含混不清的，直截了当道：“公主，国王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安排咱们成婚啊？”
“……”
贝亚特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雷蒙德王子醉了，说得更加起兴：“我这回来，带足了我们伦巴德的宝物，就等着国王陛下点头，将你带回去……”
他每说一个字，贝亚特的脸就白一分，因为这无疑是在明晃晃地昭示着她未来的命运。
雷蒙德王子似乎已经认定了贝亚特会成为他的妻子。这也难怪，应该说，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这样。
他的随从来之前还学了些礼仪，知道自己的主人这番话有些唐突，刚想出言劝一下，就见雷蒙德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
“王子殿下！”随从吓得赶紧上前扶住。
只见他并无大碍，呼吸均匀，睡得酣然，想来是醉意上头罢了。
贝亚特悄悄松了口气，趁势吩咐道：
“陛下已经给王子安排了寝殿。既然他醉了，你就快扶王子回去休息吧，免得吹风着凉。”
“好。”
随从向她行了个礼，好在他身强力壮，很快就扶起雷蒙德向住处走去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贝亚特一下子失了力气，跌坐在花圃旁的石椅上。
要不是无意识地侧了侧头，她差点忘了美洛蒂的存在，骤然瞥见那道身影，险些吓了一跳。
从来到花园开始，美洛蒂就未置一语，只是像个守本分的侍女那样，沉默地跟在身后。
贝亚特叹了口气，望着满眼的景色，也失了想要观赏的心思：“我们也回去吧。”
“公主殿下。”
“嗯？”
“您不开心。”
“我怎么能开心得起来。”贝亚特淡淡道，“你也看到了，那就是我未来的丈夫……”
她的手隔着裙子，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那些东西。
束腰和胸衣将她整个人勒得紧紧的，只为在今晚呈现出最曼妙的身姿，就像是那道无形束缚着自己的枷锁，怎么也无法挣脱。
“贝亚特殿下。”
美洛蒂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叫她。
“嗯？”
“我们出宫玩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的星星，“大家都以为您和王子在一起，现在他又醉了，没有人会发现。”
“你是说……”
“彻夜不归。”
按王宫规矩，公主平时可以出去，但必须得有正当理由才行，譬如和某位爵夫人有约。并且，必须在王宫彻底落锁之前回来。
贝亚特摸着束腰的手怔住了。作为贵族淑女的典范，她平时的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来错，但其实，内心并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不可否认的是，她为美洛蒂的提议心动了。
身上的枷锁很重，即便是深明大义的公主殿下，也想要解开它，放松一下。
月光下，美洛蒂那张素洁的脸就那样望着她，柔柔地笑了一下，而后说了一句非常僭越的话。
“不是公主和侍女，就作为贝亚特和美洛蒂……趁着今晚，一起出去玩一次，好吗？”
她乖巧地垂着手，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注1：Beate小名Bell是我自己造的，因为很多英文名都会有个short name（比如威廉姆的小名是比利，梅丽莎的小名是米希）
注2：背景国家设定来源于早期中世纪（也就是5-7世纪），因为想把时间线推得远一点，但是各种细节并没有参考5-7世纪（因为太早了没找到参考，而且我想让素素穿漂亮点的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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