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7 前世·我的公主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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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贝亚特做了个梦。
梦里杰瑞米神父被人推上了断头台，平时不怀好意的面容只剩下害怕与恐惧，挣扎间，被一刀断了脖子。
血液飞溅。
而那颗肮脏的头颅从断头台上落下来，一路滴溜溜地滚，一直滚到贝亚特脚边。
她惊叫着想要躲，却怎么也躲不开。杰瑞米神父的头颅就像有粘性一般，牢牢粘着她的腿不放。
而后那张已经死透的脸，仿佛露出了某种恶意的微笑。
“……”
做了这样的梦，她彻底睡不着了。
美洛蒂听到声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贝亚特扶着床边，娇美的脸皱成一团，对着地上的瓷盆吐了个天昏地暗。
“贝亚特殿下。”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倒水，“您怎么了？”
贝亚特虚弱地起身，接过美洛蒂递来的手巾和瓷杯，擦了擦嘴角：“没事，做了噩梦。”
“什么梦？”
贝亚特本不愿再回忆梦中的场景，可借着微弱的光，看着美洛蒂那纯真无邪的面孔，终究还是说了。
“我梦到杰瑞米神父死了，死得很惨。”
美洛蒂懵懂地点了点头：“噢……那您为什么吐了呢？”
“因为很恶心。”
美洛蒂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对呀，贝亚特殿下，如果他真的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明明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表情，贝亚特却忽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与蔑视，就像窗外的夜晚一样漆黑深邃，让她不禁怔了一瞬间。
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因为再次看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是错觉吧。
贝亚特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诡异又离奇的梦，喝了些水压惊之后，感觉好多了。
她刚想再度躺下，重新入眠，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本该休息的茉莉提着裙子，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惊慌失措地叫了她的名字：“贝亚特殿下！”
她的声音满是颤抖，仿佛知道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神父他……死了。”
***
杰瑞米神父没有活过那个晚上。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人是一位侯爵。他的孩子刚出生不久，特地邀请杰瑞米神父去家里为新生儿进行洗礼，可到了仪式的开始时间，却迟迟没见人影。
侯爵夫妇急坏了，慌忙差人去教廷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发现杰瑞米神父的头颅被高高挂在教堂的拱顶尖上，身躯却不知所踪。
那一贯高傲刻薄的脸，死了也没瞑目，表情僵硬在了苍白的皮肤上。
神父横死，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王宫，就连原本带人在外为寒食节做准备的大主教都连夜赶了回来，稳定局面。
来回巡逻的骑士队很快驱散了人群，唯独剩下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廷之前，久久沉默不语。
一位是统治一国的国王陛下，另一位是红衣大主教，除教皇外的第一人。
“雅各布。”国王沉重地叹了口气，“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预示着灾祸将要降临我国了么？”
他年轻时也是亲自率兵打过仗的，自然不至于为这点小场面感到害怕。只是神父的头颅莫名其妙地高悬，太过不吉，令国王不禁担忧——这是否是什么晦气的预兆。
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人为的。可王宫内宫规严格，时时都有人巡逻，更何况这是教廷，人手比其他地方更多。
如果真的是有人杀了杰瑞米，又把它挂在了拱顶尖上，是怎么做到不被任何人目睹的？这说不通。
红色的丝绸在夜风中摇动，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
雅各布大主教背着手，神情凝重地直视着杰瑞米仍旧挂在那里的那颗头。
没有他们的命令，骑士们不敢自作主张地把它取下来。
身为位高权重的大主教，雅各布知道自己应该为这样的场面做出解释，可他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半晌，他低声说：“请不要担忧，我敬爱的陛下。我将立刻举行与上帝沟通的仪式，向祂问明事情的经过。同时，陛下也可以再派人去了解一下，是否有人目击什么。”
国王自然听出了雅各布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也暂时束手无策。
“好。”他压下心中的不快，“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大主教这边完成仪式后，也请尽快将上帝的意志告知我。”
为了王室以及教廷的声誉，这件事本该压得死死的才对，可杰瑞米的脑袋偏偏挂在了教廷最高的穹顶上，整个王宫都看得一清二楚，根本瞒不住。
***
茉莉站在两人面前，低下头，满是惧怕：“我就是这么听来的。”
身为公主殿下身边的大侍女，她平时在王宫里认识的人多，侍女们口口相传，因此在天亮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公主，怎么会这样。”茉莉求助般地望过来，“神父白天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还死得那么离奇！”
贝亚特听完事情经过，也是大为惊讶。不过她毕竟是公主的身份，比侍女镇定得多。
她提高了声调，喝止茉莉的碎碎念：“好了，不要再说了。”
“啊？”
“不管杰瑞米神父是死是活，这件事都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否则反而引人怀疑。”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就回去睡觉。”
“好……好的。”
茉莉很听公主的话，说回去睡觉，就没再多留，乖乖离开了。
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平时该起床的时候，可贝亚特早已睡意全无，索性翻身下床，站在窗前。
金发随意地垂在胸前，翡翠般精致的眼中染上了一丝忧郁。
美洛蒂静静地呆在一旁，没有出声，直到贝亚特开始来回踱步，才开口问：“殿下，您在为杰瑞米神父的事感到烦忧吗？”
“……”
贝亚特将窗户推开了一点缝，悄悄向外看去。她对骑士巡逻的路线熟得不能再熟了，一眼就发现了如今的异常之处。
一定是出了大事才会这样。
“是的。”她沉声说，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我会惹上麻烦。毕竟神父死前与我有过矛盾，很多人知道这件事。他死了，恐怕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我。”
“但我们都能为您佐证。”
美洛蒂眨了眨眼，轻轻道：“从教廷回来之后，我和茉莉就陪您去了王宫外的集市散心，很晚才回来。您不可能是害死杰瑞米神父的人。”
“这我当然知道。”
更何况她是公主，又不是骑士团长，手下只有些侍女，哪来的能力杀害谁呢？
贝亚特顿了顿：“可教廷的人，是不讲道理的。”
她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杰瑞米神父因行为不端，遭到了神罚。
可就算是真的，教廷那些人也不会承认，否则岂不是令他们蒙羞。一旦抓不到所谓“凶手”，找个替罪羊几乎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到时候局面就很复杂了。
贝亚特越想越钻牛角尖，眉头蹙成一团，叹了好几次气，都没能将这件事甩出脑子。
却忽然有个人抱住了她。
美洛蒂又像白天时那样，以一只小兔子的姿态依偎在身侧。她的手臂环住贝亚特的脚踝，将脸颊贴在膝盖处：“殿下，请不要为了不值得的琐事而心烦意乱。”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一汪泉水叮咚流过，瞬间抚平了公主焦虑的情绪。
贝亚特低下头，看着那黑色的发顶，忽然感到窗外的夜风拂过自己耳旁。
美洛蒂无疑是很胆小的，否则也不会被人冤枉偷东西了，都不敢还手。
可在自己宫里，又分明是很胆大的，否则也不会不问一声，就自作主张地来抱自己。
还不止一次。
贝亚特的眉头下意识放松了，这个变化被美洛蒂收入眼中，随即甜甜一笑：“这种事，不配让您皱眉。”
“美洛蒂。”
“嗯？”
“听到杰瑞米神父死了，茉莉怕成那样，你难道不怕吗？”
美洛蒂“诶”了一声：“不怕。”
“为什么？”
“因为，神父让贝亚特殿下难过了。”她小声说，“他死了，就没人再为难您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贝亚特重新坐回了床上，看着乖顺伏在脚边的美洛蒂，忽然有些不解。
换成别的侍女说这些话，可能只是曲意逢迎，但她能看出面前这个女孩眸中闪耀的真诚，是作不了假的。
贝亚特不禁问：“你才来我这里没多久，为什么……？”
美洛蒂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垂下头，让黑发遮住了慢慢羞红的脸颊。
“我很早之前在厨房做工的时候，就偶然见过贝亚特殿下了，只是那时您并不认识我。我……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您是整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所以一直想要追随您。”
“可是仰慕贝亚特殿下的人太多了，宫里宫外，数不过来，我只是其中之一，根本不敢奢求。”
“可谁知道，您居然神奇般地救了我，我不胜感激，没什么能回报您的，只想一直在您身边好好服侍您。”
没人不爱听这样情真意切、撒娇般的话语，即便是听惯了谄媚之言的贝亚特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个孩子既是宫殿里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单纯忠心的那一个。
她又想起其他人都偷懒耍滑，只有美洛蒂的身影每晚出现在门外，坚持值夜，忍不住生出几分怜爱之心，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头发。
“好了。”贝亚特放柔了语气，“还能再睡一会，要跟我一起休息一下么？”
只见美洛蒂惊喜地抬头，微微错愕：“您是说……”
“嗯，换身衣服，上来吧。”
这个孩子直到现在还在辛苦守夜，值得被嘉奖一下。
就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吧。
她看见美洛蒂死死咬着嘴唇，眼睛有点红彤彤的，像是喜极而泣的模样，仿佛只是得以休息一会儿，就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
后来，尽管美洛蒂和自己共枕而眠了，却全程僵着身子，紧绷不已，保持距离，没敢乱动半分。
当时贝亚特只以为这个孩子是因为受了自己的恩典，紧张不已，又想着要守规矩才这样的，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不知道的是，所谓紧绷，实是激动。
整整一晚，美洛蒂的脑子里都在翻来覆去地想同一件事情。
那就是怎么在这张床上换着花样地把贝亚特X到哭。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韩璇不论哪辈子都还是韩璇啊=w=
大家新年快乐，本章发红包~
隔壁《九行告白诗》已经全文完结啦，感兴趣的宝们可以宰拉，还写了个特别的姐狗反攻番外（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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