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悠青一行人走后,没过多久,警察上门来调查案件情况。
“请问现在方便进行笔录吗?”警察拿出笔和文件夹,对坐在镜子面前一脸哀怨的方知乐说。
方知乐抓了几把头发,眉眼间有点烦躁,“说吧。”
做笔录的警察当即哽了一声。
来之前,局长就亲自叮嘱过态度要好、问话要慢、不能吓人,就差把明晃晃的后门给写脸上了。
现在看方知乐的神色,不由自主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怎么还不问?”方知乐开口。
小警察扭头沉默一秒钟,开始选择回归自己的职业素养。
他三言两语说了下案情进展,开始例行询问,“请你复述一下自己从绑架前到解救之后的事情经过。”
Ulrica抱臂站在窗口,不冷不热地看着警察对方知乐就绑架细节进行询问。
外表上看,她没有任何异样,表情冷淡堪称无动于衷。
可在方知乐说到自己被绑架的细节、始末,Ulrica情不自禁捏住手肘。
指甲深深嵌入布料中,胳膊被她自己大力掐着,而Ulrica仿若感觉不到知觉般,始终一动不动。
警察对方知乐的问话很简短,方知乐也确实不清楚太多细节,没过多久,警察记录完毕就告辞离开。
“你这什么表情呀,”方知乐转头瞅见Ulrica,忍俊不禁,“头顶都能种蘑菇了。”
Ulrica扯了下嘴角,笑不出来。
方知乐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又打开,笑得促狭道:“来,姐姐抱。”
Ulrica嗔了她一眼,到底是受不住拥抱的诱惑,冷着一张好看的脸走过去。
还没走到她面前,方知乐倏地伸手一抓,再一拉,往自己怀里带。
Ulrica踉跄半步,弯下腰,还没稳住身形,脸颊触到一片温热。
“mua!”方知乐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吻。
“开心点嘛,你应该对我说,‘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怀里的人生命力蓬勃,面容明丽,一举一动都透着年轻明快的模样,似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能照出自己内心曲折晦暗的角落,又以春融般温和的湖水一点一点温暖着她,照亮她的全部角落。
“嗯,”Ulrica低哑着应了一声,无不认真地望进这双含笑的眼睛,“你的福气在后头。”
方知乐愈发开心,撅起嘴朝着Ulrica另一半脸颊吧唧了一口。
Ulrica当即反客为主,堵上面前这片让她肖想了许久的唇。像是怎么也尝不够,每次品尝,都带着要把人吞下去的冲动,燥乱不安。
不够,远远不够。
她想要更深入,更彻底地拥有她。
十分钟后,方知乐推开Ulrica,“够了够了……”
这人肺活量真不是一般大,每次她都受不住。
“咱们商量一下,”方知乐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面颊当即皱起,“嘶——”
Ulrica伸出纤长的手指按在她唇角,冰凉的触感缓释了淡淡的刺痛。
“第一,不能咬我。”方知乐意正言辞。
Ulrica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平静道:“我尽量。”
方知乐深吸一口气,鼓着粉脸道:“第二,不能接吻太长时间,你得让我换气!”
Ulrica看她炸毛的模样,心尖又开始泛上密密麻麻的痒意。
“听见没。”方知乐见Ulrica不说话,理直气壮地喊了一声。
Ulrica略略点头,似听非听道:“都听你的。”
方知乐的脸上这才重新恢复笑模样。
Ulrica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小乐。”
方知乐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出现在自己脸颊的手掌,轻轻一蹭,“什么?”
Ulrica捧着方知乐的半张脸,掌心婆娑半晌,压了过去,“我们现在就开始练习。”
“什、什么,不……唔。”
每隔几分钟,Ulrica都会慢悠悠地停下,让方知乐迷迷糊糊地喘上几口气,再渡上一口气。
舌尖追逐打闹,甚是好玩,甚是愉悦。
比世间最美味的东西都要好吃。
方知乐推拒的动作越来越弱,撑在Ulrica胸口的手慢慢卸了力气,虚虚地放着。
她感到自己的掌心被人反扣,在唇上肆虐的吻徐徐流转,依次吻过她的眼睛、额头、下巴。
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眸轻轻垂着,半掀的眼皮挡住了里面浓稠的情绪,却也会在耳鬓厮磨的时候,偶尔泄露出一点急切。
方知乐心里无力地想,她真的很喜欢自己。
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可真好。
-
一个小时后,Ulrica给方知乐轻轻盖上被子,等护士过来输上液,看着她渐渐睡熟,然后离开病房。
她往下走了几层,来到另一个病区,敲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小姐?”
阿发正绑着夹板从卫生间往外挪,活像一个巨大而笨拙的熊。
他现在已经把脸上假扮的疤痕洗干净,整个人恢复了清爽。
只是胳膊失血过多,嘴唇的血色不太明显,一瞅就有点虚。
Ulrica上前,想扶他一把,阿发顿时想躲瘟疫似的往后退,差点碰到伤臂。
“使不得使不得。”阿发警惕地盯着Ulrica,“小姐,我自己来。”
Ulrica叹了一口气,“早说了不用叫我小姐。”
“老板,头儿,阿sir,老大,领导,”阿发念出一连串称呼,“你是什么都行,我自己来。”
Ulrica瞪了他一眼,收手站好,对艰难挪动的一米八大汉投以注目礼。
“我的胳膊没问题,没伤到骨头,就是失血有点多,但是头儿你是不是差点要把整个医院的血库搬空,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血……”
阿发不等Ulrica询问,自动汇报情况,言语清晰,逻辑分明。
Ulrica张了张口,想要再问,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阿发一看她这表情,马上跟了个总结陈词。
“放心吧老板,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缺什么就和医院说,您下次再来看我吧!”
这些年不见,阿发第一次和Ulrica重逢的时候,简直不敢信面前的人就是自己那个温柔良善的小姐。
本该被捧在手心里安安静静干干净净地长成个姑娘,却在枪林弹雨里磨出这么个不辨喜怒的“假人”模样。
那一瞬间,阿发其实很想把叶家人都给嘎了的。
Ulrica回国后,碰见方知乐,好不容易脸上再次恢复笑模样,为了这点笑,阿发觉得自己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
所以得知方知乐被绑架的时候,阿发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营救。
再凶险,再艰难,再不可测,那却是小姐心尖上的人,值得他付出一切去救。
Ulrica默默地又闭上嘴,一时间也觉得很多话都没必要再说。
她自然有很多办法可以救方知乐,张志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Ulrica手里的钱足够把他砸得晕头转向,也完全可以想办法策反他身边的其他人。
张志只是鱼死网破中溜出去的一条小鱼,行踪难以掩饰,就算没有她,警察也会找到他们。
可那时候,就没办法保证方知乐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就算阿发潜伏在他们之中,为了暂时稳住他们,蒙蔽他们的视线,也付出了一只胳膊血肉的代价。
若非如此,营救不可能这样顺利。
Ulrica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给你,”Ulrica想了一会儿,递过一张请柬,“邀请你来参加我的退婚宴。”
阿发眼神一亮,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小姐,你终于想通了!?”
“我一直都想得很通好不好,”Ulrica笑了笑,“你收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
“好嘞,”阿发把请柬放怀里,“到时候我站在暗处保护你。”
“让你去不是当保镖的,”Ulrica摇了摇头,平静却认真道,“这就是个普通的退婚宴,没有别的利益牵扯,我想着……这是我人生很重要的场合,那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都应该在场。”
阿发魁梧的身形愣了一下,黑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谢谢你,阿发。”Ulrica冲他微微弯腰,“在我心里,你是我真正的家人。”
阿发舌头打了结,想要说话,却千言万语堵在嘴里。
“好了,我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大爷们的,好好听话养病,出院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Ulrica实在没什么要说的了,阿发应该能懂她,她希望自己看重的人都能过得好。
“那小姐,你幸福了吗?”
临出门前,阿发忽然在后面问了一句。
Ulrica侧过头,眼角眉梢有浅淡的笑意,柔和道:“我正在走向幸福。我会幸福的。”
阿发眼眶隐有热泪,身形微颤,狠狠一点头。
十几年相伴,Ulrica能幸福,他也就安心了。
—
Ulrica没有回到病房,她给自己的下属打了个电话,确定该死的人肯定会死成,退婚宴也会如期进行。
“各大家族的人都已经通知到位,到时候整个京市的上层人士都会到场。”电话那头说。
Ulrica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轻声道:“周家呢?”
“周家夫妻想要和咱们提前交涉,说是不明白‘Ulrica&叶瑜’是什么意思。”
“Ulrica&叶瑜”是送去请柬上面的落款,说明邀请人是Ulrica和叶瑜。
叶瑜不足为重,毕竟一个叶家的弃女,消失在上流社会七年,如今恐怕很多人都忘了她是谁。
重要的是Ulrica。
但只是现在如此。
很快,叶瑜就会与Ulrica比肩,甚至超越她,成为京市商界的举足轻重的掌权人。
如今,周家已经得知叶瑜回来的消息,面对“Ulrica&叶瑜”的落款,周美泽肯定猜不出什么,但周父周母慧眼如炬,没准能看出点苗头。
但又能如何。
周家毕竟只是一个家族,她手握叶氏股份,又一跃成为TR集团的大股东,身后靠着两座大山,周家若是识相,明知是鸿门宴也得装作不知道,不来也得来。
“老板,叶无苍那边……”
手机里,传来下属迟疑的问询。
Ulrica神色未动,沉默的侧脸线条有种冷凝的沉静,平声静气道:“停掉呼吸机。”
天气转暖,很快步入夏季,叶无苍那具腐朽的身躯,就不要在炎炎夏日破坏她们的清凉了。
“那……葬礼呢?”
“直接送去火化。骨灰给叶泰,让他处理。”
叶泰是Ulrica,也就是叶瑜血缘上的父亲,在叶无苍把她派去国外的时候曾拍手称好,后面觉得苗头不对,更是彻底沉默。
他和叶母两个人,成为这出闹剧里最冷漠的旁观者。
“好的。只是叶家那边,说想与您联系。”
Ulrica依旧冷淡,“想法子处理掉,警告他别来沾边,再蹦跶,直接断了他的信用卡。”
下属那边收到命令,“还有一段话来自您的母亲,让人转告,您是否要听?”
Ulrica直接挂了电话。
母亲?她现在行走在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问候她的母亲。
防火防盗防亲人,如今无论叶母想说什么,都与她无关。
Ulrica放下手机,朝方知乐的病床走去,现在天光大好,照亮了走廊与地面,而她的光正在前面等着她。
—
Ulrica把方知乐搬去自己的别墅住。
那里有家庭医生,可以随时给方知乐看病。
方知乐磨磨唧唧地上了路,待了几天后觉得不痛快,便开始找茬。
Ulrica发现方知乐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对她安排的饭食表现出极大的挑剔,亲手给她下厨倒是会吃一点,但还是嫌弃;对她从头到脚表达了不满,从她今天穿衣的颜色,到她说话的语气,甚至到她身上的香水,都不满意;还有,不配合性,生活。
好吧,她们确实也没有实质上的性,生活。
可连亲都不让亲,总有点奇怪。
方知乐推开Ulrica的脸,撇嘴不满道:“我不想亲。”
Ulrica摸着她的脊柱,一个一个小小的凸起,很性感,也很诱人,语气宠溺道:“别闹了,我马上要去上班,让我再亲一口。”
方知乐直接捂住脸,一个翻身,从Ulrica怀里滚了出去。
“诶你小心手上的输液管。”Ulrica无奈起身,从床上坐起来,深刻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行,思来想去,试探道:“下周举行退婚宴。”
“确定是下周!?”
方知乐躺在病床上,手背的输液管都不能束缚她,激动得差点脱手,“你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解除婚约!?”
Ulrica:……好家伙,果然是这个原因。
“是的,”Ulrica坐在床头,捏着输液的管子,小心调试滴液的速度,“要不是某个人介意这种形同虚设的东西,婚约早就不作数了。”
方知乐懒懒一笑,也不辩解,“形式必须要走嘛,毕竟这就是个形式。”
Ulrica已经决定给她想要的安全感,闻言只是宠溺一笑。
“有人照顾花仔吗?”Ulrica摸着她的头发,忽然问道。
“你没派人照顾它吗?”方知乐也愣了,直接从Ulrica怀里坐起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方知乐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连接家庭摄像头。
花仔一如既往没有出现在摄像头的拍摄区域内。
“猫呢?”Ulrica的神色宛若在研究什么很难搞定的跨国项目。
方知乐点开对讲喊了几声,半分钟后,一个毛绒团子在沙发上动了动,露出些许轮廓。
“装猫毯呢。”
Ulrica辨认出花仔的身形,看上去是一整团,目测没有瘦。
“它吃什么?”Ulrica问。
“平时我经常连夜不回家,有自动喂食机、饮水器,应该能保证一周。”
Ulrica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可是猫砂我没有放很多。”方知乐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语气崩溃无比,“屋子里绝对都是毒气弹的味道!”
Ulrica安抚道:“别怕,我让人去收拾。”
方知乐扭头与Ulrica脸贴脸,故意在她脸颊上吹了一口气,“那你快点安排。”
“好。”Ulrica有求必应,当即拿出手机给保镖打电话。
黄马甲接得很快,那边似乎在出任务,乱糟糟的,“老板,有什么吩咐?”
“任务进度如何?”Ulrica平静询问。
黄马甲粗声粗气道:“放心吧老板,就差几个小喽啰,我一只手就能搞定。”
Ulrica“嗯”了一声,“那你有没有受伤?”
老板的关心来得太突然,黄马甲本来就心怀愧疚,此时见老板不仅不计前嫌给自己派任务将功赎罪,还体贴关心他有没有受伤,简直是人家有真情天底下最好的老板!
黄马甲激动不已,慷慨激昂道:“没有!”
“现在还有力气?”
“当然!”
Ulrica“嗯”了一声,轻描淡写道:“那你现在就去方知乐家,照顾她的猫。”
黄马甲气势如虹:“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后,黄马甲过了三分钟,回过神来,一脸迷茫地拽住一个往前冲要跟人干架的下属。
“你养猫吗?”
下属也迷茫,“不啊。”
他们这种常年不回家的人,连乌龟和仙人掌都能养死,更别说猫咪这种小宠物了。
黄马甲松开拽人后脖颈的手,若有所思,继而崩溃道:“我也不会啊!”
而别墅的某间卧房里,两个人继续没羞没臊地抱在一起。
上演光天化日之下会被审核屏蔽无数次的两人运动。
但Ulrica还是觉得,她的指甲从重逢那天起,就每天修剪,保持弧度圆润有光泽,却至今没有派上用场。
而方知乐的衣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始终穿得好好的。
她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次亲手给人穿上衣服然后再脱掉的过程,却只不过是脑内高,潮。
那具身躯上也没有落下斑驳的吻痕,和揉掐的痕迹,更没有被吮吸出的草莓。
她连唯一可以做的亲吻都被勒令不能咬人。
Ulrica一边亲,一边感觉委屈,对面的人又开始嘤嘤咽咽说自己喘不过气了。
在她看来,这种程度的运动完全不够。
不够到她欲求不满快要长蘑菇了。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