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把那群老总送回家后正好接上方知乐,过了晚高峰,行驶比较通畅,一小时后到达宴会地点。
这是一个山庄,山势低矮,从山脚就能看见半山腰的别墅,灯火通明。
“小石,停在旁边吧。”
停车场里豪车众多,方知乐没让司机往里开,而是挑了个边缘地方停了车,从车上走下来。
知书那边等不及,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在门口等她。
方知乐踩着高跟鞋,走不快,等她挪到门口时,并没有看见知书。
“你在哪儿呢?”方知乐打了个电话。
知书和她碰了一下,“哎呀”一声,“你走错门了,那边是后门。”
方知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觥筹交错的,脸上都戴着面具,估计是什么化装舞会,门口还有侍者查看请帖,“后门进不去吗?”
“后门查得严,”知书说,“前门有人等着,可以直接领咱们进去。”
方知乐沉默几秒,“前门在哪里。”
知书报了个需要绕半座山的路。
诡异沉默四五秒之后,方知乐挂了电话。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一抬头,恰好与几个端着酒杯打量她的人对上。
“这位小姐,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一个穿着西装的护花使者出现,脸上戴着暗黑色的面具。
方知乐心里冷漠地想,可惜她不是娇花。
“确实有点麻烦,”方知乐言辞恳切,无比直女拒绝了他,“不过我能解决,谢谢。”
护花使者笑容一僵,仍不死心,“人总是需要互相帮助,不如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方知乐往旁边走,神色冷淡,“多谢,不必。”
男人大步一迈,挡住了她。
“别那么死板嘛。”
方知乐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的男人。
老实说,有钱人里面“长得好看”的比例确实要比普通人高,这种趋势越往上越明显,尤其到了上流圈,每个女人都是珠光宝气,男人也都挺阔板正、豪气十足,钱权滋养了他们的外貌,也让他们的“自信”愈发受不得挫。
方知乐混迹商场这么多年,自然懂得其中奥妙,知道现下最经济最实惠的做法就是逢场作戏,既和面前看不出身份但肯定非富即贵的人起不了冲突,还能顺势完成自己的任务。
可也许是头上戴着一朵小兔子花,方知乐今晚有点倦,并不想配合场面游戏。
于是她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道:“什么忙都可以?”
男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打量着方知乐的身材,“当然。”
方知乐点点头,面色平静,“包养我的富婆最近有点烦,她老公跟她小爸搞在一起,她小爸的女儿又在和富婆的女儿谈恋爱,富婆让我找个机会撬走她小爸的女儿,可她女儿是个表面T的枕头公主,我该怎么接近她呢?表面装还是0.5都可以?”
一通复杂的伦理关系扔出去,异性恋同性恋交叉纠缠,面前这个一看就是取向女的直男被方知乐一通绕,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你是……”男人还没说完,方知乐沉痛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变性成女人了,但骨子里还是受不了别人压我,你觉得呢?”
男人石化在原地,方知乐面不改色地从他面前绕过。
方知乐回到停车场,打算让小石开车绕一圈去和知书汇合,还没等她走到,就见知书的车开了过来。
她关上车门下来,手里捏着三张请柬。
“好消息,TR负责人听说你去后门,直接让人给我三张请柬,咱们直接进去。”
三张?
“还有谁?”方知乐问。
卫悠青的车慢吞吞从后面挪过来,滴了一下喇叭。
方知乐有些无言,“她为什么也来?”
卫悠青社交场合基本上都是和男的打擂,而TR公司的大陆负责人据说是个女的。
知书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她在无差别警惕我身边的一切不直的女人。”
“TR负责人是弯的?”方知乐现在已经对这种性向接受良好,毕竟自己一头扎进姬佬堆里,喜欢的人又恰巧是个姑娘,自己还是个存疑的姬佬。
知书在难以言喻的无奈中瞪了方知乐一眼,“你都不做背调吗?”
背景调查也得有对象,方知乐指了指自己,又指知书,“我是今天从你口里才知道TR公司有了大陆负责人。”
说起这个,知书也觉得突然。
“算了,别管这些,”知书等着卫悠青下车,三人一起往后门走,“你现在拿出手机,快速搜索负责人的所有相关信息,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中国人?”方知乐信息搜索的能力很强,迅速把相关信息都下载下来,可里面对这个负责人的描述非常简略。
“一张照片都没有,说是中国人,却没有中国名字,倒是性别女性向女写得挺清楚。”
卫悠青开了个玩笑,“TR公司要拓展业务,争取少数群体的支持?”
知书懒得回答,方知乐却觉得很有可能。
“装的,”方知乐嗤之以鼻,“弄得神神秘秘,一瞅就不是正经人。”
这时候,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后门里径直走出几个人,簇拥着中间的女子,朝方知乐三人走来。
她们穿的裙装低调奢华,身上的珠宝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宴会的主角团人物。
旁边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压得很低。
“据说这个就是TR公司的大陆负责人。”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戴着金色面具?”
“不管是谁,咱们都不认识,还是躲远点吧。”
中间的女人戴着烫金半遮面,两边垂下金属色的流苏,精致的嘴唇涂上薄厚均匀的红妆,一种干练、冷艳的气质铺面而来。
她的穿着较为保守,赫本风的黑裙,头上有顶小巧的钻石冠,消减了成熟的气息,平添了几分娇俏的贵气。
一时间,方知乐三人楞在原地,没有反应。
直到那三人走到面前,旁边两人开口笑道:“你们好呀。”
知书听出她们二人就是和自己联系的TR公司的秘书,换上笑容道:“你好。”
左边的人戴着银色面具,长得矮一些,她递过来三个面具分给方知乐三人,“这是化妆舞会,咱们入乡随俗,先跳完几支舞再谈,如何?”
卫悠青越过知书提走面具,翻看面具说道:“为什么两个银色一个金色?”
“银色面具刚好多出两个,花纹对称,恰好是一对儿。”左边人笑着解释。
卫悠青点了点头,反手把金色面具扔给方知乐,笑着扭头对知书说,“咱俩一对。”
知书:……
知书对中间的人略略点头,“这就是老板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是秘书在说话,中间的女人没有开口,隔着面具也无法得知她的表情,这让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紧张。
迎着三个人审视的目光,她轻轻颔首,声音低哑道:“Ulrica。”
这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粗粝苦涩,依稀能听出原本是一把好嗓子,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变成这样,方知乐皱了皱眉,接过金色面具戴上。
Ulrica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寒暄的意思,看来真的是邀请三人参加舞会的。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从后门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露天舞池,悠扬和谐的音律从远处摆放的钢琴上传来,正在演奏的是最近很火的钢琴演奏家,据说全球巡演一票难求,如今却在这里给舞池伴奏,只是个背景音,甚至都算不上配角。
舞池中摇曳的人非富即贵,方知乐觉得自己应该是眼瞎了,刚才竟然看见了周美泽。
作为周家的继承人,她本该身家百亿,最近却学什么创业者白手起家,开了个小公司,据说和知书的公司有不少业务重合。方知乐对她没兴趣,却仍是怔忡了一瞬,下意识摸了一下鬓边的花。
“配饰很漂亮。”
身后忽然传来人声,低哑的嗓音带着自己独有的特色。
方知乐转身,对上Ulrica从面具中透出的目光,轻轻低头致敬,恭敬道:“您过奖了。”
Ulrica的目光落在那朵花上,停了很久,久到方知乐开始不自在,再次开口,“是鲜花吗?”
方知乐把左鬓的发丝撩到耳后,如今她的头发已经由及肩短发变成可以垂到肩胛骨的烫发,左右层次错落,左边的长发总会垂下。
方知乐顺手把花朵摘下,递给Ulrica,“是的,叫兔子角槿。”
面前人在听见花朵名字的瞬间,眼神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她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接过花朵,摊在掌心,静静地看着,“很好看。”
方知乐挑了挑眉,心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她曾经有过一个小兔子,那才是好东西。
Ulrica话很少,走过来之后就说了两句,现在更是沉默地看着手心的花,一言不发。
方知乐等了一会儿,没有出言打断,心里觉得这个负责人性格有点怪。
不仅如此,她戴着半面,身上的衣服包裹严实,露出的小臂戴着薄纱手套,只露出一点锁骨,再往上的脖颈有护颈围着,再精致再像个装饰品,也显得过于保守。
加上那把好像被毁过的嗓子,怎么看怎么奇怪,像是一个假人,裹着好多谜团。
只不过她并没有兴趣去解密,她现在只想等着把人伺候好把公司推销出去然后回家,等过了十二点就把蛋糕吃掉。
另一边,知书已经和卫悠青两人晃进舞池,转身时看见方知乐和Ulrica站在一起,还给她使眼色让她趁机行动。
心里叹了一口气,方知乐强打起精神挤出完美的微笑,后退半步伸出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共舞一支?”
Ulrica抬起头,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方知乐总觉得自己透过面具看见了她错愕中带着震惊的目光,怎么说呢,和她展露出来游刃有余又精明能干的气质完全不符,更像是个吃惯了流浪猫粮的猫忽然被塞了一个罐头。
心里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人家的身价指不定多高呢,她大概是没睡醒看错了。
Ulrica垂头数秒,轻轻伸出手,搭在方知乐的上面。
新的一曲钢琴曲响起,乐声轻快,明亮柔和,像是踏入一场春天的婚礼,所有人踩着乐点翩翩起舞,舞裙转出一圈又一圈好看的弧度。
方知乐踩着高跟,身高却和Ulrica齐平,她想起个人资料里面“性别女取向女”,颇为自觉地跳了个女步。
Ulrica穿得多,身子却比她单薄,方知乐的手虚虚地搭在她肩上,转身时掌心的肌肤偶尔会贴紧,骨头硌在掌心,触感鲜明。
尤其是两人贴得近,方知□□过晃荡的流苏,视线总是下意识地停留在她全身唯一露出的下巴之上。
正常人的下巴总有薄薄的皮肉包裹,可她却无比单薄,妆容刻意在嘴角两边填充亮白的膨胀色进行修饰,用修容延缓了弯折的阴影,模糊了本人的特征,美则美矣,却更像假面。
Ulrica的舞蹈娴熟流畅,显然深谙此道,动作慵懒随意间也跳得一丝不差。
方知乐多年不跳,舞技有些生疏,在某个转弯的时候与旁边的人差点蹭上,乱了脚步。
Ulrica沉浸在和她共舞中,来不及帮忙调整她的舞步,方知乐又生怕自己一个踩错戳到面前人的脚,只好硬生生地收住脚步。
脚步生根,上身还在移动,动作间,腰背拉伸,肩颈搭着的披肩顺势滑落,露出大片后背的肌肤。
皮肉白嫩,弧线曼妙一直延伸到腰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