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最终结果就是,那天晚上,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能看见韩大钢琴家“妩媚娇羞”的望着我道:“土豪,我也要求包养。”

  我被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恶心的不行,只能好气又好笑的想,多半是为了报复被我刚才那句话害的他被手机重重砸了脸。

  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小插曲,例行的钢琴课推迟到了快九点才开始,结果韩宸才撸了两把喵呜的功夫,肖先生竟然也进来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棉质的家居服,站在灯下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便被温暖中和了一些。

  我对他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是最清楚不过的,一时也觉得有些无奈:“肖先生。”

  他坐在沙发上抬了一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似的微弯了一下嘴角:“嗯?”

  我只好委婉道:“这里一会儿会有点吵。”

  肖芜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脸色也不变一下:“哦。”

  我拿他毫无办法,韩大钢琴家臭着一张脸走过来,白眼都要翻上天:“快弹你的,别管他,人家现在多得意啊,有人包养就是不一样,连工作也不用认真做了。”

  我:“……”

  果然,玩笑不能乱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卖了!

  骑虎难下,又是自己承诺下来的事,我只好在第二天孟凯来的时候,悄悄的打听肖先生昨天说的那家虾做的很好吃餐厅。

  孟凯大概是也不太确定,拧着眉头有些为难道:“这还是问肖先生自己比较好吧。”

  他是常年跟在肖芜身边的人,竟然也不清楚,我有点惊讶:“你也不知道?”

  “应酬实在太多了。”他低头思考了几秒,似乎是还有话要补充,我估算了一下肖芜快要出来的时间,打断了他。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后面那句是什么,多半类似于:“而且,肖先生是从来不对食物发表评论的。”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奇怪,我也曾经接触过不少如他这般出身的人物,他们有的偏好收藏,有的执着享乐,当然也有像韩宸这样的,恨不得溺死在美食里,但是肖芜却似乎一直是一个例外,至少在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过他对哪方面有特别的偏执,很少重复去一家餐厅,也不见旁人说起他喜欢什么,看不出好恶。

  孟凯最后给我出了道单选题,答案有A、B、C、D。

  我嫌25%的概率太低,正好财务在按昨天肖先生给的意见重新编预算,我反倒闲着没什么事,干脆坐在办公室开了电脑,凭着对肖芜的了解,给这几家店做有针对性的优劣分析和环境评估,最后的完成形式大概有点类似于SWOT模型。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的功夫,就见佳佳眼睛发亮兴奋莫名的看着我:“柳柳姐,我们公司是准备进军餐饮业吗?”

  那岂不是该找你去试菜?我哭笑不得,坐下来打电话订位置。

  进军什么餐饮业?当然是吃饭!

  先是半路上被猫碰瓷,现在这位更是比喵呜难养多了,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负担越来越重?

  一切就绪,结果快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这顿饭,到底还是没能吃成。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和肖芜有五分相似,语气甚至能算得上是平和的,却不是能拒绝的人。

  来自肖老爷子。

  我愣了一下,方才道:“中午没有事,可以过来吃饭,好的,爷爷。”

  包括结婚那次,我统共见过肖老爷子三次,第一次是被肖芜带着回家,第二次我们从民政局回来,第三次是肖家的家宴,因为没有办婚礼,所以算是把我正式介绍给大家。

  今天,大概算是第四次。

  说实话,我有一点惊奇,肖芜今早并未知会我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应该也不知情,那么是肖老爷子临时起意?是只有我,还是肖芜也会去?可是,找我做什么么?和此次肖氏的风波有没有关系?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简单交代了佳佳两句,就出了门。

  既来之,则安之。

  出了门的时候,车子果然已经等在外面了,我把编辑好的短信发给肖芜,而后上了车。

  到肖家老宅的时候午饭似乎还在准备,管家说肖老爷子在书房接电话,我便先坐在花园里喝茶。

  肖老爷子喜欢花草,年轻的时候没有时间,退休以后侍弄花草便成了最主要的事,小辈们自然是什么名贵品种都往这里送,几乎四季都会有花开。

  我周围这一小片种的是蔷薇,正逢花期,开的颇是轰轰轰烈烈。

  我找好角度,拿手机拍了几张照,收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肖林。

  其实比起肖老爷子,我见到肖林的次数反倒是更多一些。

  他是肖正扬的儿子,肖芜的堂弟,大概因着是同辈的关系,共同出席的场合便更多一些,若是我没有记错,我第一次见到肖先生的那场生日宴会上,他便该是在场的。

  当然,并没有交流。

  肖家的人,性格或许南辕北辙天差地别,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叫着骄傲。

  故而我猜他第一次拿正眼看我,应该是在肖芜把我和那个红色小本本一起带回肖家老宅的那场肖家家宴上。

  反倒是我,对他那晚的表现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

  没办法,当你被整桌子久居上位的聪明人盯上的时候,若是还能分出精力来记下每个人的反应,那才是奇怪。

  没有被这一众如有实质的目光盯成筛子,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那天一直到进门以前,肖芜都没交代过我半句,也不知道是太相信我了还是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竟果真是一副半点不担心我露出破绽或是给他丢人的样子。

  我手上也没个注意事项,只能凭着感觉战战兢兢的应付完全程。

  好在肖家家规颇严,那天又是肖老爷子亲自坐的镇,除开饭前跟着肖芜礼貌性的问候了一众长辈,认识了一下大家,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饭桌上倒是并无太多寒暄。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吃过最煎熬的一顿饭,最后放下碗的时候简直像跑完一场马拉松,肖家的家宴菜色想必是极好的,可惜我事后半点味道也想不起来。

  “你在拍照?”肖林手里抱了一盆植物,看起来有些像兰草,应该是拿来给肖老爷子的。

  “对”我跟他算不上熟,这样待着气氛实在是尴尬,只好给他指路,“爷爷在打电话,现在应该快打完了。”

  他点了点头,抱着那盆植物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我道:“肖芜没有来?”

  我愣了一下。

  肖芜和他的关系并不好,我是知道的,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利益争端这样的事牵扯的多了,感情也就淡薄了,为了名利明争暗斗,好似从出生起就是他们的必修课。

  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到什么地步。

  当然也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对,他有点忙。”

  肖林嗤笑了一声:“他当然忙。”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没头没尾的转移话题:“听说,你们店里最近总是麻烦不断?”

  我心里隐隐有了些不成形的猜测,面上却不露声色:“都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是被允许解决了吧”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背后给你们使绊子,谁又有那个胆子和能力给肖家和封家的人使绊子?”

  我说不出来话,只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你真以为肖芜是什么好人?”他抬步往前走,笑得有些讽刺,“整个肖家,那么多孩子,只有肖芜一个人是被爷爷亲自养在身边长大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叔车祸去世的时候,他站在灵堂里,神色平静的眼眶也没红一下,爷爷脚刚踏进来,他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