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迪小姐,打扰了。"少女身形一顿,放下手中的书籍把背后翠绿的辫子盘在了头上,然后她回头,冷漠地看着站在店门口的金发剑士。"你来做什么?"兰迪抬起下颌,高傲地说,"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斯莱特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头,笑盈盈地招呼门口客人,"因卡希罗阁下,久仰,您是要购买武器还是定制武器呢?""定制。"因卡希罗将目光转到这位整个生活之城技艺最高超的匠人身上,微笑着说。"没问题,不知道您有什么要求?有些比较特殊的武器可能需要您自己准备材料,我只负责打造。"斯莱特开始和客人谈生意,但他的妹妹却不知道怎么了,十分没有礼貌地冷哼一声竟然走开了。"请等等,兰迪小姐!"因卡希罗急忙叫住她。兰迪停住,侧身斜眼看着他。因卡希罗带着礼貌的微笑,对她说:"我这次的委托,需要您的帮助。"斯莱特目光一紧,连忙哈哈大笑着拍因卡希罗肩膀打断他:"啊呀,因卡希罗阁下,你真会开玩笑。这丫头做事都冒冒失失,能帮上什么忙呢,有什么要求还是尽管告诉我吧!""想都别想!"兰迪似乎猜到他的请求是什么,露出了愤怒而憎恶的神色,"不要以为你能靠狄克推多的关系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不是他,我什么都不想给你!""还有,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敢践踏他的心意,我会让你与整个大陆为敌!"斯莱特懵了,他看看对峙的两人,发现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噢他就知道,和狄克推多那家伙扯上关系都不会有好事,看他亲爱的妹妹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知道。"因卡希罗温和地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我想要珍惜他,所以才来找您。"兰迪动了动红唇,还想说什么,因卡希罗打断了她:"抱歉,请在拒绝我之前听完我的请求。"兄妹二人看着剑士走到桌边,取出一个空间镯放在桌面上。兰迪摸过空间镯查看,然后抑制不住冷笑道:"呵,贪婪套?你想要什么?如果要我帮你升级装备还是少白日做梦了……"因卡希罗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取出第二个空间手镯。兰迪愣了一下,接着剑士又取出第三个空间手镯,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一共七个,整齐地摆放在桌上。"你……"兰迪粗略地扫了一眼,故意不屑地说,"七宗罪系列?一套都没门,你还想我帮你修七套?""不。"因卡希罗慢慢收敛面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认真起来。他庄重的目光掠过旁边的斯莱特,最后凝聚在翠发少女身上:"这个世上,只有您能完成我的委托,天神匠人兰迪大师。""我想要得到的是君王套。"因卡希罗谦卑而恭敬地向少女弯下腰,"谨以此礼,献给我们所爱之人,愿神明庇护他的荣光。""你……"斯莱特发现他没有开玩笑,瞳孔一瞬间因为过度紧张而缩成了针孔状。兰迪猛地扑向店门口"哐"一声用力闭紧大门,然后她回过身,不住地颤栗:"你……你怎么知道君王套的秘密?""你、你是恶魔族的遗民吗?"『天启:恭喜玩家因卡希罗触发隐藏任务上古种族的遗民一,请完成与兰迪兄妹的对话,得到恶魔族残留大陆的讯息!』因卡希罗:"……"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踩到了雷?"哗啦——"强壮的男性匠人已经拔出了武器,一柄巨大的锁链刀架在因卡希罗脖子上,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斯莱特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不要妄图撒谎。"少女缓缓走过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我知道你们这些神眷者拥有特殊的能力,你们能做到许多我们无法完成的事,甚至是死而复生。你或许不畏惧死亡,但如果灵魂被永远囚禁起来呢?"兰迪少女拎出一条坠链,那是可以囚禁灵魂的红色道具。因卡希罗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回答道:"恶魔七宫中的暴怒君王瑟蕾娅是我的指引者。"因卡希罗简直不知道万一被NPC关小黑屋后他该怎么向天启解释让她放自己出来,因为想给暗恋对象一个惊喜所以擅自利用了一下职位优势结果给不出合理解释就被任务NPC关小黑屋了?那样天启绝对会放他自生自灭……君王套是恶魔地图开启后将要公布的顶级神装,它的地位如同巨龙地图中的破龙套、妖精地图中的奇迹套。它的获取途径有两条:推倒恶魔族终极BOSS傲慢君王后有几率掉落;或者凑齐七宗罪系列找一名传奇级别的匠人熔铸。虽然恶魔地图现在还没有开启,但君王套的获取途径却始终有效,因此严格来说因卡希罗钻的空子也不能算作破坏游戏进程。所有玩家都可以这么做,只是他们不知道还有这种方法而已,毕竟材料七宗罪系列套装作为触发恶魔族剧情的任务线索是早就开放出来的。君王套第一种获取途径是明确写在副本公告上的,但第二种途径则需要完成一个隐藏任务才可以获得,即便是公测玩家中知道的人也很少。再者,哪怕是在游戏后期,七宗罪中任意一套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优秀套装,想要完整凑齐七套并非易事。获得的难度决定了君王套地位的高度,金色等级的神装永远也不会过时和贬值。这就是因卡希罗很早以前就想好的,希望送给狄克推多的最好的礼物。如果有君王套,召唤师可以在整个恶魔时期牢牢占据排行榜第一名,无人能撼动。现在召唤师离开了,因卡希罗却并不放弃。他想他总能等到对方回来的一天,这件套装总有派上用途的那一刻。"我们是懒惰君王的臣民。"兰迪和哥哥对视了一眼后,对因卡希罗说道。出于对神眷者的了解,他们信任了这个剑士,因为恶魔族已经在大陆上消失太久,久到已经没有人还会记得他们君王的名号。暴怒君王瑟蕾娅,是这个世界已经消失的传说。兰迪摘下了一直戴在脖颈上的项链,斯莱特取下他的耳钉,物什一离开,两人的容貌便开始发生变化。少女不再清纯,男人不再憨厚,灰发红眸是一种充满魔性与邪恶的色彩风格,除了恶魔族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种族外貌如此。兰迪与她的哥哥斯莱特是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的遗留恶魔族。他们走过沧海桑田时代变更,只为等待族人的复苏。"那么,暴怒君王的使者,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也得帮助我们。"兰迪说,"你应该知道失落遗迹,那里很早以前曾经是供奉伟大堕落女神的神殿,直到现在还残留着联络我主懒惰君王的魔法阵。""是的。"因卡希罗点点头表示他知道。光明女神生日那天他还被推多撵去那里和克罗克司尼先生一起刷怪升级,后来法师先生捡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蛋。"你负责找齐修缮魔法阵的魔法材料,我们需要恢复与君王的通讯。"兰迪优雅地从袖中取出一张草纸,上面罗列着一长串看起来就很难找到的名字。不过因卡希罗还是接了下来,几乎是立刻,他的任务栏上便进行了更新。『隐藏任务上古种族的遗民一:请为兰迪兄妹收集修缮魔法阵的材料。任务道具:材料清单X1任务提示:拍卖行老板或许有您想要的东西。』"还有!"兰迪喊住准备离开的金发剑士,她此时已经重新戴好了项链,正横眉冷对地瞪着好脾气的剑士,"你给我记住,我愿意帮你是以你之前那句话为基础,你知道我指哪句话吗?"因卡希罗笑着点点头:"谨以此礼,献给我们所爱之人,愿神明庇护他的荣光。"兰迪满意地说:"你知道就好。所以记住你的承诺,如果有朝一鬮你违背这个誓言,即便暴怒君王也庇护不了你。"因卡希罗以微笑应允。然而在他踏出店铺的一刻,异像突生。头顶的天空像是裂开了,露出了里面血红的背景。数据流暴露出来,因卡希罗身边的一面墙砰然化作碎方块消弥。因卡希罗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穿着短裙与格子围巾的女孩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天启?"因卡希罗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出现了?""因卡希罗!出事了,天启、天启做不到,天启要坏掉了!"女孩一张嘴带着隐隐的哭腔,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因卡希罗,救救天启!"因卡希罗立刻接过权限,打开了程序运转的板面。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那些本应该正常运转与推算的程序正在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被破坏蚕食,因卡希罗只好暂时先重新编写那些消失的的程序,尽力遏止事态向更严重的程度迈步。"天启!马上发布通告,强制退出所有玩家!玩家一切损失由公司来赔偿!"因卡希罗焦急地说,他已经快要跟不上对面破坏的速度了,"快点!""可是……"天启紧张地望着他,露出一丝迟疑,"只是所有玩家吗?""所有人!包括公司的人工NPC!"因卡希罗头也不回地大喊,他已经完全没办法分心去做其它事,只要稍微慢对面一步,天启的防御便会溃不成军。一旦DL的世界崩塌,那么所有还来不及登出的意识都将永远留在这个虚拟世界,或者成为数据流斗争的牺牲品,或者和其它程序一起毁灭。意识一旦消失,现实世界中的人也会脑死亡。天启好不容易才把安全信任建立起来,才有了今天的伟大与成就,一旦发生玩家或员工死亡事件,那么一切都完了。第一个实验者,因卡希罗的爷爷,他就是在天启程序崩溃前来不及回到现实世界而离开了人世。但他死在失败中,他的儿孙仍将沿袭他的道路走下去。经历了三十年的艰辛成长,天启才终于走到今天,各方面都达到了雷因斯家族理想的标准,完善的程序再也不会轻易崩溃,无故夺去人类的生命。"弹出所有自由终端授权访问。"天启说,她张开双手。一面巨大的光屏悬挂在她上方,来自四面八方的游戏终端正在依次被弹出DL世界,数据流动宛如墨绿的瀑布。"再快点!"因卡希罗催促道。他正在不断重建被吞噬病毒破坏的程序,阻止病毒不再继续向前侵蚀。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的速度竟然能够追上他,几乎达到了与他完全同步的程度。现在的情况是,因卡希罗每重建一个旧的程序进行修复,对面就能在同一时间销毁两个程序。那么,以幂数次方叠加起来,对方的攻势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倾压下来。因卡希罗头顶的红白时钟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动。侵蚀度已达到百分之四十。"拒绝所有编号终端登录。"在强制所有玩家退出后,天启继续说。新的光幕弹出来,这次是DL公司内部人员:在线GM、人工NPC等等。这个团体的基数远少于玩家,因此强制登出很快就结束了。侵蚀度已达到百分之五十。"都好了吗?"与因卡希罗计算的时间吻合,但为了确认他再问了一次。天启目露迟疑,但没有回头。第三处理器系统目前不受因卡希罗调控,现在她没有收到那边的指示,她不知道是否依旧按照因卡希罗的指令进行安全防御。但因卡希罗拥有最高权限,既然那边没有拒绝指令,那么就执行因卡希罗的命令!"接通第三处理器,启动防御系统,登出所有明珠终端。"天启咬牙道。"天启,关闭DL世界,开启中央计算机防火墙。"因卡希罗没有得到天启的回答,便以为对方是默认,但他没有注意到被天启隐藏起来的登出框。程序侵蚀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再不关闭开放的DL世界并启动中央程序,天启很可能被敌人长驱直入面临全盘崩溃的危机。因卡希罗连一秒也不敢多拖延。天启睁大眼。因卡希罗的权限已经在刚才开始登出明珠终端时被置于首位,主人的命令优先于计算机自己的意志。DL世界在一瞬间关闭,头顶破碎的天空呈方块状依次熄灭,他们被接通入天启的心脏。四周是宇宙一般庞大的黑暗,无数数据流动时仿佛遥远的星系,这里是中央计算机领域,天启的最高级程序系统。天启死死盯着面前的数据板。上面的数据流动已停止,从某一条界线开始,以下的所有终端地址都变为了高危红色,并标注了血红的叉叉,那刺眼的颜色让天启几乎要停止程序运转。怎么办……会被销毁吗……"天启!不要发呆,快复制数据到第二处理器!"因卡希罗只庆幸现在是在虚拟世界,他不至于会满头大汗迷蒙了眼睛。"缺失的数据……""能复制多少就复制多少!把你的所有核心程序都备份到第二处理器里,然后建立隔绝防火墙!"因卡希罗说。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等等,他好像知道了。墨绿的数字倒映在青年蓝色的眼瞳中,像一幅离奇的名画。当他对攻击病毒搜索来源时却发现没有外来访问者,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样强势攻击的源头,因卡希罗在心念一闪间猛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天启,复制好了吗?"因卡希罗问,严峻地看着面前无数闪烁的程序框。"已完成对所有核心程序的备份。"天启贴近抱紧青年的腿,恐惧地问,"因卡希罗,我们会死吗?"因卡希罗松开手,彻底放弃对敌方的抵抗与反击,低头笑着摸了摸女孩发丝柔软的脑袋:"不会的,相信我。""我会保护天启的。"天启睁大眼望着他,数据编织的瞳孔中盛满崇敬与依赖。"嗯。"女孩小声说,抱紧青年大腿,"相信因卡希罗。"因卡希罗和天启一起看着越来越多病毒入侵的提示框弹出,红色的病毒仿佛蝗虫一般密密麻麻覆盖这个世界,DL世界的数据信息已经所剩无几,天启的程序变得千疮百孔。入侵百分之六十五。天启附属功能全部瘫痪。入侵百分之七十。他们已被包围,无路可退。入侵百分之七十五。攻击停止。所有数据停在了当前界面上,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在即将接触中央系统防火墙时它们停了下来,不再破坏吞噬。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这群疯狂的狼蛰伏了下来。"果然是这样。"因卡希罗微笑。"天启,其实一开始它就没有恶意。它并没有想伤害你,一直以来攻击你的,是你自己。"天启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是很明白。因卡希罗叹息,蹲下去抱住女孩,轻声说:"我一直在找被入侵点,找它的缺陷。但没有未授权访问者,根本不存在什么强大的敌人,之所以它比你强比我强,是因为它像镜子一样会反弹我们的行为。""它映射的就是两倍强度的我们自己,所以我们永远也无法战胜它。但如果你不攻击它,它也就不会攻击你。很有趣不是吗?"因卡希罗捧着天启的脸,凝视她的眼睛,"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天启?"一个对话框安静地在他们面前展开,红色的字体次第出现。因卡希罗皱着眉转过头,上面写着:『你好,天启。』『一点小问候,不成谢礼。喜欢吗?』"……天启,你一定知道。不要欺瞒,告诉我,到底是谁?""……""是……是黑帝。""留下这个病毒的人是黑帝,因为我抹杀了他的程序。"
【SEC.二十七】
他站在门口,手还搭在把手上。门虚掩着,火光与滚滚浓烟从缝隙间溢出来。外面是苍茫的夜色,大火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中燃起,没有人会听见火焰的笑声与受难者的求救。他安静地站在门外走廊上,没有离开也不推门进去。直到卧室里面传来跌跌撞撞的惊呼声:"狄亚奇!"他终于安心地拉上门,落下锁。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里面的孩子拼命拍着门,绝望地哭泣:"狄亚奇!狄亚奇!""不要这样,狄亚奇!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狄亚奇!狄亚奇——我求求你,呜呜,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少年哭得撕心裂肺,一下一下徒劳地捶着门。他就站在门外,认真地倾听里面少年的每一声呜咽。火那么大,他仿佛可以越过房门,看见蜷缩的少年,对方手按在坚硬冰冷的门上,想要抓住什么。最后那场大火吞噬了别墅,他的家在火焰中化为废墟。直到许多许多年过去,他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地方,少年的哭声却仿佛一直在耳边回响。『狄亚奇,不要走。』『不要抛弃我……』"陛下!陛下!您醒醒!"狄亚奇被推醒,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他还有些怔怔,耶伦萨端着一杯牛奶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狄亚奇疲惫地闭了闭眼:"干什么?""陛下,您……"耶伦萨迟疑地递过一张手纸,"您做噩梦了?"狄亚奇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摸了摸眼睛,发现一手水迹。他沉默地接过纸擦了擦脸,垂着头想什么。"陛下,您做了什么噩梦?"耶伦萨坐到他旁边,想拍拍手背安慰他。但狄亚奇却一缩手避开了他的动作,耶伦萨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迟疑了下,把牛奶递给他:"不介意的话……可以……""我有个弟弟,叫路德维希。"狄亚奇说,他用右手遮住脸,左手端着牛奶一动不动。低垂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脸,耶伦萨无法观察他的表情,只能从缓慢逸出的声音中捕捉对方的情绪。但狄亚奇的声音平淡而漠然,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十五岁那年……我放火烧死了他。""……"耶伦萨瞠目结舌,"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有多大仇!"为了……捍卫自由。"狄亚奇抬头看向他,嘴角带起一丝古怪的弧度。那双眼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着明亮而奇异的光,竟然让耶伦萨失去了对视的勇气。"……捍卫自由?他囚禁您吗!"耶伦萨颇为紧张地问,露出不可思议的忿色。"不。"狄亚奇把牛奶放在床头,看着他,"你知道那么多,然后去抢银行吗?"这是逐客令,耶伦萨听懂了。他无奈地站起身:"那好吧,我过去了,有事叫我我马上来。陛下您也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见医生。""嗯。"狄亚奇点头,"记得把门带上。"耶伦萨只好回了自己房间,然而他半夜起床喝水,却发现隔壁房间的灯依然亮着。耶伦萨在走廊站了半晌,他想他们来到自由联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切都如同计划中那样完美。没有通缉,也没有苦难,他们的过去好像已被遗忘。在这个平和安宁的国度,只有受难者还在为曾经残留下的伤痕而倍受折磨。你在捍卫自由,你说不出口的,你在捍卫谁的自由?"医生,我家陛……我朋友他,怎么样?"耶伦萨忐忑地问。面前翻着检验单的医生格外年轻,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个获得过许多国际著名奖项的医学天才,耶伦萨只有在看见后面柜子里那一排排数目惊人的奖状奖杯时才会稍稍安心。"嗯,我说专业点你大概也听不懂。"医生把厚厚的检验单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镜,"这样告诉你吧,病人的伤拖了很久,最重要的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处理,想好起来很难。""这么说就是还有希望?"耶伦萨试探地问。医生面无表情地整理桌上的病例,镜片闪过冷光:"两条路。截肢换机械义肢,现在医学界的科技水平足以完成这个任务,让他恢复得完全和普通人一样。或者你们也可以等待那百分之一的康复希望,现在人均寿命一百五,病人才二十七岁,你们还有一百二十三年时间可以用来实现奇迹。"耶伦萨犹豫地拿起桌上的检验单:"这个……我决定不了。我去问问他的意见。""当然,记得告诉病人,一旦做下决定就不要再后悔。"医生摆手表示他可以走了。"那个……"耶伦萨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他回身问医生,"医生,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检查到,那个……我朋友在精神上有没有什么毛病之类的?""这个问题你应该带他去精神科检查,我是外科医生。"医生十指交握,平静地说。"你不是医学天才吗?"耶伦萨不满地问。"先生,天才也不是万能的。如果是天才就随随便便什么都能懂,这个世界早就被天才们玩儿坏了,懂?"医生礼貌地伸手请他出去,"记得帮我带上门,谢谢。"无言以对的耶伦萨闷闷不乐地去找狄亚奇了。青年正在底楼的等候大厅中看电视,和推轮椅的护士一起仰头望着上方光屏的全息投影。两人看得很起劲,连耶伦萨来了都没发现。耶伦萨看了一眼,感觉像没看过的新电影,就问:"这是什么?""DL巅峰赛的半决赛!我今天要上班去不了现场好可惜!"小护士一脸幸福状捧脸,"但是直播给特写啊啊我看到我男神了!""……"耶伦萨扭头看向大屏幕,上面正有一个风格很魔幻的女人拿着话筒讲解比赛过程,背景是一个角斗场般巨大的圆形建筑。里面人山人海,喧哗声必须讲解员用喊的才能压下去。耶伦萨仔细听了讲解员的解说,发现屏幕里只能看清讲解员和两位对战选手的脸,而两位选手中又只有一名男性。于是他问:"你男神是那个祭司?""不。"小护士依旧捧着脸迷恋得不可自拔,"我男神在看台上,镜头已经晃过去了。"耶伦萨:"……""‘我有一只小召唤’不愧是召唤师的杰出代表!她已经为敌人挂上了三十六个debuff!三十六个!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现在祭司‘风中一根草草草’已经丧失一个战斗单位,几方每秒掉血达到四千八!我们的祭司先生还能反转局面吗?""天啊!‘风中一根草草草’使用了祭司八十级技能无尘之地,所有状态都被清空了!‘风中一根草草草’为自己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三的攻击力!祭司果真不愧是召唤师的大克星啊!""祭司七十八级技能辉煌星幕!没想到我们的祭司先生竟然是暴力流,哎呀我们的召唤师没挡住,英灵‘夜精灵守望者’战死,我们的召唤师失去了输出主力,并且与战魂的残余血量都只剩百分之二十,她还有希望赢得胜利吗!""看图腾!‘风中一根草草草’已经点亮了祭司最强大的攻击技能神格碾压!‘我有一只小召唤’危在旦夕!"这时候,狄亚奇突然转动轮椅的方向朝等候厅出口滑去。耶伦萨急忙追上去:"您不看了么陛下?""召唤师会赢。"狄亚奇平静地说,"没意思,回去了。""但……"耶伦萨忽然住口,他站住脚回头。屏幕里传来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讲解员攥着话筒撕心裂肺地喊:"天啊!太不可思议了!‘夜精灵守望者’竟然在最后关头重新复活!召唤师完美逆袭,‘我有一只小召唤’取得本次决赛的胜利!掌声在哪里!"等候厅内顿时一片"卧槽"声。耶伦萨再转头,他家陛下已经自己转着轮椅滑到了出口外面。他家陛下恢复了力气就这点不好,稍不留意人就跑没了!"陛下你不要乱走!"离开医院的等候厅,里面的嘈杂声被隔绝在严峻的金属门内。医院的其它地方安静得要命,这让耶伦萨再次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伊阿卢中的场景。"陛下,之前那个召唤师明明看起来输定了,您怎么知道她最后会赢?"耶伦萨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好奇地问。"召唤师八十级技能是亡灵归来,技能释放后延迟十秒复活指定目标,召唤师生命值越高目标复活后恢复血量越高。夜精灵守望者是著名的高攻群攻英灵,祭司急着攻击没有为自己回血,召唤师用自己挡一轮攻击,足以让她的英灵杀死残血状态的祭司全队。"耶伦萨一脸赞叹:"陛下您懂得好多!""这个游戏我玩了七年,玩七年还不懂的人大概会是你吧?"耶伦萨:"……"好久没听陛下这么说话了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放弃再嘲讽他的智商。原来是他想多了。"那,祭司如果想赢的话该怎么做?""说了你也听不懂,问了有意思吗?"青年回头看着他,目光冷淡,"有话就直说,智商本来就着急,绕那么多弯子不怕迷路找不到脑子去哪里了?"耶伦萨:"……陛下,我的智商已经很可怜请你不要继续伤害它。"在心底叹息一声,耶伦萨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他把医生的话给狄亚奇重复了一遍,然后保持缄默。青年听完嗤笑道:"机械义肢那种受程序控制的东西,完全没有安全可言。大不了坐一辈子轮椅,反正我的一辈子也不长。""陛下……没有那么糟糕,您还可以活很久!"耶伦萨紧紧抓着轮椅推手,郑重地说。他想,可能真的需要带陛下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明珠里自杀死了那么多人,他家陛下在那个囚笼里呆了七年,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狄亚奇的世界始终没有色彩充满冷漠的悲观。他害怕面前的青年压隐藏着轻生念头,他害怕有朝一日醒来就看见青年失去灵魂的躯体。"那可不由我决定。"狄亚奇轻笑。耶伦萨停下来:"陛下,您答应过奥菲莉娅小姐,说您会好好活着。""……不用你来担心。"青年的声音充满不耐与冷淡,"在一切结束之前,就算用爬的我也会把这条路走完。""那我通知医生。"耶伦萨说,点开光脑的通讯界面,"如果好好配合医生,说不定很快就能复健成功!陛下您一定不要放弃!""罗嗦。"耶伦萨重新和医生谈好了见面时间,约定在第二天下午。晚上狄亚奇指挥智能管家帮他拉上窗帘准备睡觉,等他把轮椅滑到床边时,智能管家的虚拟形象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小女孩的模样。"狄亚奇。"穿着短裙搭配格子围巾的女孩对他说,"拦截到一封从隔壁发往西塔尔帝国的加密邮件。"狄亚奇用双手撑着床,很流利地爬上去。然后他脱掉外衣,对女孩吩咐道:"打开我看看。"女孩伸出手,一条运算框在她指尖弹出:"所拦截信件使用三层加密,最后一种加密法未知,进行强制破解……自动破解还是人工CAO作?""你。"狄亚奇说,"没看见我忙着换衣服?""采取自动破解……破解成功,没有惊动对方安全防御程序,打开信件内容。"女孩轻轻用手指向旁边划开,一面光屏展开在狄亚奇面前。『尊敬的A.C,他说他有一个弟弟,叫路德维希,十二年前死于一场大火,没有透露遗址所在。不过我怀疑,他的弟弟还活着,并且极有可能仍在西塔尔境内。另,请保障奥菲莉娅小姐的人身安全,她对狄亚奇十分重要。您忠诚的Y』看完后狄亚奇笑了:"我早说过的,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女孩关闭信件,抬头看他:"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不需要,把信件恢复原样给他送过去吧。"狄亚奇懒洋洋地撑着脑袋,低低地打了个呵欠,"至少他还没有把我所有秘密都透露出去。留着吧。"女孩点点头,还没离开,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耶伦萨端着牛奶走进来:"差点忘了,陛下你的牛……天启!"耶伦萨秒速调头冲出去。狄亚奇:"……喂,他发现你了。"天启:"……怪我咯?"三秒钟后,总电源忽然被切断,整个屋子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女孩仍站在床边,周围环绕着淡淡的蓝色荧光。狄亚奇看了看,说道:"他切了总电源,你也关机吧。配合一下,不然他回来你会吓到他。""又不是我的错。"天启说,但是按照吩咐乖乖关了机。片刻后走廊传来奔跑声,耶伦萨带着喘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陛下,您没事吧?刚才是雷因斯追踪到我们的位置了吗?""不。"狄亚奇冷静地告诉他,"如果真的是那样,刚刚出现的应该是默示,天启只是一个游戏系统而已。"耶伦萨摸索着走到床边,紧张地说:"但是天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耶伦萨,不管什么系统都始终是由程序构成。只要是程序就可以被复制,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你的高级网络工程师证书到底是怎么来的?""是特级不是高级!陛下你不要老是记错啊!"耶伦萨不满地反驳,打开了床头充电型的小床头灯。青年面无表情的面容出现在暖色灯光下,耶伦萨感到心口一窒,半晌才回过神来,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陛下你的意思是……你复制了天启?!""不,她只是天启的一部份程序,被天启关了七年我总得拿回点儿什么。不过理论上把整个天启复制下来也不是不可能,但天启的数据太庞大,实践成功的可能性很小。"耶伦萨忍不住笑了:"如果雷因斯知道您做了什么,大概会哭晕在厕所里吧。陛下您真是天才!""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我怎么担得起天才这个名头。"狄亚奇也弯起嘴角,看着他,"牛奶已经没有了,现在我们可以睡觉了吗,小天才?""行了您别开我玩笑了,一件事至于记这么久吗?"耶伦萨念念叨叨,转身出去,"不要关门,我再去倒一杯牛奶来。医生说您使用营养液时间太长身体不行,您的胃又吃不了东西,每天一杯牛奶已经是最低饮食标准了……"耶伦萨前脚出门,后脚狄亚奇就立马让天启开机:"天启,快锁门!""我都听见了。"天启说,"狄亚奇,不要任性，不喝牛奶长不高。"狄亚奇:"……"
【SEC.二十八】
因卡希罗走到长廊的尽头,看见了坐在小凉亭里的青年。"殿下。"因卡希罗穿过曲折的鹅卵石铺小路,在凉亭的台阶下停住,面带微笑。穿着休闲装的青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指自己的旁边:"只有我们两个,过来坐吧。"因卡希罗在大王子的对面落座,后者又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水,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殿下,我还是自己来吧。"因卡希罗苦笑着伸手扶起瓷杯,起身避让开流向地面的水。大王子放下水壶,叹了口气:"算了,你别喝了。我今天找你过来,是关于你姐姐的……你坐那边吧。""陛下终于同意我去探视姐姐了吗?"因卡希罗抬起头期待地问。"……想多了。"大王子摇摇还剩一半水的水壶,撑着脑袋,"你姐姐的罪不简单,依照帝国法律,任何人都是没有探视权的。"然后他抬起眼,迎向因卡希罗失落的目光:"不过,我可以帮你争取到一个机会。""我要怎么做?""你姐姐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黑帝的行踪,你去问出来,这样就可以顺便探望她了。"大王子说。那要是问不出来呢?因卡希罗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与大王子对视,心里蔓延着一层层薄冰。"既然是姐姐不愿意的事,我去了大概也没有作用,只会让她更伤心而已。"因卡希罗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道,"那……我还是不去了吧。"大王子靠在椅子上看他,半晌,忽然开口道:"前阵子天启出毛病了,怎么回事?""哪里的事。"因卡希罗笑着否决,"您听谁说的?""那天我正带我妹妹下副本,都推到最后一个BOSS了,天启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们踹下了线。"大王子十指鬮合,严肃地看着他。"……"因卡希罗,"呃……哦,那是因为更新新地图。第四代恶魔族已经开了,您最近没上游戏了吗?""哈!看看我找到谁了!"栏杆外面的花丛里忽然蹦出一个人高声大喊,因卡希罗冷不丁被一吓,顿时站了起来。站在花丛里的绿纱裙少女兴奋地冲他摇晃手里的树枝:"神豪!那天DL最后的总决赛我去看了,你拿了第一!超级棒!"因卡希罗不知道回答什么,只好笑了笑:"日安,爱丽丝公主殿下。"大王子皱起眉:"爱丽丝别闹,我和雷因斯先生说正事呢。""才不要!"少女冲哥哥扮鬼脸,"我刚才明明听到你们在谈游戏了!假正经哼!""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大王子作势要站起来捋袖子揍人,不料花丛里窸窣又钻出一个人来。红色淑女裙的少女正了一下脑袋上被枝叶刮歪的头冠,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凉亭里面。"艾莉莎!你怎么也跟着爱丽丝一起乱疯!"大王子脸都黑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有公主的样子吗!你们就这个模样公主给客人看?""不要紧,公主们都很可爱。"因卡希罗开口解围。注意到红裙子的公主在偷偷看他,便向对方礼貌地笑了笑,"日安,艾莉莎公主殿下。您今天的裙子很合适。"艾莉莎顿时脸红得像蒸熟了一样。爱丽丝不满地说:"只夸我姐姐神豪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爱丽丝!""你的衣服也很好看。"艾莉莎红着脸轻扯妹妹的衣袖,"大哥在和客人谈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再打扰了。"说完她就硬拽着把老大不乐意的妹妹给拉走了。因卡希罗:"公主们还真是……呃,活泼。""得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大王子头疼地摆摆手,"对了我们刚才说哪儿了?""关于减税的事情。"因卡希罗很真诚地回答。"滚,哪儿来的减税,赚那么多还成天想着减税。你以后又没孩子,留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大王子按按额角,"说到这个,你不是和媒体合作,向现实群众公开了DL的纪年终决赛吗。收入新增不少吧?要不要考虑给国家多捐点?""殿下,默示的事您有参与,所以也能推算出天启每年运作的花费有多大吧?还有维护费、员工的工资、广告费、宣传费,扣去税收……""总之你就是赚了。"大王子冷静地说,坚定地保持本心没有被他绕晕,"就百分之一,也不算多吧?""……您说了算。"因卡希罗微笑。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赚钱再多,大王子一句话就可以彻底封闭天启和雷因斯家族的运营。这就是王与臣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获奖感言上你说要等一个人,是狄克推多?""呃,嗯。""我觉得,在考虑狄克推多之前,你不如先想想怎么找到黑帝。"大王子深深看着他,"这才是真正要紧的事。黑帝在外一天,帝国就会处于惴惴不安的惶恐之中。""抱歉,殿下。"因卡希罗认真地迎接他的目光,"我可以问,您是怎样看待黑帝的吗?""一个有野心的不法分子。"大王子说,"黑帝是个给监视器都能入侵国家安保系统的恐怖存在,你无法想象这个人有多强大,他拥有随时颠覆帝国的能力,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他并关了起来。所以,务必把他追捕回来,不要为国家埋下祸根。"气氛沉默良久。因卡希罗犹豫地开口:"可是殿下,我觉得黑帝也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坏。如果他真的对西塔尔帝国有恶意,为什么不在越狱第一天就开始报复帝国呢?""永远不要为敌人找借口,因卡希罗,你不是他们,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伪善的面孔下在酝酿什么阴谋。"大王子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挡住了因卡希罗的全部光线。"因卡希罗,你姐姐是个优秀的人才,但她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她还能不能重新站在阳光底下,重获自由,这都要看你的努力。"大王子轻声说,脸上已经失去了平常熟悉的亲切,变得异常冷漠,"不要和你姐姐犯下同样的错误,恶徒不可饶恕,包庇罪人的人也同样不可原谅。""雷因斯,你的家族是西塔尔帝国耀眼的星辰,你们是实现荣耀与奇迹的存在。在未来迷惘的时候,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先辈,想想你的家族,不要让你们代代传承的辉煌毁于一旦……不要为了一个外人,毁掉你的一切。""……"青年缓缓站起身,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我知道了,殿下。""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大王子拍拍他的肩膀,鼓励到,"好好干,不要辜负帝国对你们的期望。"因卡希罗凝视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笑而不言。临走前,因卡希罗对大王子说:"您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科研人员。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帝国刑事案件,我无法保证结果,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但请帮我照顾好姐姐。""放心好了,你姐姐不会太辛苦的。"大王子笑着回答,"她毕竟曾经是个很受人敬仰的人。"因卡希罗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转身离开。回了家,因卡希罗一边走向客厅一边说:"天启,你出来。"女孩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背后,因卡希罗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水流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水只接到一半,因卡希罗向安静站在一边的女孩抬了抬手中的水杯:"天启,我一直有个疑问。""如果黑帝此前一直被关在明珠,而他们知道这是一个用监控器都能入侵安保系统的厉害犯人。那么,黑帝究竟是怎样登录了你的网络?"因卡希罗凝视着眼前的计算机人格,"既然他有机会接触网络,又为什么要选择你,而不是趁机攻击默示?""……对不起,你没有访问权限。"女孩说道。"没有权限吗……"因卡希罗失笑,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雷因斯家族,雷因斯家族,到了今天我们还剩下什么?"女孩歪头不解地看着他,因卡希罗坐在沙发上沉默。过了良久,青年疲惫地开口:"算了,就这样吧。你去做你自己的。"天启没有离开,而是走到青年面前蹲下,趴在他的膝盖上仰望他:"因卡希罗,不要难过。""我不难过。"因卡希罗想伸手抚摸女孩的头,手却从半空穿了过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时间愈久,他愈是怀念那个离开的人。现在来想,也只有和狄克推多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会思考这么多事。再伟大的辉煌也有陨落的一天,雷因斯家族早已不复从前的繁盛,一代一代走下来,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到今天,因卡希罗只能自己扛起整个家族的希望,除了奥菲莉娅他别无帮手。雷因斯家族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可他们仍在一步步深陷。因卡希罗用手背挡住眼,又回想起年少时父母的音容相貌,那些面孔已在陈旧的时光中斑驳不清。『因卡希罗,你是最后的守卫者。』『收起你的利爪,收起你的獠牙,狗能得到信任,而狼却会被屠杀。』『刀刃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总要学会弯下腰去守护。』时间一晃就两年过去了,关于黑帝的追踪没有任何进展。黑帝离开西塔尔,离开默示的覆盖范围,因卡希罗想要查找他就像水中的鱼上了岸。因卡希罗也不明白为什么自由联邦的网络竟然能够拒绝默示的访问,但他担心强行进入会引发国际问题,因而不敢深入调查。但更奇怪的是,那个不被所有人信任的黑帝,竟然真的在这两年中销声匿迹。当然,狄克推多也一直没有回来。DL早已结束了第四代剧情"恶魔纪年",就连下一个天族地图"天国传奇"也进入了尾声。自从巨龙地图结束的终决赛在媒体上公开播放后,自由联邦也掀起了DL热潮,每年开启新地图前的纪年终决赛成了最受追捧的节目。每到赛季,大街上三个屏幕中就有一个会正在播放DL的战斗视频。耶伦萨突然想起要买酱油,就推着轮椅去超市。结果一到超市发现里面人山人海,耶伦萨看着就觉得脚疼,更不要说还推着一个残疾人进去了。"今天节假日,大减价。"狄亚奇指着超市外面的公告板说,"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耶伦萨犹豫了几番,把轮椅推到保安室旁边:"陛下,有事你就砸他们窗户!"然后他单枪匹马杀进了挤满了大妈的世界。狄亚奇跟着里面的保安大叔一起看了会儿DL的决赛直播,觉得有些没意思。恰好,天启自动打开了他手上的光脑显屏。女孩的脸出现在巴掌大的透明悬浮窗口中,一本正经地问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坏消息。"狄亚奇说,把轮椅转到了保安们不会注意的角落里。"我刚刚截获一封西塔尔那边的机密函件,解密后内容是西塔尔三世批准了军事法庭内审组对奥菲莉娅实行电型处死的判决。"青年烟灰色的瞳孔瞬间收缩。"……那好消息呢?""好消息是,雷因斯与国科院联名上书的自由条例被政党批示通过,正式录入《帝国法典刑法篇》中。从昨日开始,帝国内任何犯人若有两条及以上同级罪名,如果该犯人表现良好则可以选择接受判决最轻的一种。""奥菲莉娅所有罪名中最轻的刑法是什么?""很遗憾,她的三条罪名都是死刑。不过叛国罪和越狱罪——监狱仅指明珠和伊阿卢——属于同级罪名,叛国罪从终身流放提名为死刑,越狱罪降为无期徒刑。""西塔尔的终身流放和无期徒刑有区别吗……"狄亚奇喃喃。西塔尔的终身流放并不是要把犯人流放到无人之荒去,现代社会人口爆炸,它没有那么多余的领土来提供给犯人。西塔尔的流放之所就是《洛斯兰蒂》——目前世界上唯一的全息网游DL。只需要一台游戏舱和不太贵的营养液,他们可以把成千上万的犯人投入虚拟世界中,解决了占地问题,同时为DL提供了免费劳力的人工NPC,减轻了天启的运算负荷又促进了帝国经济。多好的算盘。狄亚奇敲着轮椅扶手,问天启:"西塔尔婚姻法第一百三十一条是什么?""全息网游《洛斯兰蒂》中的婚姻受到帝国法律承认,如若现实中与游戏中的伴侣非同一人,则视为重婚罪。伴侣双方若在游戏中结婚,则需要同居三年以上才可以办理离婚手续。""那第二十八条呢?""伴侣双方互享一切权利。"狄亚奇笑了,眼中浸满冰霜:"他们这是挖好了坑让我跳啊。""我已经帮你订好了今晚的飞艇票。不过你也可以不回去,毕竟奥菲莉娅还有雷因斯。"说完,天启默不作声自己关了机。狄亚奇对着保安室的玻璃发呆,背后的欢呼声朦胧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陛下!我买到酱油了!今晚我们可以吃酱烧猪蹄,嗯……你不能吃,那就看着我吃好了。"耶伦萨轻轻推了推背对他的青年,"……陛下,你怎么了?""吃你个头,今晚吃飞艇上的盒饭。"狄亚奇冷冷地把轮椅转过来,"回去收拾东西,今晚我们就回西塔尔。""诶?回去干什么,陛下你的腿还没好啊?""回去结婚!"——TBC——因卡希罗:推多,好久不见!狄克推多:好久不见,我下个周结婚,来吗?因卡希罗:……？！因卡希罗:#老婆要结婚了但新郎不是我肿么破急在线等#
【SEC.二十九】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坐在最高位上的年轻人笑着说。狄亚奇百无聊赖地把头转向一边,好像右侧位置上那个老头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尽管这里只有十位评审员以及一个犯人共十一个人,法庭里仍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出年迈陪审官呼吸声中的紧张,年轻的大法官还是敲了敲小木锤维护法庭的威严。"罪犯狄亚奇。"大法官问,"你为什么要越狱?""大概是因为……监狱里待遇太差了。"狄亚奇终于正眼看他,笑着说,"每个月才休息一天,还不能出去逛。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走远了。""你不知道越狱是犯罪行为?你这是知法犯法。"大法官质问他。"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狄亚奇冷笑。他本来还想接着说什么,但突然想到还没有摆脱死刑的奥菲莉娅,立刻老实地噤了声。表现良好才有选择轻罪的权利,从现在起他必须管住自己的嘴,否则不仅救不了奥菲莉娅,他自己也要搭进去。西塔尔王室大概很早就对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吧。大法官诧异地挑起眉,没想到这次的狄亚奇居然这么老实。说真的,他还挺不习惯。"那好,你的意思是,你将承认自己这些罪名?""承认越狱,还有破坏默示安全系统。"狄亚奇说,"别的黑锅不要盖到我头上来。""很好。"大法官翻了翻手边的大法典,抬起目光俯视他,"既然你自己承认,那我们就直接对你实行无期徒刑判决。你的建议我会如实禀告给陛下,除此之外你有其它要求吗?""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人道了。"狄亚奇扯了扯嘴角,"我说了你就答应?""新加入的《自由条例》篇。"大法官回答,"你得先说,然后我们酌情考虑。""……我要见奥菲莉娅。"大法官向西塔尔三世请示这个要求时,老国王正在逗关在金笼子里的夜莺。老国王听完法官的汇报,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想去就让他去吧。你还有其它事吗?"大法官说没事,很自觉地切断了通话。大王子还在桌边想面前那盘棋,想了半天也解不了围,他干脆推倒所有棋子不下了。老国王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着说:"年轻人这么不沉稳可不行啊。""我哪是父王您的对手。"大王子开玩笑道。"……父王,真的要处死奥菲莉娅吗?"提出这个问题,大王子又沉默了片刻,犹犹豫豫道,"虽然奥菲莉娅的确犯了很多错,但……她毕竟还是雷因斯家的人,而且也为帝国做过很多贡献。这样人才……""我也没想真的处死她,毕竟是老朋友的女儿。"老国王一脸微笑用细枝条逗弄着笼里的鸟儿,悠闲地背着左手。大王子一瞬间愕然地睁大眼看向他:"可是您寄给军方的那封批准信函……""假的,我没有盖章。"老国王说,"那封信是给黑帝看的。不刺激他一下,他怎么会主动回来自首。""那如果他没有回来,是不是就要真的处死奥菲莉娅了?"大王子忐忑地问。"但他回来了。"老国王收回手,让里面蹦累的鸟儿歇息一会儿。他回身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无论如何,奥菲莉娅都不能死。不管她手中到底有没有天启的另一半最高权限,至少这个世上能同时牵制因卡希罗与黑帝的人,只有她一个。""阿奇,你要记住,有时候女人的作用要比男人大得多。"老国王悠闲地用细枝拍打着鸟笼,吸引鸟儿的注意,"抓住奥菲莉娅,你可以用因卡希罗来制约黑帝;失去奥菲莉娅,你将腹背受敌。""但是因卡希罗并不……""他之所以还能对你笑,那是因为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老国王丢开手中的枝条,微笑起来:"等他知道了一切,你就不敢再现在这样信任他了。阿奇,你可以和因卡希罗关系很好,这有利于你掌控他。但是你永远不要全然的去信任一个……外人。""人都是自私的,阿奇。即使是因卡希罗,他也会先考虑他的亲人,然后才是国家。"他们穿过长且压抑的通道,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监狱长走到封闭的入口出,在旁边的密码机上输入了密码,机械转动发出怪兽呻吟一般的沉闷摩擦声,尽头入口的金属门像一台绞肉机或者什么异种张开了它花瓣一样的嘴。一直面无表情的监狱长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只有十五分钟。"狄亚奇在入口凝望了几秒钟:"能开灯吗?""你还有十四分四十七秒。"狄亚奇放弃沟通,自己推着轮椅滑进了那片漆黑的空间。怪物嘴巴一样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狄亚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最后一点光明从这个空间里消失。当黑暗无边无际再也没有丁点光芒,总是唤起人类本能中的畏惧。狄亚奇不敢再动,更不知道这里究竟能有多大。"……奥菲莉娅?"不知道这里是怎么设计的,回声从四面八方传回来,狄亚奇暗中估算这里有多大。然后他终于听见了回应,不知道从黑暗中哪个方向传来。"狄……亚奇?"奥菲莉娅的声音很微弱,"是你吗?""是我。"狄亚奇攥紧轮椅的扶手,告诫自己冷静,"你在这儿被关了多久?""……我不知道。"奥菲莉娅小声回答。狄亚奇分辨不清奥菲莉娅的声音究竟从哪里来,只好寄希望于感官比他敏锐得多的对方:"奥菲莉娅,你能听出来我在哪里吗?或者你还记得出口的方向吗?""……"奥菲莉娅低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过不来。"狄亚奇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去辩认回声中的真正声源。但他失败了。"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出去了。"狄亚奇睁开眼,对着黑暗说,"这里有监听器吗?"奥菲莉娅觉得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她被困在机械上一步也动不了,怎么去检查周围有没有监听器呢?可是她也不敢让对方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好在对方很快就自己接了下去:"算了,有监听器也无所谓。我来之前已经叫天启监控这里,随时删除向外流出的可疑信息了。""你为什么回来,狄亚奇?""因为他们要杀你。我不回来你会死。"狄亚奇说,然后沉默了一下,"现在我的判决结果是无期徒刑,他们应该还会把我放进DL中。我会想办法让你也进去,然后我们在游戏里结婚。""……你在开玩笑吗?"奥菲莉娅的声音难得充满讶异,"结婚?你和我?"狄亚奇皱了皱眉:"婚约法能让你共享我的罪名,我们结婚,他们就不能再判处你死刑了。游戏中结婚需要同居三年以上才能离婚,我们不可能呆在一起那么久,所以你可以安全一辈子。""……狄亚奇,我们不能结婚。""……我会管好自己,不再连累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奥菲莉娅的声音开始哽咽,"我相信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也是最希望你能幸福的人。我们的路一直走得很艰难,可是我总是觉得未来还有希望。"你们小的时候我就在想将来你们各自的伴侣会是什么模样。狄亚奇你喜欢怎样的人,会愿意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但这个可能性中从来不会包括我。"你那么挑剔,还不听话,不高兴就闹小孩脾气,和你在一起的人一定要很好的脾气,要能包容你,还要能哄你开心。我忍了你那么多年,总想等你长大赶紧把你踢出去,可当你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我又觉得难过。"但这种难过并不意味着我要以婚姻形式永远和你在一起。"奥菲莉娅轻声说,"要和你走完一生的人,不会是我,也不能是我。""婚姻将是你一生中最神圣的仪式,爱情是你唯一能留给自己的权利。你会在这条路上失去自由,失去健康,失去尊严甚至生命,如果连婚姻都成为一种利用工具,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狄亚奇。"狄亚奇不作声,沉默地看着前方。奥菲莉娅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就像十四年前那场大火中的呼唤,萦绕在他耳边。"我希望你的伴侣能是你真正爱的人,爱情的爱。""……不会有。爱情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狄亚奇平静地说,"不仅我,你也一样。也许我们一辈子都等不来那样一个人,也或许在他来之前你就已经死了。""这样不是更悲哀吗?"没有希望的人不会展望未来。狄亚奇从来不会考虑平凡人的生活模式,他只想如何完成他的职责,如何保住奥菲莉娅的性命。婚姻也好爱情也好,伴侣是谁他都无所谓,那种东西根本不适合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狄亚奇,你根本不该回来。即使你不回来,他们也不会让我死,他们畏惧因卡希罗。""万一他们不怕,或者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了呢?"狄亚奇反问她,"因卡希罗一直在试图救你出来,可是两年了都没有成功,你还是个罪犯。""因卡希罗的地位那么重要,但实际上他什么权力也没有。阿奇莱林和军方偷了天启第三处理器的控制权,把DL变成犯人的流放之所,默示的最高指令权在西塔尔三世手中,因卡希罗什么也没有。""天启的最高权限一天没到手,他们就不敢动我。即使天启第三处理器在军方手里,但那也仅仅是第三处理器而已,雷因斯家族仍然影响着帝国经济,他们必须忌惮因卡希罗。"情绪平复下来的奥菲莉娅无比冷静地说,"他们只想骗你回来而已,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上了钩。你一回来我就能出去,你信不信?""万一你没出来怎么办?""那我就嫁给你。""……"狄亚奇。"好,那我在游戏里等你的好消息。""所以你不该回来。""也不全是这样。"狄亚奇缓缓说道,"九年前我入侵默示,没有找到那样东西,但现在我已经知道新突破口了。所以我总是要回来的,只是住所不同而已。"时隔两年,狄亚奇终于又回到了明珠。和九年前一样,明珠的总负责人亲自来接他,七个全副武装的高级军官看押他去明珠的中央建筑。"好久不见,狄亚奇阁下。"女人叼着烟款款走来,身材好得制服都兜不住。押送狄亚奇来的那几个军官明显不常来这里,看见明珠总负责人后尴尬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一个个把目光集中在犯人后脑勺上。狄亚奇觉得自己脑勺都要被看秃了,想一想那画面简直不能直视。女人吐了口烟,向他伸出空闲的右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狄亚奇冷笑,并不回应她的礼节,"每次想到你晚上都会做噩梦。""那太好了,这次你再给我招惹麻烦增加我工作负担,我就让你天天晚上做噩梦。"女人也朝他冷笑,一手夹着烟弹了弹烟灰,"你太不绅士了,狄亚奇。""不好意思,我只对女性绅士。"狄亚奇无不嘲讽地说,"两年不见你长了不少肉。"女人一瞬间捏扁了手里的那根烟。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跟我来,你的工作时间和地点有所调整。"女人说完转身就上了背后的楼梯,狄亚奇对着那条起码两层楼高的长阶梯默然无语。女人走到顶上才转过来,一脸夸张的惊讶:"哎哟,你怎么还在呆在那儿不动呢?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是残的了。"她妩媚一笑,朝下面的几个军官抬抬下巴:"不好意思,今天这边的电梯和快速通道都坏了,维修部正在维修。麻烦你们把他抱上来吧。"几个军官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人站出来,弯腰准备把狄亚奇从轮椅里抱出来。狄亚奇冷冷地看着他:"你敢抱我试试?"那个军官顿时不敢动作了,望着狄亚奇不知道怎么办。"白痴,不会抬吗!脑子落在家里了?""哦。"那个军官忍气吞声地蹲下去。"我让你抬轮椅不是抬我!"女人把他们带到建筑顶层的一间办公室里,扭身坐到旋转椅上转了个大圈。她重新点了根烟,面向狄亚奇:"听说你越狱是因为我们待遇太差?""不。是不想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上面实地考察后,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他们认真的采纳了你的建议。"女人摇晃着手里的小册子,"你的休息时间从每月一次改为一周一次,周鬮你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可以离开游戏舱——如果你能自己从里面爬出来的话。""……没了?""你还想要什么?别忘了你是罪犯,罪犯没有人权。"女人用小册子拍着桌面,冷笑,"好好干,别惹事,否则我有权处死你。"
【SEC.三十】
狄亚奇睁开眼。他浮在浩瀚无际的黑暗里,远方闪烁流窜的数据仿佛茫茫宇宙中的星系,天启平行悬浮在他的上方,面无表情地问:"检测到1325号终端登录,我是《洛斯兰蒂》的主脑天启,你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狄亚奇回答。"三秒后登录1325号绑定工作账号进入《洛斯兰蒂》,请做好准备。请工作期间遵守条约,否则将给予警告处分。"天启抬起手,狄亚奇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整个视野天旋地转。等周围景色再清楚起来,狄亚奇坐起身,此刻他坐在一张挂满黑紫床幔的四柱大床上,房间宽阔且无处不透露着大气的奢华。三米高的屋顶上绘制着色彩风格阴暗的神画,地上铺着一整张绣了闪着亮光魔法图阵的软毛地毯。"真是久违。"狄亚奇赤脚踩在地上,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地毯上的魔法图阵顿时光芒大放,屋子里的东西好像都在一瞬间有了活气。谨慎有礼的敲门声在此刻响起,狄亚奇抬起手,沉重的刻花黑木门缓缓向里拉开。"吾王!"穿着全副重铠的暗黑骑士长恭敬地单膝跪在门口,"您醒了?""自您沉睡以后,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有哪些大事?"狄亚奇穿上傲慢君王的服装,一边扣扣子一边问——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遗留在大陆上的族人打开了懒惰君王曾经设立的传讯阵,暴怒君王与贪婪君王联合其他四位君王攻打了诸神故国,希望能够夺回故土。""失败了?"狄亚奇对着镜子把这具身体的长发束起。镜中那张灰发红眸的脸让他既熟悉又陌生。"……非常抱歉。但这决不是我族力量弱小,六位伟大的君王本已驱逐敌人,重建了女神的荣光。但那些神眷者不知怎么又打开了圣洁之门,唤醒了可恶的天族。妖精族与天族结成联盟,六位君王在抵抗后发现得不偿失,不得不放弃部分领土,让主力军撤回黑暗国度。"暗黑骑士长沉稳而无比自信地说:"不过既然今日您已苏醒,堕落女神的宠信必将重临所有大陆!"狄亚奇走到窗前,推开巨大的拱形魔晶窗。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上空向四面八方震开,暗夜魔龙山体一般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宏伟的城堡顶端,狰狞的头颅向窗口俯下来。魔龙的眼睛比狄亚奇面前的拱窗还要大,它的声音即便低语也如同雷鸣般震撼:"吾王,暗黑军团已集结完毕,随时恭候您的驾临。六位君王正在赶来的路上。"狄亚奇俯视下方,站满整个山之城邦庞大如黑色海洋的军队在那一刻整齐下跪,声音洪亮得几乎让巍峨的城堡都为之颤动。"恭迎吾王!""狄亚奇的军队还真是气势十足呢!好久不见他们这么精神过了。"女人的娇笑声从空中传来,浑身黑焰的堕暗火焰女妖载着暴怒君王瑟蕾娅从传送之门的旋涡里飞了出来。其它几扇传送之门也次第展开,剩下的恶魔君王们陆陆续续到场。暴怒君王驱使着堕落火焰女妖上前,兴奋地朝站在窗前的狄亚奇喊道:"狄亚奇!上一次征讨诸神故国你缺席了,这一次你一定要让那些鸟人和愚族好好领教暗黑军团的厉害!"狄亚奇向窗外伸出手,全场寂静。"用鲜血让他们忏悔。""用战火叫他们下跪。"『光明阵营』『天启』:邪恶与灾难的君王已从沉眠中醒来,战火与苦难将重临大地!十分钟后傲慢君王狄亚奇将带领黑暗国度的暗黑军团入侵诸神故国,各位追随光明的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和大天使长贝勒萨棋一起守卫你们的家园与尊严吧!『黑暗阵营』『天启』:荣耀与坚守的君王已从沉眠中醒来,战火与辉煌将重临大地!十分钟后傲慢君王狄亚奇将带领黑暗国度的暗黑军团夺回失落故国,各位追随黑暗的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和恶魔宫七君王一起带回女神的伟大与荣光吧!『世界』冰刀烧起来:卧槽那个睡神终于睡醒了!『世界』都是你的错:阵营战!阵营战!阵营战!『世界』梦想中的爆发:我勒个去!我在线时间马上就没了啊,世界BOSS出场原来都是随机的吗!『世界』看看DL的名字能取多长:终于醒了!我堂堂大恶魔族每次掐架老大都在睡觉这怎么说!『世界』充电完成:麻痹的终于等到第二轮阵营战了,上次那个砍我十八回的小王八蛋,爷爷这次不双倍砍回来名字就倒过来写!『世界』雨石焰火:阵营战万岁!傲慢君王醒得好!『世界』求你看看我:只有我关心新出来的大BOSS长得帅不帅吗……『世界』时间记忆:帅!能被女神看上的男人哪有不帅的?『世界』现实主义:肯定没我家大天使长帅!『世界』光翼三万:坐等堕落女神出来打女神。『光明阵营』『天启』:三分钟后暗黑军团将通过传送阵抵达各个城邦外围,请勇士们做好准备!『黑暗阵营』『天启』:三分钟后直达各个城邦外围的传送阵将要开启,请勇士们做好准备!『世界』『天启』:勇士们注意了,请保护好你们身边的阵营NPC,同伴越多胜率越大!战争中死亡不损耗经验值,不掉落未绑定物品,杀死敌人可获得一定功勋值,大量金币,随机掉落材料或者宝箱。战争中不产生经验值,战争结束后将发布勇士功勋排行榜。『世界』『天启』:传送阵已开启!战火席卷了整片大地!『世界』可爱猫:等等!我突然发现天启没有说傲慢君王会出现在哪个城市啊!传送阵已经打开,成千上万的军队从旋涡中冲出来,成千上万座城市面临着被攻陷的危机。所有人都振奋起来,DL的世界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混乱。因卡希罗站在神殿大厅里看着半空不断刷新的功勋榜,上面的名字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交替着,每个名字后面的数字都在以火箭般的速度疯狂增长。"因卡希罗阁下。"穿着白金盔甲的战士从神殿后方走出来,他背后拖着六对巨大的黄金羽翼,星辉弥散了整个大厅。他走到剑士跟前,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不似人类的英俊面孔。"大天使长冕下。"因卡希罗面带微笑,恭敬向对方问候。"我刚才还在担心你是不是也跟着出去加入战争了。"大天使长笑着摇了摇头,"还好你在这里。""怎么了吗,大天使长阁下?"因卡希罗问。其实他只是被奶四海命令在这里待命而已。"现在只是战争的序言,你是女神座下最英勇的圣光战士,不要让那些无谓的小角色消耗了你的力量。"大天使长说,"前面的防守就交给神圣军团和其他神眷者们吧,你先去和其他几名圣光战士会合,等等我有事要告诉你们。""好的。"因卡希罗看了一眼刷新的任务栏,接过大天使长递过来的指引卡,顺便通知奶四海他临时接到了强制任务。指引卡将他传送到了一间看起来像休息室的房间,除了他以外,里面还坐着其他几个人。几人听到动静向他看来,其中一个人站起来,看服饰应该是骑士。"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神豪吗。久仰,我是亚三服的，呃，粉红猪。"骑士话一落,所有都向他投去了诡异的目光。身材十分健壮的骑士有些尴尬地解释:"这名字我妹妹取的,她推荐我来玩这个游戏然后带她,我要是换名字她就在家里闹。"众人的目光立刻从那啥啥转换成了同情。剩下的两个法师一个弓箭手也一次介绍了自己。因卡希罗心里明白了,大天使长这是把上次终决赛的各个服冠军聚集到了一起,等会儿打算让他们组团刷傲慢君王。至于剩下几个没出现的冠军,应该要么不在线,要么在黑暗阵营那边。在场五个人,只有因卡希罗和骑士粉红猪转成了天族,两个法师都是人类,男弓箭手是妖精族。法师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流血法,女的是暴力法。没过多久大天使长就进来了,告诉他们的事情果然是因卡希罗之前猜想的内容。大天使长告诉他们傲慢君王不会出现在现世,而是一个叫虚无之境的地方。虚无之境是隔开神国与众生大陆的空间。傲慢君王从沉睡中醒来,真实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占领诸神故国,而是要进入虚无之境打破神国的结界,唤醒被封印在神国深渊的堕落女神。到时候光明女神为了防止战争对城镇的破坏同时阻止黑暗国度的君王们,会把所有人和各个空间的神眷者一起集中到虚无之境中。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方便所有人都能看到傲慢君王和其余恶魔君王,下一轮阵营战将会取消服与服之间的阻隔,所有玩家集中到一个叫虚无之境的地方继续掐架。这样一来,就能够保证所有光明阵营玩家都有机会攻击世界BOSS,同时也方便黑暗阵营的玩家们防守。而他们五个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抗对方那边的几个服冠军,攻击傲慢君王,并阻止他打破神国结界的企图。于是玩家们打着打着就忽然收到了即将被光明女神传送至虚无之境请做好准备的通告,下一秒周围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环境。不少人一不留神就被的玩家或NPC砍死在地上。『世界』霸气小刀王:卧槽这是哪儿?天启不会又出毛病了吧!『世界』『天启』:恶魔七君王即将出现,请各位勇士做好准备!玩家们还来不及在世界频道上刷屏,只听见远方天空传来一声悠扬的龙鸣,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那是仿佛世界末日的情景,深黑的旋涡里探出了一只巨大的爪子,暗夜魔龙狰狞的头颅从另一个世界伸了过来。在魔龙挤出半个山体一般的身躯时,中央旋涡的周围再次卷起新的小旋涡。整个天空都被黑云布满,黑暗远得没有尽头,恶魔七君王在这样灰暗的天空下依次登场。魔龙一口吐息,瞬间就吹死了一大片人。附近频道上全是求奶求拯救的哀号。『世界』『天启』:傲慢君王是堕落女神的王冠与法杖,他是黑暗国度至高无上的荣耀,黑暗灵魂最坚实的守卫者!现在他从梦中苏醒,重临大陆,点燃战火,他要打破诸神的封印,唤醒堕落女神!『光明阵营』『天启』:勇士们,还记得你们的誓言吗?请集合你们的力量筑起最坚固的防线,阻止傲慢君王和他的爪牙们打破封印,捍卫世界的和平与安宁!『黑暗阵营』『天启』:勇士们,还记得你们的信念吗?请集合你们的力量铸就最锋利的武器,帮助傲慢君王及其他君王们打破封印,拯救你们的女神吧!玩家们纷纷表示茫然。傲慢君王在哪儿呢？难道就是那条龙?不管傲慢君王在哪里,两方人马再次展开了激烈的混战,魔法剑光漫天飞舞,各种战魂英灵往来穿梭大显身手。由于所有服务器的玩家集中在了一起,战争的规模也变成了之前的好几倍。因卡希罗身边的女法师看着下面的惨状,犹犹豫豫地问:"这么多人……服务器不会卡吧?"男法师也犹犹豫豫地回答:"应该……不会吧?天启已经是最先进的智脑系统了。"因卡希罗听后,深深觉得这次活动是对天启性能的一次重大考验。真不知道要是全息网游也卡了该怎么办……所有人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不久后有人发现魔龙的头顶上有个人,估计八成就是傲慢君王。光明阵营的玩家立即纷纷转火,骑了英灵就冲上去扔技能,下面黑暗阵营的玩家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妖精与天族结盟,人类东国信仰光明女神,西国信仰堕落女神,总的来说黑暗阵营的人数要远小于光明阵营。不过天族与妖精族分别只有一个军团,而黑暗阵营那边每个君王都有自己的军队,勉勉强强能掐个势均力敌。其他君王的情况怎么样不清楚,但攻击傲慢君王这边的玩家们就发现尼玛太坑爹了。『世界』爱情不是你:卧槽那条龙能不能更碍眼一点,打哪儿都打到龙身上,连傲慢君王毛都碰不到一根,还能不能继续愉快地玩耍了!『世界』塔楼物语:是不是要先把龙打死才能打到傲慢君王?『世界』沸水煮青蛙:龙好大,血好厚,好累,不想爱了。『世界』蜻蜓点水:今晚上要多吃三碗饭才对得起我自己。『世界』嘀嘀哒:啊啊啊我刚刚看到傲慢君王真颜了好帅好帅我要转成恶魔族!『世界』吉祥如意:真的吗?!我也要看!『世界』飞在天空的鱼:求分享最佳视角!『世界』我是基佬:我也看到了!虽然我死了但还是觉得很值!『世界』萨耶的祈祷:花痴们口水流出来了!一听能近距离看到傲慢君王,所有玩家都激动了。能看清傲慢君王的脸就意味突破魔龙防御有机可寻,所以不管是不是为了一睹大BOSS真容,光明阵营的玩家们全部气势大振不要命地一窝蜂冲了上去。暗夜魔龙一口横扫过去,天上跟下苍蝇似的噼里啪啦掉人,但清出的真空地带转眼间又被填满。反正死了可以复活再来,玩家们乐此不疲充满了兴致。『世界』让你不听话:我看到我们服冠军了!『世界』狗蛋一百个:我看到神豪了!『世界』V33:小的们闪开让大的来!因卡希罗从高速飞行的梦魇背上跳下去,紧握在手中的长剑被抡出刺眼的光芒。他的目标是下方宽阔的龙背,他打算破开魔龙的防护罩从后面爬上去。就在他一剑插入显出形态的防护罩上,准备再用点力撬出一个可以通过的缝隙时,几个黑球从旁边跳过来——"恐惧打击!""赫拉伊斯盾!"突然冒出来的召唤师直接开盾把因卡希罗从防护罩上撞下去。剑士松开剑向千米远的大地直坠而去,梦魇在高空盘旋嘶鸣,来不及挽救。十几秒定身时间终于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地面人群,因卡希罗的背后忽然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羽翼,他一翻身，重新飞上天空。他得把自己的剑去找回来。因卡希罗的剑是特殊装备,还卡在防护罩上没有掉下去。撞他下去那个召唤师就守在剑旁边,应该是在等他回来。因卡希罗看了看对方的名字。愿风裁尘。他知道这个人,亚二服上一届终决赛冠军,当初说要替狄克推多走完剩下路的人。现在他的确是鼎鼎大名的盾制流召唤师,既能控制又会开盾,算是弥补了当时狄克推多的不足之处,带个治疗英灵基本打不死。因卡希罗以前没和这个人交手过,但就看对方的战斗策略也让他有些头疼。召唤师本来就克剑士,特别是开盾和控制流的召唤,远了他们打不到,近了他们又砍不动,还要被定身被放毒,何止一个"苦"可以形容!
【SEC.三十一】
"你想和我打?"愿风裁尘露出一个冷意的微笑,"没有剑你拿什么来和我打,因卡希罗?"虚无之境严格来说算是一个副本,有些副本中玩家是不能打开背包的,虚无之境恰好属于其中。因卡希罗沉默地看着他,然后想了想,一声口哨招回了梦魇。梦魇嘶鸣着踏火而来,愿风裁尘立刻一回身扔了它一马脸"恐惧打击"。老实说,他确实是因卡希罗所见过唯一或许能追上狄克推多的召唤师。但那只是或许,愿风裁尘定住了梦魇,可惜梦魇的技能已经放出。梦魇的技能是为己方血量百分比最少的队友回满血,并且扣除敌方全体每个单位与回复量相等的生命值。由于现在是阵营战,于是包括愿风裁尘在内的所有黑暗阵营玩家和NPC瞬间少了一大截生命,甚至不少人直接躺了尸。这就是亚一服至今唯一的一匹梦魇,红色英灵。如果是狄克推多,刚才那种情况就不会再使用"恐惧打击"。因卡希罗默默地想。所以再相似也终究是不一样的。因卡希罗忽然一振羽翼欺身上前,反应慢了一步的愿风裁尘冷静地退后一步:"焰光之轮!"焰光之轮有击退效果,因卡希罗一翻身就擦着光轮避了过去,冲到了召唤师的跟前。愿风裁尘还有后招等着他:"赫拉伊斯盾!"这个防御技能会直接把所受物理技能伤害反弹回去，因卡希罗刚刚已经被它撞过一次了,当然不想尝试第二遍。于是剑士急刹并后退闪避,召唤师立即追击:"恐惧打击!"因卡希罗直线下坠摔到魔龙的防护罩上,好在中途没有受到其它攻击。愿风裁尘正想乘胜追击,没想到定身结束还没摔死的梦魇居然又从魔龙侧翼爬了上来!一声嘶鸣,愿风裁尘血掉得只剩层血皮。竟然能无视防御值,这只梦魇是有多恶心人!还没等愿风裁尘缓过来,坑了敌人一把的梦魇飞快冲上来一脑袋撞到召唤师身上,脑门上的独角直接扎进了敌人的腰部。愿风裁尘都要给跪了!没想到还没完,用犄角串住敌人的梦魇继续前进一步扎稳实了,然后一甩脖子,把愿风裁尘给扔飞出去。恶魔可没有翅膀,愿风裁尘一头撞到魔龙翅骨上,被上面的棘骨扎了个透心凉。画面太惨因卡希罗不忍心看。狄克推多教得一手好技巧。因卡希罗当年不止一次被对方的独角兽这么蹂躏过，而今他的梦魇也终于将这门从同伴那里学来的独家秘技用在了敌人身上。因卡希罗从防护罩上爬起来,摸了摸蹭过来讨赏的梦魇,走过去把自己的剑拔出来。失去阻碍物的防护罩开始愈合,因卡希罗正琢磨怎么才能重新弄条缝出来,身边的梦魇忽然发出一声激烈的长鸣。因卡希罗就地一滚到滚一边，下一秒一支羽箭弹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梦魇脖子也中了一箭。紧接着又是三支羽箭刺入梦魇身体,皮肉破绽的声音听得因卡希罗头皮发麻。梦魇化作了星光消失,一个骑着寒风飞龙的弓箭手从因卡希罗上方掠过。一连串密集的箭矢如同下雨一样气势万钧地砸下来,撞到防护罩上"嘭嘭嘭"直响。因卡希罗收了碍事的翅膀,伏低身在魔龙屏障上飞快移动,骑在寒风飞龙背上的弓箭手死死追在他后面射,落箭如雨。因卡希罗一路朝龙头跑去,那边站着傲慢君王,相对光明阵营的火力也比较密集,寒风飞龙那么醒目的目标是决计不敢追上来的。落在周围的攻击逐渐开始密集起来,后面的弓箭手还没放弃,在下方无法还手的因卡希罗暗中进一步加快速度。就在这时,天空骤然一白,无数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狠狠砸在防护罩上。在视野被白光淹没前一刻,因卡希罗看见了骑着所罗门雀飞在人群前方的那个女法师……冠军这个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还好战魂审判官放得及时,因卡希罗勉强救下自己一命。不仅如此,在发现防护罩被闪电劈开了几道裂缝后因卡希罗果断趁热打铁补上了一个暴击大招。防护罩气数已尽,颜色开始变浅,所有人都仿佛听见了那一声破碎声响。『世界』『天启』:光明阵营玩家因卡希罗发出致命一击!玩家因卡希罗打破了暗夜魔龙的防御,感谢他做出的伟大贡献!上吧!追随光明的子民们!因卡希罗失去支撑,底下一空就掉了下去。天族剑士急忙张开翅膀稳住身形,但是仓促之中,因卡希罗发现他竟然恰好掉在了傲慢君王的背后!失去防护罩的遮挡,各种技能交织带起的狂风吹得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衣袂翻滚。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有人,傲慢君王回过了身,血红的眼瞳冷冷看向入侵者。那一刻，因卡希罗大脑轰的一声响,变成一片空白。他感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在疯狂尖啸着要冲出去,然而他只是呆呆凝视着那张完美的脸,失去了所有语言和动作。因卡希罗觉得傲慢君王让他似曾相识,那种熟悉感引发无数情绪在他心脏里擂鼓,竟然让他一时间无法清理出头绪。那个触手可及的名字就在他脑海里飞转,可是因卡希罗却就是抓不住它。最后他只勉强想起一个不是太满意的称呼。"……黑帝?"傲慢君王用法杖尖端指着他,冷漠而毫无动容:"天族。"因卡希罗惊到,下意识想收起翅膀。傲慢君王的法杖尖端绽放出强烈而刺目的光芒,汹涌澎湃而来,倾覆了因卡希罗的意识。『天启:您受到来自世界BOSS傲慢君王的攻击。』『天启:您已死亡。请选择:原地复活/等待救援』因卡希罗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乱石堆里,不远处有正在奋力对战的玩家,左边天空上是贪婪君王的战场,傲慢君王的魔龙却离这里有点距离。他猜自己应该是被傲慢君王的大招给轰了下来,掉在地上成了没人捡的尸体。竟然被轰了这么远……因卡希罗为自己叹了口气,选择了原地复活。『天启:您没有复活道具,请等待救援。』因卡希罗:"……"仔细想想,他好像的确是很久都没有补充背包里的生命符文了。因卡希罗又在附近频道里喊话,问有没有哪个祭司有空过来帮忙拉一下。附近玩家们纷纷表示这边奶妈早就集体躺尸去了,打架要先打死对面奶不知道么?因卡希罗又问有没有召唤师愿意过来帮忙,他记得召唤师八十级技能是个复活技能。但召唤师都前排抗BOSS去了,这里唯二的两个召唤师都表示阵营不同恕不施救。无奈之下因卡希罗只好联系奶四海,但对方应该打得正嗨,私聊发出去半天都没人理。果然是没人捡的尸体啊……混战持续了一天,参战的玩家不少反增,七大君王挂了两个,剩下五个有四个都是半血,唯有傲慢君王坐在龙头上血条压根没变过。这很正常,傲慢君王是个召唤师,召唤师是出了名的高血高格挡,更何况是一个半神级召唤师。事实上玩家们的技能打上去基本一半都被爆了格挡,密密麻麻的"miss"看了就让人丧失信心。不过DL玩家都是心理素质坚强的人,即使屡战屡败也能越挫越勇。大天使长砍死了暗骑士职业的贪食君王,终于找到了在地上躺尸很久的因卡希罗。他大为震惊,飞下来落到因卡希罗身边,俊美的脸上满是悲恸。大天使把手放在胸口上,张开背后金黄的圣洁羽翼,像在举行一个伟大而神圣的仪式:"请安息吧,年轻的勇士,光明会为你戴上正义的冠冕,神的子民会永远将你牢记在心……"因卡希罗:"……"他想他只需要一个复活术就可以了,但这个问题要怎么告诉一个没有聊天面板的NPC呢?就在这时,天空被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芒笼罩,无数光点从空中飞落下来。它们覆盖了狼藉的战场,隐约的歌声随着光芒一起驱逐了灰天下的寒冷,所有地上躺尸的光明阵营都得到了拯救,包括那些死去的天族妖精族战士,也重新睁开茫然的眼站了起来。因卡希罗爬起来向歌声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一只笼罩在金色光芒中金耀神鸟,它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天族援军。"太好了!是圣女,圣女殿下来救援我们了!"大天使长握拳放在胸口,无比激动地说,"这下我们胜利有望了!因卡希罗阁下,和我一起加入战斗,打败邪恶的傲慢君王,捍卫光明的尊严吧!""有圣女殿下在,一切都不可怕!"天族圣女是个祭司,祭司克召唤师,她只一个"女神垂怜"就复活了光明阵营丧失的所有战斗力,还带来了一个新的军团!现在唯一还让黑暗阵营玩家们安心的就是傲慢君王那没有变化的血条了。暗夜魔龙终于开始移动它庞大的身躯,龙族长长咆哮一声,一扇翅膀拂开了一直围在身边苍蝇似的生物们,猛力向天族军队冲去。所过之处,魔龙喷息,大地千疮百孔。"快拦住他!"大天使长愤怒地大喊,带着因卡希罗一起张翅飞上了天空。"傲慢君王,你为何不继续沉睡?"圣洁的少女站在神鸟头顶,目光悲悯。狄亚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向天空伸出右手:"湮灭之轮。"魔龙发出天崩地坼的吼声,直立盘旋向苍穹深处。巨大的轮盘图腾向四面八方倾覆开,遮蔽了整片天空,金黑交错的光芒盛大得令人无法直视。"不好!"大天使长目眦欲裂。圣女手足无措。祭司能克制召唤师的辅助技能,但在召唤师的暴力下也束手无策。她睁大的双眸被那华丽的魔法光芒映满,数以百万的光柱落下来,随着转动的图腾一起疯狂旋转着碾压世界。所有玩家都失去了感官,他们听不到，看不到,甚至无法得知自己的存在。当技能结束,所有尘埃都落回地面,世界频道上顿时被一片"卧槽"声刷屏。虚无之境的大地被满满的尸体覆盖,场面颇为壮观。无论光明阵营还是黑暗阵营都没有一个活口剩下,就连暗夜魔龙也死在刚才那场无差别攻击的毁灭性技能下。傲慢君王踩着黑色的图腾,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天地间,背后灰天无比苍茫寂寥。人都死光了还怎么打?玩家们终于醒悟,原来傲慢君王压根就不是一个玩家能推死的BOSS!天启是放他出来给他们开开眼界的吧?『世界』菠萝小妹:嘤嘤嘤不带这样坑队友的,傲慢君王我要和你分手!『世界』唯爱、SIR:嘤嘤嘤傲慢君王我要和你分手+1『世界』海星星:嘤嘤嘤傲慢君王我要和你分手+2『世界』合家姑娘:嘤嘤嘤傲慢君王我要和你分手+3『世界』星期二不在家:累不爱。被自家老大打死的黑暗阵营玩家们简直心都碎成了渣渣。光明阵营那边的玩家一看,顿时全部笑翻。居然被自己人搞团灭,还有比这更虐的吗?不过他们就喜欢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玩家和NPC都死光了天启却还没有传他们出去,于是一起挺尸的两方干脆愉快地在世界频道附近频道里打起了嘴仗,你一句我一句喷得不亦乐乎。狄亚奇环视着空无一物的战场,向某个方向前进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穿着短裙的女孩站在离他不远的空中,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想干什么?""去神国。"狄亚奇说,继续前进。"停下!"天启厉声警告,"回去!狄亚奇!"狄亚奇根本不听她话,举手就是一道光轮劈过去。然而光轮在天启面前自动化为乌有,女孩面冷若霜:"我说过不要违反工作条约,这是我的领域,我有权制裁你,狄亚奇。""不要惹我生气。"DL属于天启的运作程序,她是控制这个世界的主脑,傲慢君王的强大,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一段程序而已。天启什么都没做,狄亚奇抗了整个游戏全部玩家攻击也没掉多少的血条瞬间降到底部。狄亚奇停了下来。"如果不想从世上消失,就不要试图反抗。"天启命令道,"现在回到正确的运转轨道上去。"NPC没有玩家系统保护。很多NPC具有唯一性,这种NPC死了是不会复活的,比如狄亚奇现在扮演的傲慢君王。他如果非程序性死亡，意识也会一并消失。而天启只需要用他以前留下的数据再重新复制出一个傲慢君王即可。DL正式员工好歹有工作系统保护,而他们这种罪犯却只能依靠天启。如果违背了条约,天启可以随时撤销对他们的保护,甚至直接抹杀他们。罪犯没有人权。狄亚奇看着她,道:"你也只是第三处理器而已。"第三处理器是天启的一部分,却不能算是完整的天启。他总会找到反抗的办法的。狄亚奇返回去,向天空举起法杖:"亡灵归来。"绿色的影子从大地钻出来,然后忙忙碌碌钻进了喜欢的尸体里面。虽然知道这只是技能效果,但黑暗阵营的玩家们还是恶心得不行,看到那种绿油油的东西钻进他们身体里就碜得慌。死去的暗夜魔龙睁开眼,身上的伤口开始复原。六位君王重新骑上坐骑飞上了天空,暗黑军团纷纷爬了起来,因死而复生发出了喜悦的咆哮。这回轮到光明阵营集体"卧槽"了。天启!傲慢君王他作弊啊!光明阵营集体空血躺尸,黑暗阵营全员满血复活,这还怎么玩!光明阵营的玩家们想这回肯定玩完儿了,得,下回阵营战等着撸堕落女神吧。天启深深看了一眼狄亚奇,目光饱含警告,然后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消失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破开云层降临人间的希望之光。"傲慢君王狄亚奇。"神圣的光柱中仿佛有极光徜徉,女性低婉而温柔的声音在天地间传开,"你若不放下武器,如何来拥抱她?"狄亚奇暗中翻了个白眼,念道:"我若放下武器,如何捍卫她?""若世界有旨意,她自然会像你一样从梦中醒来。你一直明白,困住她的,从来不是封印与枷锁。"光明女神说,"诸神的时代即将到来,她是守护黑夜的伟大灵魂,盛宴上必不会缺少她的席位。你是希望用繁华盛世来迎接她,还是还给她一片血流成河?"狄亚奇果断收兵走人。传送阵打开,有老大带头,黑暗阵营没多会儿就走得干干净净。『世界』『天启』:经过漫长而激烈的战争,光明的子民奋力反抗却终不敌守卫者的怒火,不幸罹难,全军覆没。然而神迹终于降临,光明女神亲临故国,用仁慈感化了黑暗君王们的残暴与仇恨。这堡垒已崩塌,这怒火已消弭,恶魔族愿意追随他们君王放下武器与伤害,和其它种族共同守卫这个美好的世界!『世界』『天启』:此次战役结束,胜方为黑暗阵营。胜利方的勇士们将每人获得宝箱君王的嘉奖X1,随机紫色特殊道具X1,随机蓝色英灵X1,功勋值三千,金币一千,蓝三符文套X1,生命符文一组。失败的勇士们也不要丧气,我们还有下次机会!『世界』『天启』:黑暗国度与诸神故国重建友谊,互通商旅,即刻起黑暗国度所有地图与副本向全体玩家开放。光明女神降下诸神重归的预言,回到领地的七位恶魔君王决定选拔优秀人才及早准备,开启试炼地远古战场,开启副本恶魔塔,均可获得大量功勋值与奖励。勇士们,你们还在等待什么呢?玩家们这回彻底懂了。搞了半天原来他们是在集体走剧情啊？
【SEC.三十二】
"因卡希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屏幕中大王子的脸带着笑意,"鉴于你姐姐表现良好——还有你递交的申诉状,你姐姐奥菲莉娅已经通过评判审核,降罪从那里面放出来了。""不日她将被转押至监测局,安全通过的话,就能够进入明珠服刑。"大王子说,"你可以去看她,现在。"因卡希罗怔了三秒,立刻丢开手中正在处理的文件,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冲了出去。"先生,送我到西莫路十八号街谢谢!"计程车缓缓浮上空轨,然后炮弹一般飞射而去,隐没在繁华的车流中。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那个纤细优美的身影就站在路灯下,抬头仰望着久违的日光与天空。因卡希罗看见那个背影,本来急促的脚步忽然不由自主放缓下来。"姐姐。"他走到她的背后,连嗓音都开始颤抖。女人回过身望着他,那美好的容颜一如因卡希罗记忆中那般从未改变过。奥菲莉娅的眼睛明亮得好像夜空的星辰,里面的希望之光不曾黯淡过半点,她甚至没有多出一条皱纹,仿佛永远不会老去。因卡希罗与她对视良久,终于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她,蠕动的嘴角最终变成了微笑。"好久不见,姐姐。""好久不见。"奥菲莉娅被高大的男人环抱在怀中,笑着回拥他,"因卡希罗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呢。"上一次这样亲密的拥抱,还是十二年前,那时的因卡希罗还是个少年,但那双稚嫩的肩膀却开始背负起家族的责任。奥菲莉娅几乎和因卡希罗同一时期接到来自王室的密令,姐弟分开飞往各自的疆场,弟弟开始创造当今世上最伟大的灵魂,而姐姐为它准备承载智慧的容器。后来,任务圆满结束了,弟弟回到家,却找不到姐姐的音讯。直到再三年过去,他终于在帝国最优秀的精神疗养院中见到了因为任务太重而精神失常的姐姐。灾难接踵而至,似乎在十五年那场大火之后,安宁就再也没有在雷因斯家族中歇息过。但雷因斯家的人却只能咬着牙在风雨暴中努力钻出夹缝,人总要继续前进,活着总比死去好。"……姐姐,听说我有姐夫了?""……"奥菲莉娅,"你听谁说的?"因卡希罗满脸无辜:"谁都在说啊。"奥菲莉娅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不远处,因卡希罗也跟着望过去,那里站着几个监视她的警官。奥菲莉娅回头,温柔地笑道:"抱歉,没有告诉你这个突然的消息。"因卡希罗愣了一下,随即表示理解:"没关系。如果姐姐喜欢的话……"奥菲莉娅抓住了他的手,并摊开他的手掌,指尖轻轻摩挲的样子。『我身上有监听器。』"……"因卡希罗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立马改口道,"但是姐姐,我听说他是个……罪行很恶劣的人,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永远不会放弃他,就像对你一样。"奥菲莉娅说,"抱歉,但他是个好人,总有一天你会懂的。"『狄亚奇是雷因斯的朋友。』"可你们之间……也许不会有结果。他当初丢下你独自逃走了。"因卡希罗状似悲伤地垂下眼,仔细注意着手掌中被划出的轨迹。"原谅他,他不是故意的。现在他也已经回来自首了。"『他被关起来了,尽量联系上他,但不要暴露自己。』"……姐姐,如果有机会,你会和他结婚吗?""……会。雷因斯家的人一辈子只会爱一次。"『不会。以后除了他谁也别信,包括我和天启。』"为什么?"因卡希罗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还是一片温柔与澄澈。"不为什么,因卡希罗。当你也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懂了。"『因为只有他和你一样。』因卡希罗看着自己被包握住的手,忽然想到什么,缓缓说道:"我想我应该能懂。呃,姐姐,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唔?"奥菲莉娅目光温柔地鼓励他。因卡希罗有些紧张:"那个,你、你以后可能要再多一个弟弟了。"奥菲莉娅:"……啊?""就、就是那个意思。我找到喜欢的人了,但你不认识,我们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他叫、叫狄克推多。""……"奥菲莉娅,"你说他叫什么?""狄克推多,独裁官那个狄克推多。不过这是他游戏,真名我还不知道……姐姐你怎么了?"奥菲莉娅:"……没、没什么。"其实我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但说出来我怕会吓到你。"因卡希罗,你还小,不要记着决定。想想我和黑帝,你要明白什么才是爱情,因卡希罗,不是所有想要珍惜对方的感情都是结成伴侣的纽带。"奥菲莉娅苦口婆心的劝导他。因卡希罗颇为无奈,好脾气地回答:"我不小了姐姐,我已经二十九岁,能分得清这些。""二十九连一百五平均寿命的零头都没有。"奥菲莉娅还是不放心,但那边的警官已经开始警示她注意时间。她只得先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让因卡希罗注意身体,多试着接触别人再看看。因卡希罗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如此不信任他对感情的判断,一再强调那只是他的错觉。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还是能分清爱情和友情间的区别。不过,晚上会梦到把狄克推多那个那个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告诉姐姐。短暂见面后又很快分开了,但因卡希罗的心情却万分愉悦起来。这只是开始,后面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姐姐平安通过了那段监视期,就可以对外开放探视权了。回家上了游戏,因卡希罗惯例打开好友列表看看那个想念的名字,却蓦然如雷击中一般惊呆住了。首位那个灰了两年的名字竟然亮着,后缀的等级从四十多变成了五十五!狄克推多回来了!真是好事逢双,因卡希罗激动得简直想摘了游戏装置去楼下跑两圈!他努力稳住情绪,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他害怕一转身那人又离开了。狄克推多没重要事向来不会主动联系因卡希罗的,这种相处模式似乎什么情况下都没有改变。因卡希罗小小失落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振作,主动找上对方。『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回来了?[表情#微笑]『好友』狄克推多:嗯。好冷淡!对方哪里像一声不吭消失了两年,简直就是只下线吃了个饭而已。不过还好因卡希罗老早就习惯了这种态度。『好友』因卡希罗:怎么突然离开了这么久,家里有事吗?因卡希罗一直相信推多不是那种受到挫折就轻易放弃的人,和论坛上游戏里其他人不同,他从来不认为是莫非王土导致了狄克推多离开游戏。他更害怕克罗克司尼当初给他的解释——是狄克推多自己厌倦了这里的一切。不过还好对方终于又回来了。那么，是否代表对方也放下了曾经的那些执着？『好友』狄克推多:嗯。去看医生了。『好友』因卡希罗:看医生?你生病了?因卡希罗顿时心就悬了起来。能去看两年医生绝不是什么小病,何况现在医学还这么发达。推多不会是绝症吧?一想到现在活蹦乱跳的狄克推多有一天会了无生气躺在床上英年早逝,因卡希罗整颗心脏都不好了。他迫不及待想问问对方什么病,希望能把人接到帝都这边来。帝都的医疗水平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这边的医生总能有办法。『好友』狄克推多:不算大问题,老毛病而已。已经回来了。『好友』因卡希罗:你……你不会死的对吧?『好友』狄克推多:会比你活得久。因卡希罗稍稍放心了,但还是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关系再进一步,发展到现实中去。那时候把人接过来应该就不那么唐突了。『好友』因卡希罗:对了推多!你还记得莫非王土这个人吗?『好友』狄克推多:记得。他烧了我二十三级。『好友』因卡希罗:当时我不在,后来我听人说了那件事。月耳弯弯已经删号了,莫非王土我还帮你养着,特意嘱咐会长不要动他等你回来,过来么？『好友』狄克推多:月耳弯弯删号?你弄的?『好友』因卡希罗:……难道你想连她也一起养着?那不行!她是女的!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快过来我有惊喜给你!『好友』狄克推多:你过来试试。因卡希罗觉得吧，他过去就他过去算了,反正一直以来主动的也是他。不过两年不见推多竟然变矜持了。很快因卡希罗就发现这不过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误会而已。因为当他使用追踪道具光影之眼的时候,道具的搜索结果竟然显示对象不在有效区。按理而言天启早就不该再出现这种低级别的失误了。因卡希罗想了想,问对方。『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在哪儿?我搜不到你坐标。『好友』狄克推多:嗯。我在亚二服。『好友』因卡希罗:……哪里?『好友』狄克推多:亚二服。你的近视已经连天启都无法拯救了吗?『好友』因卡希罗:我没有近视!因卡希罗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巨大恶意……天启他要换服!他也要去亚二服!见那头没有反应,狄克推多便关闭了聊天窗口。四周是黄沙滚滚的荒原,奇形怪状的巨石散落着矗立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大地,枯槁的树木像一只只伸出大地呼救的手。狄克推多还站在登录时出现的地方,手里抱着一只箱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随机分配到亚二服来,为什么一上线就在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两年的离线经验让他升到了五十五级,但现在版本的满级是一百二十级。狄克推多手里抱的箱子是给老玩家回归的赠品,可以开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运气好能开到高级英灵和装备之类。狄克推多也不耍小动作了,老老实实地蹲下去开箱子。扮演傲慢君王蹲在大殿里实在太无聊,他干脆偷偷解了这个帐号的封又爬了上来,当玩家总比NPC有意思。只是之前这个号已经被天启发现过一次,以后想干点什么就不能再那样肆无忌惮,否则很容易被天启顺藤摸瓜把老账给查出来。要是让天启知道他工作时间私底下偷偷开玩家账号偷懒,他就得和奥菲莉娅当初一样到伊阿卢那边去关小黑屋。宝箱开出来了。『天启:恭喜玩家狄克推多获得红色英灵西泽使者塔贝奇!红色英灵是无比强大的战斗伙伴,您真是幸运女神的宠儿!』居然能开到红色英灵!狄克推多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手这么红,不篡改数据也能拿到好东西。箱子里装着一枚带有奇异花纹的蛋,狄克推多伸手摸上去,信息页面立刻弹出来。『天启:这是红色英灵西泽使者塔贝奇的封印,请前往祭坛唤醒这位古老的战斗种族。』祭坛……狄克推多站起身望了望四周,漫漫黄沙遮天蔽日,连树都是死的,更无论其它活物了。这种鬼地方他要去哪里找祭坛。狄克推多打开地图,发现目前他正在黑暗国度的骸骨沙漠边缘,往前走穿过沙漠是贪婪君王的领地,往后退是暴怒君王的领地。既然被随机到了黑暗国度,狄克推多干脆就决定在这里混了。打开技能栏,想好日后策略的狄克推多把以前留在里面的控制技能全部丢出去,然后把现有的防御技能和攻击技能拉了进来。恶魔图的怪普遍高攻高抗,控制技能丢下去基本不见效,还是攻击和防御来得直接一点。但看了看自己只有五十五级的属性点,狄克推多稍作犹豫,又把防御技能都拖了出去。最后他把所有属性点都加给了攻击,用技能点把几个攻击技能升到了最高级。没有属性点加成的其它属性看上去格外脆弱,狄克推多又翻了翻背包,找到了里面被绑定的血天使魂石,其它东西都在当时差不多被莫非王土全爆出去了。人物不够强只好靠英灵了,狄克推多以前从没掉队这么远过。不过血天使也需要去祭坛唤醒,因此狄克推多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先找到祭坛再说。战魂会随着人物一起掉级,DL正式运营后狄克推多基本就没怎么管过他的独裁者,逆天的金色战魂完全处于自生自灭的放养状态。再厉害的战魂也是需要培养的,狄克推多总算尝到了懒惰的下场,不过还好他还有一只没有放弃过的独角兽。现在狄克推多身边战力最强的就是这匹独角兽了,然而即便是独角兽在如今也占不了优势。英灵的最高等级由当前开放的人物最高等级决定,他离开时满级还是八十级,现在最高等级已经变成了一百二十级,可他的独角兽却还是停留在八十级上。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狄克推多对黑暗国度的地图很熟悉,知道自己在哪儿就想起了附近最近的祭坛在什么地方。他召唤出独角兽,任对方蹭了蹭脖子表达亲昵后就翻身骑上去,给对方指出了一条飞往祭坛方向的路线。
【SEC.三十三】
因卡希罗想要去亚二服的请求被驳回了。天启斜眼看着他:"因卡希罗,你当初告诫过我什么?"因卡希罗:"呃……难道是‘坚决执守公正,永不滥用私权'?""是,这是你教我的。现在你却来让我把你转到亚二服去,我要怎么向其他也想要转服的玩家交代?"天启软软糯糯地问他,"如果大家都要转服,要怎么来继续维持稳定?"因卡希罗一脸惭愧地认错道歉,然后沮丧地离开了。英俊的剑士失落地一个人坐在大石头上,耷着肩膀又点开了好友列表第一位亮着的名字，他好想去亚二服找狄克推多。召唤师现在才五十几级,会不会被别人欺负?现在游戏里高级号太多了,召唤师又是个傲脾气,用克罗克司尼的话来说就是出了名的嘴贱,典型的讨打。那边又没什么熟人,小号再厉害也斗不了大号,因卡希罗简直要愁死了。『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现在在做什么?『好友』狄克推多:祭坛,练几只红色英灵做打手,拍几组生命符文和魂源力给我。因卡希罗立刻把背包里的生命符文全部打包拍了过去。魂源力是给战魂升级属性用的,战魂早就训练好的因卡希罗自然已经没有了那东西,于是剑士又马不停蹄用传送卷轴回了主城。狄克推多没说要多少,因卡希罗干脆买齐了金色战魂从零级到一百二十级需要的全部魂源力,然后和几组回血剂和体力药一起拍给了对方。干脆的大手笔直让柜台小姐笑开了花。『好友』因卡希罗:对了推多,你以前背包里的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现在需要我拍给你吗?『好友』狄克推多:那些东西不需要了。『好友』狄克推多:莫非王土也不需要了,想处理就赶紧处理掉,别养着膈应我。我不需要宠物。『好友』因卡希罗:好。在去处理"过时宠物"莫非王土前,因卡希罗想了想,还是把背包里那件君王套拍给了狄克推多。虽然他更想亲手送到对方手上然后看看对方的反应,不过还不知道再见面是什么时候,还是不要继续放在他这里浪费了。不过想一想对方收到东西后的反应,因卡希罗真是兴奋得不得了,连天空都感觉更晴朗了。奶四海知道因卡希罗要去做什么后,十分疑惑地问:"你以前不是拦我,说要养着莫非王土留给狄克推多吗?""不养了。"因卡希罗开心地说,"推多不想养,让我处理掉。""……"奶四海,"他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哦,他被随机分到亚二服去了。""啧,我就说他怎么一上线就退出公会了。"妖精祭司翘着二郎腿冷笑,整条大长腿都从开叉豪迈的祭司裙下露了出来。一说到这个话题因卡希罗就忧郁,他不太想谈下去,告别祭司独自处理莫非王土去了。当年受到祸遗千年公会的打压,妖精梦公会实力早就大不如前,能苦苦支撑到现在完全是靠莫非王土和几个忠心的老玩家。莫非王土蓦然一倒,妖精梦公会彻底散了心。这次因卡希罗态度分外明确,不再给莫非王土留下丁点儿后路。谁也不想得罪现在全服第一高手背后还有亚一服第一公会的土豪公会撑腰的神豪,不明状况的新成员纷纷退会,坚持这么久的老玩家也疲惫不堪,接手的新会长干脆直接解散了妖精梦公会。持续三代游戏的恩怨就这样以其中一方的消亡为终结,在DL圈中掀起轩然大波。论坛上再次因为因卡希罗突如其来的果断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不少"因莫党"和"莫因党"哭着表示再也不相信真爱,心脏受到了猛烈的攻击。102L:『您的好友已挂机』真爱个屁!本来就敌人好不?103L:『柠檬桔子茶』表示不要乱拉配郎好么?因莫党和莫因党你们瞎眼啦究竟从哪里看出来这两人有JQ啊!104L:『九尾猫』表示这个结果喜闻乐见。神豪拖到现在终于敢下狠手了。105L:『深红sad』居然有人问哪里有JQ!明明满满的哪里都是JQ好吗?相爱相杀最萌了!106L:『路边的小红帽』结局证明一切呵呵,沙沙女神才是真爱,跪下唱征服吧愚蠢的因莫党!112L:『女神求嫁』因沙党前来点赞,师徒恋神马最萌了!神豪是沙沙女神的!130L:『拿棒棒糖换你』小桥流沙才是真爱!还有比一手养大的学生更合适在一起的吗!131L:『一路芳菲尽』不好意思我是正副党,萌萌哒会长女王才是永远的真爱,楼上来战!135:『社会你龙哥』奶四海还是小桥流沙哪个都好,基佬党滚粗。148L:『小得不能再小』罗狄党默默路过。153L:『隔壁的枕头』支持我家女神,顺罗狄党是什么鬼?154:『神之仰望者』卧槽居然不知道罗狄党!狄粉们快去把当年愿风裁尘大神的帖子翻出来!159L:『亲亲呗』罗狄党是当年一度占领论坛的大水军之一,狄罗党头号死敌。自从男神挂掉后就集体潜水了。路过顺便出来冒个泡。163L:『ABC』我家男神已经失踪两年了,罗狄党真的还有希望吗……182:『仰望太阳』到底多大仇骚扰两年后就这么干脆地把人弄废了。191L:『暗夜永荒』神豪真的不是求爱不成因爱生恨吗?其实我也是正副党啦,神豪和会长女王超级配的说。1271:『无敌大水货』这楼盖得够高。狄克推多从不关心论坛,此时他站在祭坛前,把封印蛋化出的毛茸茸一团拎到眼前。不知道是狗还是其它什么哺乳兽类的幼崽睁圆湿漉漉的大眼睛,愉悦地望着他。狄克推多回想了一下之前想象中会出现的西泽使者塔贝奇,再看了看面前这个与他期待相去甚远还没巴掌大的幼兽,有些嫌弃地丢回地上。竟然是一只成长型的,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还要花大把精力去养这个小东西?对小动物产生不了丝毫热情与怜爱的狄克推多十分冷静地把小家伙扒到一边,在祭坛上重新放下血天使的魂石。祭坛上盛放出耀眼的光芒,虚空中浮现出巨大而繁复的图阵,它们在空中沉浮,一层层交叠,织出世上最绚丽的花纹来。在那些虚幻的光线中央,一个轮廓模糊的天使环抱着自己的羽翼渐渐出现。小小一团的西泽使者似乎有了危机感,它奋力蹭回去,爬到主人脚上,四只小爪子死死搂住狄克推多脚踝不肯撒爪了。召唤师重新把对着他嘤嘤嘤可怜巴巴瞅着他的毛团拎起来,对视三秒。狄克推多想起了西泽使者成年后大杀四方的威风形象,思索了一番,终于还是把幼崽放到了独角兽头上。小家伙知道自己不会再被主人抛弃,连忙抱紧了未来同伴头顶的独角,独角兽相当温和地没有搭理在它头顶闹事的小东西。所有光辉都在天使挥开的血色羽翼间弥散成星点,深红羽毛纷纷扬扬飘落,高高在上的天使从空中降临下来,深深看着他然后俯身下跪。"您从无尽的沉睡中唤起我,您拯救我黑暗中迷失的灵魂。我愿为你献上所有的忠诚,在踏破荆棘通往王座的道路上助您一臂之力。"『天启:恭喜玩家狄克推多获得血天使弥拉亚的追随。得到强大的新伙伴了,请为它立下你的专属之名吧!』狄克推多看着手掌中的血红羽毛,然后看向跪在面前美得雌雄莫辩的天使。"仙王座。"然后他终于把目光转向一看到他就开心得不得了的小东西,用食指在那毛茸茸的小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猎户座。"『天启:英灵血天使弥拉亚更名为仙王座,更改成功。』『天启:英灵西泽使者塔贝奇更名为猎户座,更改成功。』从现在起,狄克推多手中就有两只红色英灵了。接下来,他要开始训练战魂独裁者,让他能够撑到他的两只红色英灵成长为真正可怕的战斗力。没有同伴的地方就只能独自努力。狄克推多的目标是神国,在身为傲慢君王时的他被天启阻拦了,那么就让他以玩家的身份进入那个禁忌之地吧。尽管现在离目标还很远,但狄克推多从不焦虑。他知道他要找的东西也许就在神国,整个游戏的核心之所,但他并不着急,十几年都忍下来了,不过再等待区区几年而已。他等得起。DL中的人物属性初始值是由玩家本身机能素质扫描而来,通常玩家并不会知道这一点:能力越是优秀的人在这个游戏中所获得的属性也会越好。狄克推多看过因卡希罗的属性表,因此他知道这个著名的大土豪绝非是靠金钱与装备堆砌出来的高手。因卡希罗的攻击值,如果还原到初始状态是一万八,比普通人的四、五千整整高了三倍。换而言之,他的智商可能是普通人的三倍。除此之外,每个人物还有会随等级增加的潜能点。潜能点是天启所扫描出来玩家本人所具备的潜力值,开发潜力越高潜能点也就越多,在游戏中潜能点使用某种道具后可以直接转化为属性值。人物的潜能点数值会复制到战魂身上,狄克推多此时的潜能点有三万余,他的战魂独裁者的潜能点也就有三万余。因卡希罗从属性表猜测狄克推多现实中可能是个精英,于是按照精英标准准备了金色战魂从零到一百二十级所需的魂源力。按理来说狄克推多以后都不用愁魂源力了,但实际上这些才刚好够五十五级的独裁者全部转化当前的潜能点而已。狄克推多看了看自己的属性面板,又找因卡希罗要了一份自己魂源力,把所有潜能点转化成属性点加给了防御。现在他的所有属性中攻击值与防御值远远高出了其它属性,甚至也远远高出了其他玩家。从前狄克推多一直走的单一路线,但公测终结赛被奥菲莉娅爆了以后他就再也懒得去费力气搞魂源力折腾自己的潜能点了,就连属性点也是顺游戏进度随便加加。但现在有了一个远大的目标,怎么能继续随便呢?入侵神国不是一个普通玩家能做到的事,但如果能超越第一名,胜率就会大很多。狄克推多知道奥菲莉娅迟早要回游戏来,何况现在敏捷值比他高的因卡希罗也能爆他,赛场上零点几秒就能决定胜负,伯仲之间谁能赢完全看脸。于是他想了想,何必执着于剑走偏锋,既然爆不过他们那就没有比盾爆流更适合的了。他要让他们出了爆击也只能打掉血皮,看他们还怎么浪!召唤师有盾,但法师奥菲莉娅和剑士因卡希罗可没有。哪怕这样的分配会让攻击值减半,但耐不住狄克推多基础高,别人做不到他可以,潜能点分给防御,攻击值照样高到分分钟把人削成血皮。反正法师剑士没盾。来吧,看看这次谁才最厉害。『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不喜欢?当因卡希罗收到被退回来的包裹时,心都凉了半截。他以为狄克推多看到君王套即使不会喜形于色,也不至于直接退还给他。为什么要还给他?『好友』狄克推多:我才五十五级,下次上线麻烦带上脑子谢谢。『好友』因卡希罗:君王套可以绑定,不会被爆出来的!『好友』狄克推多:绑你个头!都说了我才五十五级,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这件套装?老实说,因卡希罗还真没有。他狐疑地把套装翻出来仔细查看,终于发现了那个一直没有注意的细节……『装备等级:100(装备后可绑定)』装备要穿上后才能进行绑定,要是穿不上就只能放背包占格子,等哪天达到条件了,或者被别人爆出去。君王套到现在整个游戏里也才只有因卡希罗手里这套,狄克推多哪敢拿这么个烫手山芋在自己手里,弄丢了上哪儿哭去?因卡希罗权衡了一下,遗憾地把这套神装锁进了仓库里。从这时起,他开始无比期盼狄克推多早日升到一百级。能看到召唤师穿君王套的模样简直成了他一辈子的梦想。『好友』因卡希罗:推多！『好友』狄克推多:不好意思不和低智商说话。『好友』因卡希罗:……『好友』因卡希罗:推多,我带智商了,真的!『好友』狄克推多:是吗,我还以为你没带。『好友』因卡希罗:……求不黑。『好友』狄克推多:没黑你,实话实说而已。『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还走制敌流吗?『好友』狄克推多:不。『好友』因卡希罗:我重新帮你弄套合适的装备,你需要哪类?『好友』狄克推多:不用了。我缺的是星星。『好友』因卡希罗:……缺什么?『好友』狄克推多:星星,英灵用来升级的那个星星。你在玩自黑吗?——TBC——元宵节脑洞:因卡希罗:亲爱的,三个字形容你眼中的我?狄克推多:蠢,蠢,蠢。因卡希罗:……那、那我还有机会吗?狄克推多: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SEC.三十四】
狄克推多打算横贯沙漠去贪婪君王的领地。贪婪君王占据了黑暗国度最富饶的土地,那里是各种时令材料产地相对集中的地区,狄克推多选择去那里的主城转生成恶魔族。虽然他也考虑过去傲慢君王的领域——毕竟那也算是他的地盘,并且傲慢君王也是召唤师,相对而言会比较适合召唤师的玩家们发展。但傲慢君王的领地珠宝遍地,凶兽横行,不太适合才五十五级的小号。恶魔族有攻击与抗性加成,狄克推多计划先做转生任务转成恶魔族,那时候差不多猎户座和仙王座的培养也快好了。如果因卡希罗给点力,转完种族他就可以直接带英灵一个人下副本了。独角兽飞行三天后,狄克推多抵达了目的地。贪婪城是一座彰显着财富与古老的黑色城邦,黑灰色的高耸城墙上用魔法宝石镶嵌出巨大的防御阵,流金粉细腻地铺满每一条刻痕。灰发红眸的恶魔们聚集在城邦下往来交易,这条繁华的交易街从正门入口一直横贯整座城市延伸到另一侧城门。看守城门的侍卫不甚在意地瞟了一眼新客人,继而继续望天。狄克推多带着独角兽走进城邦中,顺着脚下的沥青石板路向记忆中的神殿走去。城中不乏恶魔之外的其他种族玩家,但黑暗的气息多少让妖精森林出来的独角兽有些不适应,星辉独角兽一边伸着大脑袋四处张望一边不舒服地打着喷嚏。狄克推多拍了拍马头,开始考虑要不要让独角兽也堕暗。堕暗独角兽可以进化为梦魇,但似乎游戏现在还没有开放进化系统。权衡了一下,狄克推多觉得还是星辉独角兽比较好。堕暗独角兽回血不行,就他以后的推本阵容,没一个坚强可靠的奶妈很容易扑街。"喂!前面那个召唤师!""就说你呢!五十五级那个!"一个人从后面追上来拦住狄克推多,狄克推多不得不停下来,看向对方:"有事?"拦他的是个背着翡翠大弓的妖精族女弓手,她穿着弓箭手的最新装备,外貌年龄约莫十来岁,扎着翠色的侧马尾。那少女抬着下巴问他:"你这独角兽多少钱愿意卖?"独角兽只有妖精梦副本有几率出,而妖精梦又是妖精地图中出了名的高难度,哪怕论坛有人发布了通关攻略也相当难于上手。也就是说,直到现在独角兽仍然是个稀罕货。弓箭手是仅次于剑士的小脆皮,但同时这两个职业也是最不受奶妈待见的人群,没有敏捷的小短腿奶妈根本追不上这俩职业——离那么远怎么奶!所以弓箭手与剑士们一般都选择自备治疗英灵,而星辉独角兽绝对是治疗英灵中的佼佼者。群回血!奶量大!还会飞!带出去遛弯儿特酷炫!"不卖。"狄克推多懒得看她,直接从旁边绕过去。"你给我站住!"少女急忙拽住他袖子不让走,"你不要钱其它的东西也可以。这样吧,我带你升到八十级你把独角兽给我怎么样?或者用其它装备材料之类的也行,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我什么都不需要。"狄克推多斜睨着她,"放手。"少女有些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是召唤师还需要独角兽?我又不会亏了你……""真是笑话,凭什么召唤师不能带独角兽?就许你们射手带?"旁边蓦地一声冷笑插进来,一个在臂弯搭着烈狐皮草身材妙曼的女人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来。她脸上画着艳妆,是个恶魔族,但因为穿着时装,看不出什么职业。皮草女人魅惑地朝狄克推多轻挑了一眼,道:"帅哥,五十万金币加一套成品紫装,换你的独角兽。我是召唤师烽火回忆,一百二十级,你可以在排行榜上找到我的名字。""喂!是我先找到的,烽火你什么意思?"少女不满地大嚷起来,看起来似乎两人认识。"这事儿哪有先来后到?得看人家主人意愿,小丫头。"烽火回忆用紫品扇子掩住唇轻笑,眼神带着钩子似的勾得人心神荡漾,"看你也是召唤师,有什么问题以后可以来找我。召唤师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没技术很容易玩不好,删号重来多可惜。""不卖,让开。"狄克推多皱紧眉。因为这两个女人一堵,周围也开始围了几圈看热闹的玩家,简直比之前还要吵人。"不要卖给她!这女人只会嘴巴说得好听,回头就把你甩了,她靠这招骗了好几个人了!"少女愤愤道,"我们会长也是个很厉害的召唤师,如果你把独角兽给我,我可以去请我们会长来教你怎么玩召唤师。我们会长可厉害了,比这个女骗子不知道好多少倍!""怎么说话呢?父母没教你怎么刷牙对吧?"女人攥着扇子冷笑。"我说了我不需要,三秒钟从我的道上滚开。"狄克推多被两人的胡搅蛮缠惹得火冒三丈,耐心消耗到极致。开玩笑,他和奥菲莉娅火拼技能的时候其他召唤师高手还没生出来,他需要别人来教?要不是现在等级太低,秒秒钟送她们回复活点。少女和烽火回忆都是满级大号,各种新仇旧恨堆积当街掐起来,哪还会注意一个五十五级小号说了什么。围观群众看着大号强买小号转变为两个美女的撕逼大战,兴奋得一个劲叫好起哄。"我说错了吗?你一个排行榜前二十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数数骗了多少人装备,你不就靠你那张假脸占便宜吗!"少女很是唾弃,"亏我们会长以前对你好,真是瞎了眼!""少来吃不到葡萄抱怨葡萄酸,我什么时候骗过他们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自愿给我也怪我咯?小妹妹你还真是可笑。""不要脸!""你再说一遍?""不要脸!你以为我不敢说?""柠檬草!我以前不和你计较是看在你们会长面子上,别给我得寸进尺!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狄克推多冷着脸把独角兽拽出人群,这时候也没人再注意他了,一人一马走得光明正大。直到出了街尾,狄克推多仍旧能看见那里远远围成一大圈的人群,把这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所以女人的思维就是莫名其妙。狄克推多冷哼一声,拉着独角兽走进神殿。
【SEC.三十五】
因卡希罗最近在公会里大肆招人组团去望星海捡小星星,会众们顿时就躁动了。望星海是个宝地,但副会长除了小星星其它一概不要,出了什么都随便组员们自行分配。虽然土豪公会里都是大小土豪,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副会长是多难得的打手!于是平日因为势单力薄而对一百二十级大副本望星海望而却步的会众们热情响应,因卡希罗一吭声分分钟就搞定二十人组团阵容。星星是DL玩家们对"神遗之碎星"的昵称,这种材料用于培养英灵的属性,有点类似于人物与战魂所使用的"魂源力"。这种基础材料是望星海最廉价的掉落品,其它等级副本也会有,但远没有望星海出产量高。但到了一百二十级满级的玩家,英灵与战魂都培养得差不多了,没人会没事儿特地跑去望星海开二十人大团就为了方便多刷点星星。因卡希罗无厘头的行为,在其他成员眼里却是大福音。四海为家自从当门殴打副会长后就被会长奶四海所赏识拉进了祸遗公会,他和因卡希罗的徒弟小桥流沙是每次开团的固定搭配,被公会里那群没节CAO的流氓称为副会长御用骑士和御用召唤师。诚然,自从奶四海热爱上挑衅新的第二公会后,和因卡希罗走得最近的就是他和小桥流沙了。他还好,小桥流沙那才是真正的形影不离,基本众人眼里这两只已经绑定销售了,看在因卡希罗的面子上也对女孩照顾有加。老师当到这份上四海为家觉得因卡希罗对无神论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小桥流沙那点儿小女儿心思四海为家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已经不止一次暗地里警告过因卡希罗——"你要是还想追你媳妇儿,就和你徒弟保持距离,至少得把狄克推多的位置给他留着。不然哪天老婆回来跟别人跑了你小子就蹲墙角哭去吧!"因卡希罗觉得很困惑。他并没有对小桥流沙比别人特别什么,如果有,那一定只是出于师徒之间的义务,以及对上司妹妹的照顾。因卡希罗知道小桥流沙就是艾莉莎公主,大王子都放话了他哪敢不伺候着。但他从没有想过两人之间会有什么超过友谊的发展,一来他从不觉得堂堂西塔尔帝国公主会屈尊绛贵青睐于他——公主要嫁再不济也得是个王侯,二来他这辈子想发展超友谊感情的人只有一个。所以追老婆和艾莉莎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因卡希罗理解无能,一转身就把四海为家的话抛置脑后忙着去给狄克推多收集小星星去了。四海为家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因卡希罗你情商这么低居然还想谈恋爱!克罗克司尼是第三个知道狄克推多已经回来的人。好友列表上的次序是按照加友时间排列,时间越晚越后排,像狄克推多这种一失踪就整整两年的名字,突然亮起来还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克罗克司尼客气地和对方寒暄了一下近况打个招呼关心一下,没想到竟被对方嘴炮糊了一脸。法师不高兴了,但对方人现在在隔壁亚二服,他想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只能想想而已。但这么算了克罗克司尼又不甘心,他总得膈应狄克推多一下心里才舒坦。于是法师暗搓搓地想了个馊主意，他把因卡希罗和他小徒弟的事刻意夸张了一下，然后告诉狄克推多,兴高采烈地准备看对方炸毛。虽然狄克推多应该还不知道因卡希罗以前对他那啥啥的心思,但自己一走位置就被一个女人占了,就算是兄弟也得憋口闷气吧?哪知狄克推多竟然只是相当冷淡地回了他一个哦。这个结果让克罗克司尼太不满意了!『好友』克罗克司尼:就这样?你难道一点儿不舒坦都没有?『好友』狄克推多:为什么要不舒坦?找到女朋友是好事,像你这种光棍到现在都没人要才很悲哀。不过我不会同情你的。『好友』狄克推多:你看人家因卡希罗,徒弟一追就追到手,再看看你,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卧槽!克罗克司尼当场就砸光屏了。还能不能继续一起愉快地玩耍!人艰不拆懂吗!狄克推多我要和你绝交！说是这么和克罗克司尼说,但狄克推多知道因卡希罗和小桥流沙在一起的消息后心情也非常阴郁。他知道公会里小桥流沙这个人,也知道她就是大王子"无神论"的妹妹。因卡希罗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只有西塔尔不行。他决不允许西塔尔家的人踏进雷因斯家族的门,不管那个公主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目的骗感情，半只脚都不行!这件事上因卡希罗被剥夺发言权。狄克推多希望他只是迫于王子殿下的威胁和小公主玩玩暧昧，如果是真爱……对不起,这对鸳鸯他拆定了。想想他狄亚奇这么多年风雨走过来,什么缺德事没做过,不过就是拆对情侣而已,拆情侣……好吧这事儿他还真没干过。雷因斯家的人都一根脑筋拧到底,尤其是选择伴侣这方面。如果因卡希罗真喜欢那个公主,拆起来的时候一定要死要活。想一想那个场景,狄克推多突然觉得很胃痛。不行,他还是去找奥菲莉娅来处理吧。女人对付女人总会更有心得,奥菲莉娅要是能踢走那个公主,因卡希罗还能怎样不成?反正因卡希罗在奥菲莉娅面前就是怂的。不过这样一来,解放奥菲莉娅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要是等他们都结婚了人才出来,雷因斯家早就被西塔尔吞得连渣都不剩……嗯，看因卡希罗的性格，未来应该是个妻奴吧？狄克推多没有立场直接阻止因卡希罗和西塔尔家的女人在一起,只好先想办法从因卡希罗那儿挖点有用信息出来，为奥菲莉娅做准备：比如什么时候结婚什么的……也方便他调整计划。『好友』狄克推多: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因卡希罗正在望星海清小怪。他一般下副本就屏蔽了聊天系统，但狄克推多这个是例外,他特地设置了可联络,方便随时接受对方信息。狄克推多不常主动联系他,但今天这一手终于派上用场了。震惊之后因卡希罗也不清怪了,剑一拔就马上跑人。扛前排的四海为家猝不及防被小boss挠了一爪子,血掉得哇啦哇啦直叫:"卧槽因卡希罗你给我滚回来啊!不带这么坑队友的!"小桥流沙见状也立刻抽身打算跟上去,虽然她是团队里起主要作用的控制召唤师,但因卡希罗去哪儿她就去哪儿。没有搭档一味往前冲的剑士死得很快,她会优先照顾因卡希罗,然后才轮到其他人。可因卡希罗三千多的敏捷值哪是小短腿召唤师能追上的,剑士要是不刻意停等,小桥流沙就只有在后面吃灰的份儿。这次因卡希罗明显没有再考虑其他人,直接一路狂奔跑到一个无人区,心跳才稍稍缓下来。『好友』因卡希罗:怎么突然问这个?要不是在虚拟游戏里,因卡希罗现在大概手心里全是汗。狄克推多会问他这种问题简直太反常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心跳好快怎么办!『好友』狄克推多:克罗克司尼刚跟我说了些事,我就过来问问你。『好友』因卡希罗:……他都告诉你了?『好友』狄克推多:嗯。『好友』因卡希罗:那、那你都知道了?『好友』狄克推多:嗯。因卡希罗整个人都傻了。这他自己还没准备好去告白呢,克罗克司尼就这么给他全部捅出去了?法师先生你说好的保密呢!这是神助攻还是坑他啊!不过推多这么平淡又是个什么意思……等等,推多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目光迅速一扫,因卡希罗顿了一下。忽然好想下线去楼下跑圈冷静一下。不行,因卡希罗,你千万要冷静!不要下线!不要激动!你现在跑了推多一定会误会的!因卡希罗掐着掌心深呼吸平静下来,轻轻拍了拍心率不齐的心口。『好友』因卡希罗:那你的意思,咳,你不介意?『好友』狄克推多:不介意。狄克推多:介意死了!西塔尔一生黑!『好友』狄克推多:我只问你想什么时候结婚。现在就去领证可以吗!不等等,这样未免太不矜持了,推多是个吃软不吃硬最看不过言行恣意的人,他不能让推多发现他原来是个这么不矜持的人!因卡希罗绕着岩石转了几圈,等沸腾的血液与意识重新冷却下来后才爬上岩石蹲在上面。『好友』因卡希罗:你觉得是在游戏里结婚好还是现实里结婚好?DL中结婚已经被帝国法律承认,同样受到婚姻法的保护,不少现实状况羞涩的玩家会选择直接在游戏中结婚,可以稍微节约一点。当然,也有大部分玩家是冲着DL特殊的背景风格或者照顾一些异地朋友而选择在游戏中结婚的。总的来说,算是各有千秋。因卡希罗当然还是比较希望在现实中结婚,狄克推多随便一跑就消失了两年,抱一抱真人他会比较有安全感。而且如果在现实结婚的话,他可以以此为由直接和推多婚后同居,顺便带推多去看看姐姐。想一想真是个美好的未来。没想到因卡希罗竟然会参考他的意见，狄克推多大感意外……他当然是支持游戏结婚!游戏里结婚是大神和徒弟结婚,搬到现实里就成了帝国公主与雷因斯家族继承人的婚礼,性质高度完全不一样了!公然破坏公主的婚礼那是蔑视皇家权威,可以直接死刑的!而游戏中天启才是神,除非有指令,否则就算西塔尔三世亲自来也得往后站。『好友』狄克推多:游戏里结比较好。『好友』因卡希罗:嗯,那就听你的。这个回答让因卡希罗稍稍有点失望，他还是很想到现实里去结婚的！哪怕现实里推多是个矮挫穷他都不怕！要在游戏里结婚,那他们至少得等到合服以后才能举行婚礼去爱情女神那里领证——一个人是结哪门子的婚,分分钟被爱情女神扇出来。而且这样一来,他在现实中见到推多的时间可能要无期限延后,搞不好要玩一辈子的网恋,永远也实现不了和爱人一起逛街买菜的愿望。简直细思恐极,他好想查推多连接终端的地址然后直接送货上门。然而也只能想想而已,所有玩家信息由天启全权负责,任何工作人员不得侵犯玩家隐私,否则和天启法庭上见。等等，他可以让推多自己告诉他。『好友』因卡希罗:推多,你现在住哪边?『好友』狄克推多:你猜。猜对了就告诉你。因卡希罗:"……"都要结婚了能坦诚一点吗!『好友』因卡希罗:猜不到啊推多!『好友』狄克推多:慢慢猜,你会猜到的。因卡希罗决定等会儿去找张西塔尔帝国的详细地图，一个一个城市地问他就不信问不出来。『好友』狄克推多: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好友』因卡希罗:至少等合服后吧……明年三月怎么样?如果要准备合服,天启从更新系统程序到检测安全性能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因卡希罗预计明年三月大概时间刚刚好。……还要等那么久才能结婚好忧伤。『好友』狄克推多:还可以。狄克推多猜因卡希罗大概是想合服后邀请所有现在被分配到别服的朋友。这正合他意,从现在到明年三月有一段不算短的缓冲时间,足够他升到满级再把奥菲莉娅弄进游戏里。『好友』因卡希罗:那就这样说定了,一定要来。[表情#微笑]『好友』狄克推多: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不会希望看见我的。到时候,不要太恨我。雷因斯。"亲爱的D.L,又是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我将要在明年三月与我的爱人步入婚姻殿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请祝福我吧。想念你的L.L""愚蠢的L.L,最近一点也不好,公家吝啬到家，伙食里从来不放盐。另外知道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高兴。虽然别人都说步入婚姻的坟墓总好过曝尸荒野,但躺错棺材会被人刨坟。没有人会来为你唱镇魂歌，所以在你被爱情冲昏头脑前,多想一想自己的姓氏。我不会祝福你的,等着挨奥菲莉娅抽吧。祝你好运的
【SEC.三十六】
狄克推多接了转生任务,神殿里的老祭司让他去寻找贪婪君王失落的真理之眼。贪婪君王是个满身眼睛的怪物,那么多功效奇特的眼睛每年都会弄丢几个,即使没有以前公测时期的经验,狄克推多也对这些流程了如指掌。首先他要去中部枯骨森林的一个小副本,通关后可以得到下一阶段的重要线索。副本任务是固定的,但通关后得到的线索却不尽相同,可能每个人触发的剧情都不一样。狄克推多以前带奥菲莉娅转种族前曾推算过,第一阶段触发的剧情一共有309828种可能性,更不要说后面的第二、第三阶段。转种族任务的难度被喻为不可复制性,没有人能为它写出正确的攻略来,这也是当初克罗克司尼宁愿去带人升级也不愿意亲自带徒弟完成转族任务的原因。在亡灵镇得到下一步线索后,狄克推多立刻马不停蹄骑着独角兽赶往森林北部。分析第一阶段的309828种可能性对狄克推多来说并不是难事,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狄克推多比别人节省了一大把精力与时间。快要到目的地时,狄克推多半隐藏在视野下角的附近频道忽然刷出几条留言。『附近』龙之心:梦魇副本,有法有奶有射手,一共五个人,还有没有人要来?『好友』神圣法师:梦魇副本,缺盾缺控,来的联系。梦魇副本附近就有一个补给的小村庄,来往经过的人不算太少,但离开村庄到这边来的人不说没有却也谈不上多,一般人不会直接在副本门口招揽人。梦魇副本是六十级中等难度副本,狄克推多本来还打算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组个队省点力。余光扫到这两条消息后,他立刻让独角兽掉转方向径直往副本方向飞去。龙之心和神圣法师其实是一个队的,都是老熟人,他们四人或坐或蹲在副本门口,无聊地等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朋友,招人不过是顺便想碰碰运气而已。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地方有人却不好招,毕竟不是什么要道,通常来的人都是提前在村子里就组好队再过来的。但发言出去没多久,几人忽然感到头顶掀下来一阵风,自带光效的星辉独角兽挥动着流光四溢的光翼优雅地降落到地面上。蹲大石头上的龙之心眼睛都看直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卧槽!独角兽!土豪啊!独角兽背上翻身下来一个召唤师,身上装备没有太大特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能高价收购独角兽的土豪。神圣法师站起来切换了战斗模式,对面那个召唤师与他独角兽的基础信息立刻显示出来。召唤师才五十七级,战斗模式只能查看别人的血量值和体力值，但这个召唤师血和体力都很一般,除了脸比较帅以外好像没什么其它看头。倒是那头独角兽,虽然才八十级,却已经有五万的生命。八十级有五万生命已经很不得了,普通治疗英灵也就两万三万的样子,看得出来这头独角兽受到了主人的精心培养。这边狄克推多也切换了战斗模式查看对面几人的基础信息。领头那个法师等级超出了他的可查看范围,从他的生命值与体力推断,狄克推多估计他大概在八十到八十五级左右。蹲在石头上的成男骑士应该就是龙之心,刚好六十七级,从装备和不怎么出色的生命值来看,可能是个奶骑或者走纯攻流的。剩下两个坐在草地上,是一对恶魔族的龙凤胎——当然,也可能是这两人故意设置了相似的外貌。恶魔双子中的女性是弓箭手,男的是剑士,六十五级和六十六级。从现在游戏里一百二十满级号满地乱跑的整体情况来看,这几人都还算是新人小号。不过配置倒挺齐全的,除了差个召唤师其它职业都齐了。狄克推多又扫了一眼,发现他们还缺个人。如果等下来的是个祭司,那么那个骑士应该就是纯攻流的,如果不是,骑士可能是个奶。心中把对方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狄克推多将目光落在看似领头的法师身上:"召唤带奶,收吗?"神圣法师立刻点头,迫不及待把人拉进了队伍里。怎么可能不收,看在那匹独角兽的份上,哪怕来的是个一级新人他也要收啊!看了一下组队栏里多出的名字,神圣法师抬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召唤师:"那个,狄克推多是吧?你平常都用那些技能?"这个问题其实就是问狄克推多走什么流派,人物技能点和技能栏位置有限,毒流召唤师不会浪费精力去培养暴力流技能。新来的这个召唤师带奶,神圣法师还以为他一定是个毒流召唤。结果狄克推多瞥了一眼自己的技能栏,道:"焰光之轮,赫拉伊斯盾,伊克西翁盾墙，血腥盛宴,恐惧打击,阳炎爆。"神圣法师表面微笑不变,心里已经开始皱起了眉头。焰光之轮是暴力流单体击退技能,阳炎爆是暴力流群体高伤技能,但赫拉伊斯盾是盾召唤的惯用技能,血腥盛宴是毒召唤的拿手好戏,恐惧打击更是控制流的最爱。会玩的人都知道召唤这个职业不能贪多,否则后期会各种资源跟不上,变成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废号。这是无数代召唤师用血泪总结出的教训,只有菜鸟才会看什么都新鲜把所有流派的技能炖成一锅大杂烩。看来这个召唤师不能指望了,不过还好他带了一匹独角兽,也勉强凑合。神圣法师默默想到,然后对狄克推多说:"等会儿你只负责开盾就可以了,恐惧打击看着体力用,其它技能不要动。要记得随时看好全队血量让独角兽及时回血。"狄克推多没什么意见,他知道既然入了队就最好跟着队长走的道理。用什么技能于他而言其实无所谓,他这个帐号是当初神王赛第二名公测不删档的福利号,以前花精力培养过的技能都没有删除记录。可以说狄克推多的所有技能都已经是成品,要用哪个的时候直接用技能点重置卷轴洗洗技能点就好了,不用像其他召唤师转型那样艰难。"我们还有个朋友没有过来,所以要再等等。"神圣法师说,"她也是个召唤师,等她来了你们可以相互交流一下经验。"让新人去交流经验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他不懂多问问,不要到时候拖全队后腿。狄克推多侧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搞得神圣法师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明白了没有。但这种事又不好直接说出来,神圣法师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纠结地不知道怎么办。好在没多会儿剩下的那个召唤师终于姗姗来迟,神圣法师连忙为两人介绍。"这就是我们的召唤师心心,她有八十级了,控制流,但其它方面也懂点,哪里不清楚可以请教她。"神圣法师轻牵着少女的胳膊对狄克推多说道,然后又转向旁边,"这位是刚刚入队的召唤师狄克推多,新人,不麻烦就多帮衬点儿。"神圣法师一说新人,心心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她切换战斗模式一看,从鼻腔里轻哼一声:"确实够新,神圣你也太大胆了一点,什么人都敢收?""梦魇副本要求也不会太高,有八十级带足够了。"神圣法师连忙解释道,歉意地向狄克推多笑了笑。狄克推多牵着独角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血这么低,体力也一般,要浪费多少时间去救他。"心心不满地抱怨,还是看在法师的面子上勉强皱了皱鼻子,"算了。那个谁,把你的技能全部换成盾,等会儿进去了就挡在最前方配合剑士和骑士。"不清楚对方情况就要求别人更换技能,这其实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所以狄克推多压根就没有动,神圣法师也知道心心的话有点过分,赶紧出声拉开众人注意力。"我们来商量一下战略。梦魇副本难度其实并不高,等下进去了还是骑士站前面,剑士垫后,我和弓箭手站左右两翼保护心心和独角兽,狄克推多,你站独角兽旁边控制它回血,顺便随时准备开盾保护它。"这是最常规的搭配,众人没有异议。但是神圣法师又考虑了一下,对狄克推多说:"狄克推多,你这独角兽速度怎么样?要不借心心用一下吧,她是召唤师,控制的时候速度跟不上。""这是召唤师的问题?"狄克推多冷笑,当初因卡希罗两千敏捷的时候他也从没骑过独角兽,搭配不好速度就怪召唤师腿短?神圣法师不知道狄克推多心里想什么,把对方定义为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让他多了几分耐心:"是的,召唤师堆不了敏捷属性所以速度很慢,但召唤师的技能范围又比祭司和法师小很多,离敌人太远技能会失效。""她把独角兽带到前排,我会跟不上独角兽。"狄克推多说。"嗯,那你就跟在茉莉旁边吧,她是弓箭手,你尽量开盾保护她。独角兽你就和它说一下,让它等会儿听心心指挥。"神圣法师这样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本来收这个召唤师就是冲着独角兽才答应的,他是队长,自然要从利益最大化方面考虑。更何况,才五十七级的小号没资格反对八十级的前辈。狄克推多眯起眼,也不表现出怒气,只是口气凉凉地说:"它脾气不好,不喜欢别人骑它。"因卡希罗当年还被掀下来踩了好几次,那以后因卡希罗一看见独角兽出来就先闪得远远的,生怕独角兽踩他踩成习惯。独角兽很是配合地喷了个响鼻,表现出拒绝陌生人接触的躁动,不停拿蹄子刨着土,像要随时要蹶蹄子踩人。没人规定过独角兽的脾气就一定要好,神圣法师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独角兽你不也是买来的,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心心的目光在独角兽身上停留了两秒,仰着脖子冷哼一声:"不就是个破独角兽,谁稀罕骑它。"说完转身走进了副本传送阵。龙之心稀罕啊!稀罕死了!但心心和队长都已经进了传送阵,双子正站在旁边等他,龙之心只好咽咽口水努力把目光从独角兽身上撕下来,干巴巴地朝狄克推多说:"走吧,我们该进去了。"梦魇副本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但它有百分之十五的概率能触发与梦魇相遇的剧情,因此而得名。狄克推多的目的就是找到梦魇,想办法从它那里直接得到下一条线索。当然,找不到也没办法,天启最近扫毒扫得很严,狄克推多敢作弊无异于往枪口上撞。黑暗国度的画风都略偏向阴暗系,森林中的树木萧瑟地歪长着,双目鸦站在枯枝上盯着不速之客们。一声朽木磕碎的脆响,围拢在树梢上的黑鸟们纷纷哇哇大叫着振动翅膀四散开。冷风从林间穿过,众人停下来看着恶魔双子中的剑士。后者尴尬地摆摆手:"不好意思,剑鞘太长刚刚不小心撞到了。继续走吧。"龙之心回过身正准备继续带路,狄克推多侧头拽着略显不安的独角兽,忽然问他们:"你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副本吗?""是,不过我们都提前看过攻略,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跟好我们就可以了。"神圣法师安慰他说。狄克推多冷笑一声,歪头环顾一片死寂的四周:"那么攻略有没有告诉你们,当所有双目鸦都消失的时候,玩家有十分之一的几率触发邪影虫的包围?""只有十分之一而已,我们带了丝尼绒的祝福,有很大几率可以避开邪影虫。"神圣法师说。"哦。"狄克推多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司尼绒的祝福,那就百分百吸引地穴巢蜂了。"一听到地穴巢蜂,几个人都愣了。恶魔射手茉莉讷讷道:"不会吧,攻略里没有写啊……""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把丝尼绒的祝福带进来过。"狄克推多淡定地回答。说完他猛然一个下蹲:"赫拉伊斯盾!"一圈光罩骤然出现,将众人笼罩在里面。尚未反应过来的几个人只听见光罩外传来啪啪啪的密集撞击声,外面的景像几乎被一片暗色完全遮掩住——密度大到恐怖的地穴巢蜂。"怎么会这样……"射手茉莉惊恐地朝内倒退一步,依附在光罩上的虫子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神圣法师和心心率先反应过来,控制流召唤师一个旋转扔出了技能:"恐惧打击!"被定住的巢蜂纷纷下落,法师紧跟着扬起法杖,一把烈火烧起来。顿时生命体在火焰中焦糊的臭气便弥散开,光罩外被清出一片空地,但很快又被前仆后继不畏死亡的巢蜂们重新填补上空缺。这种情况下剑士射手与骑士完全派不上用途,只有法师与召唤师两人对付外面的蜂群。但寡不敌众,赫拉伊斯盾的技能时间快结束了,神圣法师与召唤师心心本来就有点后继无力的征兆,一旦失去盾的抵御,他们可能在第一关就直接团扑。"地穴巢蜂对司尼绒的气味很敏感,只要把那个东西扔出去就可以了。"狄克推多在后方凉凉地提醒。神圣法师也不管到底是谁说的,听见后就二话不说拽下腰间的小布袋用力掷出去。结果布袋撞到光罩上,弹了一下落进保护范围内的草丛里。众人:"……"狄克推多感觉自己额角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赫拉伊斯盾不分内外反弹所有物理攻击,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恶魔双子猛扑到地上,拼命扒拉草丛,终于女孩子把那个小布袋找了出来:"找到了,在这里!""盾一消失你就把它扔出去。"狄克推多对她说,然后扯住独角兽鬃毛,"天马座,圣洁!"圣洁是独角兽被动技能,为己方全队增加治疗效果提高30%的增益效果,持续三分钟。这个技能效果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独角兽一切技能自带强烈光效。铺天盖地的白光几乎刺瞎眼睛,茉莉在视野茫然中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幸好,这次没有再撞到盾被弹回来的声音。待技能光效消失,他们的四周铺了厚厚一层焦黑的巢虫尸体。有的是被神圣法师用火烧死的,但大部分死在独角兽过于明亮灼伤的光芒下。黑暗与光明天生相对,谁弱谁就面临死亡。"搞什么!在这里用光明阵营的技能,还那么引人注意!不是说过让你不要随便乱动听指挥吗!"心心有些疯狂地尖叫起来,"你害死我们了!新人就是不靠谱,神圣你都收了些什么拖油瓶!"神圣法师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狄克推多靠着独角兽冷笑:"说得好像司尼绒的祝福是我建议带进来的一样。""关你屁事!新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听指挥,这些事需要你来CAO心吗?什么都不懂瞎闹些什么,巢虫放会儿火就没问题了,你知道你刚才放的光会吸引来多少麻烦吗?"心心忍不住大声道。狄克推多只是冷笑没有答话。果然和别人人组队就是个错误,以为看几遍攻略就摸到了诀窍的人真是愚蠢得可笑。都八十级了还是这种水平没有一点认知,他只能遗憾DL现在放水太严重。"算了心心,先想想等下怎么做吧。龙之心,你还是和绿茶先顶前排,茉莉在最后,"神圣法师出来打圆场,开始重新拟定计划,"心心看好技能,狄克推多你……你的盾不错,刚刚反应也很灵敏,随时注意周围动向开盾吧,独角兽就暂时让它呆着。"
【SEC.三十七】
接下来的路走得有些艰难,副本的难度好像提升了等级,即使是神圣法师和心心两个八十余级也渐渐稍显吃力。召唤师心心一路都没有好脸色,她认定了这些多余的事都是狄克推多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惹来的,每次遇上黑暗生物伏击都忍不住出声嘲讽对方。狄克推多知道现在的局面他和神圣法师要各负一半责任,但丝尼绒的祝福吸引来了地穴巢蜂,那种疯狂的群居小生物根本就不是火焰能够轻易解决的。除非雷法,或者冰法放降温术也行,但显然这两种神圣法师都做不到,队里也没有祭司和光明阵营的玩家。那些东西只是畏光而已,他如果不让独角兽出手,盾一消失他们全要被已被激怒倾巢而出的巢蜂送出副本。不过这些东西狄克推多也懒得和他们解释,毕竟连这么浅显易懂的局势都分析不来,那他说了也没用,反而白惹一身骚。愚昧的人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愚昧,他们只会谴责别人犯下了错误。但狄克推多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即便攻略的方法不对,当前副本提升的难度似乎也超出了常规。跟独角兽一起在后面仔细观察了几场战斗,狄克推多结算出对面的战斗力,发现果然飚了好几个档次。这可不是六十级中等副本该有的难度。当然,现在解释只有一个了——梦魇剧情已被触发,走到最后他们能遇见梦魇!没料到运气能这么好,狄克推多顿时愉悦起来,就连召唤师的冷嘲热讽也变成风从耳边吹了过去。但这种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他们很快遇上了第一道关卡的精英BOSS。"狄克推多!快开盾!"靠近前排的心心惊慌地大喊。面前的黑岩巨怪大概抗性非常高,仅仅三秒就脱离了召唤师的控制技能,一个闷拳砸下来把左右正在开技能的输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龙之心身为骑士还好有血厚的优势,只是一个踉跄给跪了,恶魔剑士绿茶直接被黑岩巨怪一个无意识的反掌给带死了……这就是剑士敏捷不够的悲哀。召唤师的控制技能最为拉仇恨,黑岩巨怪冲过来第一个目标就是召唤师心心。射手的箭和法师的火落在高物防耐火烤的黑岩巨怪身上根本无济于事,心心脸都吓白了,她没有计算好技能之间的搭配,现在技能栏里一片进入冷却的灰色,她只能抖着腿一个劲尖叫喊开盾。狄克推多也是被她气笑了,他才五十七级,能挡住这个破甲至少三千的黑岩巨怪?他去前面开盾只有一起被砸死的份,稍微用脑子想想都不会用这么个馊主意,再说你有腿你不会跑吗!它还离你那么远!召唤师只是腿短不是残废啊马勒戈壁。"恐惧打击!"狄克推多尽可能快地冲上去糊了黑岩巨怪一脸定身,旋即释放下一个技能,"焰光之轮!"焰光之轮带击退效果,但黑岩巨怪身躯实在太庞大,狄克推多打出八千伤害却只让它后退了不到一米。"用八十级技能复活剑士!"狄克推多朝心心喊,黑岩巨怪停止后退时就脱离了定身状态,他不得不立马再补上一个恐惧打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的技能效果比心心好,但也架不住这只黑岩巨怪抗性实在太高。狄克推多思考了零点一五秒后果断放出了血天使仙王座,并对后方的弓箭手茉莉与神圣法师喊到:"射手开爆击射眼睛,法师切辅助技能用晕眩!"弓箭手茉莉:"眼睛在哪里我找不到!"狄克推多一口血:"……""仙王座放大招,天马座捅它然后全体回血!弓箭手目光跟我技能走!"神圣法师不太高兴地切了辅助技能暂时晕眩住了巨怪,血天使开始积蓄主动技能"天神降临"。狄克推多一个光轮飞到黑岩巨怪黑漆漆的身躯上,命中对方和身体浑然一色的眼睛。黑岩巨怪吃痛怒吼,知道了眼睛位置的弓箭手茉莉在后方迅捷地一箭爆击插上去,正中红心。皮糙肉厚怎么都打不动的巨怪一瞬间掉下去四分之一的血量,弓箭手仇恨拉得妥妥的。"搞什么!射手仇恨太高了!"心心怒喝到,然后立刻对巨怪放出了刚好冷却结束的恐惧打击想定住巨怪。狄克推多:"……"今天终于深刻理解到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应该回去向因卡希罗和奶四海道歉的。不,他应该向以前所有嫌弃过的队友们道歉。就算当年的仙仙镜里也比这个心心好太多了啊!你真的是八十级不是十八级吗!你又没盾你拉个屁!见过找死的还没见过赶着去找死的。狄克推多忽然觉得有点累。召唤师的恐惧打击根本拖不住高抗巨怪,反倒是直接把仇恨值拉了过来。黑岩巨怪咆哮一声"咚咚咚"踩得大地颤抖,幸好独角兽及时冲上去拦在前面,一弯脖子用螺旋角戳在巨怪眼睛上,然后发动主动技能"光之晨曦"。大地绽开绚丽的绿色生之光芒,全员血量开始噌噌往上涨,血天使降临在巨怪头顶,血红色的神之虚像从它头顶延展开——猛然下坠!"怒斩!"复活过来的恶魔剑士翻身跃上巨怪的后背,拎着长剑斩下了愤怒一击。血天使与恶魔剑士再次去掉了巨怪剩下生命的三分之二,残余的血量在巨怪头顶摇摇欲坠。巨怪疯狂地打转,可它既抓不住背后的恶魔剑士也抓不到头顶的血天使,独角兽的治愈之光在它被螺旋角撞击的地方留下了一大块腐蚀伤口,而罪魁祸首在干完坏事后就一溜烟跑远了。怒火无处发泄,巨怪拼命拳击着大地,众人视野中它的头顶开始不断出现攻击提升的小标志。"它要开大技能了!全部退回来!"神圣法师大吼道,闻言恶魔剑士立刻跳下来往一边躲,龙之心从巨怪背后冲出来,一把捞起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的心心朝狄克推多方向冲。"嘿小召唤师,能开防魔法的盾吗!"狄克推多没给技能栏装魔防盾技能,于是对龙之心说:"你挡她吧,等会儿让她复活你就是了。"龙只之心露出苦哈哈的无奈表情。倒是被骑士捞着的心心听见后反应过来,憎恶地瞪着狄克推多:"让你做的你不做,不让你做的偏要自以为是!身为盾召师连魔防盾都没有吗?"狄克推多朝她冷笑了一声,转头就朝恶魔弓箭手茉莉的方向走去。狄克推多也是被她气笑了,他才五十七级,能挡住这个破甲至少三千的黑岩巨怪?他去前面开盾只有一起被砸死的份,稍微用脑子想想都不会用这么个馊主意,再说你有腿你不会跑吗!它还离你那么远!召唤师只是腿短不是残废啊玛勒个笔。"恐惧打击!"狄克推多尽可能快地冲上去糊了黑岩巨怪一脸定身,旋即释放下一个技能,"焰光之轮!"焰光之轮带击退效果,但黑岩巨怪身躯实在太庞大,狄克推多打出八千伤害却只让它后退了不到一米。"用八十级技能复活剑士!"狄克推多朝心心喊,黑岩巨怪停止后退时就脱离了定身状态,他不得不立马再补上一个恐惧打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的技能效果比心心好,但也架不住这只黑岩巨怪抗性实在太高。狄克推多思考了零点一五秒后果断放出了血天使仙王座,并对后方的弓箭手茉莉与神圣法师喊到:"射手开爆击射眼睛,法师切辅助技能用晕眩!"弓箭手茉莉:"眼睛在哪里我找不到!"狄克推多一口血:"……""仙王座放大招,天马座捅它然后全体回血!弓箭手目光跟我技能走!"神圣法师不太高兴地切了辅助技能暂时晕眩住了巨怪,血天使开始积蓄主动技能"天神降临"。狄克推多一个光轮飞到黑岩巨怪黑漆漆的身躯上,命中对方和身体浑然一色的眼睛。黑岩巨怪吃痛怒吼,知道了眼睛位置的弓箭手茉莉在后方迅捷地一箭爆击插上去,正中红心。皮糙肉厚怎么都打不动的巨怪一瞬间掉下去四分之一的血量,弓箭手仇恨拉得妥妥的。"搞什么!射手仇恨太高了!"心心怒喝到,然后立刻对巨怪放出了刚好冷却结束的恐惧打击想定住巨怪。狄克推多:"……"今天终于深刻理解到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应该回去向因卡希罗和奶四海道歉的。不,他应该向以前所有嫌弃过的队友们道歉。就算当年的仙仙镜里也比这个心心好太多了啊!你真的是八十级不是十八级吗!你又没盾你拉个屁!见过找死的还没见过赶着去找死的。狄克推多忽然觉得有点累。召唤师的恐惧打击根本拖不住高抗巨怪,反倒是直接把仇恨值拉了过来。黑岩巨怪咆哮一声"咚咚咚"踩得大地颤抖,幸好独角兽及时冲上去拦在前面,一弯脖子用螺旋角戳在巨怪眼睛上,然后发动主动技能"光之晨曦"。螺旋角戳在巨怪眼睛上,然后发动主动技能"光之晨曦"。大地绽开绚丽的绿色生之光芒,全员血量开始噌噌往上涨,血天使降临在巨怪头顶,血红色的神之虚像从它头顶延展开——猛然下坠!"怒斩!"复活过来的恶魔剑士翻身跃上巨怪的后背,拎着长剑斩下了愤怒一击。血天使与恶魔剑士再次去掉了巨怪剩下生命的三分之二,残余的血量在巨怪头顶摇摇欲坠。巨怪疯狂地打转,可它既抓不住背后的恶魔剑士也抓不到头顶的血天使,独角兽的治愈之光在它被螺旋角撞击的地方留下了一大块腐蚀伤口,而罪魁祸首在干完坏事后就一溜烟跑远了。怒火无处发泄,巨怪拼命拳击着大地,众人视野中它的头顶开始不断出现攻击提升的小标志。"它要开大技能了!全部退回来!"神圣法师大吼道,闻言恶魔剑士立刻跳下来往一边躲,龙之心从巨怪背后冲出来,一把捞起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的心心朝狄克推多方向冲。"嘿小召唤师,能开防魔法的盾吗!"狄克推多没给技能栏装魔防盾技能,于是对龙之心说:"你挡她吧,等会儿让她复活你就是了。"龙只之心露出苦哈哈的无奈表情。倒是被骑士捞着的心心听见后反应过来,憎恶地瞪着狄克推多:"让你做的你不做,不让你做的偏要自以为是!身为盾召师连魔防盾都没有吗?"狄克推多朝她冷笑了一声,转头就朝恶魔弓箭手茉莉的方向走去。巨怪大招放出来,地面卷起三层楼高尘土,狄克推多开盾保护住了背后的射手,并让独角兽拦在前方转移了所有魔法伤害。独角兽血量降底碎成星光,尘埃也渐渐落定。还没死的巨怪已经萎了,但全场也只剩下狄克推多和茉莉两人还好端端站着,其余人在组队栏上的状态全部变成了"已死亡"。龙之心和心心在附近频道里疯狂刷屏,不过龙之心多半是感慨命运坎坷的嚎哭,心心的话就不怎么中听了。茉莉叹了口气,走过去一脸肉痛地用生命之符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拉起来。狄克推多看着地上躺尸的心心,嘴角勾起冷笑。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指挥血天使开技能解决掉虚弱的巨怪。最终是狄克推多拿了人头,天启直接把黑岩巨怪爆出来的最好的宝箱分配给了他。其他人说不甘心是不可能的,毕竟狄克推多在大家眼里只是一个新人,副本第一关首杀的好东西却就这么落到了他手里。但血天使与独角兽的贡献数据就摆在那里,让人想说什么也无话可说。重新收拾了一下,神圣法师继续带队。但心心不走了。所有人都莫名看着她,少女却将矛头直指狄克推多。"你明明有更厉害的英灵,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你知道这种自私让我们浪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呵。"狄克推多环着手臂冷笑不止,"我以前从没遇到过组队下副本还带一群英灵的,人都顾不过来谁有精力去控制它们?不过今天也算例外了,人不如兽我也是头一回见。"这个地图炮开得有点大,狄克推多说完其他人脸色也开始隐隐不太好。心心注意到这一点,更是理直气壮:"我们以前下副本也从没出现过这些情况,你一来事情就变得无比糟糕。你自己去想想,哪些事不是你非要多事才给惹出来的?""不听指挥,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态度恶劣不懂合作,斤斤计较不顾全大局,你们这种心比天高其实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还没有自知之明的新人最讨厌了!"心心厌恶地说。狄克推多眯起眼,敲了敲食指。"听你们指挥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思维僵化不懂变通,一叶障目固执己见,出了错只会往别人身上推。自己尿频尿急尿不尽怪马桶没吸引力,救了你们还是我的错?"心心被气得脸色发红:"你救了我们?你以为你是谁?愿风裁尘?还是隔壁服因卡希罗?没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指挥我们也能过去,而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算什么?"狄克推多歪了一下头,目光冰冷,"比你们好就够了。"『天启:当前正在副本中,脱离队伍将失去好友援助,确认?』"确认。"狄克推多说。组队栏上立即发生了改变,狄克推多脱离队伍从上面撤除了名字。神圣法师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心心抢在前面打断他:"哼,胆子倒是蛮大,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两个高级英灵了不起吗?你迟早会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多愚蠢天真,到时候哭着跑回来我们可不会再帮你!""你的话回敬给你。"狄克推多伸展了一下手臂,露出阴冷的笑容,"没错我就是小气斤斤计较,我还最痛恨有人踩到我头上来撒野。独裁者,星辰坠!"金色战魂一蹿而出,华丽的王袍在风中大肆张扬开来。金色光环在狄克推多脚下飞快展开,神秘的图腾在其中旋转闪耀,王者未曾低下头颅,背后羽翼一般的巨大晶刃却投向空中,然后急速坠落——"轰——"烟尘四起,刚刚复活的几人再次躺地,只有恶魔剑士绿茶因为去摸宝箱而幸免于难。一回头发现队友们起内讧除了脱队的那个以外全部死光了,绿茶此刻的心情是:"……"解除队友模式就可以互相造成伤害,狄克推多为了防止被他们群挑,干脆一鼓作气全部清场。当然,他也不想害他们就这样任务失败,所以给他们留了一个活口救命,至于救不救得起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狄克推多见恶魔剑士张嘴呆呆地看着他,挑起眉:"想来单挑?"绿茶:"……不!那个,你战魂好帅,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团队』心心:绿茶!你是站哪边的?!绿茶:"不单挑!您走好!再见!"『团队』茉莉:绿茶你作为男人的骨气呢?绿茶:"别这样残忍,我还是个孩子啊!他战魂那么帅……呸他盾那么硬我一定干不过他的!"『团队』龙之心:其实我也觉得他战魂很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你们让我想一想……『团队』神圣法师:绿茶,拉我们起来。狄克推多脱团单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再在那个队伍里多呆一秒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单干的游戏模式,能像因卡希罗或者奥菲莉娅那种的人毕竟不多。比起在身边带个拖油瓶伤害精神,那他宁愿在副本里多死几次。没有队友就只能带英灵替补,这种方式的难度远远大于与其他玩家组队。毕竟英灵只是一组数据,很少有英灵能够脱离主人进行自主战斗,即使是DL拿出来宣传的人性化智能NPC也只占据NPC总体的一小部份,其中还有一半是由真人扮演的。带着英灵就等于一人分饰多个角色,还要随时注意切换思维角度,一般人脑子都很难转换过来,因而大多玩家不会同时带超过两个以上的英灵。狄克推多远离那队人所在的地方,在路上重新放出独角兽,并把目前战斗力为零的猎户座也拎了出来。英灵和人物一样要靠战斗积累经验来升级,不过英灵升级要比人物容易很多。等血天使和猎户座都满级了,他就不用现在这样担心了。猎户座有一段时间没出来玩了,再见到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主人感到分外想念。它激动地用四只小爪子抱住狄克推多拎它的手,躬起背紧紧团住。狄克推多撕都撕不下来。"再不松开就扔了你。"狄克推多抬着手面无表情。猎户座转头用湿漉漉的黑眼睛瞅瞅他,嘴里发出幼兽的嘤嘤声,依依不舍地甩着小尾巴松开爪子。狄克推多照旧把它放到独角兽头上,猎户座抱着独角兽的螺旋角半个身子埋在洁白的鬃毛里,歪着脑袋瞅狄克推多。狄克推多用食指点着它脑袋:"等会儿遇到敌人,不准离开独角兽也不能给我划水,谁离你近你就朝谁吐口水,懂?"猎户座前身立起来啪啪啪地拍着两只小前爪,湿漉漉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哼。"狄克推多冷哼了一声,转脸看向一旁的血天使。血天使注意到主人的目光,立刻敛翼从空中降低下来,圣洁的面容上露出恭谦与尊敬。"看到敌人就攻击,有什么技能用什么技能,不用省着。尽快把等级提升上去。"狄克推多说,血天使俯了俯身,温柔地表示顺从。独角兽是老搭档,不用狄克推多再吩咐。它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愉悦的长鸣,载起主人振开光翼飞往天空,血天使展开羽翼紧随其后。"那个狄克推多,真是不识好歹!以为有两个高级英灵多了不起似的,又不是凭自己实力弄到的,只要舍得砸钱谁不会啊!不知生活艰苦的大少爷,哼!"心心心中怨气无法消除,一路都在抱怨不停。"谁稀罕他的独角兽!谁稀罕他的红色鸟人!战魂厉害了不起……""……我好像……想起来了。"龙之心歪歪头,"之前在论坛翻到过一个老帖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隔壁服第一名因卡希罗以前有一个召唤师搭档,被称为当时的全服第一召唤师,后来因为一些事A游了,好像就叫狄什么来着……""就叫狄克推多。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听说那个第一召唤师是个极限制敌流,刚刚打我们那个明明是个暴力流啊。"绿茶说,"没见过制敌流打人能这么疼的!"茉莉:"挨打的又不是你,嚎什么。""哼,连技能都不会选,乱七八糟什么都要,是大神我就笑了。"心心冷笑到。
【SEC.三十八】
狄克推多找到梦魇是在一个隐蔽的山涧中。当独角兽还在外围徘徊不定时,猎户座就一路欢快地带着他们钻进树丛穿越一条隧洞,找到了身受重伤伏在溪水边的梦魇。现在他们隔水相望,野生梦魇警惕性强且具有攻击性,狄克推多不能靠得太近。"神眷者,"梦魇在狄克推多脑海中说道,"如果你想知道贪婪君王眼睛的下落,你得先帮忙解决我的难题。""你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狄克推多低头瞥了一眼它狰狞的伤口。"我与我的族人失散,当我穿过贪婪君王的领域时,受到了一只三头鸟的攻击。我不需要你帮我疗伤,我要你去三头鸟那里夺回我的信物,然后拿着它到南方去通知我的族人过来。怎样,能办到吗?"狄克推多低头推算了一下这条途径的利弊,抬头道:"可以。"梦魇点点头:"很好。现在你有三天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转生任务寻找贪婪君王的真理之眼一:请前往三头鸟领地夺回梦魇失落的信物。任务道具:无任务提示:您只有三天时间。』三天时间的限时任务,如果在此期间梦魇会一直呆在这里,那么就证明这是一个竞争性的限时任务。他离开之后别人也能进来这里,梦魇会向所有到来者发布同一个任务,最后谁先完成谁就获得梦魇的奖励。而且由于不是固定型任务,完成任务的奖励可以由梦魇自行调整。它可以奖励法职魔法材料,奖励近战爆破石,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用贪婪君王眼睛的线索作为与狄克推多的交易条件。对于梦魇来说,去的人越多越好,因此狄克推多必须抓紧时间。一旦这个任务被别人完成他就必须更换路线重新去寻找其它线索,而他不知道在他之前已经有多少人来过这里。狄克推多立即骑着独角兽离开副本,前往隔壁村庄食物水以及药剂。然后他又收回了招摇的血天使,只带着猎户座与独角兽赶往三头鸟的领地。三头鸟副本每天只有一次进入机会,狄克推多在副本外犹豫地徘徊了会儿,收到一条组队请求。『天启:陌生人杉上杉河邀请您加入她的队伍,是否同意?同意/拒绝』狄克推多低下头,地面上站在四五个人中心的女人朝他挥了挥手:"帅哥,搭伙吗?缺奶缺控队,掉落物天启分配,有特别需要好商量!"狄克推多点了拒绝,然后骑着独角兽径直飞进了副本。"卧槽,好刁的脾气,他居然拒绝了?"队伍里的骑士扛着长枪吹胡子瞪眼道,"连杉上姐你的邀请都拒绝,他不知道我们是无罪公会的人么?""算了吧,DL地图这么大,你不能要求每个新手玩家都知道我们公会呀!就算知道我们公会,他也不一定就要了解杉上姐的身份呀!"穿着粉色蕾丝短裙的小萝莉奶声奶气地训他,"快去公会找一只奶过来,我们已经耽搁有一会儿了。""其实我就觉得刚才那个新人的独角兽蛮不错的,虽然才只有八十级。"一个白袍的女法师坐在石头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说,"会长想了这么久也没运气拿到一只,不知道他是上哪儿搞的。上次柠檬也说在市场看到一个新人带独角兽,买卖都快成了,结果被隔壁公会那女召唤搅黄了,那女的真是越来越恶心人。""真是的,这年头独角兽都对新人情有独钟么,干脆叫会长去砍级重练好了。"队里的弓箭手背着他的弓,蹲在箭筒面前数里面还剩多少箭支。站在中央英姿飒爽的女剑士默默笑了笑:"刚那个人我眼熟,他不是新人。""咦,才五十七级怎么不算新人了?"骑士嘟囔道。"见识到你们就明白了,没他这么犀利的新人。"女剑士杉上杉河如此说,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她运气简直好到可以去买彩票了,让这几个逗逼傻琢磨去吧,等会长从封闭副本出来她就邀功去。三头鸟的领地是一处巨石林立的峡谷,两侧寸草不生的山崖荒凉而惊险,无处不透露出尖锐与肃杀的气势。巨大甲壳昆虫在更为巨大的岩石下往来穿梭,一会儿便隐没在交纵的沟壑中。独角兽从峡谷上空掠过,顺从狄克推多的指挥绕开空中的石柱向前飞去。进入副本后就被放出来的血天使紧紧跟随在独角兽身后,神圣的面容上一片肃穆。原本寂静的四周忽然响起一片翅膀扇动的"哗啦"声,血天使神色一凛。前方忽然之间冒出来一大群风冠鸟,它们每一只都有近似小型战机的体型,骨质嶙峋的尖爪偶尔在阳光下闪过金属的冰冷光泽。一大群风冠鸟铺天盖蜂拥过来,就像是一场噩梦。狄克推多迅速套了一个赫拉伊斯盾,然后放出战魂独裁者。血天使翻转着以斜仰角度冲上天空,独角兽则加快速度带着狄克推多径直一头扎进了密集的鸟群中。风冠鸟的摩擦伤害都被盾挡了下来,独裁者站在光圈外引走了风冠鸟的技能。当独裁者生命低于20%,触发被动技能三震星陨——对六十米以内敌人造成切割及黑暗伤害,另外无视抗性降低防御属性60%、抗性属性40%。与光环天赋产生共鸣时,效果额外加成10%。"血腥盛宴!"狄克推多掐准时间在鸟群中读出技能栏中唯一的毒伤技能。四周接二连三爆开巨大的血花,风冠鸟发出哀鸣,头顶挂上了"晕眩"与"失血"的负面状态。"阳炎爆!"独角兽一飞冲天,连带一路的回血光效。亮白的图腾在鸟群上空展开,与召唤师技能一同落下的还有血天使的"天神降临"与独裁者的"星辰坠"。血红色的数字像潮水一样密集浮涨出来,几乎整个遮掩住下方的场景。杉上杉河的队伍站在一处岩石遮蔽的阴影里观望上空的战场,骑士伸长脖子朝上瞅着:"哇塞,好恐怖的伤害!那家伙到底是什么鬼!"杉上杉河整了整斜挎在腰间的剑,靠在石壁上笑而不语。几名队员挤在出口处,随着战斗的进行不断发出啧啧声。"居然是个混搭召唤,我还从来没见过混搭型。不过为什么以前一直听说混搭召唤都是菜鸟?"白袍法师问。"这个也要看人啦。"小女孩嘟着嘴揪着自己裙摆上的蕾丝花边,闷闷不乐道,"属性好的怎么搭配都没问题,属性不好再经典的流派也是垃圾。反正就算会长马上转型暴力流被隔壁服大神吊打成狗,回头虐我们却是分分钟的事。""我比较关心的是,血天使不是两年前的赛季英灵早就绝种了吗,这玩意儿他也能搞到手,到底什么来头!"弓箭手默默擦了一下莫须有的口水,心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杉上杉河直起身拨开众人,走出去道:"走吧,我们可以去捡便宜了。""卧槽杉上姐你节CAO呢!""问我这种话之前先自省一下!"石柱林里风冠鸟的尸体四散零落,鲜丽的羽毛铺满一地,反而成了这片荒地里最亮丽的风景。狄克推多和独角兽落在一处高岩柱上休息,等待体力的恢复。他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下方狼藉,没有要清点战利品的打算。五十七级背包格不多,狄克推多觉得没必要把空间浪费在一些次要的东西上,因而即使看到了来捡便宜的杉上杉河几人,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女剑士爽快地朝石柱子上的召唤师打了个招呼:"谢了帅哥!"狄克推多看了她一眼,翻身骑上独角兽,带着血天使飞上了天空。女剑士也不介意,蹲下去开始采集羽毛。像他们这种已经满级的大号其实很少来这边,平日也不会稀罕这些低级材料,但架不住会长开冷气,把他们都踢过来收集任务物品。会长真是任性。小女孩不够高,就爬到鸟身体上跪在上面挑挑拣拣,一面抱怨道:"那个人没礼貌,一点也不好相处,简直和会长有得一拼。""不,事实上他可能比会长还难相处。"杉上杉河斟酌道,露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来。两年时间对于游戏已经过于久远,她已经记不太清最后一次狄克推多把他公会的小伙伴们逼得抓狂的情景了。这么想想,或许她该向会长隐瞒这个消息,以防日后和那个折腾人的召唤师成为同伴?"杉上姐,你真的认识他啊?"所有人都看向女剑士。后者不紧不慢笑了笑:"不认识。"只是曾经常常听说而已。到达三头鸟出没的一带,独角兽循着山崖来回盘旋巡视。从高空俯瞰,狄克推多却没有发现任何三头鸟的踪迹。山谷里大风吹过,干枯苍老的大地发出沉重喑哑的呻吟,这里除了草芥颓靡地摇摆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狄克推多有些不耐烦,他从独角兽背上下来,站在一侧山崖上。观测了一下地形,狄克推多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点,拉开CAO控界面开始运算三头鸟的衍生剧情及各条支线触发的可能性。要从天启那无比庞大的资料库以及数据流中截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并加以分析推算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即使狄克推多也觉得有些耗神。当他终于推算出几条概率最高的发展走向时,独角兽忽然一声长鸣冲了出去。狄克推多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开盾往旁侧翻滚躲开。强大的力量直击在山崖上,烟尘四起遮天蔽日,可以反弹任意物理攻击的赫拉伊斯盾竟然被直接击破。狄克推多惊诧之余被强风掀出了山崖,呈斜抛线飞离出去。"仙王座!"血天使从高空极速俯冲下来,一个滑翔捞住了人。高空上独角兽带着回血光效冲出烟尘,紧追而出的是一只丑陋的巨大鸟头。三头鸟猛然一掀翅膀,挥散了所有尘埃与沙障,它山体一般庞大沉重的躯体攀在狄克推多刚才站立的山崖上,三个头分开朝向不同方向引颈怒啸。独角兽尽量远离绕行,渺小得如同一只苍蝇在食物跟前徘徊。三头鸟本来是一个七十级的二十五人团队副本,狄克推多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托大。他身边只有独裁者与血天使以及他自己作为输出力量,但他无法与作为战魂的独裁者分散,受空中战斗的限制也不能与独角兽分散。这样一来,能够分散出去的战斗力只有血天使。但血天使还只是一只没有长成的半成品英灵,基础属性再好也无法弥补等级上的巨大差异,它一旦落单就很容易成为三头鸟痛击的薄弱点。趁着独角兽溜BOSS的空档,狄克推多打开好友界面想要联络因卡希罗,先从对方那里借点好装备给血天使扛一下。但开了聊天窗口他才发现自己被天启屏蔽了,弹出消息提示他当前处于异常状态不可与外界联络。狄克推多以为自己在天启面前掉马甲了,但随即又发现事情没那么严重。掉马的话天启会亲自出来逮他,现在只是游戏系统异常而已,应该只是暂时的程序错误。三头鸟喷出的火焰几乎燃烧了整片天空,独角兽仍旧凭借敏捷的优势灵活自如地躲避着敌人的攻击。所幸独角兽带走了注意,三头鸟此刻还没发现另一侧的几只"小虾米"。狄克推多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他得自己扛下这场硬战了。血天使带他前去与独角兽会合,三头鸟一只脑袋忽然转过来,发现了他们。玻璃质的鸟瞳阴冷冷地盯着狄克推多与血天使,长喙一张,喷出漫天冰雪。冰冷的雪花飘飘洒洒纷扬下来,空气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已经到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狄克推多此时还没察觉到事情的陡然异状,未知的不安感在他心头震荡开,当他像之前一样念出技能时——"恐惧打击!"『当前异常状态,请稍等片刻。』没有技能出现。三头鸟一声尖啸将冲近的小不点们用长喙狠狠砸了出去。狄克推多被砸进悬崖山壁里,身后血天使保护着他。鲜艳的血色羽毛纷飞了一片,裂缝外面的世界依旧大雪纷扬,三头鸟放弃了独角兽,它挪动身体三个脑袋一齐朝这条藏着敌人的狭小裂缝看过来。从狄克推多此刻的位置来看,三头鸟巨大的眼睛显得异常恐怖。它其中一个脑袋张开嘴,看起来像想要往里面吹息。"呦——"独角兽横冲进来,用身体挡在裂缝前面。三头鸟的冰霜已吹出,白色的雾气将独角兽冻进冰层里,一起死死封住了后面的缝隙。狭窄的空间里陷入了黑暗,面前就是三头鸟凝结的厚厚一层寒冰,寒气溢出来,冻得狄克推多骨子里刺痛。然而DL只有百分之九十八拟真,是不会存在痛觉的。狄克推多用僵硬的手指强忍颤抖CAO作眼前打开的面板,最终查找出来的当前数据端地址果然已经不再属于天启。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网络地址,对方模拟了三头鸟副本的场景,悄无声息切断他与天启的联系,把他关进了另一个封闭的虚拟世界。谁能有这样的本事?是智脑还是人类?空间里的氧气开始变少,狄克推多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这种痛苦只是一种对精神的模仿刺激,事实上并不存在氧气人在虚拟世界也不需要呼吸,但它们带来的死亡却是真实的。如果对一个人的意识作出了死亡模仿,并且没有设立任何保护机制,那么这个人会真的在精神世界死去。把人类的意识转化为电子流传送到虚拟平台上,这本来就是一个大胆疯狂的行为,全息技术的每一寸进步都踩着无数实验者的尸体。冰墙外传来撞击声,三头鸟自己凿碎了冰层,新鲜空气逐渐透了进来。狄克推多不过得到了片刻的舒缓,就见三头鸟一个重击啄碎了所有的障碍物,另一只脑袋直叼下来。血天使爆发的技能打偏了凑过来那只鸟头,惹来三头鸟滔天的愤怒。最后三头鸟一口吞掉了展开翅膀想要起飞的血天使,失去支撑的狄克推多从高空直坠下去。当他想要重新召唤出独角兽时,游戏面板上已经再也找不到独角兽与血天使的数据……狄克推多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在虚拟世界中彻底消失,但他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他的路还没有走完,他还没有还清欠出去的东西,可他甚至连最后杀死他的是谁都不知道。大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狄克推多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到底有多痛。摔到地上他的意识还没有消失,耳边是敌人模仿天启的提示音。『您已死亡,是否选择复活?』『当前异常状态,无复活选项。』『您的精神受到强烈冲击,建议立即断开网络连接。』『当前异常状态,断开失败。』『三秒后您的精神将受到毁灭性伤害,请做好准备。』『三、二、一。』当意识重新挣脱黑暗,狄克推多终于再次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与华丽古典的水晶大吊灯映入他的视野,墙壁上铺开一片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空气里飘满了夏日午后微熏的花香。这一切熟悉的场景都已消失多年,甚至梦里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斑驳残缺。他没想到死亡后来到的是这里,有生之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十五岁之前的家,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火焰灼烧也没有沉重的灰烬。"狄亚奇,睡醒了?"金发的少年端着水果拼盘站在楼梯口微笑,那蔚蓝色的眼瞳让狄克推多几乎失言。"路德……路德维希?""嗯?"少年走到他面前,然后放下果盘坐到沙发旁边,把一张柔软的面纸轻轻放到狄亚奇脸上,"怎么突然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谁哭了!死都拯救不了你的近视眼了吗!"狄亚奇抽走脸上的纸愤怒地转过身背对他,"滚远点!""可是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啊。"背后少年的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他伸手搭住狄亚奇的肩膀,俯身下去用另一只手覆盖住狄亚奇发颤的手背,温柔道:"不要害怕,狄亚奇,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这是哪里?"狄亚奇语气冷硬地问。他下意识抬了一下手腕,但最后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纵容了少年的行为。"任何人都无法入侵的地方。如果你休息好了,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狄亚奇沉默良久,翻过身面向少年。少年歪头注视他,面上干净而美好的笑容一如十四年前,熟悉得让人想要流泪。"我离开了……你会消失吗?""我一直在你身边,狄亚奇。"他伸过手来盖住青年的眼睛,轻声道,"嘘,不要哭,你哭我也会很难过。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你一起流泪,所以,你要开始坚强才可以。""哼。"狄亚奇冷笑,却没有打开对方多管闲事的手。你会珍惜所有失去过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任何人都如此。你真的还活着吗,路德维希。
【SEC.三十九】
狄克推多突然掉线的时候因卡希罗没有注意到。虽然因卡希罗每天的日常就是写完程序上游戏捡星星然后偷窥好友列表,但那个时候……真的很不巧,他被人约了。好像他永远都会错过某些事,成为命运黑笑话里的主角。约他的是个陌生人,名字叫"十字钉"。因卡希罗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对方找他有什么事,但他还是去了。十字钉约他在阿依莱圣城下见面,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因卡希罗去了发现对方是个祭司,装备好得不得了,更要命的是他认识对方的脸。人类国度光明神殿的大主教,每周二还会专门开放一个推他的副本,专掉各种奶妈神器。因卡希罗心想这人还真是神了,得有多脑残粉才会把自己角色的脸设置得和一个NPC一模一样。然后他顺手开战斗模式看对方基础资料时……一百六十级,四十八万血,他真的是个NPC!"弗格明大教主阁下?"因卡希罗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找错了人。但是对方向他笑了笑,气定神闲地拢着袖子:"是我。十字钉也是我,不用惊讶。"可这怎么可能,弗格明是个非人工NPC,为什么他会有玩家的交流系统?智能NPC自己产生了人格、智商超越游戏主脑并给自己创建了一个游戏帐号,这种事情怎么想也只会在科幻小说里才出现!"你……""我知道很多东西,包括你的真实身份,因卡希罗·雷因斯,你是雷因斯家族的掌权人,控制着整个DL的上市运营,天启最终听从你的指令。你还是国科院最年轻的研究人员,参与完成了默示的程序编写,西塔尔最高荣誉奖和贡献金杯现在就放在你家里。""你说,如果我把你这两个身份的秘密同时公布出去,DL的玩家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认为你所有的成绩都是暗箱CAO作来的?""而你在国科院的同事们会发现,原来大家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为国家工作而你却趁机利用最先进的智脑技术占领市场为自己家族吸金。全息与智脑技术本来就属于雷因斯家族,你猜到时候会有多少人相信这种话呢?"因卡希罗:"……你想要什么?""放心,我不是什么三流的绑匪,我对你手上的钱财和技术都不感兴趣。"大主教笑,"我只想你帮我一个忙。""为什么会想找我?""事实上,你并不是第一个。我以前曾经也找过另一个人,他和你一样厉害,是最有希望的人选。可惜那个人太自负,答应后又放我鸽子,我只好兑现诺言请天启去和他谈谈人生。"大主教风清云淡地说。"那个人……你能控制天启?"因卡希罗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一如既往平静,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冷起来。"不,你太高看我了。"大主教笑着安抚他,"我既没有权限也没有你们这类人的神奇天赋,之所以能请动天启出手,还要怪那个人自己不安分,触及了天启设立的规则。""……你是指?""那不重要,我们不要再谈他,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大主教漫不经心地转开话题,"我的初衷并不是想要以威胁来让你替我办事,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友好合作,你我都得到自己想要的。""虽然我不缺什么……"因卡希罗说,"但是您请说。""如出一辙的自信狂妄,你们的确在某些方面很相似。"大主教忍不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因卡希罗注视他,困惑地重复了一遍:"我们?您是指谁?""这是个大秘密,但不是我要交易给你的东西。我想说的另一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大主教说,"就是我的秘密,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同时拥有玩家与NPC这两重身份?""你的人物并不在人工扮演名单上。"因卡希罗笃定地说。能查到那么多东西,这个人绝对不会只是一个NPC而已,最起码,再强大的NPC也无法越过天启的防火墙。"哦,呵,原来你比较在意这个问题。如果你想换成这个也没关系——不要太吃惊,我可以十分明确地告诉你,我的情况不是一个偶然的漏洞,像我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比你想象中要多更多。"大主教凝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带起一抹轻微的嘲讽。"有时候呢,觉得你是个很可怜的人。""什么意思?"因卡希罗皱起眉。"原谅我不能说太多,你知道这个虚拟世界实在没有安全感,没有人权的我们永远都活在监视之下。不过你这么聪明,其实也不需要我什么都说出来。"大主教玩味地轻抚着手里的权杖,用它敲了敲手掌。"因卡希罗,从雷因斯家族与帝国开始合作那一刻,天启就不再只属于你们自己了。西塔尔给予《洛斯兰蒂》支持与通行证,你们给他们智脑技术与部分天启权限,这是你们当初的约定。""但是你真的去认真了解过,他们在怎么使用这部分权限的吗?"大主教笑容开始变得冷漠而阴鸷:"你不会想接受这个真相的,善良的雷因斯少爷,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全息是人类的辉煌,天启是最终的天堂。你想要天启成为我们的极乐净土与自由国度,但你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讨厌这里有多痛恨她。"因卡希罗:"……我……""其实你早有所察觉,对吗?为什么不敢去寻找真相?"大主教笑,"因卡希罗,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数据怎么说?人会撒谎,智脑会隐瞒,但数据却永远无法欺骗你。你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无论事情多糟糕,最终的主权仍然永远掌握在你的手中。""……那么,你想要我做的事是什么?"良久,因卡希罗开口问道。"我想要自由。"大主教说,他的眼中燃烧起炽热而疯狂的光芒,"这就是我的愿望,或者说我们所有人的愿望。你不需要特地去思考我要你做什么,你和那个人不一样,当你找到真相后你的决定就会是我们得到的最大帮助。""……好。"因卡希罗看着他,沉静应允。"对了,就当是给你的小回报好了,给你一条忠告——永远不要真正相信任何人,也永远不要奢望爱情,这个世界上你其实什么也没有。"因卡希罗顿了顿,只是向大主教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亲爱的D.L,今天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告诉我,不要试图去相信任何人,我什么也没有。可是如果没有人能信任,那将是多么悲哀?困惑的L.L""愚蠢的L.L,但是他说得对。D.L"大王子CAO着手慢慢往前走,直到后面忽然有人叫住他。"王兄。"大王子回过头,对面容有许些憔悴的兄弟扬起一个微笑:"你看起来不太好,耶伦萨,怎么了?"耶伦萨疲惫地看着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因为某种原因保持了沉默。大王子见状,走近他身边,轻松地拍了拍他肩膀:"这是怎么了,我们兄弟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王兄,"耶伦萨终于开口,他盯着大王子眼睛,十分认真,"我听说,狄亚奇又攻击了默示,现在他正被关在伊阿卢里面……对么?""你的消息很灵通。"大王子面带笑容看着他,"当然,默示不会老实被人欺负,狄亚奇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希望伊阿卢的医生们能对他有所帮助,不过实在无能为力也不要紧。"耶伦萨心中一紧,他艰难地开口:"狄亚奇……会被重新拟定罪名吗?""他同时攻击了天启和默示,再次造成一部分重要资料文件损失。你熟背帝国法典,你觉得呢?"大王子歪了歪头,嘴角向上扯了一下,"耶伦萨,你要知道西塔尔的忍耐是有限的。"耶伦萨面上一片惨白,他看着大王子,脑子乱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大王子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要转身离开,在那一瞬间,耶伦萨又拽住了他:"等等!"大王子回头看着他,发现耶伦已经冷静下来,只是仍然有些色发白。"王兄,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多考虑一下。""噢?怎么说?"大王子环起双手暇以好整看着他。"狄亚奇被称为黑帝,是所有编外黑客的领军人物。虽然他没有任何资格证,但实际上他的实力甚至要远远超过其他特级网络工程师,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唯一能与因卡希罗匹敌的人。"耶伦萨顿了顿,暗中注意着大王子的表情,继续说道:"虽然西塔尔在国际上仍处于强势地位,但自由联邦正在崛起。现在网络科技高速发展,像狄亚奇这样的尖端人才,每失去一个都是我们的巨大损失。""所以我想……"他的声音柔和下来,"虽然狄亚奇触犯了很多法律,但特殊的人能有特权,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毁灭他,而不是收为己用呢?如果我们同时拥有因卡希罗与狄亚奇,如果这两人能合作,我们的实力一定会突飞猛进跨入一个更崭新的阶段。"大王子笑了:"想法很好,耶伦萨,但你要明白,狼和狗是不一样的。如果把狗和狼放在一起养,恐怕最后的结果不会是狗感化了狼,而是被狼咬死。比起把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我们宁愿放弃他。""王兄,我在黑帝身边呆了至少五年……有些东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仇恨西塔尔,甚至可以说他热爱这个国度。所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王兄,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成功呢?"大王子看着耶伦萨恳切的脸,突然笑了:"耶伦萨,你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耶伦萨没有慌张,他沉静地看着大王子,然后回答,"抱歉,王兄。""没关系,爱上谁是你们的自由,艾莉莎也很喜欢因卡希罗。"大王子拍拍耶伦萨肌肉紧绷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紧张,"不过耶伦萨,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说些什么……玩玩可以,但是不要太认真。""王兄,我发誓,我刚才的建议均是从帝国利益出发。""我明白,你有心了。"大王子说,"我只是怕你陷进去出不来,他不适合你,耶伦萨。"耶伦萨抿了抿嘴唇,不说话。"关于让黑帝戴罪立功这件事,可行度不高,父王那边可能无法通过。嗯,虽然我支持你的想法。"耶伦萨微微睁大眼:"为什么?""能握在手里的刀才叫武器,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黑帝太野,并且对我们怀有不知名的目的。这样的人收到手里,是放不安稳的。"大王子语气温和地说,"毕竟,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被黑帝捅一刀那可不是有点疼就能解决的问题,他的存在始终是父王的一块心病。""人总会有软肋,抓住了软肋难道还有控制不了的人吗?"耶伦萨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奥菲莉娅不是在我们手里吗?""没错,父王是说过控制奥菲莉娅就等于同时牵制住了黑帝与因卡希罗两个人,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什么?"耶伦萨愕然看着他。"我们不可能为了威胁黑帝就真的对奥菲莉娅做什么。因卡希罗温驯并不代表他愚蠢或是无害懦弱,他忠诚是因为他现在对我们还没有怀疑,难道要为了控制黑帝而失去原本就站在我们这边的雷因斯家族吗?"耶伦萨很想回答有何不可,但这种念头也只能想想而已。"这些事情,既然我们能想到,那你认为黑帝不会考虑到?你真的以为他会害怕我们对奥菲莉娅做什么吗?不,他不怕,因为他知道我们现在不敢和雷因斯家族撕破。""可是……他都为了奥菲莉娅回来了……"耶伦萨难以置信地说。大王子看着他面上带着怜悯与嘲讽:"不,你被他骗了,他不是为奥菲莉娅而回来的,那只是顺便而已。""黑帝的根在西塔尔,他的目的也在西塔尔,除非他已经放弃他想要的否则他总得找个借口回来。呆在自由联邦他能干些什么呢?"耶伦萨好久都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答案让他惊讶但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懂过他家陛下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世界的思维,遥不可及的人。只是,死亡一定不会在陛下的任何一个计划上。"那么……"耶伦萨声音干涩到连他自己都惊讶,"除了奥菲莉娅,我们可以试试用其他方法控制他。黑帝再厉害,毕竟也是个人……不是么。""软肋?那可难了。"大王子笑,"黑帝是个亡徒,亡徒就是为了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的人。他杀过自己的弟弟,我可以笃定,如果哪一天奥菲莉娅成为阻碍,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这样的人,你要怎么去控制他?""我们……"那一刻耶伦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大王子却一脸愕然地看着他。最后大王子笑起来:"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也许我们可以试试。黑帝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希望最后他能成为我们的人。"直到大王子走远,耶伦萨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他脱力跪倒在地上,用一只手遮住脸,眼睛睁大得骇人，眼角的泪痣仿佛一滴触目惊心的泪水。狄亚奇躺在伊阿卢的重症监护室里,四周惨白的颜色刺得他眼仁疼痛。他一醒来就到了这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片刻后,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伊阿卢医疗制服的医生走了进来。他推着医药车,身边却没有助手。当他走到床边摘下口罩,狄亚奇立刻反应过来:"医生?""好久不见,狄亚奇先生。"医生冷淡地说。这名医生相当年轻,但这不是狄亚奇惊讶的原因。事实上,说他们是熟人也没错,这名医生就是狄亚奇在自由联邦治疗腿疾时的主治医生,那名据说是医学界百年难见的医学天才。"你在这里工作?"狄亚奇眯眼看着他。"两天前刚上任。"医生口气冷漠地回答,"伊阿卢出钱比自由联邦高。"狄亚奇:"……""你的复健训练在坚持吗?"医生问他。"一周七天我有六天都躺在游戏舱里,您觉得呢?"狄亚奇自嘲道。医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作为你曾经的主治医生,我还是希望你能恢复健康。您的伙伴曾说你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既然说着这种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若无其事调配那些恶心的东西。"狄亚奇冷笑,盯着医生手中颜色美丽的药剂,"那是什么?"医生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他:"致幻剂,学名HU103号药剂。黑市里三万一毫升。""……"狄亚奇面无表情看着医生把那管药剂兑入他的输液瓶里,整品药水都被染成了绚丽的橙黄色。银色尖细的针头插进皮肤里,却没有带来任何痛苦。狄亚奇平静得好像那只是葡萄糖水,医生固定住针头,说道:"你会离不开它,但是它能够让你远离痛苦。很多人都沉迷在它带来的快乐中,你能在虚幻中忘记你的双腿,另外这种纯度的致幻剂由伊阿卢免费提供,你永远也不用担心失去货源。"狄亚奇只是盯着输液管里的液体,看着它们缓缓流进他的血管里。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背后的人忽然说道:"这辈子只有两件坏事我没干过,吸毒,买娼。""现在终于只剩一件了。""买娼不犯法。"医生回过身对他的病人说道。但躺在床上的人双眼迷离望着头顶,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已经变成了一种柔软的快乐,医生知道那是致幻剂开始生效了。越是精神强大的人越会沉迷在这种药剂的快乐中,越是沉迷的人就越是难以戒除药瘾。医生知道他这个曾经被认为能创造奇迹的病人已经掉进了地狱,从此天堂的大门永远对他关闭。"你大概不会再来找我治疗你的精神疾病了,不过如果你想来,我随时愿意提供帮助。"医生轻声说,缓缓关上了病房的门。
【SEC.四十】
"狄亚奇,爸爸要和塞万婶婶离开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吗?""离开?去哪里?""很远的地方。""那妈妈呢?姐姐呢?路德维希呢?""妈妈会和叔叔留在这里,姐姐也要留下来。""那路德维希呢?""很抱歉,你不能再和路德维希玩了。你们之中,爸爸必须带走一个。""为什么要走呢?""为了自由,狄亚奇。我们不能一直呆在一起,这样如果爸爸死去了,至少妈妈还能活下来。""路德维希知道吗?大家都知道吗?""大家都知道,但路德维希还不知道。爸爸先来问问你的意见。""那我跟你们离开,让路德维希留下来吧。""……为什么呢?狄亚奇,其实爸爸希望留下来的是你,我们要离开去很远的地方,那里我们什么也没有,我们会活得很艰难,甚至可能死去。但你留在这里,一切都是安全的。""路德维希在这里还有学业没有完成,他马上就能拿到皇家学院的优秀毕业证书和特级网络工程师资格证了,如果离开,他就得一切从头再来。但是我无所谓,反正我是吊车尾啊。""会很辛苦。""我知道,我不小了爸爸。""……好,如果这是你的意愿的话。"一方是未知的征途,一方是艰难的守护。爸爸问谁愿意舍弃一切成为离开的那个人时,他只是想起柜子里满满的奖杯,以及那个总是被他嫌弃的微笑。我一点也不爱学习,每次考试都帮我作弊通过的是你;到主任办公室偷答案时被抓住,把我藏在书桌底下替我跑CAO场的是你;贪嘴偷吃光姐姐煮在锅里的鸡翅,帮忙倒底料处理痕迹最后被罚的也是你……从小到大,你替我背了无数黑锅。可是我不只是会闯祸而已。虽然看不起你的优异,但我也不想让你失去你的梦想。我是哥哥,也该照顾你一回了。我不知道这条路有多远有多艰难,但如果我不坚持下去,这个人就会变成你吧。看在你从小替我背黑锅的份上,这次的苦我就帮你受了。谁让我欠你那么多,还都还不清。那场梦境的结尾,是一场映红夜空的大火。他想把最好的留给对方,但最终却不得不放了那一把火,房门里的哭泣与哀求穿越十四年时空至今仍贯彻他的脑海。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路德维希,而狄亚奇将要远走他乡。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不能去恨谁也不能去怨谁,哪怕丧失一切哭着也要爬完。狄亚奇从药剂作用中清醒过来,男人正摊着书坐在床边。察觉他已经醒了过来,男人合上书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你好,久仰大名,黑帝阁下。"狄亚奇冷眼看着他:"阿奇莱林。"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进眼睛里,狄亚奇却一眨也不眨,谁也分不清再次流出来的是汗水还是眼泪,但病床上的青年确实在烟灰色的瞳仁中写满憎恶。"使用致幻剂的感觉如何?"大王子笑着问他,亲切得仿佛多年老友。狄亚奇冷笑:"好极了,你也该来尝试一下的。""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特意让他们为你准备了最纯浓度的好东西,一直在担心那些家伙贪婪心起把你的东西偷偷换掉,这样就太招待不周了。"大王子说着,无礼地用手指撩了一下狄亚奇被汗水濡湿的刘海。狄亚奇阴冷地瞪着他,却疲软得连手指都动弹不了。他恨死了这种受制于人的状态,却无能为力。"你看着我的目光就像一头狼,但是黑帝阁下,狼如果学不会向猎人低头摆尾就会被拔光牙齿剥下皮毛。您知道最早的狗是怎么来的么?"大王子问他。"一群狼被抓住,活下来的就是狗。"大王子朝他轻笑,"我们尊重你的才能,所以也无意冒犯你的骄傲,但前提是不要拿你的骄傲作为武器对准我们。你曾经对默示做了那样过分的事,越狱前还几乎破坏了天启,我们都忍耐了下来。""但是这次你还是不知反省,严重创伤了默示与天启。智脑之所以称为智脑,就是因为他们也有智慧,和我们人类一样,默示被你伤害,痛得哭了好久。所以,我们实在无法再原谅你了。"狄亚奇面无表情看着他,脑子却转得飞快。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同时伤害了天启和默示,在进入三头鸟副本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三头鸟出现后他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就差点死在对方手里,最后是突然出现的路德维希救了他……等等,难道是路德维希做的?如果出手创伤默示与天启的人是路德维希的话,那么狄亚奇想他知道那个躲在幕后想要杀死他的人是谁了。时隔七年默示还是这么蠢一点也没变过。即使栽赃稼祸,也不会玩得漂亮点吗?要说天启受伤还情有可原,但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你是哪根网线踩错跑到面前来挨了一拳揍?还是以为,他必死无疑?狄亚奇嘴角勾起冷笑。"等你被伊阿卢的医生们放出来后我们会为你作新的安排。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吗?"大王子说,"看在以后我们将会一起合作的份上,我会尽量帮你争取审批通过。"狄亚奇偏头看了他半晌。在大王子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说道:"我要见奥菲莉娅。""奥菲莉娅现在正在监视期,不能与外界联络。"大王子说。狄亚奇就这样看着他:"我要见奥菲莉娅。"大王子:"……好吧,我去帮你安排。"说完他站起来,把书夹到腋下:"好好休息。"狄亚奇嗤笑了一声,看着他走出门去。大王子离开后房间就寂静了下来,伊阿卢全封闭式的重症监护室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狄亚奇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在他把莫甘超计算体系运算法则背到第三遍时,医生再次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照旧推着他的医药车,因为挂在狄亚奇旁边的输液瓶已经空了。狄亚奇冷眼看着医生站到他旁边,手法娴熟地CAO作器具兑药剂。在医生把那管兑好的橙色药剂搁在试管架上开始拆营养剂时,狄亚奇忽然抬起手,一抬手就打翻了医生面前的装盘。试管架也不能幸免,那颜色艳丽的橙色药剂洒了满满一盘底。医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又从底下拿出一管橙色药剂,这个举动好像在嘲笑狄亚奇的徒劳做功。狄亚奇的手挂在医药车的栏杆上,打翻药剂的时候刚好被洒出来的药剂溅到手。狄亚奇搓了搓指尖开始干涸的药剂,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看了看医生——对方埋头处理药品没有理他——狄亚奇收回目光凝视自己的指尖。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为了求证心底的猜测而小心翼翼舔了一下指尖的药剂。"……香橙味?"他蓦然睁大眼,猛地抬头望向医生,"这不是致幻剂!你输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医生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最新型香橙口味营养剂,刚刚推出市场,很受欢迎。"狄亚奇:"……你之前告诉我这是致幻剂,学名HU103号药剂。""嗯。"医生毫不犹豫道,"吓唬你玩儿的。"说完医生眼疾手快一下子摁下了床头的按钮,用病床上弹出的机械装置把欲图暴起的狄亚奇牢牢铐回了床上。"对医生施暴是违法的。"医生语重心长地告诫他。狄亚奇喘了几口粗气,冷笑道:"阿奇莱林不知道你玩儿他了吧,他才来找过我不久。原来的致幻剂呢?""卖了。黑市上三万一毫升,不过别指望我会分一半给你。"狄亚奇盯了他半晌,慢慢放松了身体,重新就势倚回床上:"这么阳奉阴违,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把自己搭进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医生说,"谁让我缺钱厉害。""……行了,你到底是谁的人?"狄亚奇疲倦地眨了一下眼,没了配合对方开玩笑的心思,"不要企图欺骗我,我知道它就是致幻剂的一种,虽然不知道被你动了什么手脚。""是营养剂的混合配方。"医生说,"我按十比一的比例稀释了致幻剂,这已经是我能稀释的底线了,再淡下去会被他们检查出来。""反正都是毒,浓度高还是低有意义吗。"狄亚奇冷淡地说。"不一样。如果按照他们原本给你的浓度,这一针打下去你直接可以进太平间了,哪还有机会去上瘾。"医生冷笑,"吃了没文化的亏。"没文化的狄亚奇:"……"医生把输液管接好,然后把新的针头插进狄亚奇手背的血管里:"在自由联邦的时候我给你做过全面检查。你的精神强度是最高等级,最高等级是什么概念……如果你能具备相关专业知识,你可以在虚拟世界与默示这种等级的智脑硬碰硬而不落下风。"狄亚奇听完,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难道不是有病?"医生居高临下俯视他。"我没病。"狄亚奇说,"他们说我同时攻击了天启和默示,趁我精神受损的时候把我抓来了这里来。"医生顿了一下:"看来你了解自己的天赋。那正好我不用多赘述,我给你稀释过的致幻剂药效远远不如之前,特别以你的精神强度来说,它对你不会产生过大影响,大概会变成麻醉剂这种等级。""但任何药品长期服用都是可怕的。你还有三个月时间,只要你能在三个月内找到人来帮你戒毒,一切都没问题。如果超过三个月你还找不到人来帮你……"医生低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那你还是自杀吧,至少能选个漂亮点的死法。""……三个月?"狄亚奇嗓音沙哑问道。"三个月内完成它你就会安全,现在的毒虽然难戒,但只是这种小毒对你们这种人而言并不算太难。可怕的是三个月后的累积量,高浓度的HU103药剂摧毁一个人的所有感官,精神再强大也没用。"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狄亚奇扯住他衣摆:"把锁给我打开。"医生恍然想起,回头道:"不行,打开锁你会爬下来揍我。所以你还是安静躺着吧,是病人就安分点。""……"狄亚奇道,"不揍你。""信不过你。你左眼写着'等着瞧',右眼写着'看我不弄死你'。"医生严肃地拒绝。狄亚奇:"……"灯光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反射出的光让人眼疼。狄亚奇仍然拽着医生的衣服没有松开手:"你不是伊阿卢和大王子的人,谁让你这么做的?""我不属于任何人。"医生说,"谁给的钱多我就替谁办事,就这样。""你很缺钱?""我情敌是个神豪,你说我缺钱不缺钱?"狄亚奇看着他,在心底考虑要不要放下身段去入侵一下帝国银行的系统,但在他做好决定前医生就再次开口了。对方轻叹了一声:"是你朋友。他说三个月之内一定会来带你离开。""怎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狄亚奇狐疑地盯着他,"第一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本来他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害怕你知道后就不像那么回事儿从而把秘密暴露出去。"医生低头,镜片上闪着模糊的光,"但是他不知道你有心理疾病。我今天违背约定来告诉你这些,是怕你想不开去找死。""我没病。""有病的人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最基本你患有应激相关障碍,它一般是由强大的精神刺激或持续不断不愉快处境导致,你抑郁、焦虑、害怕、警惕增高、失眠。在刚刚一分钟内你连续揪我衣服十次,企图寻找趁手武器三次——还好我铐住了你。"狄亚奇沉默。"此外你还可能患有其余大大小小心理及精神疾病十余种,但你的某些行为反应又不符合该病例的临床表现,我怀疑你曾经受过这方面相关的严格训练。"医生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睛,十分专业地分析到。"我没有病。""不要反驳一个医生。你是我的病人,我是为你好,精神强大的人更该注意,被淹死的通常都是会游泳的。""我没有病。""你……""我没有病。""我没有病。""好好好。你没病,你说什么是什么。"医生妥协地举起双手,"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把整盘针管都插到我脸上,冷静一点狄亚奇先生,我好歹救过你一命。"狄亚奇用力眨了一下眼,刚刚致幻剂开始起效,但他强行把那种微弱的快/感压了下去。的确如医生所说,这种程度的药效他成心想抵抗的话实际并不难。"你没必要管这么多。"他说。"……我也不想管你的闲事。"医生淡淡地说,"只是看到你想起了一个人。""你爱人?""不。是我偶像。""看不出来你还追星。""我不追星。"医生静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不介意告诉你。九年前我还不是现在你们眼里这个医学天才,那时我穷困潦倒走投无路到几乎要把自己卖出去。后来我就真的卖了我自己。""卖身?""不,是卖命。我把自己卖给了DL集团,就是现在最火热几乎垄断了市场的那个全息网游《洛斯兰蒂》。"医生说,"玩过DL吗?""玩过。怎么,你是人工NPC?""是人工NPC就好了。我是内测玩家。DL正式上市前经历过内测和公测两个阶段,公测检验的是游戏可玩性与系统BUG,内测玩家检验的是全息技术的可行性与安全系数。你们不会知道,内测玩家都和DL集团签了生死状,他们给我们想要的我们拿生命去帮他们测验一项不知道成熟不成熟的技术,没有当初我们那五百个内测玩家的安然无恙就不会有现在风靡世界的巨型网游DL。""那时候我已经做好死在里面的准备,然后我就遇见了他。"说到这里医生的语气忍不住柔和下来,他把自己的衣服从狄亚奇手中拽出来,继续说道,"他告诉我,坚持才会创造奇迹。""现在我把这句话转送给你——坚持才会创造奇迹。你是你朋友心中的奇迹,所以不要辜负他的期待,人上人才吃苦中苦。""你是个勇敢的人,我期待你站起来的那一天。"医生说,推着他的医药车走到了房门口。狄亚奇偏头叫住他:"喂,你游戏叫什么?""愿风裁尘。"医生推开门,"如果你以后还有机会回游戏,可以来亚二服找我。"
【SEC.四十一】
"狄亚奇,恭喜。"大王子的脸浮现在光屏里,带着充满距离的笑意,"你的要求父王已经批准了,接你的人马上就到,你准备一下吧。"说完大王子就切断了通讯,转而出现在里面的是一个短发女性——她是控制伊阿卢的智脑艾西斯。"是否需要删除今天的监控记录?"艾西斯僵硬地询问。"不需要,今天没什么好删的。"狄亚奇淡淡道。
两年前和耶伦萨来伊阿卢看望奥菲莉娅时,他顺手在艾西斯身上给自己留了后招,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能用上。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嘲讽。特级网络工程师的直觉强于常人,可惜再怎么预感也没能避开灾祸,仅仅是给自己的死亡提前挖好了坟墓而已。大王子的人很快就到了。
他们把他带上伊阿卢专运车,直接从快速通道前往监测局。到了目的地,狄亚奇坐在轮椅上,里面走出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像特意出来接他的。大王子派来的人则站在大厅中没有跟随的意思,只是朝对方打了几个手势,领头人对狄亚奇说道:"先生,你只有三十分钟,请注意时间。"
监测局的人推着轮椅走进了建筑内部。
这里与伊阿卢和明珠的沉闷死寂不相同,穿过走廊时狄亚奇可以看到那些房间里巨大的显示屏和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
身后推着轮椅的人忽然用布蒙上了狄亚奇的眼睛,不允许他再四处张望。那人对他说道:"抱歉,先生,我们这里很少接待外人,请您稍微忍耐一会儿。"视野变得黑暗,狄亚奇冷笑一声不说话。他知道他们在忌惮什么,不过他倒是忽然想听听他究竟被西塔尔宣扬成了什么样子,让这些家伙如此草木皆兵。似乎走了很久的路,狄亚奇眼上的布条终于被取下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宏大的场地。监测局的人站到入口处,在公用光脑上输入了指令,银色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侧拉开。"奥菲莉娅小姐就在里面。"推着轮椅的人说道,"您是自己进去还是我们帮忙?""我自己就可以了。"狄亚奇接过轮椅的控制权,扭头看了看他们,神色冷淡道,"把监控器关掉。"几人面面相觑,想起来面前这个青年"可以用监控器入侵默示"的传闻,立刻去切断了智脑与监控的联系。金属大门在背后合上,狄亚奇顺着地面的箭头一直往前,终于看见了拎着水壶的奥菲莉娅。她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站在一排花盆面前,背影高挑而青春,仿佛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狄亚奇。"她回头看见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笑了一下,"麻烦帮我把那边的水壶也拿过来。""都是你养的?"狄亚奇看着那一排排颇具规模的花卉,从架子上取下水壶,然后滑到奥菲莉娅身边。"不是,我只是每天浇浇水,记录一下数据。"奥菲莉娅笑着说,"好看吗?"狄亚奇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盛开的鲜花:"奥菲莉娅,我看见路德维希了。""……"奥菲莉娅抬起水壶的动作一顿。她微微侧头,垂眸看向身旁的青年:"狄亚奇……路德维希已经死了。""他没死,我看到他了。"狄亚奇说,握紧了轮椅扶手。"他死了,忘记他吧狄亚奇。""他没死。"狄亚奇重复道,扭头望向奥菲莉娅,"他没死,他还活着,我遇见他了。"奥菲莉娅只是垂头注视他,姣好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情绪——连一丝悲伤动容也没有,然后用同样平静的口吻告诉他:"路德维希死了,狄亚奇,十四年前你亲自动的手。"狄亚奇突然明白过来,奥菲莉娅并不是在安慰他或者和他争论这个话题。她是在警告他。不管路德维希究竟死没死,他都已经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于是狄亚奇不想和奥菲莉娅说话了。他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奥菲莉娅根本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而现在他也不想再告诉奥菲莉娅什么。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或坐或站了一会儿,奥菲莉娅认真地给每一株花做好记录,狄亚奇突然问她:"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奥菲莉娅想了想:"唔,快了吧。他们说我表现很好。""那你快点。"狄亚奇说,低着眼睛注视面前的花卉,"我累了。"一个人走得太远,总是会想家。可对于无家可归的人而言,即使死亡也会成为一种被期待的归宿。三个月其实足够了。活了这么多年,他足够了。只要能走完他该走的路,生命是长是短又有什么意义呢。天启站在书桌旁边的角落,有些怯然地缩着脖子,拿委屈的目光瞅着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看她的因卡希罗。因卡希罗笑起来总让人感觉温和亲切,眼睛里都透着阳光的味道。但常笑的人如果某天忽然收起了笑容——至少天启觉得,她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因卡希罗。可即使她感到畏惧,也依然坚持重复了刚刚的话:"对不起,你没有访问权限。""我没有权限?"因卡希罗轻声问她,眼中平静得仿佛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我没有权限,谁有这个权限?"因卡希罗说,"关机,天启,转换手动模式。"天启松了一口气,立刻给自己关机重启。因卡希罗重新在头上戴好了游戏装置,进入了虚拟空间。虚拟世界中,天启的形象再次出现在他身边,仰起头用平板的语气对他说道:"已启动手动模式,请输入密码核对权限等级。""没有密码,直接检测核实思维电流与脑波以及瞳纹。""……核实成功,符合匹配标准,确认身份雷因斯。您已获得最高权限,天启为您服务,请下达指令。""打开第三处理器的通道,我要进入它的连接端口。"因卡希罗吩咐道,"条件符合允许使用全息模拟现实环境。"天启服从最高权限的指令,再也不用顾忌第三处理器那边的命令,她直接强行打开通道把因卡希罗送进了第三处理器的工作环境。周围景物成形后,因卡希罗所站位置是明珠的"蜂巢"走廊。"蜂巢"就是明珠用来摆放游戏舱关押犯人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工作人员,也拒绝默示的进入。天启第三处理器代替默示全权负责明珠的网络,因此她很轻易就能直接还原出这里的真实场景。当因卡希罗随便推开一扇门,看到空荡荡房间里所摆放的游戏舱时,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说就重新拉上了门。此后每一间房都是如此,如果不是房门上的编号,因卡希罗几乎要以为他一直在原地打转。每个房间里的场景都是一模一样的:苍白单调的四面墙壁,老旧的衣柜,孤零零连接着复杂数据线的游戏舱,躺在游戏舱里躯体孱弱活像死去的人类。他们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让因卡希罗错觉自己在参观一个违禁的活体实验室。这就是他送出去再也没有关注过的第三处理器,所在做着的事情。因卡希罗背身靠在墙上,久久说不出话来。"明珠这样……多久了?""明珠的实验已持续九年。"天启回答他。"九年……从DL开始内测的时候就开始了?"因卡希罗疲惫地扶了扶额头,他一直以为王室拿着天启的权限最多不过是监视情况而已,没想到……"为什么第三处理器能拒绝第一处理器的访问?""第三处理器已被篡改程序,以西塔尔为第一服从权限。"天启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平静无波,"没有指令,第三处理器可以拒绝其它处理器的访问。"因卡希罗沉默地打开地图,发现上面有一个象征思维波动的光点正在向他靠近。转角处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因卡希罗抬起头,看见一个面色苍白仿佛大病未愈的中年人正慢慢走过来。"因卡希罗?"对方朝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你是……"因卡希罗面露迟疑。"十字钉,游戏里我是弗格明大主教。"中年人说,"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记得。非常感谢你让我发现这些……秘密。"因卡希罗站直身体,表情严肃起来,"抱歉,我可以知道、你们,就是明珠,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是说,DL曾经声明过禁止发行游戏舱。"他侧头环顾那一间间蜂巢一般的房间,想到里面的游戏舱,心底一阵发凉。"你要明白,明珠是个监狱。"中年人无不嘲讽道,"你们这种正规游戏公司不发行游戏舱是因为它伤害人体健康,会成为人们沉溺游戏的帮凶,但我们罪犯呢?有谁需要来为我们考虑那些吗?""我曾经为西塔尔王室服务,在自由联邦做着最危险的工作。我从来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但可惜我知道得太多,九年前国家判我有罪,他们没有足够理由来杀我就把我送进了这里。""我在这里呆了九年,整整九年没有再吃过一口正常的饭,九年没有去过外面的街道。我只能躺在这里,醒的时候看看天花板和营养液的输送管,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四肢和器官是否还能正常工作。"中年人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对你们外面的人而言,天启是伊甸园是逃避现实的天堂,但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会比她更可憎可怕,我们扮演着被安排的角色,甚至无法主导自己的思维与意志。""你知道不知道,每次看到你们这些什么也不了解一派天真的玩家在我面前出现,我就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毁灭掉。"因卡希罗滚了滚喉头,愧疚地看着他:"抱歉……"中年人没有回应什么,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整理好又差点崩溃的情绪,沉声道:"西塔尔把我们关进游戏里,安排角色让我们工作充当智能NPC,这样既节省了现实世界的空间资源又减轻了天启的运算负担。我们没有工资,不存在请假休假,我们甚至不需要休息……很多人都疯了或者死了,但是明珠不缺少犯人。""黑帝算是个特例,他当初和我一起进来,但只有他有能力从这里跑出去。他杀了很多人,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摧毁整个天启的运作程序,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中年人平静地对因卡希罗说,"就是两年前,你们外面的人都安全退出了登录,但明珠这边没有指示,天启强行关闭程序的时候,我们有一半人都死在了里面。"因卡希罗瞳孔猛缩。他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我们没有人怪他。即使有一天我们还能出去,可在这里躺了这么久,我们又还剩些什么呢?我们畏惧自杀,就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对不起。"中年人轻慢地笑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不是出于你们本意又如何?总归是你们导致了我们的悲剧,你们毁了我们的一辈子。我们进监狱是来反省忏悔和偿罪的,但在这里我们只有越来越深的怨恨,一辈子待在这里的也许活该,可还有那些有希望洗罪出去的呢?犯人就该被剥夺一切吗?自由联邦从来不会这样做!""对你们造成这样的伤害,我感到很抱歉,没想到天启会成为谋害你们的刽子手。请相信这决不是我们想要的,也不是天启存在的初衷。"因卡希罗认真地看着中年人眼睛,眸色深沉,"请再相信我们一次,这次一定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看来我没找错人,那么祝你成功,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中年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即便他对未来的改变仍然不报希望,但至少因卡希罗的态度让他很满意。"再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要随便相信身边的人。你没有可以完全信赖的同伴。"因卡希罗看了看他,笑着点点头:"好的,非常感谢,我会注意的。"因卡希罗让天启抹除了第三处理器记录里的访问痕迹,然后悄悄退出了明珠的模拟区域,他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把最高权限暴露出去。退出登录摘下游戏装置的因卡希罗忽然揪紧胸襟躬下背脊,面上露出痛苦。"因卡希罗!"随即出现在房间里的天启被吓了一大跳,她想要上前,然而被青年伸手制止了。"没事……只是突然有点气短而已。"因卡希罗低声说,扶着床头慢慢站了起来,"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天启。""天启,帮我接通大王子。"通讯器响的时候大王子恰好就在明珠,他抬手示意众人暂停,然后接通了联络。因卡希罗的面孔出现在悬浮的光屏上,笑容减淡的他看起来较平日少了几分亲和,多了几分疏离与严整。
【SEC.四十二】
因卡希罗下了车,把外套搭在手臂上，平静地看向前方庞大的灰色建筑。助手艾伦停好车过来,拿着公文包站到他身后:"老大,里面的人说马上就来接我们。""嗯。"因卡希罗点头时已经看见了监狱大开的电子门。女孩的虚像投影在前方,仿佛活人站在跟前一般:"欢迎来到明珠,这里是军方管辖的重犯关押地,我是智脑天启,接下来一切行动请遵循我的指令。""天启,整理程序和资料库,准备跟我回家。"因卡希罗淡淡吩咐到,径直越过她,走进了幽暗的建筑内部。助手艾伦稀罕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发现自家老板一会儿时间已经走出很远,连忙抛下好奇心追赶上去。"收到最高权限新指令,超越第三处理器权限等级……指令通过。"明珠的人正在赶来,他没想到因卡希罗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撞面时很是吃了一惊。不过他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带着微笑恭敬地说道:"雷因斯先生,大王子殿下正在中央会客室等您,请随我来。"作为迄今为止西塔尔帝国最重要的监狱之一,明珠占地面积很大,它主要被划分为两块区域——军方及负责人的工作区以及犯人所在的"蜂巢"。在穿越这座古老建筑的长廊时,因卡希罗透过巨大的拱窗看见了远处沉默在苍穹下的"蜂巢"。在九年前还没有DL没有游戏舱时,那里并不叫"蜂巢",也不如今天这般死寂。由于犯人们的集中处理,那边很多场地和建筑都荒废了,从这个角度,因卡希罗可以清楚看见那个野草疯长的巨大广场。也许那是犯人们曾经用来集合的地方。虽然会被安排很辛苦的劳动,但至少那时他们还能行走在阳光下,不必担心精神的消亡。一个人的意识能脱离躯体单独存在多久呢?也许明珠还是一个见证奇迹的地方。前面就是直升梯,因卡希罗却突然停了下来。艾伦和领路人都意外地看向他,因卡希罗却转过脸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他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艾伦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条什么也没有的走廊:"老板,你怎……"因卡希罗忽然扔下他们,向那条空荡的走廊走去。他的脚步略快,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艾伦和领路人得用跑的才能追上他:"雷因斯先生,那边是内部工作区,您走错方向了!"因卡希罗没有听,准确来说他压根没有听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有一个声音占领了他的全部意识,在脑海中迫切地催促他——"去那里,就在那里"。快到了,快到了……最后因卡希罗缓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异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特级工程师的预感，从未如今日这样强烈鲜明过,在他的思维都来不及运转时指挥了他的身体。这是个因卡希罗陌生的地方：依然是条走廊,但和前面和"蜂巢"都不同。因卡希罗慢慢从那些透明的玻璃墙外走过去,里面的人都忙着处理大屏幕上的复杂的数据运算,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然后因卡希罗在一面玻璃墙跟前停下脚步。这一个房间和其它的不同,里面只有一个人,并且同时打开了三面大屏幕,飞快流窜的墨绿色数据让人眼花缭乱。一开始吸引因卡希罗的就是三面屏幕上的数据,即使那些字符流速快得仿佛瀑布,因卡希罗也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天启的防火墙程序。那个人在检查……不,在修缮天启的防御系统。于是因卡希罗目光从屏幕上落下去,到了那个背对他的程序员身上。别人面对一个屏幕就十分手忙脚乱,这个人同时处理三个屏幕的数据却依然气定神闲的模样。特级网络工程师的能力也不过如此了。因卡希罗只几眼便判断出对方拥有和他相差无几的实力,然而这在西塔尔简直不可思议,西塔尔的另外四个特级网络工程师他都交过手……但他们中没有一个能与这个人相抗衡。因卡希罗忍不住靠近玻璃墙,将手放在了冰冷的合金玻璃上。他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注视,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的人回过了头。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因卡希罗感觉脑海深处一声轰鸣般的巨响,这世界在一瞬间离他远去。所有感官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只剩下玻璃后方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心底有谁在说些什么,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对方只是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就转回头,短暂得就一个瞬间,但因卡希罗却久久无法回神,感觉走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心脏蓦然开始抽痛起来,但是那种痛觉很遥远,因卡希罗不知道自己那时是否有着什么表情。"……老板!老板!"因卡希罗清醒过来,缓缓转过头,他看见了助手艾伦和领路人两人担忧与惊恐的神色。"怎么了?"因卡希罗轻声问。艾伦颇为紧张:"老板,你脸色好白!是不是生病了?""……好像是有点。"因卡希罗想了想,发现自己最近是经常气短心口疼,于是点点头,"等会儿去看看医生好了。"领路人见情况并不严重,松了一口气:"雷因斯先生,您跑到其它地方来了,快跟我走吧,大王子还在会客厅等你……""我可以知道,这里面是谁吗?"因卡希罗问,他知道领路人就站在他身后。果然,对方支吾道:"那个人啊……就是,黑帝呗。"黑帝?有些意料之外又仿佛情理之中,因卡希罗点了一下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又放到了房间里那个人身上。对方的容貌和照片上见过的面孔重合起来,但今天真正见到本人,因卡希罗才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千言万语,贫瘠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苍白的描述——强大而美丽。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学。这个人就是黑帝,他……他姐姐的绯闻男朋友?!因卡希罗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他诧异地回过头——"黑帝?他不是越狱两年了吗?""啊,是这样,但不久前他又自己回来自首了。"领路人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于是再次向因卡希罗强调,"雷因斯先生,大王子殿下正在等您。""抱歉。"因卡希罗点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让领路人到前面带路。临走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气定神闲地坐在轮椅上,他的前方是三面巨大的屏幕,上面流动着人类难以处理的庞大数据。那是一幅很长时间里因卡希罗都难以忘记的画面。那时他什么也没有多想,对这个不止一次被传闻过的人只有赞叹,而更多的是困惑。这样一个人,是什么让他回到逃离的囚笼,并心甘情愿在脖子上带上枷锁?大王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在信息爆炸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报纸这种古老的信息传递工具在西塔尔仍然保留着使用。不过仅限于某些特定的地方,比如明珠这种完全与外界网络隔绝的地方。明珠唯一的系统便是天启第三处理器,唯一与外界联络的信息通道也是天启,这里是默示唯一无法到达的地方。大王子看到好友推门进来,立刻扬起愉悦的微笑:"坐。"因卡希罗于是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艾伦谨慎地拿着公文包站在老板身后。大王子叠好报纸问:"这么急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明珠的事情我知道了。"因卡希罗直接说道,"你骗了我,阿奇莱林。"大王子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因卡希罗在说什么。他难得保持了沉默,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对面的因卡希罗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过了半晌,大王子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当你们开始决定这样做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当初的协议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因卡希罗语气十分坚定,"阿奇莱林,我要求你撤销所有协议之外的行动。""好吧,我很抱歉,因卡希罗。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你要知道这样的管理方式……""这不是唯一和最好的方式,明珠的信息我已经深入调查了解过了,我知道这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因卡希罗毫不犹豫截断了他的话,"阿奇莱林,我是商人和科研工作者,我不想了解也不想参与政治,天启也不能参与政治。她只是一个游戏系统而已,我希望她带来的是快乐与自由,而不是成为一个残酷的囚笼,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大王子注视着因卡希罗严肃强硬的面孔,皱起了眉:"因卡希罗,你应该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点。你是最了解天启的人,所以你应当知道她身上具有多大潜力,只用来做游戏系统实在太大材小用了,那些东西就连艾西斯都能处理下来,你忍心看着她这样被埋没吗?""那样就不是天启存在的初衷了,她本来就是为了快乐才诞生的。如果为了保护同伴而长出尖牙,难道就可以用这些牙齿去猎杀其他族人了吗?"因卡希罗反问他,然后说,"所以原谅我,我无法赞同更不可能支持你们的行为,我要对天启负责。""从现在起,我要收回天启第三处理器的控制权,你们让我失望,我没办法再把她交给你们照顾。"因卡希罗平静地告诉他,"另外,撤销你们所有相关天启的行动,我希望三天之内能看到结果。回去后我会向陛下起草关于解放明珠的建议书。""我做不到,因卡希罗,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这涉及到很多程序和人,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阿奇莱林放软了态度,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希望能用这样的方法叫对方心软妥协。但是因卡希罗拒绝了他,格外的果断与冷漠:"我相信你能做到,阿奇莱林,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么我就关闭DL的运营,回收所有天启对外开放的权限与通道。"阿奇莱林一听,彻底脸色难看起来,他意识到因卡希罗在来真的:"你在威胁我?"从开通DL与现实的货币流通与兑换开始,DL就凭借超高人气与庞大的人流量成为了西塔尔帝国最主要的几大经济支柱之一。一旦DL突然停止运营,那就绝不仅仅是一个游戏消失那么简单——它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西塔尔的经济市场会遭受史无前例的冲击,甚至可能在这场金融风暴中一蹶不振。这些事情在当初和雷因斯家族签订协议支持DL上市时他们就考虑到了,有多大的利益回报就会有多大的风险。但是他们没想过雷因斯会这么早翻脸——或者说,阿奇莱林没想过因卡希罗会真的如此不顾情面和他撕裂。王室的秘密计划才初步开始,他们才刚刚掌握了天启的第三处理器,连天启的最高权限影子都还没有见到。雷因斯要反抗,他们连一点可以阻止的手段也没有。阿奇莱林脸黑得仿佛暴雨欲来,因为对处于弱势地位的深恶痛绝也因为因卡希罗的"背叛"。曾经无论父王怎么说,他心底一直认为因卡希罗是始终会站在他这边的。可惜现实从来残忍。因卡希罗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我不是政治家,更没有优秀的口才,所以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因为说到最后可能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开始我就把话挑明,第三处理器的控制权我收回,你们在DL的股份与其它权利保留,但是我要求撤销所有协议之外相关天启的活动,否则我就关闭DL。"因卡希罗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阿奇莱林。他的眼底宛如一片高深莫测的湛蓝海洋,带着包容一切的平静与无与伦比的压迫:"我宁愿让天启消失,也不想让她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这是雷因斯唯一的底线,大王子殿下。"『天启是唯一不可逾越的原则,你要记得,因卡希罗……』『如果没有天启,那么你潜藏的尖牙与利爪也就不再具有存在的意义。』『雷因斯就是为了天启而存在的。』『但你首先要明白,怎样的天启才是我们应该守护的。』离开明珠前因卡希罗又去了一趟黑帝工作的地方,不过房间已经空了。他隐约能猜到这时黑帝会在哪里,于是他站在玻璃前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然后他去看了医生,医生拿着报告单告诉他身体没有大碍,不过要多注意休息。助手艾伦听到老板没事的消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地把因卡希罗送回家。因卡希罗一到家就上了游戏,他欣喜地发现狄克推多竟然在线,阴郁的心情一瞬间就轻快了起来。因卡希罗快速把最近攒的小星星都打包拍过去,还顺便附带了一组回血石和体力药剂。『好友』因卡希罗:推多!最近没上线,想我没有？『好友』狄克推多:没有。『好友』因卡希罗:……可是我都想你的[表情#大哭]。『好友』狄克推多:抽什么疯。『好友』狄克推多:别吵我在打副本,出来再聊。因卡希罗不好再继续骚扰对方了,不过好在他早就制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任务目标,不至于无事可做。于他而言,找推多只是每次上游戏的日常而已,哪怕见不到人只是隔着网络侃侃他也会觉得非常开心。因卡希罗动力满满地去生活城学缝纫了,他的生活技能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早以前就满级的那个"采集术",他想再学个缝纫去做法职的装备。DL中掉落的装备和玩家自己制造的装备有不同之处,游戏掉落的所有装备属性都是固定的,玩家们选择时只能相对地选择哪个更适合自己。但玩家自己的装备灵活度却非常大,制作者可以自行决定装备的属性,也就是所谓的均码装与量身打造。虽然玩家的作品受到图纸限制,无法做出超越等级和游戏进度的神级装备,并且质量通常参差不齐,但学得好的玩家也能做出相当不错的精良装备。因此生活玩家实际上一直都是块香馍馍——想学成大师毕竟太难,能有一个凑合就不错了。因卡希罗下定决心要学成缝纫,他打算最近一段时间都干这个了,争取尽早一鼓作气冲到顶。于是公会活动他不去了,周末竞技赛也不打了,副本也不下了,徒弟基友也不要了,一心死守方寸地跟针线死磕到底。四海为家来找他,简直快被吓坏了:"卧槽你这是在干啥?""学缝纫啊,学好缝纫做装备。"因卡希罗理所当然地说。四海为家沉默了半晌:"剑士的装备不应该去学煅造吗?缝纫是给法系职业做装备的。""我知道啊。"因卡希罗奇怪地看着他,"我做召唤装。"四海为家噎了一下,犹犹豫豫道:"不是你徒弟让你来的吧?""没有,我自己决定的。"因卡希罗回答,"既然来了那就帮我去西山之丘挖几块山魂之晶吧。""商店有卖为什么要我去跑腿!西山之丘很远的好吗!你不是钱多花不完吗!""呃……"因卡希罗迟疑了会儿,决定如实相告,"最近一段时间我大概会变得很穷。"神奇脑洞之逗逼攻与暴娇受的日常四(玻璃窗)狄亚奇:看什么看!因卡希罗:看你好看。狄亚奇:好看你奶奶个腿,在外面你就是这么勾搭人的?因卡希罗:没有。他们没你好看。狄亚奇:(#)滚回去跪方便面!
【SEC.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