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双面菜鸟和别扭老刑警的破案日常>第78章 一直到结尾的一章

  尹国强神情反差如此明显,倒像是刚才那种焦躁有一半,甚至一大半是演出来的。

  袁彻淡然地笑着说:“你知道我不是副局长。”

  “我知道。你是不是副局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爸。”

  袁彻笑脸僵了僵,继而笑道:

  “我骗你的你也信?”

  尹国强摇摇头:“我要不是知道真假,会那么容易听你的换人?你不要小瞧我的智商。”

  袁彻冷笑:“你的智商要是够用,就不应该作女干犯科。法网恢恢绝对是硬道理。”

  尹国强微微恼怒:“别给我讲这套。来,给你爸打个电话。”

  袁彻动了动被捆上的手:“打了也没用,他就是一个工人,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劝你,现在放下武器出门领罪,估计能判个无期。”

  尹国强嘿嘿笑了笑,翻开手机拨弄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给袁彻:“别太谦虚了,你是袁副市长独子,我就不信你爸能放任不管。”

  袁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脸色冷了下来。

  这张照片是他中学毕业的时候,他们父子唯一一张合影。

  那时候他们父子关系还很融洽,但因为他爸在政府工作,而且有向上走的野心,所以轻易不怎么和他们拍照。他从小也非常低调,在父亲的职业一栏里向来只写公务员。他也从来没有体验过他爸当官的好处。

  甚至在他进入警队的时候他爸就曾经和局长照会过,不要公开他的身份。若不是局长曾经见过袁彻,估计这话他也不会说。


  他刚才说自己老爸如何如何也是为了增加交换人质的筹码,反正他在这儿怎么作妖他爸也不会插手的。

  这也是袁彻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家世会曝光的另一个原因。

  他手机里确实有这张照片,可现在这张照片却在一个陌生人手机里。据他们了解的尹国强的情况,他应该不是什么黑客。

  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

  “打!”尹国强再次把手机调到拨号页面递给袁彻。

  袁彻自嘲地笑了笑:

  “我服了,现在的P图技术真牛,跟真的一样。能和副市长大人P在一起,祖上荣光啊。哎,咱们加个微信,你发给我,让我炫耀一下!”

  尹国强毫无预兆地拿着手机挥向袁彻的头。袁彻手被捆绑着,限制了他躲闪的动作,手机擦着脸颊滑过去,正碰到颧骨上,带来一阵疼痛。

  看尹国强终于再次暴躁起来,袁彻反而笑了:“我知道你急,我也急。我中午饭还没吃呢,正饿着。咱们快聊完,各自回家吃饭不好吗?”说话间,他蹲下身躲过尹国强反手的一击。

  “你打不打?”尹国强把手里的钉枪对准袁彻“不打,我就给你开个洞,让你笑不出来。”

  “不是我不打,我不知道副市长的电话怎么打?”袁彻摆出认输服软的脸“再说,你和副市长说话也没有用,他上面还有市长,还有其他官,放不放你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我自己做的事儿是什么罪我自己知道,放我一时,不能放我一世。可我不能一个人顶着黑锅,我要揭发一个人,这个他总能管吧?”

  袁彻正算计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要怎么才能用一脚踢到他人事不知。尹国强这话,让他打量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个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那个在背后支招的人应该是尹国强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但没有抓住,反倒要掰断。

  这个内讧来得太突然,太出乎意料。袁彻盯着尹国强的脸,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

  现在形势确实如他所说,就算他能从这里出去,就算能出了T市,除非他能上天遁地,否则不可能就此逃脱。

  “你要揭发,直接喊话就行了,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袁彻明知故问。

  “我不能让他知道。他就在外面,我要是喊话,就算外面听到了,也会装聋作哑。你们谁也惹不起他。我只能找一个比他官大的。”

  “不是吧?你说的人是我们局长?”袁彻一脸惊讶半真半假。

  “你们局长也得听他的。”

  袁彻悬了一半的心放下了,“你这就多此一举了,要是想揭发谁,直接把证据送到市最高领导人那儿,正的比副的更有权。”

  “我现在出去,直接就被拿下了,说不定不知不觉就死了。哪还轮到我送什么证据?”

  “就是说,你是刚才临时决定要揭发的?你就不怕我是他收买的?”

  尹国强打量了袁彻一眼,“你有这样的爹还会被他收买吗?”

  袁彻确实很有拼爹潜质的,可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袁彻顺着尹国强的话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诉我啊,我直接告诉他,免得夜长梦多。”

  尹国强连连摇头:“不行!就算你不被收买,也不牢靠。我要见到副市长本人。”

  袁彻换了一条支撑的腿说:“我都说了,他不会来的,何况,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不是多一份保险吗?他总不能把知道的人都灭了口吧?”

  尹国强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他颤着腿斟酌了一分钟后正要开口。

  突然,商场里响起了震耳的音乐声,伴着一个嫩嫩的女人的声音:

  “商场今天的营业即将结束,感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我们的商场……”

  广播的声音大到刺耳,正要说话的尹国强禁不住挖了挖耳朵烦躁地走到门边,拳脚齐上敲打着房门:

  “把声音关了,吵死了。”

  袁彻翻了个白眼,现在还没有到结束营业的时间,这广播又是哪一出?

  尹国强话音落下,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把耳朵紧贴着门,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冲向袁彻,一脸惊恐。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他身后的门被突然撞开。

  尹国强手举起钉枪指着袁彻:“他是……”

  他话说了一半,全副武装的武警迅速冲进入房间,看尹国强举起射钉枪,袁彻暗叫不妙,忙大喊:“别开枪!”

  他这声喊是对拿着枪对准尹国强的武警。

  可在他枪字脱口的时候,一阵几不可闻的噗的一声响,尹国强身体微微震动,然后在冲击下膝盖一软,跪了下来,接着身体向后倾倒。

  他手里射钉枪在他倒下的同时发射出一根铁钉直接击碎了灯罩,破碎的灯罩散落下来。

  眼看要问出来的话被这么打断了,袁彻气的踢了一脚暖气管,看着跟着武警一起进来的柯然,袁彻恼了,也不管周围都是人直接吼道:“谁他妈让你们进来的?”

  手里拿着衣服的柯然快步走到袁彻身边,被这一句突然骂得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怒意,直接把手里的衣服丢在袁彻身上,也不说话,动手解袁彻手上的绳子。

  袁彻追问:“问你话呢,谁让你们进来的!”。

  柯然仍不搭话,手指快速解开绳子。

  袁彻气急,抬起腿踢了柯然一脚。

  这一脚虽然力道大了点,但柯然是个练家子,身上够厚够硬,他是算计好不会踢坏的。

  何况袁彻脚碰到柯然的时候已经收了一些。

  可就这力道,脚刚碰到柯然,柯然整个人突然失去重心向他栽了过来。

  袁彻被这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弄得手忙脚乱,尽管这碰瓷的痕迹很明显,袁彻还是抬手接住柯然。


  袁彻双手托着一个人,双脚刚被解开的绳子让他他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两步后跌坐在地上。

  于是现场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袁彻身上挂着衬衫,怀里搂着一个人,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可以不读)

  这样的暧昧,恰好落在跟着武警走进来的一行人眼里。

  为首的那个人,是袁彻誓言坦坦说不会来的,几年不见的他那个当官的爹。

  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然后,袁彻听到耳边一阵只有他能听到的快速的低语“结束才是开始”。

  很快,进来两个医护人员,一个查看柯然的状况,把柯然抬起来放在一个担架上。另一个摸了摸尹国强的脉搏,同样叫人把他抬上了担架。

  袁彻站起来把衣服套上,取下贴在衣服上的通话装置交给负责设备的警员,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袁思阔,袁彻的亲爸,看着自己的儿子对他视若无睹,也没在意,转头交代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白净脸,斯文有礼的男人说道:

  “这个事儿的善后不能马虎,要对媒体和社会有个交代,但要注意分寸,不能过分夸大引起民众恐慌,也不能隐瞒。”

  斯文男人擦了擦汗谨慎地说道:“是,我们会实事求是,仔细斟酌。”

  在这两人身后是胡局长,他看了看被击碎的灯罩、射穿的摄像头摇摇头:“射钉枪的杀伤力还是很惊人的。”

  “是,现在就拟定通知,让有关部门清查类似有杀伤力的设备。”斯文的男人再次低头哈腰冲着袁思阔补充道。

  武警队长走进来打了一个立正说道:“凶徒已经被击毙,目前除一名男子受重伤外,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又狭窄,几个领导转了一圈意思意思就往外走。

  袁彻跟在后面,看他们还在谈关于如何善后的事儿,直截了当地打扰他们说:“局长,我去看看柯然怎么样了。”

  胡局长从刚才就有点急于想知道柯然的状况,但因为市里领导在,他也不能把自己对这个属下异常的关心表现得太明显。这会儿袁彻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忙点头:“快去吧!这次能保最大限度保证群众安全,很好。”

  袁彻苦笑了一下,“是柯然反应快,处理的很及时。那我先走了。”说着他对在场的诸位领导纷纷点了点头,目光只在自己老爸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等袁彻匆匆跑到救护车,柯然已经坐起来,冲着他笑。

  袁彻和急救医生简单说了两句话。

  医生对这个被救的人为什么突然昏迷又突然醒过来的情况表示不解,但毕竟血压,心率都很正常,人也很清醒,应该就是没事儿了,现在有人接手了,在询问过柯然的状态后便离开了。

  “你非得那么惹人注目吗?”袁彻咬牙切齿地问柯然。

  “那个时候人都进来了,我要是跟你说悄悄话不是太明显了?”柯然装作一脸无辜。

  “你说说看,到底发现了什么?”袁彻把这笔账先记着,算起来,好像已经记了柯然好几笔账了。

  “什么都没有发现。”柯然收起玩世不恭的脸说道。

  袁彻眉头皱了起来:“那个人不在这附近?”

  “不是。我问过隔行,他说有一个号码确实在这段时间频繁发送信息到钱朗的手机。不过,那个是虚拟号码。我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谁在躲躲藏藏或者明目张胆地用手机。”

  “所以这个人是躲在暗处的?还是他隐藏的够好,你没有发现?”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他已经停止了让人怀疑的动作,毁灭了证据。”

  “这样查起来就有点麻烦了。你刚才说结束就是开始。是不是想说案子结了,让凶手掉以轻心,我们好趁虚而入?”

  “是。最让人放心警惕的时候,就是他在以为危险已经结束的时候。”

  “你准备怎么查?”

  “我还没想好,是打草惊蛇合适,还是引蛇出洞合适。”

  “不管哪一个,都要有饵,你有吗?”

  “没有。除非尹国强死而复活。”

  “那就让他活过来好了。”袁彻听到身后领导们高谈阔论的声音,眼神示意柯然暂时不要露面。

  柯然笑得像个老女干巨猾的狐狸,悄悄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袁彻迎向从转门出来的那个久未谋面的父亲,摆上一脸笑容。

  袁思阔正和局长说话,见袁彻突然这样带着笑走过来,站定了一秒,白了袁彻一眼,视而不见地从他身边走过。

  袁彻咧着的嘴变成苦笑,看着他们快走远了,才无奈地跟了上去。

  一切为了工作!他只能先委曲求全。

  不到一个小时,商场劫持事件顺理成章地上了头条。

  迫于舆论压力,公安局在当天就召开了记者会,把网上流传的自首嫌疑人在警局死亡的谣言和商场劫持的处理结果拿出来重点说明。

  记者会上,毫无悬念地,局长被问起关于钱大志一家被害的案件进展情况。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钱大志,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那个用钱大志身份证预定了火车票的人也没有按时登上火车。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局长只能用“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求证”的官话来搪塞记者。

  这个并不是记者会的重点,这句话说完局长就再不谈案子,记者也无可奈何。

  当天晚上,局长把三组的人都叫到办公室,最后下了通牒。

  “现在凶手抓的抓,伏法的伏法,就差把钱大志找到,就可以结案了。明天下班之前把结案报告放在我桌上!”

  队长马上补充:“局长,五组找人最擅长,他们现在手头没有什么案子,就让他们跟着一起找吧。”

  局长不置可否,算是同意了,队长领了“旨意”又去传话了。


  局长这里话题一转:“柯然怎么样了?”

  袁彻像是算准了局长会问,第一时间回答:“他在医院单人病房,睡得挺香。”这个是他胡诌的,算是给柯然穿了一双小鞋。

  “睡?睡觉?”局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真没听过有那个人睡觉是这么突然的。

  袁彻点点头:“他最近睡觉太少了,大概是紧绷着的弦儿放松了的关系。”

  “你们要多关心一下他。对了,案子既然结了,明天就让他去五组吧。”

  袁彻盯着局长笑了笑,转头让几个手下去休息休息,吃个饭,等他回去安排明天的工作。

  他就这样当着局长的面明目张胆地把人支开了,才又笑着靠近局长。

  等袁彻再回到三组办公室的时候,心情格外的愉悦,甚至被队长叫到三组办公室的丁成旗拿他被绑的事儿刺儿他,都没有让他收起好心情。

  三组组员面面相觑,都怀疑袁彻是不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所以如此反常。

  袁彻被限制级地捆绑在暖气管子上的经过已经传遍市局的每一个科室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了。这对于比较好面子的袁彻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顾华宇和刘灵玲他们体贴地开始把下午求证的结果简明汇报了一番。

  问询结果和他们预料的一样,当他们把问话变成描述几个被害人死亡现场的细节描述的时候,余淑兰和齐运达都表现出明显的心有余悸。

  在他们问是不是在计划里并没有杀人这一项时,两个人都瞬间崩溃了。

  余淑兰一直沉默,齐运达却全都交代了。在他们的计划中只是想让钱大志家几个人受罪,然后把他们的话 录下来,再把他们交给警察。

  可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先是本应只是肚子痛的钱朗翻腾了没几下就死了,然后是齐运达忘了换挡,直接压死了左玲。

  左玲死后,他们几个人都崩溃了,场面太过血腥,王芳琳当场就昏过去了。

  也因此他们放弃了找钱大志的想法,要不是尹国强帮忙善后,他们应该早就被警察找到了。

  两个人承认了杀人的罪行,可等问到动机的时候,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三缄其口。

  听他们汇报完毕,袁彻才开口问刘灵玲这么询问的依据是什么。

  这个问题换来刘灵玲一脸疑惑:“不是你让柯然转达的问题吗?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又是柯然!又是假传圣旨!

  可丁成旗在场,袁彻也不能说不是,只能含糊其辞:“我在拷问你。”

  顾华宇抢答:“是不是因为钱朗被杀现场的那些矛盾的地方?我们当时不是说了,好像有人不在意自己被暴露,有人却在掩饰。还有,余淑兰对钱朗被杀现场的描述不完整,不是她不说,而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现场呕吐的,搞不好就是他们几个人中的一个。所以才没有毒物反应。”

  袁彻点点头:“不止是钱朗,发现左玲的现场也出现了奇怪的地方。她吃了有毒的食物,却被喂了催吐剂。她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被车压死,身体一点躲闪的痕迹都没有,而且她的一只手还举起来。这些都说明在这两个凶杀现场都有人想杀人,有人不想。不过,我不认为他们的死是计划外的意外。”

  丁成旗像是做过功课,对他们三组的破案进度了解了不少,顺着袁彻的思路,丁成旗说道:“你是说这些意外都是人为的?是有人故意的?是谁?”

  “尹国强,只有他的反应和其他人都不同。这种不同的要么是因为他曾经杀过人,是惯犯有经验,要么就是他的杀人动机不同。从这几个人的表现来看,唯一坚定地要对付钱大志一家的就是这个尹国强。”

  只是他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这句话袁彻没有说,今天上场事件那个幕后人的存在他还没有在组里说起过,现在更不是说的时候。他担心黄雀后面还潜藏着一只秃鹫,如果不是一网打尽怕是这个案子就这么草草结了。

  袁彻借着提到钱大志的话头,把话题转到找人上面来,和丁成旗讨论了一下从哪儿开始找起。

  他们正说起要从尹国强的行踪查。

  技术科的葛行像是感应了似的,探头探脑进了三组办公室,说是通过最终尹国强手机里的行动路线,发现他曾经滞留的几个地点,很可能对寻找钱大志有帮助。

  葛行在电子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地点,袁彻指了指一个位于郊区的地方:“鉴于其他两起都是发生在郊区,我建议最先排查一下这里。”

  丁成旗看了看这几个地点,用手机翻拍下来:“剩下找人的事儿我们来。”说着便胸有成竹地走了。

  袁彻乐得让自己人先休息一下,正好做出一副大事已经结束的假象。

  他告诉刘灵玲他们可以按时下班了,然后说了句要去找柯然就离开了办公室。

  算算时间,现在消息差不多已经传出去了,那个人随时都可能行动。他虽然知道柯然的身手了得,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他刚出门就接到妈妈来的电话:“你爸让我告诉你,该做的都做了,让你自己小心点。”

  袁彻和妈妈闲聊了两句,听出来她声音里的开心,不仅感叹了一下,她大概是期望这个案子能帮他缓和一下和老爸的关系。

  袁彻这样想着,又自觉在找老爸单聊的时候的口气有些生硬。

  挂断妈妈电话,袁彻又打给柯然,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因为方才见面匆忙,时间紧,他们没有商量好要怎么做,但凭着这几天养出来的默契和对柯然能力的信任,他相信柯然那边应该能把事情办得稳妥。

  连打了两遍电话无果,就像吕益柔案子里突然联系不上柯然的情形,袁彻有些心急,不由得加快了车速。

  袁彻按照柯然发过来的信息赶到收治何凤奇的医院,找到病房,看到柯然。

  这家伙居然真的睡着了,还轻微打着鼾声。

  一个护士从门口经过,探头看了一眼,一脸嫌弃走过来推了推柯然:“家属,你怎么睡在病人床上,起来了!”


  袁彻忙叫住一个护士:“这里的病人呢?”

  护士探头看了看床头:“王方琳啊,现在在做检查。”

  “王芳琳?”袁彻问。王芳琳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应该在公安医院接受治疗,怎么会到这儿来?

  袁彻本想让他爸传出去假消息,说尹国强其实没有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说他被击毙的。然后他们装出一副保护证人的架势,在医院里守株待兔。

  按照他的理解这里面从头到尾都不会有真的兔子。谁知柯然却把王芳琳牵扯进来。王芳琳求死之心坚决,把她带来又有什么用?

  护士哪里知道他们这中间的关系,只当这个人是找错房间的家属,“她现在太虚弱了,家属推着去检查。”

  袁彻又问:“今天那个受重伤的男人呢?”

  “那个商场里被刺的?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还在昏迷中。你是他的家属?”

  “我是他的家属。”袁彻指了指还没醒过来的柯然,笑着说这个人的叫醒工作就交给他。

  护士一离开,袁彻就盯着动了动的柯然,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

  就像他预料到的,柯然醒过来的状态和昨天在车里的时候一样,一脸茫然。

  这是不是意味着柯然也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没等柯然开口问,袁彻先发声语如连珠说:“你现在在医院。我们击毙了尹国强,但还没有找到那个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我们现在正准备布局拉网抓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可是已经把饵放出去了,就等着抓人了。”

  柯然咽了咽口水说:“我,我能做点什么?”

  袁彻翻了翻白眼,看来指不上他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轮子转动的声音和一个惊诧的女人声:“袁组长,你来了?”

  袁彻转身看见警局内勤女警李丽红推着轮椅进来。

  怎么她也来了?

  这个李丽红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也是局里唯一没有对袁彻死心的人。虽然叫一个没有参与案子的内勤帮助照顾女嫌犯是个瞒天的办法,可袁彻不禁怀疑叫她来是那个柯然故意的。

  袁彻忽略李丽红眼里的热情,眼睛落在那个轮椅上坐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身上。

  这女人枯槁的头发,凹陷的眼眶,要不是偶尔眨一下眼睛,就像个死人。

  李丽红看解释道:“我刚才带她去检查了,今天输液之后她状况好多了,刚才检查也很配合。您的方法真有效,她现在已经开始有求生的意愿了。”

  袁彻满肚子迷惑,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他若无其事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李丽红把轮椅推到床前,柯然忙把位置让出来,靠边自动站好。李丽红本以为他会搭上一把手把人抱床,看他躲远了愣了一下。

  袁彻挡住了李丽红看向柯然的目光,过来把轻得像个孩子的女人抱上病床。

  李丽红才回神说:“我们来了半个小时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有人要杀她,我们把她带出来不是更危险?公安医院毕竟是我们的地方,不是更安全些?”

  “这样才出乎意料。你去弄点吃的吧,我们还有得熬。”袁彻说。

  李丽红点点头离开病房。

  身后王芳琳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你们说,害我女儿人,还有一个?我跟你们来了,真的能抓到他吗?”

  袁彻回头看着王芳琳,这个问题跳跃太大,袁彻一时没弄明白。

  “谁告诉你的?”袁彻问王芳琳。

  王芳琳看了看柯然,算是回答了。

  柯然不自在地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我……我?”

  王芳琳急促地说道:“我要怎么做,你快告诉我。”大概是因为太虚弱了,她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呼吸不及。

  袁彻忙说:“你不用急,只要好好休息,等着他送上门就行了。”

  王芳琳呼吸平稳后问:“我不明白,既然你们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直接抓他?”

  “我们需要证据,否则抓到他也没用。我看你还很虚弱,先休息一下吧。”

  王芳琳木然地点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袁彻把柯然叫到走廊,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把他的想法说给柯然听,然后问柯然:“你把王芳琳带出来什么目的?”

  柯然歪着脑袋听完,迟疑了一下说道:“王芳琳是尹国强的爱人,那个人和尹国强又有接触,如果我是那个人,知道尹国强的爱人突然被转出了医院,或许,会更疑神疑鬼,担心尹国强或多说少会向爱人透露和自己有关的信息。而且,那个尹国强被击毙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要说他没死,太假了。”

  “那倒也不假,尹国强被击中,当场还有气儿的,是被抬出去一会儿后才来汇报被击毙的事。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有个活的目标,总比莫须有的更真实。”

  “如果那边听到尹国强没死的消息,这边发现尹国强的爱人被秘密保护起来,两个消息加起来,效果可能更强烈。”

  “希望如此。”

  李丽红买来吃的,他们在走廊简单吃了点。

  袁彻问女警有没有从王芳琳那儿问出点什么。李丽红无奈地摇摇头,称王芳琳一句话都没说过。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就是王芳琳被监管后第一次开口,或许可以借此机会问出点什么。

  袁彻三两口把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塞进嘴里,拍拍手回到病房。

  王芳琳竟真的睡着了。

  他们让李丽红待在病房,两个男人则在病房外拐角的地方守着。

  已经接近午夜,走廊里的偶尔低声交谈的声音慢慢沉寂了下去,袁彻和柯然都不敢放松,轮流盯着不远处那扇房门。

  可这样守了一夜,走廊里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


  天亮了,他们轮流吃了点早饭,再次进入病房。

  一进门就看见王芳琳瞪着凹陷的眼睛盯着他们:“你们说尹国强死了?”

  袁彻看了看李丽红,后者红着脸说:“我刚才不小心说漏嘴了。”

  李丽红忙过去拉着王芳琳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安慰。

  “他是怎么死的?”王芳琳无视李丽红,死死地盯着袁彻追问。

  袁彻审视着病床上女人的神色,那双眼睛似乎没有太多的悲伤,他这才把商场的事件简述了一遍,其中刻意避开了血腥的情节。

  王芳琳一直安静听着,直到袁彻说完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好一会儿,王芳琳才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苦笑:“我就知道,他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袁彻轻声问。

  “他是为了别的事儿回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袁彻再问。

  “他突然回来,我就觉得很怪,回来就追问我孩子的事……”王芳琳做了几次深呼吸,几秒后才接着说“他显得格外的上心。”

  “这很正常,父亲关心孩子,无可厚非。”

  王芳琳冷笑了一声:“他的眼睛里除了钱没有别的。孩子的事更是从来没有管过。如果他真的关心,就不会自己跑了,把我们娘俩丢给那群要债的。”

  李丽红问:“也许他是因为知道孩子的事儿,才回来的呢?”

  王方琳摇摇头:“孩子出事当天晚上,他就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办别的事,恰好赶上孩子出事……”

  袁彻抬手打断王芳琳:“当天晚上就回来了?我记得尹丽出事是在六月末,就是说尹国强那个时候就回来了?”

  王芳琳点点头:“是,不过,办完孩子的丧事他又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如果尹国强真的就是左玲的秘密情人,他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取得左玲的信任,这个时间点看上去非常合理。

  可袁彻却有种哪里有问题的感觉,却一时找不到头绪,他示意王芳琳接着说。

  王方琳刚要开口,又被柯然打断:

  “请问,阻止尹丽做尸检,是他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王方琳擦拭了一下干涩的眼角:“是他,不过,我也不想让孩子平白再多挨一刀,就算……”王芳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尽管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但袁彻还是继续追问:“尹丽在死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表现?”

  王芳琳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那段时间我干活忙,没怎么,没怎么照顾到她。我就是觉得,她那个时候总是心事重重的。我问她她又不说,问多了她还生气了。我以为是她青春期的关系,所以,没当回事儿。谁知道……”

  袁彻问:“那你是什么事时候知道尹丽的死和钱大志一家有关?”

  王芳琳眼睛里瞬间充满恨意:“是前段时间,他突然又来找我,还带着余大姐。他们告诉我,我女儿自杀是因为,是因为那些畜生,他们还威胁她,她才想不开,才会寻死。”

  袁彻问:“余大姐,就是余淑兰吗?她怎么会和尹国强一起?”

  王芳琳微微摇头:“是尹国强说,他看到有人放小片,里面都是小女孩,还是……他听到里面有人叫方婷婷这个名字,又恰好看到那个寻人启事,所以就联系余大姐了。”

  袁彻问:“当时你们看到那个小片了吗?”

  王芳琳把掉在眼前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没有。不过,尹国强描述那个女孩就是方婷婷。”

  李丽红疑惑地问:“方婷婷的寻人启事已经发出去好久了,他能说出来也不奇怪啊。”李丽红作为后勤对这样的公文发放最是清楚。

  王方琳盯着李丽红的眼睛说:“可他说的是寻人启事照片上没有的,那女孩儿身上的印记。除非,除非……是看不到的。”

  袁彻拧着眉问:“然后呢?这和尹丽有什么关系?”

  王方琳扫过袁彻的脸,目光又落回到自己的手上:

  “尹国强说我们女儿不会平白无故自杀的,一定是别人胁迫。他后来又找来了齐运达,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越说越觉得孩子们的表现相似,经历相同。除了方婷婷失踪,其他人都像是突然间变得不多话,然后就自杀了。后来,我们辗转找到那个他说的小片……虽然不是我们家孩子,可……”

  王芳琳说到这儿嘴唇颤抖着,握着被子的手指尖都没有了血色。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后柯然语调温和低声问:“整个复仇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吗?”

  王芳琳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回答:“不是,是我们一起。”

  袁彻终于停下来,身体靠在门框上:“你们计划里,并没有杀人一项是吗?”

  王芳琳咬着牙说:“我是不在乎,杀了他们,我再死也够本。”她停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一些“可齐运达还有个儿子,他不能成为杀人犯。于是我们就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李丽红轻抚着王芳琳的肩膀,带着感慨问:“你们为什么没有想到要报警?”

  王芳琳嗤笑了一声:“报警有什么用?他们只是被抓进去关几年。我们要在他们被抓之前,让他们尝尝痛苦,永远记住自己做的事,让他们以后的余生都生活在恐惧里,生不如死。”

  李丽红急切地说道:“可是计划失控了,两个人都死了。”

  “活该,只能说他们报应。”王芳琳咬牙说道。

  李丽红想要继续劝说,被袁彻用目光拦住。


  袁彻问:“那钱大志呢?你们怎么处理他?”

  王芳琳刚才略显激动的的语调慢慢归于平静:“钱大志是尹国强做的。那女人死得太瘆人了,我们都吓坏了。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个女人被碾断时血喷出来的样子,听到被碾到时的声音。”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凄厉地惊叫声:“杀人啦……”

  在王方琳刚刚讲完这句话的空隙,就像是那个血腥现场被回放了。

  站在门边的袁彻第一时间转身拉开门,在门口看了一眼,回头交代李丽红和柯然留在这儿看着,然后跑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廊的另一头。

  袁彻躲过迎面而来推着医药车的护士,叫不明所以的正准备过去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站在原地不要动。

  在走廊东侧,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病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尖叫,陆续有医护人员冲进那间病房。

  袁彻他打断那个女人的喊叫大声喝责:“闭嘴!”

  女人突然叫停,喊叫声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好一顿捶胸顿足,她伸手指着门里面。

  门里面的一间病房,被医护围起来的病床看不真切床上人的情况,但在隐约露出来的床边,可以看到慢慢晕染开的血迹。

  带头的医生看了一眼病患马上让护士报警。

  袁彻问那个女人:“你刚刚发现的?看到可疑的人了没有?”

  女人猛摇头:“没有。我就是进来拿一下没人用的枕头,就看见血,那人脸都白了。哎呦,他是不是付不起医药费,自杀了?现在看病太贵了……”

  “你进来之前呢?有没有看到有人进出这间病房?”袁彻一边问一边左右观望着,只看到一双双好奇的目光,看不到躲闪逃避的背影。

  女人答道:“没有!这里这段时间病房紧张,走廊里都住满了,人来人往谁注意啊。”

  这会儿功夫,病床被快速推出来,一个面色惨白的老人双目紧闭,看不出来有呼吸的迹象。

  袁彻抓住一个护士想问出血原因,却被护士一把推开,让他别耽误抢救病人。

  袁彻收回举在空中的手。也是,人还在抢救中,还不一定就是命案,就算是命案,他现在有案子在身,要管也轮不到他。

  袁彻用衣服垫着手关上病房的门,提醒旁边的护士保护现场,这才挤过还在伸脖子张望的病人和家属,走向王芳琳的病房。

  袁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那群好事儿人的背影,就像他刚才赶过去的时候一样,只是刚刚好像有那么一个画面,和其他人极不协调。

  一阵心慌的感觉让袁彻脚步不由得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还没等回到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碰撞声和惊叫声。

  袁彻推开门,就见李丽红整个人压在一个护士身上,药品分配用的车子被掀翻了,一地药袋子棉签。

  站在一边的柯然手里拿着一个针管,盯着地上的女人。

  穿着护士衣服的女人口罩已经因为挣扎掉了下来,露出来一张有些失去血色的脸。

  这一阵闹腾又招引了一些人聚集在门口。

  袁彻回手关上房门,掏出口袋里准备给凶手用的手铐丢给李丽红。

  李丽红一脸兴奋熟练地铐住女人,正想把另外一面铐在自己手上,却被袁彻拦住,这才意犹未尽地铐住女人的另一只手。

  看着已经识时务地不再挣扎的女人,袁彻示意李丽红把她带到旁边的凳子上。

  他也不急着收拾一地狼藉,抱着手站在一块没有被波及的空地儿,问李丽红:“行啊,你怎么看出来她有问题的?”

  李丽红红着脸说道:“我带王芳琳去检查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女人在那儿排队检查。我当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手,别人的手指甲都是粉嫩的,她的却是白色还坑坑洼洼的。这样的手可不是很常见的。真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还好柯然手疾眼快,把她拿的针管抢走了,不然非扎我一针不可。”

  袁彻在李丽红说话的时候,仔细打量着一直低垂着头的女人——连保国的爱人郑玉洁,她的出现确实出乎袁彻的意料。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的嘴一定很严。袁彻也不急着问话,反而回头问王芳琳:“这个女人,你以前见过没有?”

  王芳琳瞪大眼睛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病容的女人:“没有,她,就是凶手吗?”

  袁彻摇摇头:“她最多只能算帮凶。”说着他看向摆弄郑玉洁手机的柯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柯然一脸失望:“没有,什么信息都没有。好像都删除了。”

  袁彻在柯然说话的时候,捕捉到郑玉洁脸上意思得意,他眉头一挑:“不急,我们还有葛行呢,把手机交给他,什么秘密都能挖出来。”

  正说着,袁彻手机响了起来,顾华宇打来电话:“头,我们在钱朗手机上找到一条短信息,内容是F6547。信息收件人是钱朗的一个同学,也是个富二代,叫李梓乔。我现在正去他家问话。”

  “你把信息转发给我。时间不多了,不用太客气,争取开场就把他镇住,把话问出来。”顾华宇应了一声。

  袁彻看着这串数字默念了两遍,又把手机递给柯然。

  柯然看了一会儿:“这几个数字不像是有谐音,也没有分隔符号,不像是暗语。如果,这是钱朗手机里的信息,内容应该不会太复杂,多半是一个和他朋友都知道的地方。这个信息,好像是钱朗被害那天晚上发出去的,看时间应该是他刚离开洗浴中心的时候。”

  袁彻沉吟着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串数字就不是求救。如果有机会拿手机求救,拨打110不是更快。”

  “希望他朋友知道是什么。”柯然说完嘴里反复默念着这串数字。

  一时间,他们好像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被铐着的女人,三个人都被数字绕进去了。

  柯然思索着说道:“这个会不会是……”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了,一个穿着警服的民警走进来看到袁彻愣了一下:

  “怎么是袁组长?”来人看了看房间里的人,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铐着手铐的女人“人这么快就抓到了?”

  袁彻笑了笑说道:“我是赶巧碰上了,你们来得挺快。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她了。”说着他转身看向郑玉洁对民警说:“那个人应该是她刺的,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看来我得给你老公打个电话了。”他拨号的功夫看到郑玉洁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嘴角带笑又问民警开出来还是走着来的。听说是开车来的,他笑了笑:“借我们用一下,把这个人送回局里。”

  “喂?是我。那个人有没有打电话出去?”袁彻的电话不是打给连保国的,而是他爸。

  “有是吗?当着你的面?给家里打得是吗?好我知道了。人抓到了,谢了!”

  挂断电话袁彻哭笑不得地看着郑玉洁:“你们是看潜伏看多了吗?还学会谍战那一套了。他打电话回家,说一些日常的对话,其实是暗示让你来杀人灭口。我觉得有必要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你们还真是间谍。”

  郑玉洁终于抬起头来,急切地说:“这事儿和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终于肯说了?那就听听。”袁彻刚要抽凳子坐下来,民警在旁边看了看手表说道:“袁组长,在这儿人多眼杂的,说话也不方便,要不咱们回局里再问?我刚才问了,那个老头没死,不过因为身体本就虚弱,还在重症监护室。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就算是故意伤害罪,可以立案了。”

  袁彻看了民警一眼,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也好。”

  他让李丽红办理转院手续,把王方琳转回公安医院,他把自己的车留给李丽红用。

  接着袁彻又让柯然给局长打电话说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庆功宴可以准备了,他们现在出发,走武昌街的话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回去。

  交代完,他随手扯下来一个枕套搭在郑玉洁戴着手铐的手上带她离开房间。

  他们穿过持续热议的围观群众,看到那个被刺老人的病房有警察出入,他们也没有过去凑热闹,从另一个出口下了楼,走出了医院大门,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马路对面。

  民警羞赧地说:“我看到有个停车位就停那儿了,有点远。”

  袁彻笑了笑。

  这时,就听远处一阵马达轰鸣传来,听声音,这辆车速度飞快。在袁彻手里的郑玉洁猛地挣脱了袁彻的手,抬腿飞奔跑向马路。

  就在她刚迈第二步的时候,袁彻伸长手臂直接抓住了郑玉洁后衣领,往后用力一拽。

  郑玉洁正飞奔的双腿同时离地,被扯着直挺挺地平拍在地上,那撞击的声音听着就痛彻心扉。

  就在袁彻拽倒郑玉洁的同时,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柯然一步窜到前面,反手抓住那名民警的手臂一个极速扭曲,趁着他吃痛弯腰的动作,直接把人掀翻,秒速铐上手铐,然后用脚踩着让他动不得。

  袁彻拉起半昏迷状态的郑玉洁,低头看着脸帖在地上的民警笑着说:“别见怪,我没见过你,你却知道我是谁这不通。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外声称自己是警察,你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这儿。按照调查程序,应该先问周围目击者,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们的病房离那出事现场有多远。你来得有点太快了!对了,柯然,回去别忘了查一下刚才那个开快车的司机。”

  一个小时后,会客室里,连保国挺直了身子,坐姿端正,目视前方,不满地盯着袁彻还有坐在袁彻身边亲自来的胡局长。

  袁彻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们这次请您来时想了解一下关于您爱人的事儿。”

  连保国义正言辞地说:“我爱人犯法,作为他的配偶,我确实有监管不到的责任。具体她是出于什么动机,等你们问到了麻烦告诉我一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真难以想象。”

  袁彻礼貌地笑着:“这就是问题了,郑玉洁女士现在已经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请您来呢是想从您这儿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还有,你可以给她找律师了。”

  连保国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声明,对她的事儿我了解不多。一天二十四小时,我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至于律师还是服从安排吧,如果她真的犯法,请不请律师都没有意义。”

  局长带着三分笑意说道:“您对工作的热情我们很钦佩,您的公正无私我们也早有耳闻。当年您的岳父出事,您也是毫不徇私,还积极配合调查。这在当年可是一段被拿来做正面教材的典范。”

  连保国凛然地挺直了脖子:“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局长笑得很客气:“您帮得上,这样,我们知道您时间紧张,就问几个问题。”

  袁彻配合地拍拍手,门被戏剧化地推开了,刘玲玲端着物证箱走进来,然后一样一样把里面的证物摆在桌子上。

  当桌子上出现一个移动硬盘的时候,连保国脸上紧绷着的肌肉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眼皮跳动到旁边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这是钱朗的手机,但里面没有手机卡。这是尹国强的手机,里面装着钱朗的手机卡。这是一段线头,布料颜色和钱大志死前穿的衣服上的布料为同一种,是从你车的后备箱里发现的。你应该投诉那个洗车行,这车洗得太粗糙了。还有这个是钱朗在被害前一天偷偷从他爸那儿拿来的,存在了一个洗浴中心的储物柜里。这里面的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连保国紧抿着嘴,一声不吭,额头上的汗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冒出来。

  袁彻接着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找到钱大志了,虽然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至少已经证实是他本人没错。”

  连保国皱着眉凝视袁彻:“ 你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我都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什么给我看。还有,我的车我爱人也在用,具体她用来做什么,我也没问过。我不知道谁是钱大志,钱朗更不认识。你们是因为没有证据,把这个拿出来滥竽充数的吗?胡局长,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还没等胡局长开口,袁彻已经故作惊讶地问:“您不认识钱大志吗?我见过你们合影的照片,我还以为您认识他呢。”

  “什么时候?”连保国惊讶地问。

  袁彻拨弄了一下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连保国:“您看,这张照片被放大了摆在他们家书房里。”

  那是袁彻在钱大志家里拍的照片。一张多人合影的照片中连保国站在副市长的旁边,他侧后方站着的就是钱大志。

  连保国冷哼了一声:“这是支持小微企业做的一次会谈,现场那么多人,我哪儿记得谁是钱大志?”

  “也是。那尹国强您就更不认识了吧?”袁彻话音拖得很长,里面带着质疑的口气。

  连保国不为所动,淡淡地回答:“这次被击毙的那个?不认识。难道我妻子和这个尹国强有过节?”

  胡局长马上接话:“这个还不好说。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爱人这几天都在哪里,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说了,我很忙。”他看了看手表,“你们的工作就是调查这些所谓的证据吗。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一样去查证,有什么意义吗,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市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局长忙摆手:“别急,我们已经和市领导打招呼了,他们全力支持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一听这话,连保国顿时急了,跳起来厉声质问着:“你们和谁说的?无凭无据胡乱把人叫来,你们知不知道这对我的工作影响有多严重!”

  “稍安勿躁,这么大的事儿,市长副市长都盯着,我们不能瞒报啊,我一说郑玉洁有可能涉嫌,市长马上指示让我们全力调查,用谁都行。”

  市长这么说,意思就是连带着连保国也被列为嫌疑之一的意思。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妻子做这么大的事儿,丈夫会全然不知吗?

  为此,局长也是下了重注了。

  如果证据不足,不能将连保国定罪,以后一旦连保国有机会翻身,局长就给自己树了一个对头。如果证据够,连保国作为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被公安局拉下来,传出去其他人也会把局长作为防备的对象。

  不管怎样,结果都不会很完美。

  可这个案子已经轰动了,直接关系到公安局的功绩和局长的前途,两害相权取其轻,局长也只能硬着头皮肯这块骨头。

  听局长这么说,连保国沉默了,他有些发呆地慢慢坐了下来,须臾露出一丝冷笑,扬了扬眉:“好,你们查吧,我等着。”

  说完他就紧闭着嘴巴,像是不准备再开口了。

  局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连保国,转头告诉袁彻:“你尽快查证,我们不能耽误连副秘书长的工作。我给你四个小时的时间,到下午三点之前,你要把真凶找到,证据齐全!”

  袁彻从警以来第一次,打了一个标准的立正,铿锵有力地说了声:“是!”

  走出了问询室的两道铁门,三组的人都在走廊里来回溜达,等着结果。见袁彻出来都围了过来,顾华宇兴冲冲地问:“怎么样?他看到硬盘是什么反应?那些炸胡好用不?”

  “有用,但还不够。我们还是要把真的硬盘找到,葛行那边有消息没有?”

  顾华宇回答:“没有,王芳琳给的那个微博名字不准确,葛行还在搜索可能的相近的网名。要找到他还要钓鱼,现在一些非法传播视频的人都很警觉,好在葛行自己养了很多小号可以钓鱼。那个钱朗的朋友只记得是一个外号叫黑头的人买了硬盘,钱是通过自动存取款机直接打到卡里的,没有见过本人。现在正根据账号查找黑头。”

  “那两个人呢?有没有开口?”袁彻问负责审问郑玉洁的刘灵玲

  刘灵玲说道:“郑玉洁除了说让人照看孩子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个假警察倒是撂了,说有人顾他来扮演警察只要人带出医院带上马路就给他一千元。现在正在调查这个人,是不是和连保国有过来往。”

  袁彻他们下楼准备回三组办公室,正碰上刚洗完澡的丁成旗。

  丁组长一脸兴师问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钱大志在那种地方,故意让我们组替你们的干脏活?”

  袁彻皱了皱鼻子退后一步,丁成旗身上还有一股子臭味:

  “我发誓,要是知道那里是养猪场绝对不会让你们去。再说,电子地图拿来的时候,我们不是一起看的?上没有标记啊。”

  丁成旗把身后的窗户开到最大回头说:“最好不是,否则我跟你没完。”

  “绝对不是。再说,这次找到钱大志你们立了大功了,换做我们未必能找得到。谁能想到在猪圈里找尸体?”

  “你少在那儿给我们戴高帽。我们该不该记功不是你说了算的。”

  目送丁成旗离开,三组的人忍不住都偷笑了起来,被袁彻假意训了一顿。想到五组的人忙了通宵,又各个带着泥点子和一身臭气拎着一袋子碎尸的样子,袁彻虽然厚道地没有笑出来,不过刚才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刘灵玲回归正题无奈地说道:“郑玉洁好像被洗脑了,竟然对这样的渣男老公死心塌地。她这几天的行动轨迹正在请民警帮忙核实。”

  袁彻沉下脸:“只要她还是人就一定有弱点,找出来。局长给我们四个小时的时间。柯然呢?”

  刘灵玲带着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指了指朝向院子的窗户说:“队长刚才把柯然叫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给他开小灶。”

  袁彻伸手轻轻弹了刘灵玲一个脑瓜崩,警告她话不能乱说。

  刚说到柯然,柯然就从楼上下来,看到袁彻马上凑过来说道:

  “组长,在钱大志失踪后的时间里,尹国强的行动轨迹和连保国的行动轨迹有重叠,重叠的地点在五五路的一条小路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


  “时间呢?”袁彻问。

  柯然说:“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

  袁彻微微侧头:“那附近是不是民宅?”

  柯然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袁彻想了想说:“那么晚,附近不是商业区,有人在街上闲逛的可能姓不大。他们碰面一定也会避开所有的监控摄像。这条线没有什么意义。”

  “哦。”柯然一脸失望

  回到办公室,袁彻开始自言自语式地理清思路:“开始的时候我们把连保国排除在外,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带走钱大志,孩子是最不能保守秘密的。

  可在抓捕尹国强的现场能及时了解现场的情况,又和尹国强的行动路线有过交集的只有他。小宇调查询问他儿子上课学校的老师,老师说在钱大志失踪那天下午,他在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曾经离开二十分钟后才回来。那段时间的监控显示他曾经到过钱大志藏身的那个卫生间,那个时候钱大志没在。那个卫生间并不是离他孩子上课最近的卫生间,去那里很可能不只是上厕所那么简单。再加上昨天下午听到副市长传出去的假消息后,他曾经有十八分钟不见人影。当天他没有回家。她妻子在第二天企图袭击王方琳。所以他和尹国强钱大志绝对有关联。

  既然我们的方向没有错,接下来就他的动机。

  我们只是推测他和钱大志做的那些勾当有关,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参与的情况,总之他有了把柄在钱大志手上,从此开始为钱大志的小公司开道铺路。

  刚才把那个假的硬盘拿出来的时候,他确实表现出了紧张,但很快又掩饰住了。

  我们现在没有找到相关的视频和硬盘,无法指正他。他现在一口咬定他爱人做的事他完全不知情,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爱人身上。

  局长说他之前也曾经大义灭亲地积极配合举证自己的岳父,但又对自己的妻子不离不弃,塑造了一个正义凛然有情深义重的形象。

  我们的突破点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与钱大志和尹国强的利害关系。”

  袁彻一口气说完,刘灵玲接口道:“我看是郑玉洁这个女人大义灭亲。否则自己的丈夫把自己的爸爸送进监狱,她怎么还会这么死心塌地?”

  顾华宇忙打岔:“你没听组长说吗?那件事情过后连保国对自己的妻子不离不弃的,她大概是被这样的举动感动了。据说这个连保国最擅长的就是嘴上功夫,巧言善辩,他把这个女人给蒙住了也不是不可能。”

  “有一件事,我想不通。”柯然犹豫着开口道。

  “快说!”刘灵玲他们三个忙把脑袋凑过来催促。

  柯然略微退缩了一下才开口:“连保国怎么会让他的妻子来替他灭口?她既不专业,又不够聪明,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黔驴技穷,他是没有办法了。”刘贺诚推测。

  柯然摇摇头:“如果他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着救人的借口除去了尹国强。他应该还会有更好的办法灭口吧。”

  袁彻手指虚点着说道:“李丽红说她的指甲看上去很不正常,而且昨天下午她有去医院做检查,当然她去医院也可能是了解情况。”袁彻迟疑了一下拍了拍刘灵玲:“灵玲,你去找凌法医,让她给郑玉洁做一个鉴定,最好再做一个血检。”

  “血检?你是说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袁彻摇摇头:“这个有点夸张。但或许和她今天的行动有些关联。柯然说得有道理,如果是连保国做事应该会更周密一些。这件事背后可能真的没有连保国参与。”

  “那他不是就真的清白了?”

  袁彻冷哼一声:“他刚才的表现虽然看上去把自己摘得干净,但还是有心虚的,他一定脱不了干系的。小宇再去找那个儿童心理专家看看能不能让他从孩子那儿了解点什么。搜查令应该很快就下来了,阿诚先带人去他们家,注意别引人瞩目。在正式起诉之前,还是要顾及一下他的脸面。”

  “我们是不是还需要从他岳父的案子着手?”柯然小声插话。

  袁彻回答:“他岳父那个案子我问过市里,证据确凿,他被抓不冤枉。”

  柯然微微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如果郑玉洁不是连保国派去的,她这么做会不会有别的理由?”

  顾华宇一拍大腿抢着说:“你是说,她并不是为了帮连保国,而是为了把他牵连进去,为了报复连保国。”

  “嗯,因为举报需要证据。”柯然说。

  几人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现在尚且没有证据指证连保国,郑玉洁一个“弱”女子,尽管在连保国身边,也未必能找到什么凭证。

  无凭无据举报国家公务员,那人还是在市里重要工作岗位的,民告官,谈何容易。

  “这个问题现在找其他证据证人太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去问她就好了。”

  商讨完毕,三组人分四路行动。

  袁彻和柯然等在拘留室外面等着凌萧雨鉴定,凌萧雨面色凝重地走出来说道:“她中毒了。”

  “中毒?”袁彻眉毛一挑,“你怎么看出来的?”

  凌萧雨说:“我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症状,有心悸、眼部和腿部水肿、有蛋白尿,除此以外还有明显的贫血症状。这种症状是最近两个月开始出现的。还有她的血液检查结果显示血清胆红素超过正常范围,是高胆红素血症。”

  “血液检查?这么快做完了?”袁彻左右打量凌萧雨,没看到她那血液样本啊。

  凌萧雨噗呲笑了:“怎么可能,灵玲说她昨天去医院抽过血,巧了,那个医院有我的同学,就让她帮着查了一下。”

  “所以,结论是?”

  “她是苯肼中毒,每一次都小量摄入,才没有引起急姓反应。我推测这种毒素是参在有酒精成分的化妆品或者可以经常接触的有强烈气味的液体中的。现在季节还是很热,通过毛孔吸收进身体,造成慢姓中毒。”


  袁彻心里变得透亮起来,袁彻和柯然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手里又多了一张牌。

  问询室里,郑玉洁脸色灰败,脸上的表情凝结了一样,除了眨几下眼睛外一动不动,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袁彻观察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昨天去医院了。”

  郑玉洁没有说话。

  “你看到了自己的检查结果很意外。”

  郑玉洁依然没有回应。

  “你知道自己中毒了。”

  郑玉洁这才正视袁彻的目光,但依旧不做声。

  “你今天做的一切是为了把连保国拉下水?化验结果就是证据,既然有证据你为什么不去报警?作为和你最亲密接触的人,他逃脱不了干系的。”

  郑玉洁嘴角挑了挑继续沉默着。

  “他还拿着你的什么把柄吗?所以你今天才那么不要命地冲出去?”

  “你知不知道他和尹国强之间的关系?”

  “那个来找你的警察,你以前见过吗?”

  袁彻接连问了三个问题都像对着空气说话一样。

  柯然在纸上写了“儿子”两个字递给袁彻,袁彻扫了一眼又问了第四个问题。

  “你担心你的儿子?他在家,还是在幼儿园?”

  这次郑玉洁终于有了表情,她眼球转动着,听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

  可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柯然急切地直接开口道:“第一,那个假冒的警察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没有机会传递消息。第二,我们几乎在抓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了你爱人的行动,他不能往外传递消息,第三我们和你丈夫不是一伙的,如果你的儿子有危险,只有我们能帮你。”

  郑玉洁眼睛在袁彻和柯然身上来回打量着,像是在判断他们说话的真伪。

  袁彻会意说道:“现在离抓捕你已经一小时二十分钟了。我们的人已经带着心理医生去找你的儿子,想要从他那儿了解一下前天傍晚的事。你告诉我们他在哪儿,这样能节省我们的时间。”

  郑玉洁抬起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胃口的地方,看上去像是因为不适按揉的,可她脸上表情却显得很急切。

  柯然马上站起来离开问询室,八分钟后他略带急促的气息跑回到问询室:

  “郑玉洁手机里有一个经常联系的姓魏的,刚才打过电话,她带着孩子在家附近的商场吃饭,我已经告诉顾哥他们了。”

  郑玉洁 长舒一口气,随即眼眶湿润起来,很快眼泪决堤一般,伴随着压抑着的哽咽声。

  袁彻和柯然没有再问,示意女警给她拿了些纸巾,然后等着她情绪平复。

  这功夫刘灵玲敲门进来,递给袁彻一张尸检报告。

  这是疑似钱大志尸体的检验报告,与钱朗DNA的对比,尸体确定是钱大志。根据剩余尸块的腐坏程度判断,他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十六小时到四十小时之间。从半个脖颈处看到断裂的痕迹,判断死因是机械姓窒息。

  根据时间推算,这个钱大志差不多是在前天,也就是他失踪当天晚上十一点前后被杀,这个时间很接近那场爆炸发生时间。

  但除此外,没有其他意义。

  他们在看尸检报告的时候,郑玉洁的哭声慢慢停歇下来,她哽咽地问:“你们找到我儿子没有?”

  “还没有消息,不过打电话的时候,他应该还好。”柯然说。

  “你们能定他的罪?”郑玉洁透过泪眼看着袁彻问。

  袁彻语气尽量保持温和:“我们只有三个小时,你知道他很聪明,要是让他离开,有机会销毁所有和他有关的证据,之后能不能定罪就说不准了。”

  郑玉洁忙擦了擦眼泪问:“你们问。”

  郑玉洁在之后知无不言把她知道的全数说了出来。

  她对连保国之前做了什么完全没有概念,无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连保国都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最近因为她身体状况总是断断续续,时好时坏,连保国对她是呵护备至的,也带她去医院检查,跑前跑后帮着拿化验结果。

  连保国告诉她检查结果是因为贫血,需要补血,还买了一大堆补品给她。

  可是她越补身体越不好。

  因为最近连保国总是挺忙的,经常忙到半夜,郑玉洁不好意思麻烦他就自己去了医院。

  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刻她差点崩溃了。她正在慢慢死去。

  她把所有连保国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重放一遍,她发现换一个角度去看,连保国做的的事都带着目的。她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和一条毒蛇待在一起。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到连保国绝对禁止她进的书房搜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想起警察曾经来找连保国问话,于是把儿子找来,问了一下他上课那天爸爸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儿子马上招认,说他那天玩手机了,不过说是爸爸给他玩的,他还看见了怪兽的影子。

  而连保国平时是坚持不让孩子碰手机的,他突然主动给孩子玩手机,还和孩子约定绝对不告诉妈妈,这么做太反常了。

  她辗转打听了一下近期他接触过的事,知道商场发生的事,这个已经传到网上,知道并不难。

  她又借口找连保国去了市政府大楼,看到连保国匆匆走出来,她跟着他走到无人的角落,听到连保国在给人打电话,说起在好像有个姓王的女人在医院,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想要让人帮他处理一件棘手的事。

  她回到家后惊恐焦虑了一晚,她不知道连保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他还做了什么,要找什么证据才能举报他。她更担心自己还没等做什么就被连保国发现了,她害怕从此在没有开口的机会。

  最后她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她要借着他在电话里说的事儿把他拉下水,再借此机会找出他做过的恶事。

  她发誓她扎伤那个老人只是划破了表皮,应该伤不到内脏,她也没想要杀人,只是想把事情闹大,让警察重视。


  那个假警察进来的时候,手心上写着她儿子的名字,她害怕了,她之所以跑出去只想去看看儿子是不是安全的。

  半个小时候后,袁彻离开问询室,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指示刘贺诚把郑玉洁吃的营养药和化妆品全部打包回来化验,一个是打给袁副市长问了一些副秘书长的行程,那边回复说会派人把行程表送过来。

  电话刚挂断,葛行脸红脖子粗地跑来“找到了,你们看,最好小心看,太恐怖了。”

  几人站在技术室葛行的电脑前面,电脑里的视频不是普通的小片,没有暧昧的□□声,只有哭喊和疯狂的笑声。

  画面里的男人看不到脸,只露出来一边的肩膀和半截手臂,在他身下啜泣着,哭喊着的女孩是贺子桐,她的尸检报告现在还在袁彻的桌子上。

  而时隐时现的床头正是钱大志家客房的那张。

  在画面之外还有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刚刚度过变声期的男孩。

  袁彻猛地按住暂停:“这样的录像有几个?”

  葛行咽了咽口水:“有六个,背景一样,男人应该一样,女孩不一样,声音也都,也都大同小异,可是除了女孩子,没有正脸。”

  袁彻问:“声音呢?能不能分析出来?和本人对比。”

  葛行说:“可以试试,你拿来对比样本。”

  袁彻咬了咬牙:“样本你这儿都有,钱朗的手机和郑玉洁的手机都在这儿,用他们微信对话行不行?”

  “没有变音就行。”葛行从桌子上一堆凌乱中翻找手机。

  袁彻眼快抽出来一部银色手机递给葛行:“联系网警,把这个发布视频的人抓了,还有你看到的所有资料都清了。拷贝相关的视频作为证据。”

  袁彻身后传来一阵撞击声,回头就看见刘灵玲正扶住晃动着的门,脸上带着少见的怒意。在门板下面有一枚清晰的脚印。

  袁彻胸口也憋着一股子火气,他压了压火气又看了一下定格的画面,冷笑了一声:“这些录像都是用摄像机拍的,你看有没有六月二十八日,八月十日的录像。”

  葛行马上动手,查看之后发现果然有同一时间的录像。

  袁彻回头交代刘灵玲和柯然去查找从连保国家里和单位出发的,这两个时间的道路监控录像,找到连保国的行动轨迹。

  葛行打断袁彻说道:“郑玉洁手机里找到一些删除的记录,有两条收件人是钱朗的手机号码”

  袁彻顿了一下,瞪着葛行,还没等他发作,葛行马上支支吾吾地说和录像里信息同时发现的,他一激动就给忘了。

  他打开在旁边的另一台电脑指给袁彻,那上面是短信记录

  这个记录只是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但这已经足够了。

  等他们再次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之后了,袁彻坐在连保国对面的椅子上,尽管疲惫却很开心。

  他把一叠纸递给局长,对着局长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连保国抱着手臂的动作禁不住收紧了,紧盯着局长翻看的那些资料。

  局长看完,用资料敲了敲桌子站起来:“连副秘书长,现在请你移步到别的房间聊聊。”

  在问询室里,连保国经历了最初的一番挣扎和歇斯底里后,现在变得沉默起来。

  他沾满汗水的头发凌乱地在额前,眼镜框有些扭曲了。

  现在的他刚刚平复了急促的喘息。

  审讯工作由顾华宇和袁彻来完成,下面是他的问询记录,省略不必要的描述。

  袁彻:连保国,如果你还要最后的尊严,我劝你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不过我也提醒你,就算你不交代,我们现在有的证据也足可以定你的罪。

  连保国:那你就说说看,我都有什么罪?

  袁彻出示证据:这张图是从一个视频中截取的,那个视频我们实在不忍心再看。经过声音分析,视频里这个男人就是你本人。这个房间是钱大志家的客房,另外一个声音是钱大志的儿子钱朗。

  这是你在和尹国强见面时,斜对面一家电子产品商店里的监控拍摄下来的视频,时间是九月初。

  这个,是在你用你爱人手机发给钱大志、钱朗的短信息,里面隐含的时间和这个录像里的时间在同一天。对,你没想到把,钱朗不但录了像,还用的是摄像机。他大概也是怕手机无意中被人翻看露了馅。

  连保国:怎么了?我就是睡了个女人,她们都成年了,都喜欢玩惊险刺激的。这只能说我作风问题,那两个死人顶多就是拉皮条的,我和他们联系有什么问题吗?

  袁彻:这几个女孩的姓名、年龄我们都已经查过了,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十四岁,都属于未成年人,其中一个还是幼女。只凭这一条,你已经构成了□□罪。

  连保国:这个我可不知道,这是钱大志找来的,他都给了钱的。我看着穿着都挺成熟的,真没看出来是未成年。

  袁彻:法律条文我就不给你读了,以后你有机会学习。

  你刚才提到了钱大志,我们有证据证明你和尹国强协同作案谋杀钱大志。

  连保国:这就更不讲理了,我为什么杀他?他帮我解决问题,我护着他还来不及,为什么杀他?

  袁彻:咱先不说为什么,先看看我们找到的事实。我们今天找了一个儿童心理专家和你的儿子聊了聊。你儿子告诉我们一个有趣的事。在前天傍晚,你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你让孩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还破天荒给他玩手机,又说怕他手机吵影响你开车把耳机也给他配上了。在你看来孩子是一直沉浸在手机游戏里,不会注意到车里面多了一个人。可他偏偏就是注意到了,不过他怕问多了你会生气,不让他玩手机,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在路上你停了一下车,说是去后备箱给他拿点好吃的。然后他就感受到车子晃动了几下。他从窗外看到路灯照射下有个巨大的人的影子。之后你们车里就只剩下他和爸爸两个人了。

  连保国:哼,你们找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来作证?孩子的话能做为口供吗?


  袁彻:他说的当然不能作为口供,可照片却可以。你可能想不到,他看到投在山壁上的影子想到了电影里的巨人怪兽,很惊奇,于是拍了下来。后来他又怕你生气,把照片删除了。

  连保国:删除的照片?那就是莫须有了?就算有,影子也能作为证据?

  袁彻:影子当然不能,可他拍摄的角度是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拍的,从下而上,你们停车的地方是一个连续弯路,那里确实没有摄像头,却有弯路的反射镜。

  连保国:你越说越奇怪,从商场到我家怎么会经过山,更没有什么弯路。你们假造的照片来给我定罪吗?你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机拿来,你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照片。

  袁彻:你的手机没有。可你爱人手机里有。你可能不知道,你也没有兴趣知道,你们用的是同款的OPPO手机,这款手机有一个关联其他账号,你手机里的照片已经被复制到你爱人手机里了。

  袁彻出示证据:怕你看不清楚,我们特别打了一张放大版的。怎么样?你、尹国强还有昏迷不醒的钱大志都在。那之后四个小时左右,钱大志就被杀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失踪的钱大志会在你的车里?

  连保国: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根本没有去过你说的地方,而且这张照片根本没有清楚拍到我的脸,你随便拿了一张照片就按在我的身上,我可以反过来告你作伪证。

  袁彻:好,这个咱们也暂且放下,不过能找到你行动路线只是时间问题。(袁彻出示了一个移动硬盘。)这个,是钱大志在失踪之前一直在找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把它当成发财树卖给了别人。钱朗以为这里面只是一些限制级的录像。可他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文件夹,是钱大志给自己留的后路。里面是你和钱大志每一次沟通的录音文件。你要不要听听?

  连保国:现在技术那么发达,要把两个人的声音合成到一起伪造录音文件太简单了。

  袁彻: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为了堵住你的嘴,我们可是跑断了腿。我们技术科的同事耳朵都快聋了。这些录音中有一条里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声音,这个声音一直持续存在于你们的聊天背景中。我们根据文件上的时间沿着你的行动轨迹找五个地方,终于找到了。那是一条小巷,周围除了墙没有别的。可在小巷外面,有一家新开的韩国冷面馆,他们家独一份用了一个机器人迎宾,循环播放大长今的背景音乐,还有韩语的欢迎光临的声音。整段录音里,这个背景音乐没有断过。你要是不信,自己听听。

  袁彻开始播放录音,录音里两个人,一个是钱大志,一个是连保国。

  钱大志:你不能不管,别忘了,那个死了的女孩儿是我们收拾的残局。

  连保国:我已经给你够多了,再多我也给不了。

  钱大志:我也不要很多,就这一次。

  连保国:这个你先放一放。那个尹国强怎么会找上我的?

  钱大志:他也想从你这儿分一杯羹。

  连保国:我一个小小副秘书长,能有多大本事,你们把我拆了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儿。还有,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儿的。

  钱大志:我也在奇怪,我问他他不说。可他有凭有据的,我不敢大意。

  连保国:凭据?你不是把该清理的都清理了?那些孩子的嘴也都封住了不是吗?

  钱大志:封了,可能是效果太强,有两个想不开自杀了。不过没有牵连到我们。

  连保国:那他哪儿来的凭据?

  钱大志:咱先别管他哪儿来的,先想想怎么对付他。

  连保国:这事儿要从长计议。我先想想,下次再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先走了。

  袁彻关掉录音看着连保国额头上不住冒出来的汗,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纸巾,走过去递给连保国:

  “有没有回想起来这个特殊的背景音乐?我们还知道,那个你们口中的死了的女孩,是方婷婷,你们不知道她有先天姓心脏病,她突然死亡让你们措手不及。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你彻底被钱大志要挟了。从此你就是孤军奋战。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其中一个女孩自杀的时候怀孕了。胎儿的DNA检测和钱大志家的一个男姓DNA一致,你猜猜看,那个男姓DNA会不会是你的?”

  连保国默不作声。

  袁彻:现在咱们再回过头说动机。你杀钱大志的动机就在这段录音里。钱大志贪心不足,而且一直防着你,于是你想到利用尹国强对钱大志的怨恨,借刀杀人。

  你这件事做得很高明,你应该没有明说自己要除掉钱大志,那样很容易让尹国强产生警觉。你挑拨成功后,本想坐收渔翁之利,等着尹国强得手。

  尹国强算是很聪明,但没有你聪明。

  他利用自己女儿的死,带动那几个女孩的父母组成了复仇联盟。可尹国强没想到他们并没有要杀人的打算,只是想私刑之后把人交给警察。他只能从中作梗,让他们在私刑的过程中制造了意外。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余淑兰在左玲死后都无心再杀钱大志,而钱大志已经警觉,随时都有可能报警。于是尹国强找你想办法,你们两个就设计了一个连环的失踪案,让钱大志在众目睽睽下消失,然后由尹国强杀死钱大志。

  接着你又利用钱大志的身份证定了火车票,引我们去抓人,再用深谈做借口约了尹国强到火车站附近,你想借着和我们围补尹国强的机会,以武力抗警为由堂而皇之地杀人灭口。

  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有在整个围捕现场理由。尹国强可能是刘亮爆炸案的嫌疑人,而那场爆炸现场是你处理的。我听说,当时你还就此慷慨陈词了一番,表达了你对罪犯的深恶痛绝。然后,你必须激起尹国强的恐惧,你在我们快到的时候提前给尹国强发信息让他快跑,尹国强慌不择路挟持人质,这个更让你有了借口当场击毙他。

  在整个解救人质,也就是我的过程中,你表现得比任何人都紧张。最后提出干扰开门突袭的办法也是你,因为你怕夜长梦多,万一尹国强说多了,把你暴露出去。

  不得不说,你做的真的可以说天衣无缝。要是你的爱人最后没有做任何动作,我们短时间内未必能抓到你。可惜,你心太黑了,连自己儿子的母亲也要害,结果害人不成反而害己。


  啊,对了,最后要告诉你,那个假警察的底儿我们给挖出来了,他才是你找来替你清理灭口的人,他已经全部交代了。他这张牌你轻易不敢用,可惜,晚了一步,没用上。

  好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连保国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他紧握着拳头,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紧咬的牙关不知道是在克制着怒火,还是在克制恐惧。

  连保国:你说得挺精彩,可惜,这些证据还不够定罪。

  袁彻:确实缺少你和尹国强在商场联系的证据,我们只找到你去过厕所,证据应该已经销毁了。钱大志不是你本人杀的,你有不在场证明。杀尹国强也合情合理。

  不过我们有你毒害你妻子的证据,刚刚拿到的热乎的检验报告,你妻子郑玉洁的营养品和化妆品中都含有苯肼,我们费了一些力气才从你的换衣箱贴着的全家福照片后面找到你装着苯肼的小瓶子。

  连保国最后一口气也撑不住了,整个人泄了气地堆在椅子里。

  袁彻:你爱人郑玉洁告诉我们一件事。十天前,你们家庭聚会,那天你和弟弟喝酒两个人都喝多了,硬是和你弟挤一张床睡的。

  出于好奇,我们详细调查了一下你们家里人的账号。你弟弟的支付宝账号曾经买了一个虚拟电话卡,邮寄地址是你父母家的e栈,电话留的是你另一个电话号码。你弟弟本人并不记得曾经买过,短信记录里没有付费成功和验证提醒。购物的时间是十天前,那天正赶上你们家庭聚餐。

  那个虚拟号码就是给尹国强发信息的号码。

  连保国两眼有些发直。

  袁彻:我们现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和尹国强串通杀害钱大志。

  连保国仍然一言不发。

  袁彻:我有两个疑惑的地方。一个是刘亮,他是怎么威胁到你们,要大动干戈杀人灭口?还有尹国强的女儿尹丽的死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问询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连保国才开口:尹国强和刘亮曾经是赌友,尹国强说,刘亮虽然平常话不多,可眼睛贼。本来尹国强只是想趁着刘亮喝多了,借他的衣服穿穿的。可刘亮喝多了的时候说见过尹国强和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还说认识我,是我的粉丝,让尹国强哪天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哼,真是异想天开。

  袁彻:明白了,所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那尹丽呢?

  连保国:那些女孩名字我都不知道。应该没有尹丽,否则,尹国强再怎么贪心也不会利用女儿和我做交易。

  袁彻点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方婷婷失踪后,我们曾经找过她,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不在本市。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连保国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方婷婷死我是事后才知道的。钱大志告诉我的。他让他老婆穿着方婷婷的衣服,冒充方婷婷,混淆警察的视线。”

  “那方婷婷呢?”

  “她被埋在通往F市的路边,杂草丛里。”

  出了问询室,把证供交给局长过目,局长长叹一声。连保国本是一个大有前途的人,却毁在一个色字上,还是如此恶趣,真让人不忍唏嘘。

  回三组的路上,顾华宇追问:“尹丽的死难道真的只是自杀?”

  袁彻摇摇头:“她的死应该和她爸脱不了干系,不过尸体已经火化,已经无法证明了。”

  听到连保国撂了,三组欢呼雀跃,把五组的丁成旗都招来了,陈锋作为即将换岗到三组的人也过来庆贺一番。

  袁彻搂着陈锋的肩膀:“你不用急,换人的指示也许明天就变了。不是我们不喜欢你,是不忍心横刀夺爱。”说着他睨了丁成旗一眼。

  这无疑对三组又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再三追问,袁彻也不肯透露,只是一脸贼笑。

  组员无奈凑到一起热议猜测。

  袁彻把柯然叫到一边:“我有件事儿,一直没机会问你。”

  “你说。”柯然乖巧地回答。

  “在商场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播音室?我估算了一下时间,按照那个速度你在骚乱发生前就已经在去播音室的路上了。还有,救护车是不是你叫的?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救护车?”

  柯然的手在裤子口袋上摸索了一下说道:“我,其实一开始就对连保国有怀疑。然后我们去抓人的时候和局长汇报过,局长又在市里开会,连保国一定在场。我在想,如果,连保国是幕后主使,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尹国强的。如果我是尹国强,我会想要逃跑。我们那么多警察围上去,他要冲出来不容易,狗急跳墙或许会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儿。反正,我也是后补的,不如先去播音室候着,先把救护车叫着,有备无患。”

  袁彻盯着柯然躲闪的眼睛,嘴角扬起来:“你还真是个宝。这么宝贝的人,我真不能放你走了。你想留在三组吗?如果想,我给你支个招。”

  柯然忙不迭地点头,袁彻凑近了低声耳语了一番。

  柯然先是有些愕然,然后勉强点点头:“我,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