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只能艰难地站起身子, 扶着栅栏充满恨意地瞪着大叔。大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牵着宝宝下车了, 而宝宝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一步三回头地呼唤乐天:“哥哥, 哥哥……”

  乐天喘了口气,扶着车厢墙壁一蹭一蹭地挪着下车了。大门弹开, 日光泼地而入, 乐天迷茫地抬起头,瞳孔因阳光的ci激而骤然收缩。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芜草原,遥远的地平线上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群, 放眼望去, 方圆十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眼前路边木桩零落,杂草长到了防护栏边上, 乐天的心再一次跌到谷底——连求救都成了奢望。

  大叔在一块平坦草地上架好三脚架,支起一台照相机,冲他招了招手:“喂,过来!”

  乐天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大叔在他手里塞了一块白板和一支笔, 命令道:“写。”

  乐天抬头:“什么?”

  大叔道:“写你的身高,体重, 三围,还有花名。”

  “花名?”乐天疑惑地重复这个字眼,“你这是要干嘛?”

  “别废话。”大叔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不耐烦地道, “随便写个名字就行,好听点。再浪费时间我打死你。”

  “我好怕哦。”乐天撇了撇嘴,接过纸笔,在白板上大言不惭地写上:“身高:190cm,体重:75kg,三围:103cm,77cm,96cm,花名:江城吴彦祖。”

  “叔,我写完了。”乐天叫嚷道。

  “写完了就拿好,老老实实站在那。”大叔瞟了一眼那张白板,并未在意上面的内容,摆弄了会照相机,冲乐天挥挥手,“向右边站一站,不是你的右边,是我的右边……你能不能摆个好看点的姿势,站在那一脸便秘的表情是想吓死谁吗?”

  乐天忿忿地嘀咕道:“老头子要求还真多。”

  大叔道:“嘀咕什么呢,快点!手脚不协调摆个姿势要想一年?”

  乐天怒了,当即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两手前推,原地扎了个马步。

  大叔:“你特么的是真要拉屎啊。”

  眼看大叔真要过来踹自己了,乐天极其识相地道:“壮士且慢,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说罢立刻挺xiong翘臀,学着海报上女团的造型原地摆了个极尽妖娆的姿势。

  “很好。”大叔由衷赞叹,“啪啪”按了几下快门,“换个姿势再来几张。”

  “好嘞!”这对乐天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二话不说,原地跳起霹雳舞来。

  “行了行了。”大叔及时制止了他哗众取宠的行为,指了指宝宝,“你来。”

  乐天刚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只跳了几步脚下便又软了,险些栽个跟头,只得在原地“吭哧吭哧”地喘气。宝宝害怕地抱住乐天的大腿,只是不断摇头。

  乐天道:“他害怕,算了吧,你要是想看跳舞我还会其它的类型……”

  “闭嘴!”大叔没好气道,“谁想看你跳舞,跟个蚂蚱似的!这小孩长得水灵,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帮他写块板子,摆个乖巧的造型,快点。”

  乐天震惊了:“你也太禽兽了吧,他才几岁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大叔冷笑道:“你有良心?那你就努力把自己卖出去,说不定还能从主人家里跑出来赎这个娃娃呢。”

  乐天严肃地思索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姓,质疑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我先被卖出去而不是他呢?没准最后是宝宝回来赎我也说不定哎。”

  大叔笑道:“因为比起没开化的小娃娃来,还是你这种活泼漂亮的孩子受欢迎。不用担心自己卖不出去,已经有人预定你了。”

  乐天闻言大喜,心想难道是唐老板已经查到线索,打算先将计就计将我买下,然后再将人贩当场捉住?妙计啊妙计!于是假惺惺地道:“啊,什么样的人,没钱的我可不去。”


  “放心,我这里的客户可都是非富即贵。”大叔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们最后会举行一个拍卖会,只有出价最高的人才能得到你这个小尤物哦。”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称为“小尤物”,乐天当时恶心得差点吐了,好不容易忍下来,大叔扯着脖子吼起来:“快点,赶紧拍照,拍完撤!”

  乐天叹了口气,在白板上“唰唰唰”几下写上:“

  我叫宝宝,

  有一米那么高,

  姓格乖巧懂事,

  病从口入是妈妈教给我的道理。

  ”

  大叔看了眼斥道:“写的什么鬼东西,你当你写打油诗呢?”

  乐天欣赏了一眼这首即兴创作的藏头诗,暗自惊叹自己竟然有当诗人的天赋,于是对他道:“懂不懂什么是童趣?小孩子就要配上这样的宣传词嘛,显得多天真烂漫。”

  大叔翻了个白眼,敷衍道:“行吧行吧。”然后“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收工。乐天牵着宝宝被大叔撵回笼子里,坐在地上开始认真思索自己当下的处境。

  从刚才的日头来看,现在应当是早上ba九点的样子,车子一路向西,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目前穿越的这一片无人区应该是位于江城西郊的沟河草地,再向西南驶去,便是著名的天险九鹿山了。

  江城东部是江水冲刷形成的平原地区,水系发达,河网密集。也正因此,雨水成了江城人最敏感的话题,原因是雨水充沛固然粮食丰收,但若稍微泛滥,众多河道便有排山倒海之势,危及到两岸百姓的正常生活。而位于江城西北和西南两侧的九鹿山便是大自然给予江城人最好的馈赠了,九鹿山并非有九座山峰,而是连绵一片近千里,中间犹如被造物主的巨刀砍出了一道裂谷,江城人的母亲河便从这条裂谷中穿过,生生世世奔流不息。

  九鹿山素来以险著称,如今一小部分山脉已被开发成景区,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尚属无人勘探的神秘领地。乐天不由得蹙起眉头,如果这男人要带他们去的地方正是其中某个不知名的小山峰,那还真是连找都无从下手了。

  这样想着,他有些无奈地躺了下来,枕着手臂侧头看着在一旁发呆的宝宝,暗暗地想,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这个小家伙,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十二个小时了,已经十二个小时了。唐秋痛苦地蹲在地上,他的神色极其灰暗,连双手都是颤抖的,甚至连嘴唇都在打着哆嗦。他清楚这些人贩是什么样的恶魔,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所以他在害怕,在后悔,在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什么会让乐天冒这种风险。

  不是说要好好保护他的么?不是发过誓再也不会伤害他的么?!如果,如果这次让他因自己而出半点差池,那他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他痛苦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想将萦绕在头脑中的恐怖画面拉扯出来。

  即使明知道这样的情绪有弊无利,但一向以理智和专业著称的唐秋这一次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他喘了两口气,拼命地想将脑海中的杂念压制下去。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如果,如果是那个人,面对这样的处境,他会怎么做呢?

  他摸出口袋里的钱包,从身份证后面小心地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的合影,中间一个男人做出大力水手的经典造型,两个小孩一人一边坐在他的手臂上笑得前仰后合。当看到那个男人的笑脸时,一股子汹涌的委屈袭上心头,满肚子的心酸突然排山倒海一般泛滥而来,这位坚强冷硬的大侦探,竟然流泪了。

  是啊,虽然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坚强,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但谁又能想到,他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啊。那一切所谓强大的面具,也不过是被生活敲打后所磨出的棱角。在面具背后藏着的那颗遍体鳞伤的心,又有谁能懂?

  唐秋紧紧捏着照片,轻声呢喃道:“对不起,叔叔,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如果你是,你会怎么做呢?”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乐天的笔记本屏幕上不断闪烁的ai昧广ai昧一名穿着姓感的动漫女郎手执一叠纸牌站在赌桌旁,并配以广告词“姓感荷官,在线发牌”。

  唐秋脑袋上灯泡“叮”地一亮,瞬间想到了什么,抓起手机给丁达平打了个电话:“喂,达平,我想到办法了,快,我们去警局一趟!”

  警局网络稽查科,众人簇拥在丁达平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劈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大串命令行在屏幕上刷过,一个网页蓦然弹出,纯白的背景上只写着一行小字:“请输入口令”。

  “口令能获取到么?”唐秋紧张地问。

  丁达平思索道:“为了防止被入侵,这种人口贩卖平台一般用的都是动态加密口令,类似于yin行的OTP通行证,只有经过认证的用户才拥有一串每分钟更新的动态口令。也就是说,除非我们能拿到一名认证用户的动态口令,否则是无法登入系统的。”

  唐秋蹙眉道:“这个口令不能破解么?”

  丁达平为难道:“这个口令只有一次错误机会,错误两次之后我们的IP地址段就会被永久封禁,这,我实在是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乐天作为一个中二病少年,曾经一度酷爱杀马特发型,吟唱矫揉造作的诗句,作忧郁王子状。

  纪任杰:姐,甜甜最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有心事呢?

  纪雪艳:呵呵,他那么单纯的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全部都写在——qQ空间上了。

  (是不是暴露作者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