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那我开始了?”

  陈序看着面前躺在催眠椅上的江榛, 表情有些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紧急把自己叫来,是为了最近在网上关注度这么高的主人公本人。

  也是在见到江榛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自己那日舞会上见到的人就是对方。

  这一切都诡异得让人止不住胡思乱想,但陈序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毕竟能让皇帝和封一燃这么关注的人和事能是小事吗?他只是个搞医学的, 还是少知道点活得久。

  江榛看着太阳穴上连接下来的线, 咽了咽口水:“疼吗?”

  根据陈序所说, 咱潜意识中的记忆可以随着大脑神经刺激和心理医生的引导想起来,当一根根接着仪器的导管贴在脑袋上, 用了好大力气才忍着没有把这些东西扯掉。

  他不喜欢这种受人掌控的感觉,也不习惯把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交给别人。

  陈序看出他的抵触,把一个毛茸茸的球塞到他手心:“放轻松,我只是帮你想起来属于你的记忆,不会窥探, 也不会干扰。”

  手里握着东西会踏实些,江榛薅了一把球上的毛,横下心闭上眼:“开始吧。”

  看着秃了一半的球,陈序:“……”

  可以看出,面前这位不得了的「病人」脾气不怎么好。

  他叹口气, 转动了手边的仪器。

  ……

  这是江榛第一次主动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四岁到六岁之间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以前他还以为这是年纪小记性不好的正常情况。

  微弱的电流顺着导管刺激着一切活跃的神经,江榛听着陈序的声音,忽然发觉眼前一片白雾有了驱散的迹象。

  像悬浮踩空的人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终于能窥探一点真实。

  江榛看到了陈宥。

  第一次看到陈宥的长相,他恍惚地意识到, 这不是初次认识, 是好久不见。

  “医生, 我不想打针。”小小一只的杜嘉年嘟囔着脸, 看着他手中的注射器,抗拒地缩了缩脖子。

  陈宥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忍,但余光扫过墙上的监控,只能咬咬牙对他伸出手:“没事,不疼,很快就好了。”

  杜嘉年半推半就看着他撸起自己袖子,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莲藕一样的白皙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不出意外应该是杜冰尤打的。

  陈宥手指轻轻一颤,小心翼翼给他擦完跌打酒和药,又用绷带缠好,才将注射器缓缓推进他的身体。

  杜嘉年轻颤着身体,打完针后就因为副作用睡了过去。

  一个处理完,接下来是另一个,陈宥沉默着更换了手里的药剂,对小江榛伸出手:“过来吧。”

  江榛回忆这些画面的时候是第一视角,看到对方手里的针管,他本能地抗拒。

  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

  小江榛没有像杜嘉年一样恐惧害怕,而是很平静地走过去撸起袖子。

  他一条胳膊上全都是针孔和淤青,看得陈宥都愣了一下:“你恢复能力怎么这么差?”

  小江榛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吧。”

  彼时的江榛五岁了,距离四岁坠崖已经过去一年,他因为坠落摔伤的身体刚养好,也是第一次,接受了跟江络成的全身换血的治疗手术。

  陈宥「啪」的一下吧注射器扔掉,铁着脸往外走:“刚做完手术的孩子就要我注射这些?他们疯了吗?”

  小江榛没有拦着他,但在对方离开后,却悄悄跟了上去。

  他听到了陈宥和杜冰尤许忆霜的对峙。

  杜冰尤直接让人敲断了陈宥的腿:“我劝你老实点,不该你管的不要管,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做自己的研究?陈宥,你有没有认清现在的状况和自己的处境?”

  陈宥跪在地上,脑袋上疼得全都是汗:“杜冰尤,你还是个人吗?”

  “这话你可不要问我。”杜冰尤笑了,“当初同意跟我合作的是你自己,现在后悔了,早干什么呢?”

  许忆霜也冷眼看着他:“你最好确保江榛身上不会出现意外。”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利益纠纷,也不在乎杜嘉年怎么样,只要江榛能按照计划分化成一个废物就够了。

  杜冰尤附和道:“是啊陈宥,你知道你现在在给谁办事吧?如果江榛身上出现意外,结果可不仅仅是你的小命不保,整个陈家都有可能被拖累下水啊!”

  这话五岁的江榛可能听不懂,但二十八岁的江榛非常清楚。

  杜冰尤口中的人,应该就是老皇帝。

  想要让他不能完成分化的不仅是许忆霜,还有老皇帝,所以他们的行动才会这么顺利。

  至于老皇帝害他的目的……这一点江榛不需要探究了解,奥里珂多和封一燃自然会解决,他只需要找到事情的真相带回去就好了。

  他看着陈宥被拖着离开,看着自己跟杜嘉年一次又一次接受了这种治疗,也看到了很多老皇帝留下的蛛丝马迹,现在抽身离开把这些告诉皇帝他们事情就能结束了。

  但江榛没立即醒来。

  过去的事情还没完全想起来,就这么草草了之也太亏了。

  他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可有些事一旦开个头,必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宥没有第二个选择,陈家的命运架在脑袋上,不得不遵从杜冰尤的指示。

  他一次又一次把不知名的药物推进两个孩子的身体,嘴上还不忘道着歉,可惜罪恶感并没有因此减轻,理智和情感的纠葛让他精神几度恍惚。

  恍惚到有一次给江榛检测身体数据,忘记事先打麻醉了。

  无数根探测器扎进皮肉,陈宥机械性操作完一切离开,压根没发现床上躺着的男孩眼皮轻轻抬了起来。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中布满血丝,江榛微微张口,因为忍痛被硬生生咬烂的舌尖就往外冒血。

  他吐了口血沫,坐起来开始研究身上那些复杂的仪器。

  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六岁儿童当然不可能轻松解决,小孩摸索了半天,也仅仅只是把腰腹上的一个微型摄像头拆了出来,血流了不少,浸透他整个上衣。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江榛的动作微微一顿,立马躺平。

  等到开门的动静传来,才装作意外醒来的样子,哼哼唧唧痛苦地□□。

  陈宥立马紧张地跑了过来,看到他身下一滩血,以为自己麻药剂量和手法出了错,赶忙给他补了一针,重新将仪器连接好。

  江榛松口气,随着麻药的药劲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自这次以后,陈宥的操作和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这种错误也变得越来越常见。

  在五六岁的孩子看来是难得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江榛却有些怅然。

  陈宥那时大概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第一次是意外,后来的每一次,都是陈宥能做出最大的反抗和帮助。

  他不敢彻底反抗,只能装作视而不见,默许江榛的小动作。

  江榛早熟,在杜嘉年还懵懵懂懂不清楚遭遇时,就已经根据自己的发现推测出他们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了。

  许忆霜想让他分化成Omega吗?

  不知道多少尝试后,小江榛终于能找到机会在这个实验室内自由活动了。

  身上的仪器和药物也可以在最快的速度内自行解开。

  江榛这才知道,原来当时救杜嘉年的熟稔从来不是天赋异禀,而是自己以前一次又一次练出来的。

  熟悉到就算失去记忆,也能凭借本能操作。

  他垂了垂眼皮,看着自己肉嘟嘟的小伸向保险柜。

  柜子里是成排的药剂。

  既然有引导朝着Omega分化的药,肯定也有引导分化成Alpha的药。

  小江榛原本对分化成什么性别无所谓,但许忆霜想让他成为Omega,他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如愿。

  在打开柜子后,房间内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响起。

  杜嘉年也被吵醒了,看到同伴在做什么后瞬间脸色大变:“江哥!你疯了?”

  江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毫不犹豫把药剂插到注射器上,也不管手法不手法,对着自己脖子就是一针。

  药剂被猛地推进体内,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反应和痛苦,在外面的人赶来之前对着柜子狠狠一踹!

  试管和药物噼里啪啦摔碎一地,价值不菲的成品在一瞬间付之东流,小孩把几管药拔开盖子装进了玻璃瓶,剩下的全都摔碎。

  杜嘉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脑袋狠狠一撞,放声哭了起来。

  陈宥带人闯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因为事先知道些情况,愣了愣,立刻就想到这孩子的目的。

  一股寒战顺着脚底爬上脊背,他不由得心想,六岁就能对自己这么狠,以后想起来了还了得?

  周围杜家的守卫上前把血泊中的男孩捞起来,另一拨人靠近他,把手铐拷在腕部。

  所有人都觉得,这次是陈宥操作不当引发江榛失控暴走导致的结果。

  陈宥没解释也没拆穿江榛,任由他们把自己带走,走之前复杂地看了眼装晕的男孩,兀然开口:“我会弥补的。”

  守卫们以为他是在对这次造成的意外表示忏悔,也没当回事。

  只有貌似陷入沉睡的男孩眼睫轻颤,他知道这句话是给自己说的。

  后来也不知道陈宥怎么操作,江榛没顾得上删除的监控被悄无声息抹去,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陈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句:“我自认对你还算好,你算机起我来倒是毫不手软。”

  小孩没说话。

  但江榛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他还算好?

  他不否认陈宥有自己的苦衷身不由己,但一个人只要有伤害他的理由就可以被毫无芥蒂的原谅吗?

  江榛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做的,在他这里,这个说法完全不成立。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没高尚的品德也没出尘的节操,以牙还牙是基操,不加倍报复回去对方就该谢天谢地了。

  和他相处这么久,陈宥多少也了解他性子,说到这嘟哝一句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他只是道:“我不会计较你偷药的事,但是对于抹去记忆这点,我会严格按照程序执行。”

  小江榛顿时睁大眼,奶里奶气的厉声道:“为什么?”

  “江榛,我不把你当个普通的孩子,所以就有话说话了。”陈宥伸手想摸摸他头发,却被躲了过去。

  他手顿了顿,老实收回去:“你年纪还小,心智还不成熟,我不想这些事影响到你未来的性格和人生。”

  这孩子原本就记仇,现在三观心智没发育成熟就遇到这些事,依靠他的能力,以后怕不是要报复社会。

  陈宥不想见到那样的江榛。

  但江榛却倔强道:“我不会变成坏人。”

  陈宥笑着摇摇头:“或许杜冰尤和许忆霜以前也说过这种话吧。”

  江榛依旧执着:“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陈宥忽然捏住他脖子,强行把人按到睡眠舱,“睡吧,江榛,做个好梦。”

  他对江榛用了和杜嘉年完全不一样的治疗手段。

  对杜嘉年可以从现实慢慢引导,对江榛这种倔驴脾气,就只能从最脆弱的时候——比如梦境,见序渐进悄无声息地入手。

  一个小孩就算再聪明再早熟防备也是有限的。

  江榛明知道对方会在自己身上动手脚,还是控制不住睡意和意识,任由陈宥摆布起来。

  那是一段醉生梦死的时光。

  他睁开眼睛见到的不一定是现实,闭上眼睛也未必会进入虚假梦境,甚至已经无法判断出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

  终于,某天一个研究人员带他到外面晒太阳,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叫江榛。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看了研究人员很久,忽然问了一句:“之前那个人呢?”

  “哪个?”在小孩看不见的角度,研究人员紧张得肌肉上青筋暴起,“旁边从来没有别人,小少爷是记错了吗?”

  江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听到对方的话,脸上闪过一瞬迷茫和无措,良久点点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就在研究人员松口气之际,忽然眼睛猛地瞪大!

  ——他肩膀上正插着一把刀。

  始作俑者静静看着他,用稚嫩的声音说:“可我也不认识你,你在撒谎。”

  研究人员还没做出反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震怒:“江榛!你在干什么?!”

  江榛转过头,看着跑来的江诽抿了抿唇:“爷爷。”

  “啪——”

  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扇到男孩白皙的脸上。

  江榛偏过脑袋,无措地眨了眨眼。

  江诽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让你来皇宫进修学习,你学会了什么?拿刀捅人?以后是不是还要杀人放火!?”

  “进修学习?”江榛困惑地念叨着四个人,四下环视一圈,方才发现自己所处地方真是皇宫内的私人花园。

  一直跟在后面的许忆霜见到他表情,面部肌肉抽搐几下,狠狠放松下来,紧闭的唇瓣微张:“爸,孩子还小,你别跟他计较。”

  江诽恶狠狠瞪她一眼:“你懂个屁!他现在这模样说不定就是被你惯出来的!你当时给我说要带着孩子来进修,结果一年两年不联系就给我带成这样?”

  许忆霜没说话,只连连赔笑道歉。

  江诽猛地扯过江榛的手:“跟我回去!”

  江榛被拽得踉踉跄跄,路过许忆霜的时候,听见对方轻声问:“小榛,还记得你哥哥现在在哪儿吗?”

  江榛条件反射回答:“在医院。”

  许忆霜抽了口冷气,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在医院,你知道的吧?”

  江榛沉默片刻,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许忆霜忽然笑了。

  那笑容落在二十八岁的江榛眼中都有些毛骨悚然。

  她说:“好孩子。”

  江榛终于变成了她想要的孩子。

  三年就这么平平淡淡消失,没人去追究,也没有人在意。

  就连江榛自己都不知道。

  只有早早意外殒命的陈宥,还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暗示。

  现在江榛明白过来,让他隐藏身份的意图是:保住自己的命,如果以后幸运想起这些,希望能发现真相,至于发现后如何,选择权都在他自己身上。

  陈宥应该是知道自己命保不住了,所以用自己有限的能力,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破绽。

  很幸运,他的两个目的,江榛都做到了。

  被江诽领回去的江榛不出意外遭遇了家法伺候。

  “好好反省,我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江榛,你刚刚伤人的行为已经触及底线了,我希望你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而不是没有人性不顾法律道德底线的二世祖!”

  江诽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风风火火离开了湿冷阴暗的禁闭室。

  江榛看着周围不怀好意一同被关起来的恶棍,忍着眼泪咬了咬牙。

  他到底还是江家小少爷,还是江诽最重视的晚辈,所以禁闭室其他人再不怀好意,也顶多抢一抢他的食物,偶尔推搡揍他两下,还不至于发展到实质性伤害。

  但总有些忍了很久几乎丧失理智的人,在某天夜里,把江榛按在床头。

  江榛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间慌了神。

  他趁着对方猝不及防,直接一拳锤在对方天灵盖,按响警报;

  江家守卫立即冲进来制止住起歹念的人,却一个不岔轻视了小孩子,让江榛遛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少爷早就不知所踪,只能硬着头皮去汇报给江诽,得到指令后才出去找。

  那天是十二月中旬,首星夏天很热,冬天也很冷。

  外面飘飘洒洒落着毛毛细雨,砸在人身上却和冰块一样,又凉又疼。

  狼狈出逃的小江榛漫无目的在街上跑着,长时间没搭理过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额头,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雨势减小,针尖一样的雨滴忽然就变成了柔软绵密的雪花。

  首星这么大,就算不是地毯式搜索,有针对性地找一个人也需要时间。

  小江榛寻到一个很久没人用的公共露天站台角落蹲坐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逃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无处可去,最终只能坐在街头,等着那些人找到自己再把自己带回去?

  小孩蜷缩成一个球,把脸埋进膝盖。

  因为视角共通,江榛想起这一幕,也只能看到臂弯内漆黑一片。

  他有些困了,正想结束这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时,却忽的感觉头顶雪停了。

  首星的冬天一旦开始下雪,没有十天二十天是不会停的。

  这才半天,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江榛就耐下了性子,等着过去的自己抬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小江榛好像没有长大后的好奇心,竟然沉得住气过了两三个小时不为所动。

  江榛急得都想回去给自己一拳。

  他经历了很多,心境和思维都跟过去不太一样,就像陈宥所言,过去的江榛经历那些心中一定满是怨恨和厌世,可等现在他想起来,也只是觉得有点难过和悲凉,还有对那些人和事的嫌恶反感。

  至于生气和愤恨,那是最没用的情绪,只会让人陷入失控狂怒和怨天尤人的无能循环里。

  没有人会在意这种无用的负面情绪,所以在这么多年的时间中已经被他摒弃了。

  他百无聊赖地想,如果过半小时自己再不抬头,就不想了。

  江榛有点好奇心,但没有很多。

  他没有耐心,那是真一点都没有。

  好在自己还算给面子,过了好半天感觉到头顶不对劲,终于抬了抬头。

  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孩,看着身高年纪应该跟当时自己差不多大小。

  带着围巾挡住大半脸、脑袋上还顶着毛茸茸帽子遮住眼睛的男孩举着一把伞站在他旁边。

  而那些本应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全都纷纷扬扬落在了对方透明伞上。

  小江榛扯了扯嘴角,复又低下头,小声问:“怎么大冬天站这里?”

  男孩稚嫩的嗓音平静道:“等车接我。”

  小江榛努了努嘴:“哦,风挺大的,你等车就往后站站吧。”

  男孩没说话也没动。

  等江榛挪着发麻的脚向后退,对方也跟着挪了过去。

  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刚想抬头问,就看不远处气喘吁吁跑来的管家。

  小江榛知道,回去是必然,没有第二种选择。

  于是搓搓小腿肌肉,站了起来。

  “少——”管家喊到一半发现他身边有人,堪堪收住称呼,只松口气,“你可让我们好找啊。”

  “嗯,回去吧。”江榛手冻得发紫,连动作都困难,但他没让这些人看出自己的狼狈,挺直腰杆往回走。

  步子刚踏出去一步,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感受到一股温暖。

  他愣怔低头看去,发现是一枚暖矿石。

  这种矿石很常见,在特殊环境下养一点,等天冷了出门就握一块在掌心,能源源不断供暖好几天,非常实用。

  虽然贵了点,但性价比高,首星只要不算贫困的人家冬日都会人手一块。

  可惜江榛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

  江诽不怕冷,也就想不起来给他弄一块,许忆霜倒是会给江络成买很多很多,只是那些当中从来没有一块是属于他的。

  直到现在,才生平第一次摸到这种东西。

  男孩解开围巾,脸上还带着个口罩,也不知道捂这么严实是干什么。

  他抖落上面飘过来的雪,镇定道:“送你了。”

  小江榛瞬间握紧这块小石头。

  他红唇微启想道谢。

  但有人来接对方了。

  眼见着男孩就要上车离开,江榛嘴巴快过脑子,忽然问:“今天是几号?”

  男孩似乎觉得有些奇怪,站在车门边还是看了看智脑回答:“12月10日。”

  小江榛鬼使神差开口:“今天我过生日。”

  男孩一愣,帽子口罩下的表情泛出了笑意。

  他指指暖矿石:“好吧,礼物送过了,再补你一句祝福。”

  “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说完,来接他的人就强行把人塞进车里,尾气一飘,开走了。

  小江榛站在原地,直到掌心被暖石铬出一个印子,才朝反方向走去。

  因为身体被外界干扰了很多次,副作用让江榛对六岁到八岁之间的印象都不是很深,但现在回忆起来,就能把记忆里的细节无限放大。

  从对方解开围巾他就开始头皮发麻魂不守舍。

  因为江榛确认自己看到,那男孩稚嫩的脖子上有一颗黑色的痣,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会长在突出的喉结旁边。

  这就……

  很巧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更——

  嗯……这人是谁暗示已经非常明白了!指路48章末尾——

  (之前48章写得太隐晦好像没人注意,白天重新拎出来修了修OvO)

  感谢大家订阅支持呀!爱你们-( ̄3 ̄)

  ——

  感谢在2022-09-20 19:07:15-2022-09-21 13: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丷绵绵乚 50瓶;兔兔喝姜茶 10瓶;云木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