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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季然不明就里地点头，主要他以前根本没没听说过常澜这个名字，他存在与不存在，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葛洲：“……”
“你不觉得惊讶？”
“为何？”
“他不是你好友知己座上客？”葛洲语速极快，完了还补上一句，“你自己说的。”
季然一脸茫然：“在下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误会，绝对有误会。我从未听说过此人，更未见过，何谈好友知己，且从未出过舒院，又何谈座上客？”
“你现在布局出来了。”葛洲道。
季然低头一看，自己还真的踏出了拱形院门，顿了一下，又连忙想后退回去，却被葛洲眼疾手快地给抓了回来。
“走。”
“去哪？不、不可。”季然还欲挣扎。
葛洲直道：“你爹都让你出去了，你还犹豫什么？”
“我……”
禁足是爹的吩咐，如今爹居然首肯，那好像真的没有需要顾虑的了。
季然心中有些不着地的飘忽感，然而跟着葛洲的脚步却越发主动了。
他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好奇感，却在被拉着出去时开始紧张。
一路畅通无阻，连个下人都没遇到，弯弯绕绕地走过了许多游廊庭院，最后到达前院时，都未曾见到一个人，仿佛这个大宅院里的人都在为他们开路。
然而对古代不甚了解的葛洲，和对舒院外毫不知情的季然，都没有发觉这一不对劲。
前院的门大打开，两扇高大的院门为两人敞开。
季然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几分，在跟着葛洲踏出去时，不由自主地抬头一看。
院墙上什么都没有，但……仿佛那里应该存在着什么一样。
很奇怪。
他收回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葛洲的后背上，心中那份不着痕迹的怅然一下子消散了。
就好像刚刚的一点空，就这么被填补上了一样。
踏出宅院，所见所闻皆为全新的。
人来人往的古街小道，摆着摊卖各色东西的商贩朗声吆喝，招呼客人进酒楼的老板堆满了笑，哈要点头的奴仆为主人当踩梯，迎主人下马车……
纷繁喧嚣一下子涌了过来。
这些都是无数话本上听说过的。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
季然浏览了一圈，葛洲已经松开了手。
他的情绪很稳定，眼前所见不过是话本的写实，实则对他来说没有特别的感觉。
季然问：“现下去何处呢？”
葛洲：“不知道。”
“？”季然，“不是你带我出来么？难道不应该……唔，首先观察我盯着糖葫芦的目光，再买买一支糖葫芦，递到我的手中，对我如是说——‘是不是想吃这个’？”
“……”
“你跟赫灵有点像。”葛洲无言了一下，“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书？太土。”
季然闻言一顿，心里闪过莫名的感觉，问道：“赫灵？此人是谁？”
“没谁，你会认识的。”葛洲随口回了一句，突然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问道，“现在最想去哪里？来，三，二，一——”
季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倒计时打地措手不及，真匆忙地应对，烫嘴一样道：“酒、吃酒。”
葛洲勾唇一笑：“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年轻人就是该有这种气度。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军人？”季然，“褐……常……我该如何唤你呢？你是将士吗？”
“想怎么喊我就怎么喊。”
“……”季然稍作思考，试探道：“……哥哥？”
葛洲一愣，抬眼看他。
季然被看得一下子无措，连忙解释：“我上有五位亲兄长，唤你兄长不太妥。又念你不似中年，性情开朗，唤‘褐叔’颇为失礼。二则‘常澜’恐非你本名，不好称兄，便唤你一声哥哥……若是不嫌弃，可否称你为‘褐哥’？”
这小孩确实是有魔力，冷面中将大人一次又一次被小孩逗地笑出声。
葛洲又笑了一下，把小孩慌乱解释的紧张面庞看在眼里，这一次倒不只是想一想了，他想就做，朝着季然的脑袋温柔地揉了揉。
“不嫌弃，没叫错，我姓葛。”
“好……季然糯声应道，又将话题抛了回来，“葛哥，你是将士吗？”
“难道我不应该是一个说书的？”
“你不是的。”
“哦？”
“我能感觉出来。”
葛洲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回说：“是将士。”
“保卫疆土吗？”
“算是吧。”
季然疑惑：“为何如此说？”
葛洲凝望远方，眼中有着复杂而沉重的情绪，良久才转回来，沉重的嗓音像是生锈的锣钟，一下一下撞击着人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我守卫的，从来都是人。疆土哪怕仅剩一隅，只要上面站着人，那我必定捍卫到底。”
季然被这般炽热又低沉的眼神烫到，呼吸一窒，一下子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葛洲默默地望着他，一双眼如同一个漩涡，要叫人吸进去，声音更加低，更加富有蛊惑性：“你呢？你守护的又是什么？”
“我？”季然道，“我没有要守护的呀？”
“你有。”
“我没——”
“你会有的。”
葛洲打断他，问道：“如果终有一天你要面对，你会怎么做？”
季然：“此话何意？”
葛洲：“你是愿意牺牲自己保护他人呢，还是牺牲他人保护自己？”
“……”季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种话，但就此话而言，他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请教般地反问道：“那，葛哥呢？你待如何？”
“都不选。”
抛出了问题供选择，却又说都不选，季然都开始觉得葛洲是不是在逗他玩，可奈何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他又不得不思索是否别有深意。
葛洲道：“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阵营里。我不会做选择，更不会选择被动。如果是我，我会取舍利弊，再作判断。”
“什么利，什么弊呢？”
“这就看你自己怎么定义了。”
葛老师的课堂到此结束，留下一个懵懂的学生。季然似懂非懂，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又像是在刻意提点自己。
利弊么……
“走吧，不如吃酒去。”
两层酒楼门口的台阶下，就有招呼客人的老板见两位衣着工整，且另一位衣裳华丽，面容俊秀的小少年来，立刻迎了上来，卯足劲陪笑招客：“两位公子里边请，本店近日出了不少新菜色，众人叫好，二位亦可尝试一番。”
“好。”季然平静地点头，转过身一看，葛洲已经在柱旁桌前坐下，并自顾自端起茶壶正在倒茶。
他跟着过去，在酒楼里为数不多零星坐着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葛洲左侧坐下了。
掌柜招来了店小二过来点菜，册子往桌上一摆，舔着笑脸道：“二位客官，这里请看。”
季然没点过菜，但吃过的倒是丰富地多，此时顺手接过来翻看，期间询问了葛洲的意见，点了些听名字似乎不错的菜，店小二接过财神爷的菜单，喜滋滋地抱着可以摆两桌的菜单往后厨跑。
“名字不错？”葛洲回想刚刚的点菜。
“‘男儿足下有黄金’，此名一听便大气磅礴，必定是好菜。”
葛洲幽幽看他一眼。
季然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这店没几个人，是有原因的。”
“？”
等待上菜的期间，店小二端来了几份开胃小菜，酸辣口，用材用料都是廉价，季然品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葛洲夹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许久没有过味觉的嘴，突然品尝到食物的味道，这种体验很是奇妙。
“挑食？”
他想起之前喂季然吃鱼肉时，小孩也没有味觉，坦然地咽下去。
没想到有味觉的时候，居然还挺挑食。
“不甚满意。”
葛洲随意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继续夹花生米吃。
还没过过久，店小二便端着一拖盘过来，木托盘上盛着三碟菜。一看就手熟，过来单手拖着就能卸下盘子往桌上摆，看起来毫不费力。
然而在最后一碟菜放在桌上时，突然从某处传来了一道呼喊。
目标明确，冲着他们这边来的，声音带着惊喜。
“季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