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玉卿歌而言,他的声音其实十分普通,就是成年男子的声音,但听久了,却觉得还是挺舒服的。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让人觉得很有耐心,不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身上会出现的样子。
偶尔有弟子路过,会停下脚步,点头示意,喊他一声二师兄。
玉卿歌不由轻挑眉梢,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蕴梦。
之所以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先前有凭虚峰的弟子来找他办事,从他们的口中时常听到二师兄这个词。
次数多了,就自然而然地记住了。
若他没有记错,这个蕴梦也是负责凭虚峰上大小事务的,可以说是伊天鸣的左膀右臂。
“到了。”
蕴梦跨入殿内,让他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就好,不必拘束。
等他到内阁将事情禀告后,玉卿歌没有见到伊天鸣,出来的还是他一个人。
“师傅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可能不能马上见师弟你,不过还是要谢过掌门对新弟子的关心。”
这便是玉卿歌想要的结果。
伊天鸣既然连面都不露,那就一定是因为霍青弟子来了又走这件事生怒了。
看着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心情就更好了起来。
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含笑道。
“凭虚峰上有一个让人特别感兴趣的特色,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幸一见。”
“师弟不妨直说。”
“伊师叔门下二弟子蕴梦的厨艺一流,就连掌门都亲口夸赞过。”
蕴梦闻言,哑然失笑。
他没想到,这个一度引起青山门上下轰动的小弟子,竟然是个吃货?
其实在此之前,其他弟子的谈话,他从未放在心上,听过就罢。
毕竟并非亲眼所见,亲有所感的事情,他都不会随便下定义。
就今天与这新入门的小弟子交谈后,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此人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爱吃。
既然是新入门的弟子,又是掌门的入室弟子,那般疼爱,他也没有太多顾忌,便答应让玉卿歌留下,在自己的屋里用膳。
原本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也没有准备太多食材。
他问了一声有什么忌口或者不爱吃的之后,就有些头大了。
因为他没想到的是,玉卿歌竟然挑食挑得那么严重,几乎是他有的,玉卿歌都不爱吃。
但重新准备又需要耗费许多功夫,他干脆想了个法子,用其他的方式做菜。
虽然不知道玉卿歌会不会抵触,但他还是有自信,他下厨烧出来的东西一定好吃。
忙活了一个时辰左右,屋内的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
最后他特地多做了一样凉拌菜,端进屋子。
“吃饭了。”
玉卿歌靠在他的床榻边睡着了。
听到喊声,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饭菜香。
不是那种大鱼大肉的味道,反而是一股能让人勾起食欲的香。
下意识的就被勾起了几分兴趣,起身走到了桌边。
一看不是青色的菜叶子,就是红色的西红柿,他立刻就没了胃口,背过身去。
蕴梦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抬手将他按坐回到椅子上,开口道。
“不如尝尝,真的不喜欢,我改天另外准备你爱吃的好了。”
此言一出,玉卿歌觉得自己不亏。
反正若是不好吃,他还是要补偿一顿好的。
就尝一口而已。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嫩豆腐放进口中。
其实压根就没有品尝的想法,但这入口即化的酥软,以及淡淡的鱼香味,让他不禁有些惊讶。
这寡淡无味的豆腐,还能做出这种味道。
不由又夹了一块,尝了尝,第二口味道就更加的浓郁芬芳,让人心情愉悦。
这厨艺,若是让凌儿碰见了,一定会缠着让蕴梦教。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坐在一旁的蕴梦疑惑地问。
“不合胃口就别勉强下咽了。”
玉卿歌摆了摆手,拿起了饭碗。
“做得很好,下次我可以经常过来蹭吃么?”
“这……当然可以。”
蕴梦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再说下厨是每天他都要做的事情。
因为他喜欢自己下厨做些爱吃的,这也算是兴趣爱好之一。
以前也有过同门弟子,夸赞过他,但也因为身份辈分关系,以及门派内有些闲言碎语。
找他的师弟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他一人。
如今已经习惯,看到其他弟子的时候,也刻意保持着距离,最多只是点头示意。
可以说玉卿歌是打破两年来平静的第一个,不仅仅是吃了这一顿饭,也掠起了他心中的波澜。
心里可以说是窃喜的。
他不会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更不会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感激着老天,没有将自己抛弃太久,至少今后会有个人会陪陪自己。
在凭虚峰的夜是寂寥的,除了修炼之外,大概这是静坐。
但今夜不同,玉卿歌在吃晚饭后,没有着急回去,而是问他哪一处的夜景好看。
蕴梦就带着他来到了峰腰的凹陷处。
躺在那儿,可以看到广阔无际的星海夜空,仿佛坠入深海一般。
“你活得太压抑了。”
玉卿歌微眯着眸,依旧噙着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而这句话却搅得蕴梦心虚乱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到。
可是,在玉卿歌的面前,却像是能被轻易看穿一般。
一时之间慌了神,下意识地扭过头,避开他,小心地收拾着情绪。
然而玉卿歌不会告诉他,在和他交谈的第三句话之后,就已经将他看穿。
心思细腻又胆小温柔的人,这样的个性他倒是不讨厌。
所以没有使坏捉弄,只是让他下了个厨,做一顿饭而已。
斜眸瞥了一眼那微微轻颤的后背,不由有些惊讶。
因为蕴梦哭了。
他捂着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闷声抽泣着,宛如一个孩子一样。
玉卿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哄人倒是他拿手的,只不过只限于墨沉萧而已。
翻身坐起,他顺手将蕴梦腰间别着的那支笛子抽出,放到唇边吹奏起来。
都是一些胡乱的调子,他随便编的,但也符合此时此刻的心境。
过了良久,蕴梦的情绪在缓和过来。
他不敢抬头,怕这双红了的眼睛让玉卿歌看到了会笑话。
玉卿歌叹了一口气,将那笛子仍回到他的怀里,豁然起身。
“你觉得这世上最可悲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