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听他问起, 不由得面色一凝,想了想道:“据月儿说王妃是往脸上戴了张面具,那面具一戴上, 不单模样, 就连骨相与声音也能变化。我活了大半生,也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手法。”

  赵慎玉回想起刚刚见过的‘婉儿公主’, 在心底试图将其与先前所见的那个单薄身影重合起来。两人长得半点也不相似, 如若不是神态与言行如出一辙...

  赵慎玉折扇一收,问:“她近日都在忙什么?”

  “王妃近日都在忙东大街的事,前一阵身子不大好, 积了许多事情。上回众筹会效果太差,回来后茶饭不思, 又听了王爷伤情, 让月儿陪着去青云寺给你祈过一回福。”

  “哦?”赵慎玉眉梢轻挑, “她竟给我祈福?”

  “王妃虽平日里言行颇有些古怪,可以我这段时日观察来看, 却不像是有城府的模样...”何公语重心长劝道,“王爷何不试着放下对‘婉儿公主’的揣度之心?我看你们样貌登对,相性也好,若能好好相处,他日定能成一对神仙眷侣。”

  赵慎玉面上有一霎那的僵硬,转瞬便消失不见,恢复成那副淡然模样, 尾调轻扬, 道:“老师说笑了。”

  “你们在说什么?”一直在旁边玩耍的宋砚书走过来, 好奇地看着两人。

  “回小侯爷。”何公难得有心说笑,“老臣在与王爷讨论终身大事。”

  宋砚书一听笑起来:“早就听闻婉儿公主容貌天下无双, 我来之前还十分好奇我这嫂嫂到底是如何绝色,今日一见,果真美艳动人。”

  赵慎玉睨着他:“你这双眼究竟是如何长的?”

  “嗯?”宋砚书一脸懵懂,“兄长何出此言?王妃这般美貌竟还入不得你的眼罢?”

  赵慎玉失笑:“我与老师方才说的话你竟一句也没听着?”

  “砚书从不听人墙角。”宋砚书坐在栏杆上,“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何公解释道:“方才在这上位坐的确是我家王妃,却又不太一样。”

  “不一样?”

  “今日小侯爷见的,乃易容过后的王妃。小侯爷那日在醉花楼见着的灵语姑娘,才是王妃的本来面目。”

  “那...”宋砚书惊得险些掉下来,抓住栏杆问,“那日...你说灵语姑娘?你是说今天这王妃与那日的灵语姑娘是同一人?”

  “正是。”

  “这...”宋矶砚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赵慎玉,见着赵慎玉眼中淡淡笑意才惊叹道,“这是什么易容之术,我竟未看出分毫漏洞来。”

  赵慎玉看着远方,道:“方才我与老师正是在说此事。”

  宋砚书缓了片刻后才平静下来:“难怪,我说怎地连王府的一个丫鬟都长得这么好看!”

  赵慎玉将视线收回,落到他脸上,眼中神情复杂。伸手把他拉下来站着,道:“对你嫂嫂可还满意?”

  “呵呵呵...”宋砚书摸着鼻子讪笑两声,“那我当日给灵语姑娘跪倒是没跪错。”

  “...”

  何公在一旁将赵慎玉脸上些微神情尽收眼底,抬手捊了捊胡须,道:“我看人一向很准,王妃身上的确还有些奇怪之处,可嫁到歧郡这些日子也算鞠躬尽瘁,为王爷分担不少。性格也娇憨可爱,并不似传闻那般泼辣蛮横,待人接物也还算知情知礼。我看你们二人倒十分相配,王爷年纪也不小,该是时候收收心了...”

  “就是就是。”宋砚书附和道,“兄长这些年常游四方,虽说逍遥自在,可到底到了年纪,也该成家了。如今娇妻在前,却偏要以外人身份接近,砚书实在不懂。来歧郡前我爹就告诫我,别总跟着你学得以后我也不爱归家了才是。”

  “那你还不回去?”赵慎玉眼神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走前别忘了你那杜小姐,我看你们二人也十分登对。”

  “你...”宋砚书脸簌地红了,“兄长前面还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原来早就将我的事打听清楚了!”

  “这哪里需要打听了?随便往哪个茶馆一坐,不过半碟花生米的工夫,就能听人说上三回,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轻薄了杜家的千金...”赵慎玉失笑,“你都给人家姑娘绣球接了,又跪着磕过头,这样也不派人来取亲,出去可别说我是你大哥,我丢不起这人。”

  “我...”宋砚书脸涨得通红,“我那日还不是为了来歧郡帮你...”

  “我只让你来替我赴约,可未曾让你在街上多管闲事。”赵慎玉神色淡然,“那杜府在西街,与东街的醉花楼相去甚远,这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我,我不跟你说了...”宋砚书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坐回位置上喝闷酒。

  赵慎玉只摇着扇子看着他默默地笑。

  何公也跟着笑了两声,又开口道:“方才老臣说的话,王爷还是要放在心上才是。如今天赐良缘,不如——”

  “知道了,老师。”眼看着又要说道起来,赵慎玉忙打断他,“还是说说东大街的事罢。”

  “是...”